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璎等人定眼一看,不由“啊”的一声,个个瞠目结舌,做声不得。
但见怪婆婆双臂各挟着一人,正是晴云秋月两人。她这一下窝里发炮,当真如疾风迅雷,加上怪婆婆功力殊深,便是罗开身具两甲子功力,也不敢说能胜过她,更何况是阴阳二老。
只见二老便在这瞬眼间,被她连发两掌,立时给震了开去,竟全无拦阻之力,再也遑论还手了。正当阴阳二老回过神来,已瞧到怪婆婆把人抢了去,立时气得吹须竖眉。二人是王府中一等一的高手,武功无人能及,素受朱柏重用,王府中的武士,无不对二人恭敬有加,此刻当着众人面前堕了威风,二人如何受得起。
可是二老与怪婆婆交了这一掌,便有自知之明,心知决非这老太婆的敌手,他们虽是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贸然发难,只得把满怀恨意,一口往肚里吞。但二人的脑子同时急转,不祝杭索这老太婆是谁,心想她怎地会如斯厉害。可是任二人想破脑袋,竟无法想得半点头绪来。
但见怪婆婆呵呵一笑,将手上二人缓缓放下,发觉二人给人封了穴道,便随手解开。方家姊妹看见双亲安然无恙,再也不能把持心中喜悦,登时冲将前去,双双扑入二人怀中:“爹、妈……”
只见方晴云抱着方姮,水秋月抱着方妍。此刻四人得以重聚,心中激动之情,一时竟全然迸发而出,便连说话,也是哽噎难言。
怪婆婆回过身来,朝朱璎道:“妳身边这些酒瓮饭囊,依老太婆来看,还是不要带出来丢人现眼好,免得遗留笑柄。”
朱璎朝二老望了一眼,却没有出声。但二老耳里听着,眼里看着,况且以二人平素兀傲孤高的性子,现下如此受人当众奚落,还如何能忍得,当真泥人儿也有土性。只见二人目怒凶光,踏步抢出,正要与怪婆婆决一生死。
便在二人冲出数步,却被朱璎从旁喝住:“两位不用动恼,现在王爷尚在他们手中,小不忍则乱大谋,误了大事,两老一时失手,这也算不上什么,王爷决不会怪罪你们的。”
阴阳二老听见,立时打住了脚步,四只眼睛,犹如要爆裂似的,恶狠狠的瞪着怪婆婆和罗开。罗开淡然一笑,也不再理睬他们。
这时朱璎冷脸一沉,哼声道:“本公主今回真个有眼无珠,还道凌云庄庄主是个言行相顾,极具威信的人,但确没想到,竟然是个出尔反尔,信口胡言的无耻之辈,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本公主今日终究开了眼界。既是这样,这件事自有天下公论,我再是多说,也自枉然。”话后转过身去,朗声道:“咱们走……”
罗开眼见她要离去,便即高声道:“公主怎地便走了,难道妳不想带王爷回去么?”
朱璎回过身来,一对美目狠狠地盯在罗开身上,冷冷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好了。”
罗开嘴角含笑,道:“罗某既然说过放回王爷,此话决不会不算数,现在妳可和王爷一同回去。但本庄主尚有一言奉告,倘若王爷再敢与本庄或武林为敌,以后便再没这等便宜事了,这点妳务须记住。”
朱璎望了他一眼,也不置可否,随向身旁冯氏兄弟道:“既然罗庄主这样说,你们便过去接王爷回府。”
冯氏兄弟刚踏出数步,却被怪婆婆喝道:“且住,我还有一事要说。”
二人听见,当下打住脚步。只听怪婆婆又道:“罗庄主虽然是答应放人,但我瞧这个王爷形相奸猾,要他不和咱们作对,老婆子我就十万个不相信。”
怪婆婆说到这里,忽地左手前探,已按着朱柏的膻中穴,一股内劲,立时透体而入。朱柏登时气闷难当,不由张口“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便在他张口之间,一枚丹药自怪婆婆右手射出,迳射进朱柏口腔。
朱柏只觉鼻子闻得一股清香,口里接着一甜,一枚小物已鲠在喉间,心里不禁一惊,欲要把那物吐出。岂料怪婆婆左手内劲一松,右手朝朱柏背部轻轻一拍,那枚丹药旋即顺喉而下,落入他肚子去。朱柏当真吓得魂飞九霄,险些便要昏倒。
怪婆婆这几下动作,出手何等快捷。朱璎等人在远处看见,同感大骇,阴阳二老唯恐她伤及王爷,双双已飞身扑出,还没待二人扑近,怪婆婆藉着那一拍之势,顺手执着朱柏后领,手臂运劲,朱柏犹如断线风筝般,直往二老飞将过去。
阴阳二老连忙伸手接住,轻轻把他放下,朱璎同时急步上前,见朱柏早已吓得面青唇白,一脸惨白如纸。
怪婆婆朗声道:“你们放心,王爷只是吃了一枚龙涎丹,暂时死不去的,但一年内得不到解药,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朱璎身旁的人,泰半听见龙涎丹这三个字,均是“啊”的叫出声来,其余的人,或许还不知这究是何物。朱璎虽然也没听过这名堂,但她向来心灵聪颍,再听怪婆婆此言,料来皇兄所服之物,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遂把眼望向二老,却见二人口唇颤动,状甚惊恐,便即问道:“皇兄所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童虎道:“王爷所服……是……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药。”朱璎和朱柏听见,立时浑身一颤,呆愣当场,一时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怪婆婆微微笑道:“此龙涎丹在一年内并不会发作,王爷也可一如往昔,酒色不禁。只消在限期之前,王爷肯循规蹈矩,老婆子自会遣人送上解药。还有一事,你们必须听清楚,今日之事,全是老太婆一个人的主意,却与罗庄主全无半点瓜葛,若要寻找晦气,尽可冲着我来便是。”
童鹤戟指喝问:“妳口里虽这样说,但要咱们如何相信妳会给解药。”
怪婆婆道:“不相信也得要信。在这一年间,尔等想王爷安然无恙,还要求神拜佛,盼望凌云庄上下各人长命百岁,要是老婆子我心情不好,忘了遣人送解药,这可害了王爷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朱璎怒道:“你们全都给我听往,要是我皇兄有何三长两短,我叫你们全庄死无全尸。”接着朝罗开道:“你我十日之约,庄主愿意来便来,倘若不愿意,本公主也不会免强。咱们回去。”话后悻悻然瞪了罗开一眼,回身便即离去。
罗开朗声道:“罗某自不食言。明儿此刻,罗某应约便是。”
朱璎也不回头,宛若无闻,跨上马车便即离去。
待得庄外众官兵人等尽去,白瑞雪才下令关上庄门。
罗开领着各人回到大厅,只见方家四口,花花絮絮的仍是说个不休,心中的喜悦尽皆显露无遗。待得众人坐下,方晴云和水秋月站身而起,向厅上各人四面一揖,旋即转向罗开,方晴云抱拳道:“今番多得罗庄主仗义出手,不但救了咱夫妇二人,还如此照护小女,在下与拙荆受此大恩,不知何以为报。”
方家姊妹也连随起身,同时朝罗开深深一揖。
罗开赶忙站身回礼:“两位前辈请不用这样!我等同是武林一脉,相互帮助,原是份内之事。况且方妍、方姮两位姑娘,乃是晚辈的朋友,两位前辈便是罗某的尊长,再是这样多礼,只有令晚辈难以为安。”
睛云秋月夫妇二人见罗开如此说,也不便再和他客气,便坐了下来。
白瑞雪吩咐厅上丫鬟,着她到凌波阁执拾一个空房间,好让晴云秋月夫妇入住,接着罗开为夫妇二人逐一介绍堂上众人。
“晴云秋月”虽成名已久,但二人自结婚以后,在这十数年间,已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众人直来只听其名,却未遂识荆,现今会面,见二人举止庄重,雍容大方,无一不暗暗称羨。
各人寒暄一会,便各自回房休息。
没过多久,怪婆婆使人唤罗开过去一趟。罗开才踏进怪婆婆房间,便见董依依和白家姊妹早已在坐。
怪婆婆看见罗开,便着他先行坐下,缓缓说道:“今日见朱璎和那两个老怪物的神色,老婆子越看越觉不对劲。你明儿到小瀛州去,瞧来凶险万分,须得多加提防才好。”罗开轩起眉头,颔首应是。
董依依道:“我看那个王爷已被吓得半死,难道他还敢乱来,不想要命么?”
怪婆婆叹道:“便因为这样,该更要小心。虽然这枚解药与龙涎丹极为相似,但湘王府内,难保没有用毒高手,或许有些小破绽会给他们看见,这个并非没可能的事。若如我所言,真的给他们发现那是假药,可大大不妙了。有云:防人之心不可无,唯今之计,我这一手防毒的法宝,非要授与你不可了。”
白瑞雪道:“婆婆是担心他们以牙还牙,向罗开弟下毒?”
怪婆婆点头道:“明抢明刀,以罗开此刻的功力,老婆子还有点信心,若是他们暗下毒药,罗开便难以提防了,难道这十日内要他不吃不喝么。”接着转向罗开道:“幸好你功力深厚,老婆子刻下便授你一点窍门,只消你在饮食时,暗运内力,便能测知食物是否有毒,便是已吃进肚子里,若不是特别厉害的毒药,也能把毒素逼出体外,这样多少会减低中毒危险。”
众人听了均点头称是。怪婆婆又道:“还有一件极为奇怪的事,必须与你们商量一下。”各人相视一眼,当下凝神细听。
怪婆婆续道:“我所说的,便是晴云秋月两夫妇,老婆子总觉得他们有点问题。”
此话一出,各人顿感惊讶,董依依忙问道:“是什么地方不对?”
怪婆婆轩着老眉道:“他们夫妇俩既称得上大侠,在江湖上也该算得是好手了,但我方才替他们解穴,却发现二人功力只是一般,甚至比他们两个女儿仍有不及。你们想一想,这不是很奇怪吗?”
白婉婷瞪大眼睛道:“有这样的事!据知方姮的武功,都是她母亲亲手所授,如此来看,里面当真大有问题了。”
罗开道:“会否两位前辈给血燕门掳去后,曾受过什么毒刑,而致内力大损,会有这个可能吗?”
怪婆婆颔首道:“这个也有可能。但不管怎样,晴云秋月为人如何,咱们至今还不清楚,况且二人被掳多时,是否已投入血燕门,咱们就更加不知道了。在事情尚未明白之时,对二人还是小心提防才好,庄内的任何秘密或行动,尽量不可让他们知道。”四人也均有同感,齐声应允。
怪婆婆朝罗开道:“你们先不忙回去,全都给我留下来,待我慢慢授与你们那防毒的方法。”
众人听后,无不笑逐颜开。董依依更欢喜得拍手大叫,把各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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