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朽扫到墙上的一幅画,雪白的画布上画着一个极小的黑点。庄朽走近过去,这才发现这个点其实是个小小的正方形,光线偏移到了这正方形上方,庄朽能清楚地看到画家描画这正方形的笔触。他先是涂了一横,再画一竖,接着再是一横,一竖,一横一竖……数不清的一横一竖造就了这个漆黑的正方形,画家画横时力道用得重,黑色的油彩在画布上留下许多饱满的翘角。庄朽伸手碰了这其中一个角,干透的油彩硬得是像石头,他仿佛被尖石刺痛,立即缩回了手,背在身后皱起眉头。但他还看着这幅画,看得越久,越认真,他便觉得它越像一个黑洞。
能吞噬一切的黑洞。渺小却又巨大。
庄朽忽然觉得它不顺眼极了,他斜斜站在地上,伸长拐杖去敲那张画,拐杖的顶端碰在那正方形的中间,嗒嗒两下,不怎么过瘾,庄朽后退两步,扬起了拐杖,好似在挥舞高尔夫球杆似的一杆子直朝着这幅画挥了过去。几块油彩被打碎,落到地上,庄朽低头看看,对这个结果还是不满意,他调整了距离,将拐杖握紧,往正方形的中心接连打了三下。只有半个手掌大的正方形迅速被击溃,画布上很快被他打出了一个洞,黑白斑驳,狼狈极了,庄朽闭上单眼,抬起拐杖瞄准了画布上的破洞,再是用力一打,这力道直接将画打下了墙壁,砸在了地上!
裱画的雪白画框裂了个口子,可怜又狰狞地躺在地上,庄朽这时倒是痛快了,露出微笑,喘着粗气将它一脚踢远。他再仰起头,忽然看这满墙壁的画都不顺眼,冲到墙壁前,狠狠扯下两幅扔在地上,用脚踹,用拐杖打,砸,抽。跳芭蕾舞的少女和撑阳伞的女人被他打了个稀巴烂,画框被他拾起来,举高过头顶往地上砸,碎片飞得满屋都是。他像发了疯,拐杖成了他的帮凶,花,人,风景,古典主义,印象派,浪漫主义,水墨,写实的,抽象的,近代的,现代的,荷兰的,法国的,意大利的,日本的,中国的,所有画都在墙上被他打得摇摇晃晃,战战兢兢,颤抖得最厉害的被他一眼选中,猛拽下来扔到地上,好似对它有说不尽的仇恨怨愤地践踏它,虐待它,蹂躏它,撕烂它。
他无声地发泄,在整间画室里行凶逞能,碎裂的画框割伤了他的手指,画布磨烂了他的手心他都不管,低处的画全都被毁完之后他又伸手要去够高处的,他想把画室里挂得最高最大的那副春日下的绚烂桃花给毁了,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腿上有伤,奋力一跳,只听噗通一声,画没拿到,他人却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庄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他抬起头,死盯着那副桃花,仿佛那是世间最恶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景象。
他摸到被他扔在一边的拐杖试着站起来,但刚才那一阵发泄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双腿一软又摔了回去。庄朽无力地坐着,他垂下头,他的双手抖得厉害,他手里还有血。他咬住嘴唇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试图让颤抖停下来,但他失败了。他是个失败的人,有双失败的手。
庄朽咳嗽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木屑,油彩屑搅合在一起的粉尘,阳光变得清晰可见,一道又一道,穿过这些粉尘刺进他疲惫的肉身。
“哥哥?”
有把声音从庄朽身后传来,庄朽揉了揉眼睛,手里的血污刺激到他的双眼,两行眼泪从他眼里涌出。
“你摔跤了?”
说话的人走到他面前,他走路没有声音,庄朽看到他光着的双脚。他的脚很白,但脚背上有些细微的伤疤,他知道它们的来历。他小时候不喜欢穿鞋在花园里乱跑留下的。
庄朽捂住了脸,他轻轻说:“邵榕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邵榕蹲下了,他歪着脑袋看庄朽,拍了拍他,说:“你和这些画生什么气啊。”
?
他的语气有些无赖,还有点像在撒娇,他吻庄朽的额头,手心贴着他的手背,慢慢将他的手从脸上移开,将它们送到自己嘴边。他低下头,嘴唇贴过去吻庄朽手心里的那些血,他吻了无数下,落下无数个温暖又轻柔的吻,这些吻编织成一卷有奇效的绸布将那满手的血污都擦拭去的同时还起到了治愈伤口的奇效。邵榕坐到地上抬眼看庄朽,他的眼睛发红,满眼的血丝,缺乏神采,毫无目的,毫无意义地也看着邵榕。邵榕看他一眼,便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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