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
第41节第41章 江帆险中求胜
张怀绝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跟樊文良正面遭遇,要说在亢州,恐怕他最憷的还是樊文良。这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蕴藏着无限的政治智慧和个人威力,无论多么难缠的事,他总是轻而易举的化解,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事着过急,表面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不动声色,还有那么一点平和和随意,但是他的内心却是非常有厚度和广度,无论是内力还是城府,都是他们这些“农民干部”无法企及的。
张怀没少琢磨过樊文良,但是他始终琢磨不透他,因为他总是不露任何声色。有时感觉樊文良就像武林高手,平日深藏不露,一旦出手,对方非死既伤,他来到亢州后,不动声色的收拾了孙玉龙,让这个不买他账处处跟他作对的市委副书记提前去了人大,而且孙玉龙几次想调到别处任职都不能如愿,最终老老实实的呆在人大,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又不动声色的收拾了周林,尽管收拾周林的手法司空见惯,但高明的是省地两级调查组在亢州呆了一个礼拜,居然什么违规迹象都没查出,不能不说他的高明和缜密;他降服了王家栋和范卫东这两只坐地虎,不但能够让他们和平相处,还有让他们各司其职给他拉车,每当这两个家伙掐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一出面,总有熄灭战火,而且还总能恰到好处的调节他们之间的矛盾,既不让他们的战火影响大局,也不让他们的战火完全熄灭,总是能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冲突。官场不能没有斗争,斗争太过猛烈也不行,太过和谐也不行,他总是能掌握这其间的平衡度,总是能把这个度控制在他认为最舒服的程度。
樊文良是政坛的高手,真正的高手,在亢州市领导班子中,他张怀只服樊文良一个人,所以,他从来都不敢跟他正面遭遇,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谁,只要跟樊文良正面遭遇,那必定先完。他张怀是谁,历届市领导中,除去樊文良,他没把任何人真正放在眼里过,尽管他是农民干部,但是经历过历次的政治 运动,用过去那个年代的话说,是在大风大浪里锻炼成长起来的干部,是经过无数次政治洗礼而岿然不倒的干部,是政绩累累的干部,是一步一个脚印不断向上攀登的干部,在亢州,有谁比自己的脚步更踏实,更实在?
就连王家栋他也有几分看不起。如果王家栋不是死抱樊文良的大腿,他混的未必比自己好。别人就更入不了他张怀的法眼了,狄贵和他从来都不拿正眼看他,整个一我窝囊废。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樊文良居然早就握着自己的小辫子,自己却浑然不觉,这招,真他妈的够阴险的!
一想到这里,他的后背就冒冷汗。这就跟打靶场的靶子一样,始终都是暴露在别人的枪口之下。甚至还不如靶子,靶子就是靶子,是专供枪手练习射击技艺的。可是自己呢?可悲的是自己始终都认为自己是枪手,别人才是靶子,不曾想,在浑然不觉中,自己到成了别人枪口下的活靶子,人家想什么时候冲你瞄准就冲你瞄准,想什么时候搂锔儿就什么时候搂锔儿,可怕的是,自己居然不知情。
尽管那些小洋楼涉及到了锦安甚至省里的领导,但是真到了关口,他们是不会保护你的,这么多年的官场打拼,他深深知道,炒了豆儿大家吃,你自己不能独吞,独吞就会出事。不犯事还好,一旦犯事,受热的只有你一人。无论是锦安的领导还是省里的领导,都不会出来拉你,早就躲的远远的,唯恐沾染上什么。你说那小楼有领导的,那里写着领导的名字哪?哪个领导来过?洪副省长到是来了,但是那是在黑夜,谁看到了?到时吃不了兜着走的还得是他本人,即便有任小亮他也只能算个陪葬的。
他妈的,死鬼张良,临了临了还给老子玩了这么一手!真是做了鬼都不放过自己。他忽然想到前几天看的一个电影,是外国片叫什么基督山伯爵,里面有句话是“死人的诅咒有时会比活人的憎恨更可怕!” 当时听了他的心里还真动了动。要知道,让张良拿出房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盖这些房子就是暗中给领导们的好处,省里领导为这事牵线搭桥,总得有所表示吧,钱是钱,物是物,如今,哪个领导不给回扣给你办事的?他手里的项目可以给你也可以给他,这就要看你的功夫了。功夫到了自然就给你。本来小洋楼分配方案中没有洪副省长的,可是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不久,他接到给项目领导的暗示,洪副省长父母年岁大了,洪副省长想把老人们接过来居住,但是他的家属和老人一直关系不好,他不能让老人跟家属住在一起,在才在北京周边城市动了心思,于是,想到了他这里的房子。张怀为难了,他是绝不会把自己房子让出来的,也不能要任小亮让,因为房子的许多事情都需要任小亮出面去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张良交出房子,因为张良时日不多了,他的家属没有条件住这个房子,尽管他说给他们一定的补偿,那也是自己掏钱垫付,没想到的是,张良和他的家属居然联手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招。
他明白,这封信肯定在樊文良那里有些时日了,但是樊文良之所以没有把它交上去,估计也是考虑了很多,这里顾忌最多的可能就是上级领导,如果没有自己在这次选举上做手脚,樊文良可能都不会把这信拿出来,他也知道投鼠忌器。但是,一想到这封信,张怀就冒冷汗,这封信在樊文良手里,就跟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一样,他想什么时候念就什么时候念啊!
想到这里,张怀郁闷极了,这何时是个头啊?妈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年头,走的好好,你都不知自己被什么石头绊个跟头。
等他再看到江帆的笑意时,居然觉得有了更多的嘲讽意味,也该他嘲讽自己,现在居然轮到给他卖命拉车了,什么世道啊?
唉,还是求老天保佑,让江帆这次顺利当选吧,最好是全票当选,为了这个愿意,他早晨起来的起来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给江帆祈福!真他妈的憋气窝火,什么世道啊?要知道烧香的时候,他诅咒最多的就是这个小白脸江帆了。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不是江帆和孟客,倒是他张怀自己了,他甚至感到了自己位置的岌岌可危,别说樊文良,就是江帆出手自己也会招架不住的,如果他和孟客联手的话,估计自己不是滚蛋就完蛋。
代表们投票完毕,会议进入中场休息阶段。主席台上的领导回到旁边的会议室等待结果。代表们则自由活动。
大礼堂的旁边各有东西两个会议室。张怀没敢去樊文良呆的那个会议室。而是来到了西边这个会议室,别人都坐着聊天,只有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并时常竖着耳朵听着唱票的声音,市武装部季部长说:“张市长啊,你坐下行不行,走来走去的晃的我的眼睛都累了。”
张怀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走出门,站在主席台厚厚的绒布后面,来回踱着步。
季部长哪里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啊?他是坐卧不宁啊!
绒布的那一面,就是主席台,主席台有六个人在当众唱票,朱国庆作为监票人之一,和其他监票人分别站在唱票人和计票人的旁边,仔细监督,每唱一票,都会有人仔细核实,大黑板上,写满了“正”字。
几乎都是江帆的名字,但是偶尔也会出现孟客的名字,每当孟客的名字被唱一次起,张怀的心里就像被人抽上一鞭子那样机灵一下。他在心里感叹,这哪是在选市长啊,分明是在选自己,比选自己还紧张!
东边这个会议室里坐着樊文良、江帆、王家栋、高铁燕、狄贵和、孙玉龙、崔慈等几个人。他们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所说的话没一句是跟选举有关的,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凭白无故多出一个候选人,对江帆意味着什么。
会场里,彭长宜没有离开,而是仍然坐在前排的位置上,一边和别人聊天,一边不时的打量着主席台上唱票的情况。
说实在的,他也紧张,他感觉比江帆还要紧张。在排队投票的时候,他居然有些心跳,不时的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张选票,感慨颇多,手居然有些颤抖。他知道,在这条路上走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被选举的经历,每一次被选举的过程,其实也就是一次耕心的历程,炼狱的过程,飞跃的历程。但是自己不知为什么,经历了周林事件后,只要一听到选举这两个字心里就发毛。之前尽管他安慰了江帆,其实他比江帆还紧张。
轮到他投票了,幸好摄影师不会对着他们给特写,不然自己颤抖的瞬间就会被摄录下来。
他发现,有一个人也很关心主席台上的情况,那就是姚静。姚静也是他们代表团成员之一,她站在座位中间,是那么出众,任谁只要发现了她,都会回头的,她的确是太漂亮了。
投票结果很快就被统计出来了,当孙玉龙把统计结果递给樊文良的时候,樊文良只看了一眼后就说道:“宣布吧。”然后站起来,就跟江帆握手,说道:“祝贺你,江帆同志!”
江帆赶忙站起,握住了樊文良的手,这是一年以来,樊文良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跟他叫“江帆同志。”他知道这话里面的分量和含义,也知道了结果。
紧接着,狄贵和、王家栋等人都走过来跟江帆握手,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最后,轮到了孟客,孟客看着江帆,江帆走过去,主动伸出手,被孟客双手握住,孟客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晃动着江帆的手,说不出话。
江帆使劲的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也什么都没说。
当唱票结束,朱国庆从台上走下来,在经过彭长宜身旁的时候,朱国庆悄悄冲彭长宜做了一个“OK”的手势,彭长宜冲他笑了一下,彭长宜知道江帆毫无悬念的当选了。
大会继续开始,代表们重新坐好。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依次出来,在原来的座位上落座。大会主持人说道:
“下面继续开会,请本次大会主席台执行主席、人大主任孙玉龙同志宣布选举结果。”
孙玉龙走向前台,展开那张纸说道:“本次大会应到代表217名,实到216名,一名请病假,大会共收到选票216票。江帆,193票;孟客,23票。江帆当选为亢州市市长,江帆同志,祝贺你!”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坐在边上的丁一也使劲的鼓着掌,她为市长感到高兴。
江帆站了起来,他先向台下的代表们鞠躬表示感谢,然后直起腰,走出主席台,跟主席台前排就坐的领导们一一握手。当他来到张怀跟前,刚伸出的手就被张怀紧紧的握住,还使劲的晃了两晃,连声向他表示祝贺,情之真,意之切,让江帆都感到了诧异和感动。这一刻,江帆都怀疑自己对张怀的猜测是不是错了?如果真是张怀设计的这一切,他不该会对自己这么真诚的祝贺自己吧?
江帆还不知道樊文良给张怀看信的事,所以他对张怀的变化就揣测不准了。
另一个表现很开心的当然是副市长孟客了,选举没出意外,压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他不用再担心没法跟翟炳德交代了,也不必担心江帆对自己会有看法了,因此,脸上的阴霾烟消云散,笑的自然就开心了。当江帆跟他握手时,他的心情比在会议室平静了很多,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连声说着“祝贺、祝贺!”
讲台边的孙玉龙见江帆的手握的差不多了,就对着话筒说道:“下面,请新当选的亢州市市长江帆同志讲话!”
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江帆跟最后一个人握完手后,走向了主席台右前方的讲台,这几步他走的很稳健,也很自信和沉着,经历了仕途生涯的第一次选举,使他感悟很多,从昨天到今天,他经历了来自内心的煎熬和历练,战胜了自己,即便是自己不能当选,他也会很好的理智面对。
他走到讲台前,顿了一下,掌声立刻停住,会场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掠过全场,眼神深邃、镇定。
此时,台下的代表们都感受到了江帆的目光,都认为江帆看见了自己,每个人都感到此时江帆的身上,有了那么一种威严和庄重,人们已经开始相信,经过整整一年的锻练,这个市长是有能力也有信心搞好亢州政府各项工作的。
“尊敬的各位代表: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此时此刻,我既荣幸万分,又压力倍增。我深深知道,每一张选票都是一张考卷,每一份信任就是一份责任。对此,我唯有感动、感恩、感谢,唯有奋发、奋力、奋进,才能不辜负代表的信任和人民的重托!”
他刚一停顿,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没有讲话稿,完全是现场发挥,所以每句话也就更加的真实可信。
“我要再次感谢那些把选票投给我的人,我知道,在这一张张选票的背后,是你们的信赖,是你们的期待,是你们的重托;我还要感谢那些没有把选票投给我的人,我说这话不是矫情,你们没把票投给我,说明我的工作有不足,不足就是缺陷,你们这是做是对亢州人民负责!所以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让我对自己一年的工作进行反思,在今后的工作中,我衷心的希望你们对我的工作进行监督。”
江帆刚说完这几句话,会场想起一种热烈的掌声。
此时,江帆的眼中,有着一种深刻的平静,他的目光掠过全场,似乎从每个人的头顶上扫过,继续说道:
“民心是最大的政治,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我将不辱使命,在亢州市委的领导下,与亢州政府一班人一道,忠实履职,恪尽职守,努力做到务实、为民、勤政、清廉,说好亢州话,当好亢州人,干好亢州事,做一名好公民、好党员、好干部,不愧对‘市长’这个神圣的岗位,不愧对亢州人民,努力建设一个法制政府,责任政府,高效实干的政府!”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是本届政府的定位,也是宗旨,这是历届政府中最实在也是离百姓最近的口号。所以,下边的掌声非常热烈。
江帆最后说道:“最后,祝愿我们亢州蒸蒸日上、繁荣富强,祝各位身体健康,万事,顺安!”
此时,台下的彭长宜感到江帆已经成熟了,无论是他的坚定和气宇,已经非常像一个市长的样子了。
在亢州金盾大酒店,本届人代会最后一顿晚餐上,樊文良领着江帆和主要领导挨桌敬酒,张怀紧跟在江帆的后面,一副和谐的气象,没有人知道台面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在前来敬酒的领导们中,其实早就发生过一场剑拔弩张的暗战了。
张怀尽管跟在江帆的后面,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瞟着樊文良,他担心尘埃落定后,樊文良会跟他秋后算总账,所以内心惶恐不安。
樊文良根本没有在意张怀,他不停的举杯,象征性的抿着酒,还不时的和代表们说着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大家辛苦了,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事后,王家栋对樊文良说:“多亏了我们有这样一封信,才把张怀这个疯子制止住。”
樊文良说道:“家栋啊,没有这样一封信也能制止住他,他干的事,你我同样能干,相信听你、我话的人多,听他话的人少,即便是听他话的人,最后也得听我们的话,这年头谁有船不坐非要抱块木头漂泊呢?”
樊文良说的太对了,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王家栋说:“还是老板高明,最后让他替咱们去做代表们的工作,让他自己在代表们面前出尔反尔。”
樊文良说:“活该,就该让他自己去擦屁股。”
远在锦安的市委书记翟炳德,接到亢州市委的报告后,他陷入了沉思。
说真的,他不得不佩服老领导樊文良的领导水平和领导能力。本来他想在樊文良控制权力方面做文章,但正是这一点樊文良做的非常出色。去年,成功的把周林选掉,拔掉了自己插在亢州的一根钉子,省市两级调查组也没有查出在选举过程中亢州有什么人违法违纪的事实;接下来,他采取了怀柔政策,就地提拔了江帆为代市长,没想到樊文良很买账,对江帆采取了包容、扶持的策略,党政一把手相处的和谐融洽,这里固然和江帆自己的努力有关,但是也和樊文良的宽怀大度有关。半年后,又把自己的前任秘书派到亢州任副市长,亢州的各项工作稳步推进,江帆也取得了令人欣慰的成就。一年中,亢州没有出现让上级市委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没想到在这次选举中,竟然出现了代表另行推举市长候选人的事件。当他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首先想到的是锦安市委不派人去协助,你樊文良本身就是锦安市委副书记,有责任和义务搞好这次选举。他原以为凭樊文良的个性,为了力保选举顺利进行,会对另一个市长候选人孟客劝退,没想到,他不但不对孟客进行劝退,反而采取了包容和接受,向孟客表示祝贺,并肯定了孟客到亢州后的工作成绩,还说让他做好接受代表评议的准备,展现了主政者的自信和风度,顺应了民意,丝毫没有大动干戈,一切都在平静有序的外表下进行着,最后孟客只得了23票。
翟炳德对亢州似乎有些看不明白了,对这位老领导佩服有加,同时,面对这样一个非常具有领导能力的下级来说,翟炳德也的确感觉到了危机。
两天后,当江帆出现在翟炳德办公室时,翟炳德看到了一个和一年前有些不一样的江帆。眼前这个江帆,更加成熟,稳重,气宇中还有了几分老练和深沉。他笑着说:“呵呵,不错,很像一个市长的样子了。”
江帆赶忙说:“多谢您的栽培。”
“呵呵,应该是樊文良的栽培才对。”
江帆一愣,随即就笑了,说道:“如果您不把我硬掫到这个位置,恐怕我都不会和樊书记打什么直接的交道。”
“嗨,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栽培你还栽培错了不成?”
“呵呵,还好,您终于承认了。”
翟炳德想了想,笑了,说道:“真是跟着樊文良长本事了,说话都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会截话了。”
江帆笑了。
翟炳德收住笑,说道:“候选人的事,不是孟客的本意,你要正确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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