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端着那药咕噜咕噜就将那碗苦到不能再苦的要喝了下去,眉头却半分不皱,也许是心比嘴更苦吧。
你跟了爷太长时间了?
奴才十岁就开始跟着爷您了,已有将近四十年的时日了。
爷要是去了,能离开就离开这北京城吧,能逃就逃吧,天下之地总有容身之所。
爷,奴才
胤礽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其实也好,与其拖着破败的身体,倒不如来个痛快。尽管康熙将咸安宫装饰得如此低调又带着些许奢华,但是在他眼中都是讽刺,也让他无法释怀。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逐渐的脱离他的掌控,时至今日很多事情他仍旧无法释怀和放下。
何玉柱看着这个自己跟了半辈子的主子爷,他的眼眶不争气的泛红,养尊处优的胤礽,到现在幽禁在此处的胤礽,俨然不似同一人。那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胤礽终究还是不复存在,时至今日的胤礽已经年过半百,白发也开始稀疏的生长着,他此刻的模样俨然是等待着死亡的老人。
胤礽留给何玉柱的东西并不多,他知道他如果去了,何玉柱并不一定能够顺利离开这北京城。依照胤禛的性格,也许在他去了之后,何玉柱就陪着他一同魂归地府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自知所剩下日子并不多了,他没办法保住这个跟了他大半辈子的人。
这次,胤礽断断续续的病了将近二年。寒冬的天气,让他的病情加重。他想也是时候要离开这活了一辈子的北京城了,他的一生,在这里有过喜怒哀乐嗔痴,也曾争过抢过怨过。
他努力的站了起来,靠在何玉柱的身上,慢慢地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上去。从窗子的缝隙,他看到咸安宫外面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景象,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一句话,瑞雪兆丰年。来年也许是值得高兴的一年,只可惜他看不到了。
他突然想到了那一年,那是他忘不了的一年。那年他时年五岁,皇阿玛一直陪伴在他身旁,陪着他度过出痘的那段日子。即使旁人不说,他那时也知道只有皇阿玛一人,他的皇额娘早已在诞下他后不久就离开人世了。身在爱新觉罗家,并没有孩子,每个皇子都是早熟的,他那时便知道唯有皇阿玛才能给予他宠爱和关怀。
他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与皇阿玛就渐行渐远了。那一次次的生病的呵护,那一次次的失落和感动,他现在却发现皇阿玛的面容越发清晰,他的内心更是充满了苦涩的伤感。他是不是伤透了皇阿玛的心呢?他知道,皇阿玛是宠爱他的,在病危之时仍不忘了他这个已是昨日黄花的废太子。
这些年来,他不是第一次反省自己在做什么,面对权利的斗争,他一次次的伤害了皇阿玛,也许这就是他一直抑郁无法释怀的地方吧!曾经他以为不管如何皇阿玛都一直会原谅他,只是他不知道皇阿玛,先是皇帝才是阿玛,或许是他根本不想知道。从幼年开始的教导和培养,出生后便赋予的权利权,那一切的一切,仿佛是昨日的事。
那种孺慕之情是他最难以割舍的感情,曾经他们父子是如此要好,怎知却成了如此
皇阿玛
何玉柱愣了愣看着主子爷,似是想听清他说的话语,只是那话音刚落,何玉柱便呆呆的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胤礽的嘴角泛着一丝鲜红的血丝,双眼合实,嘴角却是微微向上仰,表情祥和而安宁。
过了一会儿,何玉柱有点发抖的右手靠近胤礽的鼻尖,已经没有一丝气息。他知道胤礽已经去了。他跟着大半辈子的主子爷,终于离开了这座束缚着他的北京城了。几经浮沉,叱咤一时的太子,却在这座咸安宫度过他最后的时光。
何玉柱忍不住刷刷的落下了自己的泪水,他舍不得。
诚然胤礽并不是一个好主子,但是他待何玉柱却是十分好,逢年过节都不会忘了他,就连他的生辰都会记得叫人备上一份厚礼。打打骂骂都他们这一群做奴才的要学会接受的事情,曾经他怨恨过,为何主子爷是人上人,而他却只能是奴才。但是守着胤礽的尸体他才明白,主子离去的这一刻他才明白跟随了大半辈子的人,一下子就这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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