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颔首,侧身比手,“请李总兵里面说话。”
那总兵阔步入内,很有些自来熟的,自顾自就在椅子上坐了,对着容与虚让了一下,“厂公不用同末将客气,末将只是来闲话两句。”
容与一笑,撩袍坐定,转头吩咐林升,“给李总兵看茶。”又微笑道,“不知李总兵找我何事?”
粗豪汉子哪里等得林少监精心烹制的上用龙团,端起桌上清茶先牛饮一番,一抹嘴道,“末将是个好武之人,听闻厂公对武官向来一视同仁,因此冒昧造访。不过也是为好奇,厂公来此之前,末将便听说你办得几个差事深得圣心,极有能为,之后你又上疏建议开放海通,加强水师军力。厂公不知,这话是深得我心。可听说在朝中却引起不少人非议,说这是要借增军需再增商税……厂公这般有魄力,却不怕得罪那些个盘根错节的勋戚大族?”
容与打量此人,显见着并非出身勋贵,说话间眼神诚挚毫无躲闪,直来直去,颇为实在,便点头道,“扩军需,首当其冲是筹措银钱,国库有限一时不能具备。朝廷张官设吏,原本就是为治国安民,有急处时自然也该由这些人做个表率。”
李总兵拍着腿大赞,“这话太对了,要说朝廷这近三十年来,一直疏忽海防,以至各处卫所虚空,都快变成鱼龙混杂之地了,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京里那些大佬个个都是巨贾,原该让他们出份子力,不然公家的钱早晚也是落进他们口袋,就说那提督老头,朝廷每年拨兵饷,我看倒有一多半进了他家。”
好个快人快语,当真也不多见,容与不动声色道,“朝廷如今重视边疆海域,犹未晚矣。”
“可惜还有不少人得不到提拔,弄得真正有能为者报国无门。我那些个师兄弟们,”那总兵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末将是说,厂公真是提了个好建议给皇上。”
容与听出他话里未完之意,含笑问,“未曾请教李总兵出身?”
“末将是升平二十八年的武状元,”这位总兵说道此处,面露得意笑容,旋即又叹道,“不过武状元不值钱,那会儿还年轻,真是怀了一腔报国心,其后在山东巡抚和辽东总兵麾下,驻防过登莱,自认为也算是啃熟了兵法,有些实战经验,才向兵部请调来这里,为的是有朝一日和进犯倭寇决一胜负。哪知道,那提督老头原不想练兵,守着几条破船,倭人来时不过出海绕上两圈,等人走了再上奏朝廷,说他船不够,兵不够,更须朝廷多增军饷,才好招兵造船。到今日倭寇滋扰还不能平定,我堂堂大国颜面何存。不瞒厂公,末将这些年也有些灰心,直到前阵子听京里新文,知道厂公上疏所言,才又让我觉得好像看到点希望。等见了厂公你,老实说,一看这么个清秀斯文模样,末将这心里可就打了鼓,不会是个耍嘴的花架子罢?可方才听厂公言谈,便让末将觉得是可信之人,皇上这回倒是真没看错。”
说着见林升又为他续了茶,便再度牛饮而尽,撂下杯盏接着道,“实话说,末将今天是来自荐的。不过厂公别误会,我不是见你得圣宠就凫上来,只是听说朝廷要在东南筹建新水师。末将把这些年在登莱练兵的经验草写成了个集子,里头有些战时实用的船舰火炮设计,还有些粗浅心得。今天拿给厂公过目,若觉得还能用,就当是末将为朝廷尽一份心力罢了。”说着,便自怀中拿出一卷书递给容与。
容与看时,上面写着纪效录,翻开来乃是分号令、战法、行营、武艺、守哨、水战等几个篇章,粗粗一看语言通俗,十分易学易懂,当下心中一喜,点头笑道,“李总兵,”才说一句却已被对方挥手打断,“什么李总兵,末将是哪门子的总兵,倒是总屯着兵才是,厂公只管叫我名字,我单名一个冲,不像你们文人雅士,有什么字啊号啊的,请厂公直呼李冲就是。”
容与一笑,当然不能真的直呼其名,见他年长自己颇多,索性拱手称了一声李兄,随即真心实意的赞了一番那纪效录。李冲听得更是开怀,一时将容与引为知己,又要给他讲演自己设计改造的船舰,说到兴起时,见林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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