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跟祁寒说话。不是他不想缝补那个搭袢,是他买不到缝衣服的线了。第三帝国的物资供给已经捉襟见肘到了这个地步,军队早已食不果腹,现在又快要衣不蔽体。
祁寒打开自己的设备包。他的线轴也用完了,不过还剩有一些小的安全别针。他用这些小安全别针帮助维京把肩章背面和肩头处的布料“缝合”在一起,就像土著人用蚂蚁头咬合皮肤治疗伤口。只要不把肩章翻起,就看不出来。
“谢谢。”维京停顿了一下,似乎想搜索多一些词汇,但这种努力最后还是失败了,只好又添了一句生硬的“谢谢。”人们的词汇和情感,也开始像物资一样变得日益贫瘠。
惨淡的晨光,照耀着街头绞架上几具高高悬挂着的尸体。这些是被盖世太保处刑示众的人们。
党卫军部队从绞架下面跑步经过,每张年轻脸上有着整齐划一的麻木。
电线杆头的扩音喇叭里传出一个激昂的声音:“……为了欧洲,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战斗!战斗!!战斗!!”
断断续续的广播把“kampf”(战斗)的尾音零落成一声颤抖的叹息。回应着这样的号召,绞架上的尸体在仲春的风里摇摇荡荡,如丧钟的吊摆。听不见的巨大钟声错落地响彻赫尔曼·戈林要塞,响彻柏林的苍穹,响彻“千年帝国”最后的黄昏。
☆、第二十三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是云雀来报晓,不是夜莺
看,爱人,怀着恶意的晨光已经把那东方的碎云镶了花边夜间的星火已经熄灭
欢乐的白昼已经轻轻的踏上云雾迷蒙的山巅。
——《罗密欧与朱丽叶》〗
“失踪?”
“是的。”格蕾塔的目光黯淡下去,“两年前,我父亲负责管理一家机械制造车间,他在那里保护了200个犹太人。表面上是强制让他们工作,其实是避免他们被送去集中营。有一天他照常去车间上班,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听到有传言说,他被盖世太保抓走了,可是谁也没亲眼看见,也没人知道他到底被送到了哪里。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他最后一次写信回来是一年前,从罗马尼亚。信上说他遇到了一些事情暂时无法回家,叫我们不要担心。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在战乱的年代失踪,结局几乎不言而喻。
“对不起。”盛锐不知道该说什么。
格蕾塔微笑一下:“没什么,我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或者说,我早就已经把父亲再也不会回来当成事实来接受了。——我这么说当然不是希望父亲有事,可是有些时候,越早面对现实,对继续活下去越有好处。靠着虚假的幻想,也许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最终会有无以为继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人生就只能被毁掉了,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盛锐没有说话。他想起一部名叫《阿司匹林》的电影中一句台词:“人们总是喜欢用‘如果’去勾勒一些莫须有的奇迹,可大部分‘如果’都不可兑现,不过是从希望到绝望的一个缓冲地带。”
“抱歉,说起了沉重的事情。”格蕾塔摇摇头,“父亲失踪以后,我母亲病倒了。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几乎全靠汉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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