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华正想着等尔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叫他不学好!这些年只学会在外面撒野了,真是让人生气!像雪琴生的尓豪,从小就聪明伶俐,最要紧的是乖巧听话,把他这个父亲当成天神一般崇拜仰慕,极大得满足了他的自尊心。而尔勤他们兄妹三个,老是不让他省心,就知道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极限!
哪知尔霖回来是回来了,结果他还一声不吭地把女朋友给带回来了!最最要紧的是,这个外国女朋友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陆振华一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他总不好朝人家远道而来的小姑娘发火,而且这小姑娘一看就娇娇弱弱的,没得让人觉得他是在以大欺小!而尔霖太滑溜,这些日子来家里又在准备尔勤的婚事,到处都闹哄哄乱糟糟的,他愣是一次也没逮得到尔霖!
尔勤和吴心盈订婚的时候,前线吃紧,吴大帅镇守在前线,故而只有李夫人一个人到了,而如今北伐都已经结束了,他又是个失败者,待在原来的地盘徒惹伤心罢了。这次又是宝贝闺女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候,吴大帅便也亲自过来了!
尔勤在上半年的时候,就借用导师推荐他去美国的研究所实习研究、而那个国办的研究所只许美国公民进入的理由,说服了陆振华给他办了移民证,珍萍则是因着威廉的缘故,所以现在尔勤和珍萍两人的国籍已经分别是美国和英国了。
也就是说,尔勤在结婚后,还是要回美国的,他在家里住不了多少日子。陆振华考虑过后,就没像大少爷和三少爷那样,在少爷住的院落群中给他专门收拾出一个独院,而是把这部分的花费都折算成现钱给了他。想着尔勤日后就定在美国了,难得回来,陆振华又单独给了他一张银行存折和部分金银珠宝、珍奇古董,算是提前给他分家了!
尔勤站在陆振华专属的房里,看着陆振华推到他前面的那张存折,心思难明!
坐在宽大桌后的陆振华依旧一身戎装,腰背挺直,目光炯炯有神。他好像极少换上家宽松的休闲衣服,从来都是一身笔挺的军装,收拾得一丝不苟的!陆振华顿了顿手中的拄拐,沉声说道:
“尔勤,你须得记住,是我在当初送你们出国深造,所以你现在才会有这种成就!所以,哪怕你以后定在国外了,你还是姓陆的,你还是陆家的一份子,自当为陆家效力!听到了吗?”
尔勤心中一讪,果然!他就说陆振华对他们素来严苛,怎么这次会这么大方来着?原来还有后套在这里等着呢!他这是在怕远走的儿子脱离他的掌控,所以威逼利诱一起上了?果然同妈妈说的一样,陆振华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都能去挡炸弹了!这么轻松地把他们当初“被赶出国”的事扭转成“主动送出国深造”,对亲生儿子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他难道就不害臊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尔勤知道和他这个固执的人多说无益,只恭恭敬敬地应道:
“是!”
至于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陆振华怎么也不会知道。当然,或许他也本不在意尔勤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要他听话就好,不是吗?
不出陈悦容所料,邸报上虽说吴大帅输得一败涂地,但这回吴大帅过来嫁女儿,身边的副官秘和护卫兵们,少说也有两百人,其中还不包括和他同行的几位心腹将军们。他们都是和吴大帅一起打天下的,交情莫逆,也是看着吴心盈长大的,福大命大在战场中活了下来。这回吴心盈出嫁,虽然在哈尔滨摆了喜宴后,回北平还会再摆一次,宴请吴心盈娘家的宾们,但他们还是跟着吴大帅一同过来了。听说吴大帅还有千八百的老部下收拢在北平呢!
吴大帅生了一张正经的国字脸,又长得浓眉大眼的,面上却带着一丝匪气!他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但极有气势!他倒是平易近人得紧,时常笑呵呵的,像个普通的慈蔼的老人家,但他那双眼睛中不时闪过的光却在不经意间告诉窥视的人们,他的城府、他的心机、他的手段,以及他的不好惹!
饶是陆振华名震东北,也常被他的气场压得死死的!
经陆、吴两家商议,又采纳了尔勤和吴心盈这两个当事人的意见,考虑到现在流行西式思想风潮,尔勤和吴心盈并没有纯用中式婚礼,而是中西合璧!先去教堂宣誓交换戒指,再回陆府拜堂签婚,最后摆宴席请宾吃酒。
陈悦容坐在高堂上看着尔勤和吴心盈拜堂,只觉一晃眼的功夫,当初她在这个时代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那个风流俊秀的少年,如今都成人了、成家了!她既感觉心中酸涩不舍,又极是欣慰满足,心事终于放下了一桩。
尔勤一成婚,陈悦容就开始逮着尔霖问话了!尔霖如今一见陈悦容就苦了脸,偏偏他又是极孝顺的孩子,不会惹自家老娘生气,只好苦哈哈地回话说道:
“妈,大哥前几日才成婚,如今府里的红绸彩灯还没取下来呢,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催我了?我前头不是还有七姐吗?她比我大,你合该先办她的事才是呢!”
陈悦容身处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
“是谁一直说和珍萍一般大小的?”
尔霖朝一旁优哉游哉喝茶的珍萍讨饶道:
“姐,你是我亲姐!你自个儿说的,比我大一天也是大,弟弟和你隔了几乎十二个月,这可不是大一天两天了,你可得帮帮你弟弟啊!”
珍萍悠悠地放下茶杯,拿帕子擦了擦嘴,笑道:
“可别!妈妈已经关心过我了,现在合该轮到你的,你过年的时候没回来,妈担心得不得了!妈也是为你好,你还要她为你担心吗?”
陈悦容疑道:
“这几天,我瞧着克里斯汀这小姑娘不错,同你也相处得好,很多事都依着你来!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妈的,能不知道你的秉?你是最烦人家给你拿主意做决定的,不然也不会刚跑到国外就搅风弄雨的一刻也不消停!还不是嫌我和尔勤多管闲事了?”
尔霖了头,装傻道:
“妈,你可别冤枉我,我哪里对你们有意见了?我一直很听话来着!”
陈悦容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他的叫屈,继续说道:
“有没有,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不是看你做事自有分寸,你以为你至今为止能有这么逍遥?想做什么就什么,便是人家给你使绊子下黑手都是小打小闹的,你以为现在世上这么和平友爱?以前瞧着不是挺伶俐的,怎么往国外走了一遭,反而脑子不灵光了、变笨了?”
尔霖知道陈悦容这是在发泄她心中的怨气,便傻笑着任由她毒舌。
陈悦容损了他一通,心中畅快了,便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你也不是那种随意玩弄人家女孩儿感情的混蛋男人,我瞧着你和克里斯汀相处的时候,两人的感情也不是能装出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一直逃避订婚结婚的话题?如果其中有什么难解决的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法子,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我们是一家人,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珍萍嗤笑了一声,也不顾尔霖对她挤眉弄眼,说道:
“能有什么,不过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尔霖一听,立马跳了起来,反驳道:
“这怎么只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原则!原则!”
陈悦容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原则?”
珍萍瞥了他一眼,笑道:
“克里斯汀不是范德比尔特家族的独女?本来呢,范德比尔特老先生的打算是生儿子,但他至今没生出个一子半女出来,克里斯汀这个子又不适合当继承人,她担不起整个家族的重任。范德比尔特老先生便想着从子侄中挑个人出来委以重任,但他没想到,贪婪、嫉妒是原罪,那些子侄竟然绑架了克里斯汀,然后范德比尔特便歇了这个心思!如今还是他在当家呢,他们便如此猖狂,若是他死后,他们岂不是要作践自己的女儿了?”
听到这里,陈悦容大约有些明白了,说道:
“然后他就想着给女儿招婿,把希望放在了女婿和外孙的身上?”
珍萍爽朗一笑,抚掌笑道:
“妈,真聪明!”
尔霖的脸黑了。
珍萍继续爆料:
“范德比尔特老先生正发愁呢,正好尔霖撞了上去,还撞了个正着!他查了尔霖的资料后,就对尔霖伸出了橄榄枝——哟,幸好这位老先生不像那些种族主义者那么激进,不然的话,啧啧!尔霖命难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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