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话落,便转身而离去。
“吱呀。”门合上了。
卜颜看着门,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神色专注,目光执拗地盯着那扇门看,好像那扇门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
不过,门最终还是没有变成人,门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卜颜知道门外的是谁,正如门外的人知道屋内是谁。
谁也不动,一扇门,隔着两个人。
卜颜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寻来寻去,终是在自己的手腕处,闻到了那股香味。
这香并不浓郁,相反反而淡得很,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得出。淡香窜入鼻中,起先并不觉得如何。但越到后面却越会发现,香气似乎突然泛滥开来。终久不散。绕人心头。
十岁那年,卜颜的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和他年纪相仿却比他高出许多的人。
林弦之来的时候,卜颜还在睡觉,因晚上看书看到很晚,竟是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眼前有个人影,那人帮他挡住了太阳,所以他不曾被刺眼的光线给晃醒。
“你是父亲说的那个伴读吗?”卜颜看了看眼前低眉顺眼,眉清目秀的林弦之问道。
林弦之点头。
“你叫什么?”卜颜问道。
“林弦之。”对方答得很快。
卜颜很快意识到,他们相见。他问了两个问题,林弦之也都答了,不过一个用点头,一个用比自己少一个字的话答了。居然都不肯说“我叫林弦之。”比他多一个字都不肯。从头到尾算下来,他自己说的话多,那人说的话少得可怜。他并不觉得对方是因为身份比他低才小心翼翼不敢答,而是懒得答。懒得多说一个字。
十岁相识,相伴七年,离别……七年。
七年的相识相伴,林弦之就如同他们刚见面那样,简洁明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要说话也只说该说的话,绝不多半个字,也绝不少一个字。
就这么一个骨子里清冷的人。可是卜颜好像对这种清冷有着病态般的依赖。
卜颜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有多厌恶寒冷的。
他的父亲是个将军。生杀挞伐、戎马一生的将军。从不知何为寒冬,更不知道寒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他的父亲在一场战役后,知道了寒冬是什么模样的,而寒冷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场战役发生在黍国北岭,那是他父亲戎马一生当中最大、最惨烈的一次败笔。而自己是这场败笔的最不可磨灭的印记。他活着的每一天,他父亲看到他的每一刻都能从心底里蔓延出最可怕的最绝的寒冷的感觉。
卜颜知道,父亲那颗赤诚、滚烫的心死在了北岭。同死去的上万的颜氏军英魂,同他一生最爱的女人,还有同他最心爱的长子死了。那颗火热的心死了,所以父亲才变得知道冷为何物了。
卜颜生于北岭,身上自然带有北岭那股绝望、残酷的寒冷。所以他天生阴寒体质,且体内含有寒毒,这寒毒沁入心脉,终生不能治愈,他必须永受寒毒之苦的折磨,命短易折。
生来便是罪孽,他的身上流着太多人的血。生存就是折磨,对自己是折磨,对父亲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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