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往事（2 / 2）

“何止是见过！”渔夫惨淡地一笑，随即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二十几年前，我们平安村里人丁兴旺，左邻右舍相处融洽，夜不闭户。那些日子里，男人们都出海捕鱼，女人们则在家里打理家务，大家各司其职，日子虽然苦了些，过得却是神仙般的生活。”

“记得那时候，我还是一村之长呢！可是好景不长，村里出了一桩怪事，从我这一代下去的第三代居然全无男婴。起初倒还没有引起大家注意，但是日子久了，大家的心里就产生了疑惑，何以每家媳妇儿诞下的婴儿都是女婴，若说巧合，这巧合也太过诡异了。”

“不久后，村子里传出了各种各样的流言，作为一村之长，我定然要平息这些谣言，给村民们一个交代。我那时已有一个儿子，他说怜惜老父，把这些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只让我留在家里帮忙儿媳照看我刚出世没多久的小孙女。我那孽子集结了村里几个强健的汉子调查此事，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村里大部分的媳妇儿都是鲛人幻化而成的，就连我的儿媳妇也是。本来将这些事情公布出来就好，可是我那孽子知道鲛人眼泪的药用价值极高，竟然私下里想出了一条毒计，他要将村里所有的鲛人捕捉起来，以高价卖给城里那些药师。”

“这些鲛人之中也包括您的儿媳吗？”慕儿已经知道答案，但是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话。

渔夫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全是叹息之情，他略作调整后继续说道，“我意识到我那孽子的不寻常举动，也暗中观察了一番，最后是我那儿媳告诉了我真相，也告诉了我她是鲛人的事实。我本应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但是鲛人确实没有干下恶事，而且人类向来将人兽之间的界限划分地极其明显，若是知道鲛人融入我们的生活之中，我还是不敢担保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我思索再三，决定向南王府求助，南王素来以仁慈著称，想必不会为难鲛人，最多不过将鲛人赶回南海，也免去了我那儿子施行那歹毒的计谋。”

“南王府没有派兵前来？”

“没有！”渔夫摇了摇头说道，“我三次派人前去都是无功而返。”

听懂此处，慕儿疑惑了，却只能听渔夫继续讲述。

“我知道我那孽子不会放过鲛人，就暗中让儿媳妇集结鲛人潜回海中，却没想到正中了我那孽子的圈套，他正好利用我将所有鲛人集结在了一起，并且集合全村的人以火攻之。那天夜晚，大火将海水都染成了红色，三十几个鲛人死了大半，存活的也被他们抓了起来，最后以高价卖给了城里的医师。”

“您儿子连他妻子都不放过？”听到这里，慕儿义愤填膺，气愤地问道。

“不单单是妻子，他连他的亲生女儿都没有放过。”渔夫已是老泪纵横，只能哽咽出声。

禽兽，不，禽兽不如。慕儿在心里骂着，却不敢放出声来，她实在是不忍心给这个孤寡老人的心里再添一丝霾。

渔夫哽咽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样的事情，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的。我们村子依靠卖鲛人的钱富裕了起来，却也带来了空前的灾难。许多药师不远千里来到海边，就为寻找鲛人的踪迹。据说我那儿媳从药师手里逃了出来，她恨极了我们，是我们害死了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女儿呀！终于，报应来了，那个晚上巨浪滔天，一支鲛人组成的队伍踏浪而来。她们不似普通鲛人那般软弱，煞气逼人，转眼之间，就已屠戮了全村一百一十二口生命，片甲不留。”

慕儿听得惊心，想必这就是南王府出兵的原因吧。但是想到眼前尚且活着的渔夫，她还是了解到了鲛人极具人的一面。

“余爷爷，您之所以活到现在，是您的儿媳救的您是吗”

“不错，正是，她提前将我支开，等我回到村子之时，已是尸横遍野了。”

“您又通知了南王府？”慕儿试探地问道。

“没有，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我能做的，仅仅是将他们的尸首焚烧，以慰亡魂！”

既是如此，南王府如何知道鲛人害人，难道其他地方也有此类事件的发生。慕儿心里产生里疑惑，却不能往明里询问，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鲛人是如何灭绝的？”

“处理完村民的尸首后，我本想一死，却也不能枉费儿媳的一番心思，遂决定独自守村孤独终老。但是没过多久，一队王府的士兵却找上了门来，他们对鲛人屠村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们无论问我什么我都闭口不答，本以为会遭受重罚，却没成想他们没有丝毫为难我。其后不久，便有大批的士兵赶了过来，那些人都很厉害，与鲛人族发生了殊死搏战，双方死伤都很惨重。这些战争中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但是后来听一些士兵说过，鲛人已经灭绝了。”

渔夫叙述完整个经过后，唯余下摇头苦叹。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郁结所在，如今说出来虽有种吐而后快的感觉，但是昔日那种痛楚却未削减半分，犹如毒虫噬咬，痛苦难耐。他抹了把老泪，重新平复心境，转头对慕儿说道：“看我这老糊涂，跟你说这些个伤心的话儿做什么，现在天色已不早了，慕儿姑娘也该累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慕儿还沉浸在渔夫的故事中，听到渔夫的话，这才缓过神来，对着渔夫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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