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第二只即将奔咬过来的鳄鱼,脖子上也弹起鳞片。可能是它,看要前面这只鳄鱼,首当其冲的要啃到猎物,便跑的更加兴奋,重心有些发飘。
它的体积,比我朴刀狂砍的这只,要小很多,子弹的迫击力,将它掀翻,威猛的攻击姿态,变得像只壁虎,仰面朝天,摔在泥水中。
握刀的手臂,由于求生欲望的刺激,血液早已燥热,我及时的克制住,举刀等这只翻盘的鳄鱼过来。
“咯咯咯,咔嚓。”随着声响的逼近,我的后背和脖颈,像被无数牧羊人的细鞭梢儿,远远的抽上,火辣辣的疼。要不是裹水狼的皮筏,这种疼痛的面积,会更大。
大树冠带来的伤害,不比鳄鱼,它倒了,便不会再有危险,我没敢回头去看,生怕自己错误判断了鳄鱼数量,遭受伏击。所以,眼睛还是看着前方水域,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后面,后面,后面……”伊凉蹦着脚,抬起胳膊指向我,那副焦急的样子,恨不能从甲板上跳下,跑来对着我耳朵喊。
砸不死我,就给出条生路。这个交易,并未是我料想的公平,确实暗含了阴谋。树冠上发出的瑟瑟声,从脑后传来。
“砰,砰砰。”大船上,又紧凑的传出枪声。第三颗子弹的声波,在我扛水狼的半只后肩,感受到剧烈痛苦之际,不容间歇的钻入耳朵。
芦雅这丫头,没尝试过,狭小范围的远程守护,也可能是伊凉催得急躁,使她有些心慌,无法平心静气,控制武器的细长小手,发生了细微颤抖。
芦雅通过狙击镜,可能已经看到,子弹击中了要保护的目标,这对她来讲,是执行守护任务以来,最大和最糟的一次失误。脚下的这只宽吻鳄,凸鼓眼睛的眉弓,被生猛的朴刀,剁得双双凹陷,整个头部,犹如浇了榨碎的番茄。
疼痛可以使任何生命忏悔,它那顶着黄泥浆和绿草叶的脊背,露出大半,肚子两侧松弛而膨胀。看来,它们攻击,不仅仅出于饥饿,多半是看不惯,我取走四周潜伏的食物。
鳄鱼很难捕到,树上的猴类,那些本是我,躲在远处击落的,可是血腥的味道,刺激了大型单位的占有欲望。
船上需要食物,它们需要占有。上帝最大的阴谋,使万物沟通不得,便丢下刀具和牙齿,侧过脸去,坐收祈求。
这里,已经不是山洞,不是谷顶岩壁,没有了地利选择。站在甲板上,给人伪善的安全,而实际上,却比陷入大泥淖还恐怖。
这座原始生态的森林,远非我站在大船上的假想。它就像不眠人的躯体,能及时感觉到蚊虫叮咬,致命的手掌,来的图如其然,躲闪不及。
横木下,震荡出的水波,泛起的不再是土黄,大量食人鱼的粉红鳍尾,像收网出水的惊慌,拼命搅动。砍成半死的鳄鱼,被啄食的不停朝深水移动。
“嘶嘶,沙沙,咯吱嘎嚓”这种声音,像交响乐台上的小木棒,指挥着我全身的寒毛,竖起伏下。此刻,我不能像伊凉那样,大喊着芦雅持续开枪,放下击中我的焦虑。
芦雅手中的狙击步枪,又成了交易攻击,她必须得开枪,要么保护我,要么打死我。
大喊只能刺激身后的危险,更不能敢妄然回头,只得慢慢蹲伏,收缩重心,蜷缩得更紧。这种身体的暗示,大船上的芦雅和伊凉,只要有一人看得懂,就有机会。
“砰,砰,砰。”又是三枪,我现在的姿势,给了芦雅很大鼓舞。弹壳爆炸声,就像这丫头的心跳,又回复了平稳。假使芦雅击中目标,一定对其造成重伤。
随着“咕咚”一声水响,我想可能是树上的花豹,挨不住枪伤,载进水中。伴着疼痛,我脖颈开始扭转,慢慢递送眼角,目测身后化解掉的危险。
泥水起伏的晕圈中心,一条粗如树腰的森蚺,正露着十米多长的臃肿躯线,向雨林深处急游。那黑褐色的油亮脊背,花纹交错罗叠,碗口大的青、灰、白、黄斑点,如生在朽木上,蠕动的杂色苔藓,从观看者的视觉,直刺激到胃和脊椎神经。
芦雅的子弹,可能打中森蚺两三枪。蚺身中间的部位,挂着鳞片下溢出的血丝,耸动得格外迟缓。
等到森蚺潜入水底,钻进雨林后,我才敢用朴刀,抡砍大树的枝冠,清理这条来之不易的跳板,抓紧时间,继续往上游行进。
伊凉站在炮台上,双手又左右挥舞,打出安全的信号,分解掉我余悸的心神。裹水狼的皮筏,被芦雅射穿了洞。我现在,还不确定,达到合适位置后,载体能否使用。
弹头的体积,并不是很大,只是它窜出枪膛后,异常灼热的温度,使塑胶筏的破口,额外扩大了。一棵泡歪的大树,树冠一半没入河水中,拦截了上游,冲击下来的大量树干,形成个暂扣的小木排。
我小心的站到上面,拽出裹着的水狼,开始踩气囊,使小皮筏膨胀。由于小筏出现漏洞,补充空气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气体太满,小筏容易爆掉,气体不足,又无法托浮我靠上大船。
死水狼的臀部,又肥又亮,湿撵的干木色兽毛,整齐的朝两条后腿,柔顺的伏趴。拔出军靴里的匕首,左手按了按它,肉鼓鼓的屁股,这是只母獭。
可能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它繁殖交配的日子,扁铲似的尾巴下,生长着健康器官。只可惜一时冲动好奇,出卖了自己。
锋利的刀尖,从水狼左臀上,生切下一块皮肉,使之刚好堵住,要渡人的工具,再割些身边柔韧的苇草,绑牢堵塞的漏洞,延长撒气的时间。
粗略修补过的小皮筏,像负伤上阵的战士,发挥出最后一丝功用。看着湍急的水流,我目测出航向,如果着水中的断木撞击,我就弃船游回大船。
河水目前格外浑浊,一旦潜入水中,视线极差。所以,通过眼睛,把整个路线,刻画在大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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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跪在小筏中间,双臂疯狂甩动短浆,右脚不停踩踏气囊,顺着翻滚的河流,用尽全力靠向大船。伊凉早已取来绳索,在船头锚链位置等待。抓住冰凉的锚链,我拱着脊背,踩气囊的脚,不敢挪开,更不敢停止。
拴牢水狼脖子后,我对着上面喊:“把绳子固定好,等我上去后,咱们一起拽。”上了甲板,芦雅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你是人,还是鬼。”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来,一起把水狼和小筏拉上来。”两个女孩,急忙抓住我身后的绳子,犹如参加兴奋的拔河比赛。小筏像晒蔫的芭蕉叶,跟着血肉饱满的水狼,一起托上甲板。
“呼。”我长长吐了口气,整个人躺了下来。“你怎么,受伤了没,我去叫池春来。”伊凉被我的行为,吓得脸色发青。“不用,我需要恢复体力和神经。
“伊凉,你过来。”芦雅小声招呼她。两个小丫头,站在我头前十米的炮台处,神秘兮兮的私语起来。“对啊,我也看到了,确实打到他了。难道……”
她们以为小声的交流,不会被我听到。其实,从一上船,芦雅就怀疑我是鬼,我就知道她想不通什么。从躺着的甲板,我慢慢的坐起,后背的滋味很难受。
“伊凉,望远镜。”我低沉的呼应。“哦,来了。”伊凉急忙跑到我肩头,用她白皙柔滑的小手,递了过来。“伊凉,你快过来。”芦雅又在身后小声示意她。
“你去拿个小桶,用绳子系上些淡水,顺便看池春醒来没,叫她拿着药箱过来。”我的话,刚一说完,伊凉立刻蹲下,软呼呼的双手,捧住我的脸颊,关切的问:“你真受伤了?哪里?”
她一边问着,细长的葱指,开始解我胸前的扣子。我配合着抬起双臂,给她脱掉绿上衣。那一刹那,整个后背像被火烤一下刺痛。
伊凉眼睛红了,湿了。“你被大树砸到了,后面都是血痕。“噔噔噔,芦雅也好奇的跑来看,但她更想看的是,为什么子弹打不死我。
“左肩后面,一块烧饼大的紫色淤血。”伊凉开始抽泣,她知道我看不到后面,但也知道我想了解伤情,就强忍着汪在眼眶里的泪水,哽咽的讲述。
五根凉凉的细软手指,轻轻的碰触伊凉说的淤血处,我感到一阵不适,身躯抖了一下。“你的肉好硬,跟石头似的,难怪子弹射不穿。”
我站起身子,一是忍受不住芦雅的天真,二是不想再被她好奇的手指捅捏。拔出匕首,抓住水狼的嘴巴,把它拽到刚躺下的位置。对准水狼肚子上,一个紫黑冒血的枪眼,切了进去。
“当啷。”一个浸满乌黑的弹头,滚落到甲板上。“挺飘逸,手指颤抖的杰作。”说完,我把匕首往兽皮上翻转着一抹,又插回军靴。
“呵呵。”伊凉本来正哭着,一下被我逗笑,忙用手捂住蜜桃似的小嘴。那晶莹剔透的泪花,挂在少女翘翘的睫毛上,留恋得不肯坠落。伊凉此刻的美丽,仿佛到了极致,拂去男人所有的哀伤和痛楚。
“啊,黄鼠狼,好臭好臭,吃不得。以前家里养过只下蛋母鸡,就被这东西咬死喝了血。”芦雅看到从兽尸里,挑出来的弹头,顿时明白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差点杀死我,以及刚才大惊小怪的样子,怕我生气,像上次岸上那样,怒目着喝斥她,忙抖了个机灵,装起傻丫头。
“你打的很好,要不是你的掩护,我不是给鳄鱼咬住托下河,就是给森蚺缠住滚进河。”伊凉收起了笑,转身去舱里。只剩芦雅这丫头,还忽闪着大眼睛,摸不准我话语。
“打中你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是伊凉鼓励我,要我不许哭,要像你那样坚强,鼓足信心继续开枪。”这个丫头,很会见缝锋插针,摸不清谈话的套路,就开始变相的讨乖。
她要是个男人,一个善于狙杀的兵士,我肯定会怒火中烧,可她毕竟是个孩子,一个小姑娘,刚才救了我的命。对于这样的新手,敦促进步,鼓励远比责备奏效。
“这不是偷你家母鸡的鼬,是水狼。”我边说,边开始给兽尸拨皮。我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的不仅是药物。
“你竟骗人,狼怎么会在水里,我从狙击镜里,看得一清二楚。”我又长长的嘘了口气,无奈的摇着头。这丫头,一定用狙击镜瞄我了。可是,她是无恶意的,也是为了好好观察,尽到守护的责任。
“你看,被我说中了,就不是狼。”这丫头,还是不依不饶,想让我告诉她答案。“这是獭,它们在河中群居,能像狼一样,合作起来,哄赶鱼群,组织围杀。所以叫河水里的狼。”
“嘿嘿,你好勇敢,我亲你一口吧。”还没等我思考,她毫无来由的话语,这个小丫头,就把热呼呼的嘴唇,在我额头上,粘了一下。
“噗,噗,噗。”芦雅两只手背,交替着抹嘴巴,舌头不断伸出,利用上下嘴唇刮磨。我没看她,但知道她样子一定很糗,不由的心里发笑,脸上还阴沉着,低头宰割兽肉。
“好咸,好咸。”这丫头蹦跳着,往舱里跑,正好和提着小桶出来的伊凉撞上。两个少女一般高,挺拔的胸脯和热发育的胸脯,结实的顶了头,碰了面。
这是女人的感觉,男人猜不到。“快,快,提上河水,我要漱口。”芦雅又急又求的支唤着伊凉。
可能是脸上,沾满了鳄鱼血,又腥又咸的味道,我的鼻子和舌头,尝试过太多太多,唯独这个发癫的小丫头,平生第一次,从男人的额头,感受了一下,这种滋味。
“你怎么,快给我看看。”池春抱着小药箱,娇媚的面容里,还饱含着睡态的美。她蹲在我身后,仔细观察起背上的划痕,还有那块弹头震伤的皮肉。
池春边盯着我脊背的伤势,边匆忙开启药箱,寻找碘酒,为我擦洗血痕。
“哎呀,你不要动,我使不上力气。”池春急切说着。我一手扯拽着獭皮,一手用匕剥切肉膜,不想停下手里的动作。“池春,你好好想,小筏里的那只猴子,做否能食物,会不会有危险。”
池春忙碌着,为我清理伤痕,眼睛只瞄一下断头的猴子,便开始思考。伊凉费着力,拎来系满河水的小桶,放在池春左腿旁,也跟着蹲下,心切地看我的背。
由于池春刚睡醒,丰满娇躯蕴含的热量,徐徐烘托在我冰凉的脊背。“伤口都清理好了,上身不要穿着衣物,防止感染,最好回舱去趴一会儿,食物由我来弄。”
我割下水獭全部的后臀肉,丢进池春刚洗过玉手的水桶,指着皮筏上的狐猴说:“想到没,吃它的风险有多大?”池春这才迟疑的盯着小兽,香腮侧对着我说:“猴类最好别吃,它们多数携带病毒,患者有些是短期发作,有些潜伏期则很长。”
我站直身子,举着望远镜,又观察四周的情况。刚才遭受伏击的位置,鳄鱼已经散去,看不出猎杀的痕迹,但却证明了一种东西。不置身其中去感受,凭借类推的经验,站在甲板上想象,不是伤害了未料想的生命,就是自己受伤害。
“池春,你提着獭肉,去厨房做食物,尽量将肉煮成粥状,供给控制在维持状态。”池春听得出,也看得懂,她唯一不知道,这只水獭是上天扔进困兽斗笼的奖赏。
伊凉搬着小药箱,和池春一起回了舱。芦雅又摆弄起那把狙击步枪,不断用她朝水面上跃起的大鱼瞄准。我的整张后背,由于碘酒的洗刷和杀菌,恢复了正常的疼痛。
“你也回舱吗?不教我打枪了?”芦雅听到我走进舱门的脚步声,忙转身问到。“不教你一个人。”我头也不回,直接进了大船,留下这个小丫头,情绪起伏的思考。
伊凉和池春,已经下了大厅,蹲坐在角落里的女人们,差不多都饿醒来。我裸露着血痕累累的脊背,走向了弹药库。那些女人,一直用惊讶的眼球,随着视线的牵引,跟着我的身体移动。
我挎着第二把狙击步枪,重新走回到甲板上。“咦。”芦雅正背靠在船舷的护栏上,用细长的小手抱着眼睛,傻乎乎仰起脸,看空中成群而过的海鸟。
我的出现,使她失落的天真,又突然的冒出。“去喊伊凉,叫她也到甲板上来。”我也仰起脖子,看天空略过的鸟群。这个小丫头,像期盼已久的游戏即将到来,蹦跳着跑去舱里,找伊凉来陪她一起参与。
伊凉白皙的额头,挂满荷花露珠的汗水,她刚走出甲板,就用温和慈受的眼神,急于和我对视。“给,子弹已经填满。你和芦雅站到大船尾端,我站在船头。去吧。”
我冷着面孔,对两个丫头说着。现在的河水,大概需要两天后,才可以恢复成湖泊的水面。我是不能在下去了,不仅是我有危险,小皮筏的数量,也是有限。
“然后呢?”芦雅兴奋的举着步枪喊,想端起来朝我身后望。我急忙向下挥手,示意这个冒失的丫头。“大船身长一百米,用你们的眼睛和大脑,记下百米的距离段。”我站对面喊着。
芦雅有些奇怪,不是她预想的那样。伊凉虽然一时也难以明白,但她还是认真照我的指示做。这样坚持看一会儿,我走回到她俩的身边。
“你们看上游远处的大树,距离我们的位置,有几百米。”伊凉用手放在精秀的眉宇上,遮着升高的太阳光,开始目测。“啊!那么远啊?没有尺子很难猜中。”
芦雅其实感受到了我的用意,但她还是故作惊讶,万一自己目测不准确,是事物本身的难度大,怪不到她刚才的不专心。
“我不要借口,只要答案。”我的脸色更冷。芦雅毕竟年纪小,总把这种专业的训练,当成有趣儿游戏。她根部不知道,估算距离出现失误,被敌人子弹击碎头部,是怎样一回事。
“你和伊凉,是我现在的新兵,利用这几日,不能下船作业的时间,使你俩学到最多的生存技能。芦雅,看见我手中的棍条没?再敢嬉皮笑脸,你的后背就会和我的一样。”
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望着她俩任何一人,而是目光冷酷的望去上游的倾斜大树。
“四百米距离。”伊凉认真且试探着说。我自己目测了一会儿,看着还未开口的芦雅。“五百米,哦不,四百米。”这个小丫头,听到伊凉的答案后,没了自信。
“咔嚓。”我手中握着的棍条,猛的打在芦雅左脸旁的护栏上。震碎的木屑,有些掉进湍急的河水,有些迸射到她长长的发梢。
这个小丫头,害怕的瞬间,急忙空出一只抱枪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伊凉也吓的浑身一哆嗦,以为芦雅要被我抽上,会哇一声哭喊。
我盯着吓呆的小丫头,手里的断木棍,还横在栏沿上。她唯唯诺诺的分开指缝,偷偷用半只眼睛,带着没有感觉到疼痛的惊慌,等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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