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笑渐不闻声渐悄①（2 / 2）

“此事说来也长，当年太子意欲谋逆，被先帝亲自派兵拿下，后来太子在狱中自杀，残余叛党全部被处死，太子一家三百来口无一幸免。先帝临终之前，后悔杀掉亲生长子，感知自己杀孽太重，便立了平日里看起来最是心善的八皇子为储君，也就是如今的陛下。陛下继位之后，勤勉政事，对待臣子们亦是极为亲厚，确是一名明君……”说到这里，苏明贤的目光慢慢变得深沉，“但我们苏家之所以能历经百年不衰，靠得不是君王的清明睿智，而是我们自己的审时度势。”

“如今陛下迟迟不肯分王，皇子们已然按耐不住，外戚们的动作越来越大。在这个时候，我们苏家能做的事情，就只是紧紧跟住坐在龙坐上的人的脚步。你要记住。我们苏家的立场从来都是与君王绑在一起，谁能赢我们就跟谁。”

“傅家之中人脉复杂，你在傅家行走须得千万小心，万万不能与外戚之党扯上关联。陛下虽是明君，但自古以来，明君手上的鲜血最是深厚，君心难测，也许今日殿上之功臣，明日就成了刀下之罪臣。”

“我原本还担心你年轻气盛，在傅家遇到刁难时会冲动行事。好在你并非那等莽撞之人，时至今日，我看在心里很是安稳。但有一点。你要牢牢记住，傅家虽不是正经科考出身，却也在朝中时日颇多，扯及工部诸多事宜，难免会做出一些阴暗之事。在那时候你最好收起你的正义之心，趋利避害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三年时间，我希望你学到的不仅仅是造园之术，还有理智的处世之道……”

苏明贤说了很多，不仅仅是政治。还有军事与家族，原本一些沉在水底的阴暗之事，都被拉出来说了清楚。他要让苏家的子孙们都明白自己的立场。清楚自己的目标，并且坚定地为之前进。

等到苏家的腹黑学传授会议结束时，天天已经灰蒙蒙，不时就有下人过来请他们去到远香堂。

团圆饭的饭菜早已布置妥当，大家按照辈分落座。几个媳妇儿在伺候几筷子菜之后，老太君就让她们坐下来：“大过年的。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规矩就暂且放到一边，都一起坐着吧。”

龙氏等人谢了恩，各自找了位置落座，一顿团圆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之后，苏紫说是外面会放烟火，想要去看看热闹。

老太君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就让龙氏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出去看看烟火。

因着都是孩子和女人，苏明贤担心会出意外，就让苏维泉陪他们一块去。肖氏原本也想跟着去，奈何她有孕在身，外头人多眼杂，不方便外出，只能怏怏地看着龙氏与苏维泉带着孩子们爬上马车。

今晚是除夕之夜，街上全是放炮竹的小孩，路边还有很多挑着担子叫卖的贩夫走卒。下了马车之后，苏辰看着那些炮竹手痒，偷偷找苏园园借了点零钱，买了几包炮竹。

龙氏与苏维泉一前一后地走着，无人说话，气氛异常冰冷。

不知情的人看这幅景象，绝对猜不出这是一对亲生母子。

他们找到一家酒楼，才刚刚进去，掌柜就迎了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夫人与少东家来了，来来来，快请到楼上的天字包厢落座！”

苏园园没想到，这家酒楼居然还是龙氏的嫁妆之一。

进到包厢落座之后，掌柜就站在旁边与龙氏说这半年里酒家的经营情况，苏维泉安静地坐着喝茶，冰冷的气息令孩子们对他望而却步，无人敢与之搭腔。

等到大家将这间包厢观察了一遍，很快就开始三两成堆地玩耍，苏园园觉得无聊，便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那抹身影停了下来，抬头往这边看来，正是许久不见的阿谷。

苏园园下意识扬起嘴角，礼貌地笑了笑。

阿谷却呆呆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正要打招呼，正好看见出现在她身后的苏辰。因着是过年，苏辰今日的穿着异常华贵，加之他俊美的容貌，一股贵公子的气度油然而生。

阿谷想起自己一身粗布衣裳，不由得相形见拙，他下意识将刚买的烧饼揣进怀里，转身躲入身后的巷子里。

苏辰将手里的炮竹塞给苏园园：“这个是不会响的，听那小贩说好像是叫什么仙女棒子，你拿着去玩吧。”

苏园园是知道这东西的，点燃之后放在窗户外面摇啊摇，绚烂的烟火闪烁不定，映亮了她的眼眸。

其他孩子见到这东西，觉得好玩，便也凑了过来，一人拿着一根玩。

远处的小巷子里，阿谷靠着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按在热乎的烧饼上，悄悄探出小半个头，看着酒楼的窗户那儿，烟火灿烂，成了夜里最明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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