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即将致仕的都御史赵循在朝会上一番苦谏,在劝谏无果的情况下,他毅然脱去梁冠,以头触太极殿中龙柱,幸而他年老力衰,且在一旁侍立的内臣阻挡之下,被卸去了几分力道,即便如此仍是撞破额角,鲜血流淌满面。
带给容与这个消息的人是孙传喜。他冷静地描绘当时画面,宛若亲见,一面嘘唏一面苦口婆心,“事情都已发展成这样了,我劝厂公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就说万岁爷宠您,可再怎样着,也不过是个内臣。难道让他为了您去得罪天下人么?那您岂不真成了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了……”
这比方如今朝野尽知,甚至连京城黄口小儿都能说出张氏兄弟的典故,一股彻骨寒意从膝下直窜上来,涌遍周身,容与不吭声,目光清寒。
傍晚去西暖阁中,沈徽并未提及朝堂上发生之事,而是让容与为他拟旨,革去岑槿给事中职,夺其士人称号,削籍为民。
容与依言拟旨,写就之后只道,“去了一个岑槿,还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你无法革尽天下言官。”
沈徽先是沉默,其后冷笑,“那就杀了他们!我不相信以帝王之势,会连一个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轮到容与默然了,良久依然无言以对。
到了这年中秋前夕,沈徽一反常态,召京中亲贵入禁中叙话,其间英亲王的两个孙辈颇得他喜爱。对着那两个少年,他态度亲和地问了许久的话,直赞他们聪明机变又具灵气,是沈氏这一代中的翘楚才俊。
几日后,他擢封这两个少年为郡王,并特许二人入宫中上书房,陪侍太子一道读书。
如是举动很快传得沸沸扬扬,朝中议论声四起,渐渐开始有煞有介事的流言,称皇帝是欲废太子而改立英国公长孙继嗣。
容与没直接问过沈徽,凭猜测,觉得他并非真要废太子,不过是想借着由头对沈宇有所警告,可如此一来,他们本来胶着的父子关系不啻为雪上加霜。
“太子性情激烈,你何必故意刺激他。何况朝中大臣也不会允许你废弃太子改立宗室。”
“我不是吓唬他。”沈徽一语既出,令人心惊,“他容不下你,与其日后我躺在昭陵中后悔,不如今日就提早为你安排妥当。”
容与听得骇然,立储是何等大事,关乎一国之本。他已废过一个太子,而今再轻言废立,势必会引发轩然大波,就算他乾坤独断,满朝文武也一样会拼死相抗。
殿前内侍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入内之人呈上一卷纸,回禀道,“这是报本宫才送来过的,说是殿下今日手书的一首诗,请皇上一览。”
沈徽挥手令内侍退下,展开那卷纸,匆匆一扫指尖便已开始发抖,双唇轻颤,随即愤怒的将纸团成一团,用力掷在了地上。
容与拾起那张纸,打开来,映入眼的是一首不算陌生的五言诗: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黄瓜台辞,相传是章怀太子李贤所作。以种瓜摘瓜作比喻,以期生母武则天能够重视母子之情,不再残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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