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保听的心中也是一阵发寒,若真被得逞,就算朝堂上那些家伙不趁机落井下石兴风作乱,作为镇南大将军,下辖之地出了这么大条的事情,苏家也绝逃不了罪愆干系。
再加上之前胡怀之案、多月事件等苏白恩怨,还有这次白化威身死扯不清楚的嫌疑,足够苏大将军好好喝一壶了。
更何况,朝堂之上那些家伙可是等这机会等很久了,不落井下石兴风作乱才叫奇怪!
“为今之计,必须得阻止这些流匪入城,尽力护得百姓周全,才能尽量消弭事态影响,为大将军多赢的一些转圜之机。‘寒门铁衣’来不及赶回,但雀州尚有千户卫所,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知道,只需撑到天明,便足可保华阳无忧。”
捕神说着,起身,自地上擎起双刀,肃声对二人道。
苏戈自不必说,早已听得血脉喷张、杀气腾腾,以她热忱正义的性子,便是此事不关乎自家,她也决计要护得百姓周全,遂也跟着起身,擎刀在手。
“您老说得倒容易,现今城门被破坏,根本关闭不了,就靠我们几个,加上数十卫卒,面对人家上千人,哪里守得住。您是没看到,现在城里边,一众百姓哭爹喊娘的,早乱了套了……”尤刚不识得这老农是谁,哼哼不屑道。
捕神和苏戈闻言,面色顿僵。
“城门还是必须要守一守的。但也得做两手准备。”丁保略作沉吟,一把揪住尤刚,严辞喝令道:“本县尉令你立马召集有经验的衙役胥吏,必要时青皮混混也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尽快控制城中乱局,并做好撤离准备,如有必要撤离,随时可以平稳有序进行撤离。做得到吗?”
“丁县尉,这个,这个,此际人心浮动,人人自危,确实不太好办……”
尤刚话未说完,丁保便又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入他手中,寒脸肃声道:“明白,先用着,不够再补。把你们平日里那些耀武扬威、鱼肉乡里的本事全都拿出来,不用再藏着掖着。我不问过程,只求结果。”
“得嘞,县尉大人瞧好吧。一个时辰内准保妥当。”尤刚答完,刚要转身,忽地迟疑道,“那个,稍后撤离,我能把我娘舅……罗知县的尸身捎上吗,大人放心,保准不耽误行程。”
丁保微怔,面色稍缓,重重拍了拍尤刚的肩膀,没说什么。
捕神一旁悄然点头,望着丁保的一对鹰目中尽是赞许之意。
……
傍晚进城时,城里城外还是欢声笑语一片祥和,而此时,房前檐下的各色灯盏依然高高悬挂,灯火通明,但整个街面上,却是再无半分节日气氛,到处哭爹喊娘、鸡飞狗跳,一片大难临头的悲惨景象。
街中央,一个落单的孩童倒地恸哭,丁保上前将其抱起,发现绊倒他的正是之前大家玩得最欢乐的“烧瓦灯”残塔。
同样的瓦块堆,一个多时辰是其乐融融童趣盎然的最佳嬉乐项目,此时却变成了让孩子惊慌失措恸哭不止的罪魁祸首,此情此景,丁保心中莫名的就有些发堵,拳头渐渐捏了起来……
将孩童递给寻来的父母,丁保面沉似水,自地上擎起一把鬼头刀,小跑着来到城门口。
而此时,先他一步赶到的捕神、苏戈师徒如同两尊天降杀神,正在拥堵至城门口的敌阵中左冲右突,杀得兴起。
虽说面对军阵,单凭个人勇武很难起决定性作用,但对方毕竟不是什么正规军阵,而且二人又有扼守城门的地利之便,加上战术得当,手中寒刀翻飞,上砍人头、下劈马腿,间或还有石块暗器抽冷子招呼,众流匪这才刚杀至城门口,眼见就要入城,心里一松,还未反应过来,顿时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哀嚎溃乱。
而得此二位强援,渐趋不支的剩余数十卫卒也重新振作起来,有样学样,专砍马腿,倒也渐渐扭转了局势,重新取得僵持之局。
丁保见局势尚可,便先去检查城门,发现两扇城门转轴悉被弄断,千钧重的巨门直接落地,根本无法转动,正琢磨着对策,脚底下突然被人一把拽住,吓得差点一刀劈下去,低下头,发现一浑身是血的着盔男子死拽着自己的腿,遍体鳞伤,身上还插着七八支箭,扎得跟个刺猬似的。
“探花,听说……你做县尉了。恭喜……”
“肖大宝?肖百户?怎么伤成这样了!”丁保根据脑中书呆子的残存记忆,有些不确定道,赶紧蹲身将他扶住。
肖大宝却是一把揪住丁保的脖子,明明倒吸着冷气,却是满脸荣光,愤声喝问道:“白化威呢,告诉我,白化威那贼厮鸟躲在哪里?探花你看看,这支箭,擦着骨头穿过,还有这支,麻麻的,酥酥的,估计是涂了毒药……老子生平第一次这么英武不凡,连挑十三人寸土不让,他这好吃懒做遛鸟斗狗的腌臜百户怎么还不出来敬服跪拜,这厮在哪里,老子要去寻他……”
丁保搀着他靠城门坐好,涩声同情道:“不用去找,你这很快便要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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