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文副市长的闲情雅致,公安局长岳宝磊的心情就相对沉重了起来。他看着文望明优雅定喝了半天的茶水,又耐着性子等文望明翻够了手中的书,才叹了口气,道:“文市长,你说,这刘书记一到我们汉江市,就处理了检察院和法院那么多的同志,你说他这手笔……是不是太狠了啊?”
岳宝磊把他现在想要说的话说完,然后又偷偷地敲着文望明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希望能够从文望明的脸上捕捉到什么似的。
文望明在听完了岳宝磊的话后,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优雅地喝了口茶,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道:“那些被刘书记处理的干部,如果是本身真的存在什么问题,那他们不仅不是我们的同志,他们更不配被称为共产党员。”
尽管岳宝磊和文望明已经接触很多次了,但是岳宝磊对文望明却总是有一种明显的疏离感,在岳宝磊的印象中,文望明对谁都是习惯性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尽管岳宝磊和文望明已经暗中勾结了许久,但每次有什么事情要找文望明交流,文望明都不能痛快地与之交流,每一句话该说的道貌岸然,文望明就一定要说的道貌岸然,仿佛他就是共产党队伍里的一面旗帜似的,而至于那些必须明说的事儿,他也是会以迂回的方式点名。
岳宝磊揣摩了一下文望明话中的意思,陪着笑脸道:“是呀文市长,这些干部的确不是我们的同志,但他他们毕竟是汉江市的干部,一下子处理了9个,这我觉得有些不妥啊,传到外面去,人家一听一下子处理了这么多干部,那他们会怎么想呢?我估计他们会认为我们汉江市的班子已经烂透了吧?所以我觉得刘书记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欠考虑呢?并且还是影响稳定的举动啊。”
文望明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了一丝深意十足的笑意:“岳局,你今天约我出来喝茶,就是为了向我抱怨刘书记的做事风格吗?呵呵,要是这样的话,我看你还是别说了吧?刘书记是什么人啊?我们汉江市的主政人物,是一把手,他要做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都是代表着组织的决定嘛,咱们要做的事情,不久是尊重和支持组织的决定吗?”
岳宝磊道:“文市长,我知道刘书记是咱们汉江市的一把手,但是我像说的是,目前这样的处境,我们这些本地派的干部……那是不是应该好好团结起来了?文市长,我想外头关于本地派和外地派干部之争的传言,我想你也一通有所听闻吧……”
岳宝磊把话说了一半后,又刻意地停了下来,开始观察文望明脸上的神情。
但是,老谋深算的文望明却仿佛看穿了岳宝磊的心思一样,他没有问岳宝磊任何问题,也没有对岳宝磊的话提出任何观点,而是处之泰然地喝了一口茶,道:“你继续说,我在听着。”
岳宝磊讨了个没趣,只好苦笑了一下道:“文市长,我想您也应该听说过了吧,这刘书记之前在渊州市,那可是以强势文明的啊,我听说他在渊州的时候,渊州官场上的人暗地里都喊他喋血书记,并且他在渊州市可是有打击当地领导很给官场换血的前例,所以我担心……我担心这次法院和检察院那些干部的处理结果,很有可能是给我们这些本地干部提了个醒啊,这刘书记之心,和司马昭之心是一样的,我看是……”
这一次,在岳宝磊故意停下后,文望明不再沉默了,他淡淡地笑了笑,道:“想当年司马家族取代曹氏政权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可惜曹氏贵族没有破坏司马家族的行动规则,所以曹氏才会覆灭啊。”
岳宝磊听了文望明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文市长,不瞒您说,这三国演义我也看了几遍,可是您说这句话的意思,我觉得实在是有些听不明白啊。”
文望明道:“你既然看过了三国,那你肯定明白的这些话中的意思了。当年司马家族取代曹家在魏国的地位因为他们在称帝前的每一步都做的师出有名,要是他们不能每一步都做的师出有名,他们司马家能熬得过曹家吗?”
岳宝磊道:“文市长我知道您的意思,你说的司马家族指的就是刘书记这些外地的干部,而我们就是……”
文望明没等岳宝磊把话说完,就一气儿打断了岳宝磊的话,道:“是的,我们这些本地干部就是当年的曹氏。既然刘维明想要取代我们这些本地派的干部,他就一定会利用专案组干这些师出有名的事情,从而达到他取代本地干部的利益。”
让岳宝磊感到意外的是,文望明现在不但没有装腔作势,而且还直呼起刘维明的名字,这足以说明他今天对自己的建议是感兴趣的。于是岳宝磊马上兴冲冲地凑到了文望明的跟前,道:“是呀文市长,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儿,就是要夺了刘维明的‘师’,刘维明的‘师’不就是专案组吗?只要我们能够把专案组的调查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就不行信他还能如何‘出师’,只要我们能够把专案组控制住,一切都好办啊。”
文望明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道:“岳局,看来你的动作真的太急了,真的太急了啊。”
岳宝磊不解地凑上前去,道:“文市长,您这话我实在听不明白啊,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破坏刘维明出师有名的行动规则,难道有问题吗?”
文望明道:“我之所以说你想法太急躁了,因为你的目标是‘夺师’,而不是‘夺名’,‘夺师’不过是个中策而已,而真正的上策应该是‘夺名’才是。”
岳宝磊对夺名和夺师并不感兴趣,现在他就希望能够联合本地派的这些干部,把专案组的调查权力夺到手,这样他才能利用专案组来迅速将丁强等人的案件完结,而达到自保的目的。现在听见文望明说了这么多文绉绉的话,除了让他感到不自在,似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岳宝磊再次陪着笑道:“文市长,我觉得将专案组调查权夺到手,迅速地将案件结束,这样对我们汉江的班子毕竟是有益的,如果在从中绕圈的话,我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了,也许就……”
文望明道:“你不是争夺过一次调查组的权力了吗?结果呢?你是最后也败给了人家吗?所以说‘夺师’不如‘夺名’啊。再说了,要是你想要专案组的调查权,完全可以通过在省里的活动给刘维明施加压力,这是很容易达到的目的。你今天来找我,自然是希望我们能够交流出一些更有用的办法,你说吗对吗?”
岳宝磊在心里操了文望明这装逼犯的祖宗十八代后,只好强忍着心头的不爽情绪道:“文市长,那至于如何夺名,还希望您赐教啊。”
文望明道:“其实你是比我更清楚如何夺名啊,岳局,你说刘维明要是想要对汉江的本地派干部动刀子,他的下刀处会是哪里呢?是大富豪酒吧事件啊,他现在是必须得把大富豪酒吧事件的问题给处理看了,他才能有机会去进行他的下一步,对吧?”
岳宝磊道:“是。”
文望明这会儿又恢复了刚刚那种不紧不慢的态度,道:“现在他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了,那你觉得他的第二个目标会是谁呢?”
岳宝磊的脑门开始冒汗了,文望明的话说的虽然很隐秘,但是却明显地告诉岳宝磊,刘维明的下一步就是你岳宝磊。只是文望明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岳宝磊道:“是啊是啊,刘维明的目标必须是一步步地来啊,现在他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所以我们可得阻止他向第二步迈进才是啊。”
文望明道:“是的,现在必须得组织刘维明的第二个目标成功,可是要想阻止刘维明完成他的第二个目标,必须得知道刘维明的第二个目标是针对谁,这个是很重要的
啊。”
岳宝磊道:“嗯,是很重要,可是如果我猜的没错,刘维明的最终目标,那肯定是我们汉江市的所以本地干部吧?文市长,现在到了这关键时刻,你说我们这些本地派的干部,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团结一致,避免我们……”
文望明道:“我们本地派的干部要想团结起来,还得第二个被刘维明盯上的人应该如何自救才是。你想啊,刘维明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搞定丁强团伙,自然是为了揪出丁强背后的保护伞,然后再经过深挖,才能够一举取代我们本地干部的位置。所以呢,谁要是接下来被刘维明盯上,他就应该极力地保证丁强不会出卖他才是。如果不能保证丁强不会出卖他,我想刘维明的第二步第三步计划就很快成功了。”
岳宝磊于是不再说话了,他不是傻子,文望明说的这些话中的潜台词他不是听不懂,那些话的潜台词就是:既然刘维明的下一步目标是你,那你就得自己去给我把屁股搽干净。别想把大家全都拖下去。
“岳局啊,你是个聪明人,从最近林美娟上法院告状以及网络上出现的那些舆论上看,我们都应该知道,丁强背后的那个人,其目的就是为了搞臭专案组。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能够等到丁强背后那些人把火点大的机会,那你是完全可以做到夺名夺师啊。”文望明一脸深沉地对岳宝磊道。等话说到了这里,他又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衷心的人,也不可能存在不会出卖人的人要说什么人不会出卖人啊,我说出了死人,还真没有什么人不会出卖人的。”
岳宝磊当然没有把话说下去了,因为文望明的意思很清楚:只要丁强不死,就很要可能咬出他岳宝磊,如果这时候本地派的这些实力派人物站在岳宝磊的身边,万一将来丁强真把岳宝磊咬出来,那今天睡站在岳宝磊的身边,今后等到他的就将会是一系列的麻烦了。
话题进行到了这里,岳宝磊也明白了文望明的大致意思了,要想让刘维明等人查不到自己的头上,唯一可行的就是以丁强的生命作为代价了。
只有让丁强成了死人,所有的问题才能真正地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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