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零章 世事沧桑多磨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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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上城的军士多是庞毅的青州军,此时得了主将军令。哪里管金陵水师的死活?便见他们到处搜寻火种,点燃火把,也不顾楼车上那些掩护他们成功撤退的友军,死命朝紧挨着城墙的两架楼车上抛去。

金陵水军们还从未遇上这样不讲胃口的友军,说关城门便关城门,说烧楼车便烧楼车。丝毫不考虑他们这些在城外的人死活,亏得还是他们拿性命掩护了青州军的撤退!

这时反倒是贼人的马队没有再继续追杀残兵。反而纷纷止住战马,举弓压制城头上过河拆桥的青州军。见此乾坤颠倒的一幕。僵在楼车上的金陵水军此时别提心情有多复杂了,不少人回头望着让他们初尝惨败滋味的对手,一时间百感交集。

“降者免死!梁山好汉优待俘虏!”解珍的一声大喊,叫马队的弟兄纷纷回神,不少人在和对手的对视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老子当年也是官军,现在上梁山了,过得挺好!老子要是死了,有一百贯前安家费,你们死了,值几个钱?都把刀枪放下,梁山好汉绝不杀害俘虏!”

也不知是前禁军士卒的现身说法起了作用,还是梁山泊仁义大名传遍大江南北,总之此时的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只见两架楼车上,有一人带头往城墙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却被怒不可遏的庞毅一箭射死,情况突然变得不可收拾起来,不少金陵水兵愤愤朝城墙上吐着口水,旋即将手上兵刃抛下,一个跟着一个的走下楼车来,颇有秩序。

“缴械不杀,原地蹲好!梁山说话算话!”

解珍见楼车空下来了,命令两个小队下马,前去抢车。城上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楼车被他们拉到安全地带,庞毅也不放箭了,一个接一个的亲手往外抛着火把。

就这般拉锯了良久,縻貹率领的大队人马已经兵临城下,縻貹当即吩咐解珍带着马队和二龙山的喽啰看守俘虏,他则和解宝,各带七八百步军,拥着解珍拖回的楼车,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此时头关上人虽不少,隐约加起来倒也有两营之数,无奈都是惊惶万状的溃兵,此时勉强保持没有溃散便是好的,哪里能指望他们跟城下这些誓死要救朱仝的猛士血战一场?

但见在盾手保护下的縻貹冲上关头,庞毅怒喝一声,认准了縻貹,挺着一把大刀就要来厮并他,縻貹原本没将这老将放在眼里,只想速战速决,一斧头解决了他,好去营救朱仝。哪知乍一上手,忽觉这老贼的刀法势大而力沉,不由心中大喜,叫道:“孩儿们抢城,我来解决这厮!”

縻貹说完,全身心投入到和守城将领忘我的搏杀中去。说来庞毅这口刀还真不是盖的,居然力扛了縻貹百余回合,縻貹暗暗称奇,不由起了爱才的心思,当下斧斧紧逼,直叫庞毅忙于遮拦,这时不防縻貹突出一脚,直中庞毅小腹,庞毅一个不稳,往后直退,哪知忽地一脚踏空,居然侧翻下城壁,往关外栽下。

縻貹见状大叫一声“可惜”,还以为此人摔死了,哪知青州军初次攻城时的尸体还未清理,庞毅正好摔在尸体堆中,勉强捡了一条性命,只是伤得也不轻,从口中吐出两口血来,不住叫唤道:“刘梦龙误我也!”

这时不防从他后面冒出个黝黑大汉来,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踏上庞毅的胸脯,怒道:“放冷箭的狗贼,你也有今日!”

庞毅见是那个先前被自己射伤手臂的大汉,不禁惊愕道:“你……你怎从城外过来?”其实他只要静下心来,自然能想到其中缘由,这么大一座山,终不可能只有一条进出之路。可惜眼前的巨变已经让他无法冷静下来,当下只是骇怪万分。

雷横哪里是有问必答的知心人,握着他那杆朴刀便朝庞毅脖间砍去,哪知一刀下去,这把卷了刃的朴刀反卡在庞毅脖间,雷横铁匠出身,力大无穷,猛的往上一带,痛苦万分的庞毅这才断气。可怜自命不凡的庞都监,竟以这样一种方式断送在雷横手上,说来让人唏嘘。

縻貹哪里知道城下发生的这一幕,此时关头上的官军不是投降,便已伏尸当场,唯有解宝正和党世英单挑,縻貹见状叫手下指挥使先带人抢第二关,他上前略看了看,解宝此时有些吃力,勉强只是遮拦,縻貹见状大喊一声:“小解让开!”,解宝听到縻貹这声喊,就地一滚,避开党世英那致命一刀,好在縻貹的大斧已经紧紧接上。

虽然都是猎户出身,但解宝和縻貹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党世英先前面对解宝还能放开手脚,此时在縻貹的进逼下,只觉压力倍增。縻貹吸取了刚才对阵庞毅的教训,没有再把对手往城墙边上逼,而是选择磕掉对手兵器的方式,来结束这场厮杀。

“绑了!”縻貹一直记得王伦跟他说过的话:对禁军中的人,不必赶尽杀绝,你只记得一点,他们好歹都是自己同胞。

“小解在此收押降兵!”縻貹随后吩咐一声,提着大斧便往城下奔去,这时先行夺关的弟兄已经顺利的踩着土袋直上了二重关的城墙,仗打到这个份上,自然不会再有多少抵抗,没费多少周折,第二道关口再次被打开,就在一天之内,迎来它的第二次失陷。

此时党世雄的处境顿时尴尬了,甚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简直是一刻河东一刻河西嘛!小半个时辰前他还胜券在握,主动跟兄长请命,要一鼓作气拿下这伙贼人。哪知坚实的后方瞬间就变成了一场炼狱,党世雄看了看自己身边手足无措的水兵,终是下令道:“逃,往山里逃!”

朱仝很想带着最后这八十多个残兵阻他们一阻,可惜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朱仝忽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似得,此时连多站一会儿,都成了沉重的负担。

看来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朱仝一个人身上,此时只听刀枪落地之声不绝于耳,这八十余名透支得厉害的弟兄,纷纷瘫坐在地上,互相倚靠着,就像刚才战场上那样。

提着斧头从土袋上冒头的那员大将,朱仝觉得眼熟,他忽然想起当年在东溪村时,就是这人发力,克制住了晁保正垂死一击,叫王伦笑到了最后。

都说世事无常,可以前许多年的怪事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年的多!谁又能料到晁保正跟那王伦反成了割头不换的兄弟?而那孝义黑三郎居然要谋害十多年交情的兄长兼大哥?而自己,也为了这个实际上并没有多深干系的梁山泊,差点在此损命。

“这个江湖呵,已不是从前的江湖了。我老了,跟不上趟了,也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朱仝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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