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又点了点头,欧阳举人心领神会,虽然觉得这法子有点冒险,但正如叶行远所“事急从权”,宜用兵。
欧阳举人略一思索,他如今已经到了破家的边缘,再摆出平日的矜持毫无用处,有什么手段就该用什么手段。故而默认了这个计划,只有莫娘子反而一脸懵懂不明。
此后数日,本省按察使司佥事范大人在归阳县微服私访的消息,飞快的在县里面传扬起来。现在归阳县里人心惶惶,是非常适宜谣言流传的土壤,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传播效果好的出。
几乎与此同时,这方面消息就被衙役禀报给了刘敦,又由刘敦向周知县禀报了。
“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分巡道范平?”周知县淡淡的扫了眼坐立不安的刘敦,忍不住心轻叹。
若是黄典吏在身边帮衬,他就可放心许多。这刘敦算是当地人,做事卖力,消息也能及时通报,但能力上却黄典吏差了不少。
此后周知县沉吟片刻,问道:“这消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县有谁见过这位范大人了?”
省城方面的反应尚在周知县的意料之,相关的消息也有人暗通传。既然县内士绅联名上书,这件事周知县压不下来,省内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就算要偏帮县衙,也得走个过场,派人访查并不怪。
这个按察使司佥事范平,周知县虽不认识,但也略有所知,据为人为官都甚是平庸。也不知是贪财还是好色,反正他既然到了归阳县境内,周知县就有一百种方法来对付。
刘敦虽然这几天一直跟在周知县身边,但慑于周知县的官威,对答还是颇为战战兢兢,“的问过乡之人,是自两日前,就有人持提刑按察使司的牙牌,拜访过士绅百姓。
到今日为止,范大人已经见过欧阳举人、高举人、叶行远等人。后来才又见了东溪村俞正俞秀才,据俞秀才所言,范大人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言辞之间不甚客气。”
堂堂五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当然不需要对区区一个秀才客气,周知县对这倒不以为意。但是范平居然先去见了欧阳凛等反抗县衙的坚分子,然后才见俞秀才这种向县衙妥协的人,是不是故意透露什么信号?
周知县是个思绪精细的人,别人的一个动作,他都能解读出许多层意思。按常理而言,按察使司佥事来县私访,先见上书的苦主一方,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欧阳凛、高进、叶行远几个都在山,范佥事从省城来,理当先经过县城平原地区。他却舍近求远,先去了山,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是表示省里的立场有所变化,还是欧阳凛的上书扯动了什么关系?或者只是一个姿态?周知县思虑深远,遇事难免要多想几层。
“看范佥事的行迹,是先进山,然后下山。照此推算,他今日应该已经到了西山乡一带,可曾去见张于通了?”周知县想了一想,取来一份县内堪舆图,以朱笔勾勒出范佥事的行动路线。
刘敦抹了把冷汗,点头道:“听传言,正是要去西山乡张举人处,约莫此时应该见上面了。”
周知县闭目沉思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早则傍晚,迟则明晨,范佥事就该到县城,按照一般的习惯,他可能不会与周知县照面。周知县既然是待查之身,为了避嫌疑起见,也不该主动去与他见面。
不过范佥事必然会去见丁举人,无论如何丁举人也是县里几个举人老爷之一。但丁举人早已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周知县想着,到时吩咐丁举人出出血,该有的孝敬礼数都不能缺,想来范佥事也不至于拒绝。
想到这里,周知县略微放松了些,只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自从黄典吏重创开始养伤,他总觉得对县内的指挥不能如臂使指,也就难免有些杯弓蛇影。
现在一切事态都在控制之,县内百姓情绪平稳,就算是范佥事真要来查他,又能如何?总不能只靠几个举人秀才的一面之词,就给他定罪吧?
周知县抬起头时,恰好看见刘敦面色紧张,低着头六神无主。他眉头蹙起,感觉有什么地方自己漏掉了,语气严厉的追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没的?”
刘敦吓了一跳,差点膝盖都软了,弯腰道:“县尊容禀,本是事,的不知道该不该禀告。传这两日之,范大人身边总是跟着叶行远,两人形影不离,似乎似乎关系很密切”
什么?周知县挺直了腰身,脸上勉强维持着庄严,但心却如波澜翻腾,暗自痛骂这刘敦真是其蠢如猪。
了半天,这才是最重要的消息,他居然到现在才报告,这是要气死自己么?黄典吏就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叶行远刁钻古怪,他若是挖空心思到了范佥事身边钻营,周知县感到,自己必须要慎重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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