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去,把双臂支在膝盖上,痛苦地抱着头,开始对我讲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1941年6月22日,星期天,清晨3点40分,离苏德战争爆发还有20分钟,赤卫队要塞东北面的六号检查站。
从丽达和奥夏宁居住的赤卫队城,有条公路直通要塞,军方为了保障要塞安全,在公路上设立若干个检查站,六号检查站就是其中之一,距离要塞只有三公里。因为是个永久性的检查站,所以站里除了建有一栋两层的军人宿舍楼,还在路的两侧各修建了墙壁厚达一米的钢筋混凝土的碉堡。
检查站里长期有两个班的兵力驻扎,最高指挥官是一名中尉,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盘查每天进出要塞的行人和车辆,杜绝破坏分子混入要塞。本来按照条例:每晚要布双岗执勤,同时碉堡里内,也必须有一到两名机枪射手参与值班。但长期的和平生活让他们慢慢变得懈怠了,如今每晚居然只安排一个哨兵执勤,其余的人,包括机枪手在内,都回到宿舍楼里去睡大觉去了。
这天执勤的是一名叫瓦西里的新兵,他背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拦路的木栏杆前,无精打采地来回走着。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偏偏轮到了自己执勤,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喝酒喝得热火朝天,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干看着。
他又走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疲倦,便停了下来,身子倚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并划了根火柴点上。刚美美地吸了一口,突然听见从要塞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俄罗斯的夏天天亮得早,虽然还不到四点,但光线也足以看清一两百米外的景物。瓦西里看到有一支小分队正向检查站走过来,急忙扔掉手中的烟卷,取下背上的步枪,双手平端着迎了上前。双方相距还有十几步的时候,瓦西里喊了一嗓子:“站住,口令!”
小分队虽然停了下来,但是领头的军官却径直走过来,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下,从身上掏出证件向他递了过来,说:“我是索比亚宁中尉,奉命到六号检查站来协助你们加强防卫工作的。因为走得急,要塞方面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今晚的口令。”
瓦西里把证件上的照片和面前的这名中尉对比了一下,觉得他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便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把证件递还给了中尉,同时还好心地提醒说:“指挥员同志,下次来之前还是问清口令好些,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中尉边把证件往口袋里塞边感激地向小战士道着谢。瓦西里把步枪重新背到了肩上,突然看见中尉的眼睛向他身后一瞥,然后大惊失色用手指着自己的后面说:“那是什么?”
瓦西里不假思索地转过身,朝公路上望去。就在这时,中尉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后面,双手捧住他的头部使劲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瓦西里的脖子被硬生生地拧断,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身体软软地向下瘫。中尉赶紧托住他,轻轻地把尸体放在了地上,然后向停在不远处的小分队打了个手势。看到信号,十几个士兵立即迅速地跑了过来。没等他吩咐,他们便端着手中的武器冲进了两个碉堡。
一名中士从碉堡里跑过来,低声地向他报告说:“上尉先生,碉堡里没人。”
如果此刻躺在地上的瓦西里还有知觉的话,听到这名中士说的话,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中士说的不是俄语,而是另外一种他根本听不懂的外语。可惜此刻他已经成为一具正在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根本不可能听见中士所说的话,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人都是穿着苏军的制服、专门到后方来搞破坏活动的德国鬼子。
中尉点点头,眼睛看向了路边的宿舍楼,低声地向吩咐中士:“你们去把楼里的人都干掉。记住,别开枪,尽量用刀解决!”
“是!”中士答应一声,带着十来个才从碉堡里出来的人匆匆向宿舍楼跑去。
右边的碉堡里出来两个士兵,来到中尉面前,先敬了个礼,然后弯腰把瓦西里的尸体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碉堡里走。中尉独自一人走到两个碉堡的中间,背着双手站在木栏杆前,默默地望着空荡荡的公路。
中士气喘吁吁地从楼里跑了出来,左手握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随着他的跑动,血沿着刀尖滴落到了地面上。跑到中尉身后,他立正大声报告说:“报告上尉先生,检查站里的敌人已经被我们全部清除了,请指示下一步的任务。”
这名穿着苏军中尉制服的德军上尉转过身,看着来报告的士兵,微微皱了一下眉,不放心地问:“你确认过没有,有没有漏网的?”
“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检查站里军官和士兵共25人,全被我们解决了,一个都没有跑掉。这是他们的花名册。”中士说着将一本册子递了过去。军官接过花名册,随意地翻了一下,又还给了士兵,同时说道:“让大家进入战斗位置,说不定开战以后,俄国人会派增援部队过来!”
“是!”中士敬了个礼,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从要塞方向骤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不时腾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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