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传来了衣衫丝帛的撕裂之声,女子拼命挣扎的高声叫骂和男人实低沉的喘息声,半晌,一切方归于平静。只有半空中清冷洁净的新月悠悠荡荡不知何处安身……
那夜,城西的王记成衣铺走了水,夜黑风高,熊熊大火直冲云霄,点亮了整座城的惊惶,焦虑,恐惧与慌乱。神嚎鬼哭,雾惨云昏,待到天亮之时,整条巷子已经漆黑一片,梁倾墙颓,廊柱东倒西歪一夜之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夷为平地。
念远昨晚闻讯就带人急匆匆赶了过去,一夜未归,雨霏心中忧虑不已,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也不知怎地一颗心起起落落,一下下地往上撞像是随时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实在无法安睡就只能拥着翡翠寒衾靠在床沿,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纱帷,直至清澈明曦的晨光渐渐透过那糊了霞影纱的窗格一点点倾泄了进来。这时方听得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床帐一掀,念远那疲惫困乏的面容便映入眼帘,不过一晚未见,竟像是隔了十年八载劫后重逢一般。
念远一见雨霏那憔悴倦怠仿若瘦了一圈的脸庞,便知她定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以致一夜未眠,心中一暖,口里却嗔怪道:“怎么都这会子了还不歇着,多大的人了,自个儿的身子自己都不知保养,还不赶紧躺下,当心着了凉,等会子又要喊肩窝子酸痛了。”说罢,脱靴上床,轻轻半拥着雨霏,拉过妆花锦被严严密密地将她裹好。
雨霏见念远的脸上虽然略有些熏黑的污渍,却不见其他伤痕,这才安下心来,不知不觉口齿缠绵,眉眼干涩,一时困倦上来,将头轻轻地靠在念远坚实温暖的肩膀,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强忍住困倦,关切道:“外边情形怎么样了?”
念远拉过雨霏冰冷苍白的纤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昨夜火势甚为凶猛,从咱们的成衣铺子起直烧了整条街巷,连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都惊动了。好在打更的发现的早,及时叫醒了大伙儿,只是烧了些财物,其他人倒还安好无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其实念远今早亲眼目睹离自家成衣铺最近的一户人家一家四口都葬身火海,烧成了焦炭难以辨认。其中一个还是怀了八个月身子的孕妇。那情景真是惨不忍睹直教人不寒而栗。念远怕雨霏知道了心里徒增惊怕与恐惧,故而避重就轻,只拣好的说。
雨霏轻拢黛眉,贝齿咬着下唇,若有所思道:“这些天咱们名下的铺子接连出了岔子。先是当铺,又是金铺,现在轮到成衣铺了。也不知这背后的人安的是什么心,若说是谋财,这样玉石俱焚闹得阵仗也太大发了些。若是素日和咱们有嫌隙想借机报复,却既没有动咱们的本,又有打草惊蛇之嫌,这手段也太明显太拙劣了些。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念远柔声劝慰道:“当场抓住了一个纵火的泼皮,已经带回顺天府衙关押候审了,想必不几日就能揪出幕后元凶。这回也许只是个误会,你就是素日里想太多了。昨个太医来请平安脉,还说你思虑过重,郁结于心,若不安心静养于孩子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呢。这会子还只管担心这些没要紧的事儿,你自个儿说应不应该?”
雨霏眉头微皱,继而笑着嗔道:“青天大老爷,小妇人知罪了,您就开恩吧。太医昨儿不过就顺嘴那么一说,你就一天十遍八遍的韶叨。我的耳朵可都要起茧子了呢。”
念远闻言,一边伸手轻轻往雨霏的胳肢窝内挠了两下,一面笑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我才说了一句,你就拉扯上这么些,不给个利害,你也不知道。这回可不饶你了。”
雨霏触痒不禁,左闪右躲笑得喘不过气来,口里连连求饶道:“郡马爷,小女子口无遮拦,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两人正在玩闹间,忽听得窗外有丫头轻声道:“郡主殿下,三王府的侧妃娘娘来看您了。”
雨霏一愣,这才想到她说的原来是好久不见的杜若,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急切,忙理了理鬓发,朗声向外吩咐道:“快请侧妃娘娘前厅上座奉茶,本梳洗更衣即刻就去。”……
144:最多险恶是人心(五)【六月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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