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摆上来八盘各色点心,等每人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后便统统撤了下去,随后给每个人上了半碗水饺。韩家栋一看自己的碗中有几个里面的馅子明显发红,顿时警觉起来。他一看别人的都和他的大不一样,便端起碗来对蓝光明说:“我还没有饿气,大叔您多吃点。”说着把那几个显然有诈的水饺叨进了他这所谓大叔的碗里。
蓝光明虽然不甘心做替死鬼,但又不好生硬地拦挡,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新客把问题转交给他。他心里的话,这小子厉害,既表示了自己礼尊长者,还破解了自己的难题。
韩家栋连闯两关,不禁暗暗窃喜,“几个娘们同志还想跟我过招,真是忒小瞧了我姓韩的”,便沾沾自喜地叨起一个水饺送进嘴里,没想到却不幸中箭落马:满嘴里被坚硬的牙齿嚼烂的水饺,里面竟然全是细盐粒。他一时咽又没法咽,吐又不好意思吐,只好鼓着腮帮合着嘴,朝蓝光明点了点头,然后跑了出去。其他人一看,个个装憨卖呆,全都站起来假装关心地问道,“咋了,咋了”。
蓝天秀的大嫂杨红英和二嫂潘桂霞,还有几个来看热闹的年轻妇女,正在院子里面或坐或站,等着看新女婿的笑话。她们见韩家栋终于用手捂着嘴跑出来了,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等他跑到猪圈里把嘴里的东西吐完回来,她们又把他一下子围住了。
“他大姑夫,孙猴子再精,也甭想跳出如来佛的手掌,我就不信我这三斧子伤不着你一根毫毛。”潘桂霞首先笑嘻嘻地开了腔。
“还是嫂子厉害,我彻底服了。”韩家栋点着头抱拳作揖。
蓝天秀正读高中的妹妹蓝天美也跑过来凑趣,幸灾乐祸地问道:“姐夫,辣椒好吃,还是盐粒好吃?”
“那发红的不是辣椒,是胡萝卜,那是恁二嫂放的烟幕弹。哈哈,真好,还真把恁姐夫这个机灵鬼给糊弄了。”杨红英也不甘寂寞地解释道。
“考砸了,以后请嫂子们一定高抬贵手。”韩家栋继续抱拳作揖,满脸堆笑。
“他大姑夫,甭净想好事,还以后,以后想吃也没人给你做了。等过几年他二姑夫来的时候,你再跟着沾光吧。”潘桂霞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蓝天美一听二嫂潘桂霞平白无故把火烧到她的头上来,红着脸气呼呼地嘟噜道:“哼,臭嘴子娘们,出门就摔轱辘子,把那烂嘴磕成大豁子。”然后羞答答地躲到一边去。
别人都在有说有笑,而站在最外边的吴有爱却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嘴用她那双摄人魂魄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韩家栋,而那个被她盯的男人也似乎觉察到了。
回到座位后,韩家栋边点头边对大家难为情地说道:“不好意思,嫂子们出的题忒难啦,考砸了。”
在座的都嘻嘻哈哈打起了圆场。
以往,曾经有些新女婿,一口咬破诸如满是辣椒、盐粒或者花椒,甚至一包生硬黄豆粒的水饺,不是当场吐在了地上,就是咬着牙硬往肚子里咽,结果搞得大家都很尴尬。给贵客出点难题,无非看看他处理问题的灵活性,并借以活跃一下气氛,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今天这位新人,虽然马失前蹄,但其表现却是恰到好处。
随着丰盛的菜肴陆续端上来,大家开始推杯换盏。
等酒过三巡,韩家栋不由自主地掀起袖口看了一眼手表。他看完把袖子一放,突然发现蓝天银两眼正别有意味在其中地瞅了瞅他的手腕。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便急忙又抬起手来,把手表就势撸下来,接着伸手递给了蓝天银,并不无揶揄地说道:“光顾了说话,忘了还给二哥。这表,好着哩!等过上几天,我也去买块这样的。”
蓝天银虽然嘴里说着“他姑夫,甭买了,你留着戴吧”,但还是不客气地接过去,接着套在了自己虚位以待的手腕上。
大伙儿个个喝得十分尽兴,蓝光信的那两瓶好酒很快就成了杯水车薪。蓝天银又翻箱倒柜,把他老爹上点档次的杂牌子白酒又翻找出来三瓶。韩家栋早把临来时韩母的千叮咛万嘱咐统统丢到了脑后边,先前的拘谨和斯文一扫而光,恢复了粗犷豪放的本来面目,对酒那是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得抬不起头来,眼看就要玉山倾倒跌进桌子底下,被两个同样喝得东倒西歪的舅子哥一人一根胳膊,架到卧房里睡觉去了。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蓝天秀想把已经睡了大半天的丈夫叫醒后赶快回家,以便回去准备明天伺候客人。可韩家栋依然醉如烂泥,只有嘴里“哼哼”的动静,再也没了别的反应。她认定他今晚一准走不成,便不顾大家的劝阻,推起自行车就出了娘家。她的嫂子们也一块儿送到大门外,并且潘桂霞还又开起了玩笑:“他大姑,你也忒放心了吧——把这么个俊哥撂在这里,就不怕恁三嫂半夜里起来把他给收拾了?”
“俺三嫂保准没啥,就怕二嫂你动歪心!”蓝天秀说着笑着,骑上自行车,独自一人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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