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饰性地笑了笑,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爽朗之色,“果然是我误会了,不过没关系,什么时候找到了,可要记得给我们大家说一声啊。”不等许蹇墨回答,她就看了看后面站着等待她的同伴,“我还约了人,就先走了,咱们有空再说啊。”许蹇墨微微颔首,孟琪跟他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开了。
孟琪一离开,许蹇墨的脸就忍不住沉了下来,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陶诗序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待见他,而是这中间有人作梗。听陶诗序的话,唐蜜还做了不止这一件事情。他们两个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他做了那么多,虽然的确是想要陶诗序过得好一些,但是心中也存了那么几分微弱的希望,希望以后可以和她一起,哪怕这中间的路走起来那么艰难,他也不会有半分的退缩。
可是他又哪里会想到,原来他所托非人,不仅没有给他们两个的关系起到缓和的作用,唐蜜甚至还在里面挑拨离间,让原本就不好的关系更加的恶劣。他之前万万没有想到,在班上和陶诗序关系那么好的唐蜜居然会这么做。他现在就是再恼怒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最好的时机已经葬送在了唐蜜手中,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着应该怎样修补,就算陶诗序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也没有关系,现在,只要陶诗序能够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许蹇墨就已经觉得是万幸了。至于唐蜜,她自己种下的因,总有一天会尝到果的。
一路飞驰回公司,老远的就看见他板着一张脸,明显的心情不好,下属们都自动地离他十米远,偏偏就是有人不会看眼色,明明看见他脸色黑沉,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是要腆着脸凑上来,生怕许蹇墨会不觉得他那张脸讨人嫌一样。
夏暮回一边打量着许蹇墨的那张脸,一边yīn阳怪气地不停地发出“啧啧”声,“哟,谁又惹到你啦?”
许蹇墨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直接无视夏暮回,径自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正想随手关门,哪知那扇原木门已经被人死死地抵住了。
许蹇墨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但是只要一想到等下夏暮回会无止无休地来烦他,他觉得现在还是见一见他的好。他在门后面没有用力,下一刻门便被夏暮回推开了,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门后,大概是为了防止等下许蹇墨对他使用暴力,夏暮回用那扇门遮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了一个头,嬉皮笑脸地说道,“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吧,我约了好朋友,一起去见一见?”夏暮回的朋友大都非富即贵,能够结交,自然对自己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他的一番苦心,许蹇墨自然知道,便也不推辞,轻轻地点了点头。
眼下正是他心情抑郁的时候,能够专注于工作,也算是有了寄托,不让自感到那么失落和难过。见他答应了,夏暮回正要打趣两句,哪知许蹇墨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毫不留情地将门猛地一关,留下夏暮回一个人在外面叽里呱啦地大叫。
陶诗序并算不上是个多敏感的人,但是她却足够的细心,加上人又聪明,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她在细节当中发现了不对劲儿,又在细节当中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可是这一次,她明明知道姜可晨有些不对,但是就是找不到原因。
从那天他从他父母家里回来她就察觉到了,但是那天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也不确定姜可晨是知道了她和许蹇墨的关系不高兴,还是因为他回家之后他父母给他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了,又或者是他最近正在办的那个案子让他不高兴。总之一直找不到原因,她自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她最害怕的便是姜可晨知道了她和许蹇墨的关系,那天晚上他不知道看去了多少,加上姜可晨人又单纯,要是再被有心人利用,那就不好说了。她不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因为一些没有必要理会的人有了裂痕,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想了许久,都没有结果,主要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加上最近姜可晨又时常不回家,她就是想套话,她也找不到时间。这样的一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直到下午的时候齐子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有心事,便开口问了。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齐子琪开口说,总觉得烦躁,齐子琪也发现了,索性跟她提议出来玩会儿,散散心,陶诗序想了想,反正最近姜可晨忙得很,刚才就已经打了电话来跟自己说晚上不回家,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思考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
第六十二章 执念(上)
按着时间陶诗序就开始收拾,等到她收拾完了,差不多齐子琪的车子也到了小区门口了。去的地方是齐子琪他们几个要好的经常聚会的地方,之前在电话里面齐子琪就已经提到过了,所以到了之后陶诗序也没有多问,可是当她推门进去在看到坐在对面那个人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陶诗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许蹇墨居然也会在这里,看见他脸上也露出了那副诧异的神色,陶诗序也猜到他大概也不曾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坐在许蹇墨旁边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的混血男孩儿,看样子和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笑意。
她站在门口微微一停,跟在她身后去停车的齐子琪就已经上来了,看见她站在门口,笑着伸手推了她一把,“进去啊,站在这里干什么?”话是这样说,她却先进来一步,伸手拉住依旧站在门口不动的陶诗序,将她给拖了进来。
齐子琪朝坐在许蹇墨旁边的那个混血男孩儿指了指,说道,“他叫夏暮回,我的好朋友。”夏暮回朝她眨了眨自己如同报税一般的眼睛,十分的俏皮。齐子琪又要去指许蹇墨,哪知陶诗序却先她一步,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不用你介绍了,我认识他。”齐子琪和旁边坐着的夏暮回脸上都有些惊讶,夏暮回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打许蹇墨,脸上还出现了几分促狭的神情。便又听陶诗序似笑非笑地续道,“说起来,他还算是我哥哥呢。”
她看见一直端坐在那里低垂着的头的许蹇墨脸上一白,心中又涌起那熟悉的残忍的快意。她觉得自己是上了瘾,只要许蹇墨不痛快,她就觉得很舒服。
齐子琪对她的家庭很了解,听见陶诗序这样说,心里就已经猜到了,脸色一时也有些尴尬。
夏暮回倒是不知道,不过他也是人精,察觉到气氛不对,也顾不上去问许蹇墨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曲折,连忙笑着打哈哈,“熟人就好了。正好今天是我们几个朋友出来玩,熟人应该玩得更好才对。”
几乎是被他这样有意无意地一提醒,陶诗序才发现,今天晚上她是齐子琪叫过来玩的,齐子琪和她朋友小聚,带了自己过来,要是她把气氛个搞砸了,这里面头一个对不起的便是她。她之前一看到许蹇墨,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刺激他几句,哪里还顾得上这究竟是不是齐子琪的场子?结果被夏暮回这一提醒,她倒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看向齐子琪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抱歉。
齐子琪何尝看不懂她眼睛里的意思,安抚性地笑了笑,示意没关系。她也不是不知道陶诗序和许蹇墨之间的恩恩怨怨,在这里见到他,陶诗序出言刺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倒是她心里还觉得有几分抱歉,本来是想让陶诗序出来散散心的,没想到,散心居然还是遇见了让她闹心的人。
齐子琪倒是朝陶诗序抱歉地笑了笑,拉着她坐到夏暮回身边,自己也有意识是地坐在了许蹇墨的旁边。
夏暮回一看便知道齐子琪这是有意识地将他们两个隔开,如何不明白齐子琪的一番苦心?当下便跟陶诗序开玩笑,“没想到齐子琪这个男人婆居然会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
他似乎没有想好究竟应该用个什么样的形容词,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真是让人有些想不到啊。”说完又促狭地看了一眼齐子琪,眼神里除了促狭,更多的还是宠溺和关心,“果然是缺什么就要和什么样的人交往。”
他话音刚落,齐子琪就一边将筷子递给许蹇墨,一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回答道,“是啊,所以我才跟你这么幼稚的人一起玩啊。”
夏暮回立刻就炸毛了,尤其是在齐子琪不咸不淡不痛不痒的神情的比对下面,他那张已经涨得通红的漂亮脸蛋儿显得越发地可爱。偏偏他生气想要反驳,可是就是什么都反驳不出来,不为别的,单单是齐子琪此刻的那副样子,便已经让他十分的挫败了。
夏暮回的表情十分的可爱,就连一旁坐着的陶诗序和许蹇墨也忍不住微微弯唇,陶诗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夏暮回,又垂下眼睫,淡淡笑道,“子琪这话说得很对。”
身旁的夏暮回立刻转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陶诗序却不为所动,又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夏先生如此……美貌,外形上,倒是和子琪很般配呢。”
夏暮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被人说漂亮和说跟齐子琪般配比起来,在夏暮回心中,还真算不上什么。一旁坐着的齐子琪也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里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陶诗序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再说了,刚才子琪也说了啊,她和你性格上面也挺互补的。”陶诗序转过头来看向夏暮回,一双眼睛清澈却让人看不到底,“你们两个若是都有意思,倒是可以发展一下,不过,成了之后,可要记得我的那杯谢媒酒哦。”
她偏着头,长长的头发从肩膀上倾泻下来,在灯光下面,黑发上面的光泽让头发像是一条缀满星光的河流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抚摸想要亲吻。
许蹇墨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像是没有听见陶诗序的提议一样,夏暮回听了陶诗序的话,果然满面期待地看向陶诗序,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哪怕算不上确切的答案。只要一个答案就好,哪怕并不确切,哪怕她只是说“让我想想”,那也好过他一个人在那样黑暗的河流里独自经行。
可是,又一次地让他失望了,齐子琪和以前那一次一样,低下头去,额前的刘海垂下来,将整张脸盖住了大半,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陶陶,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一直都这个样子,你就不要再拿我们两个开玩笑了。”
陶诗序也听出来齐子琪声音里的不豫,她看了一眼夏暮回,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又低下头来吃着面前的菜肴。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儿冷清,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齐子琪觉得她是主人,还是应该说些话的,抬起头来刚要张嘴,包厢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甜美的女声伴随着开门,一起传进了包厢的几个人耳中,“我就说了他们两个在这里,你还不信。”那个女声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清雅中带着宠溺的男声回答她,“我这不是跟你来了吗?”
门被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冰蓝色小礼服的长发美女,栗色的长发微微卷曲,散落在白皙而纤细的肩膀上,看上去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她身后站着一个精瘦而高大的男人,正是齐子皓。他的身影笼罩着身旁女子柔弱的身形,看上去,果真是一对璧人。
坐在位置上的齐子琪看清楚是他们两个人之后,眼中先是一亮,随即又变得黯然,站起身来对着齐子皓和那个女子笑道,“我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她伸手拉了拉身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齐子皓带着那个女子走进来,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和宁宁过来吃饭,听她说刚才看见了暮回,所以就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他又笑着朝陶诗序和许蹇墨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好好玩,我们就先走了。”
夏暮回也朝他笑道,“那你们就快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不要管我们了。”他说完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到时候记得帮我们把账结了啊。”
齐子皓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这才转过身,带着李宁一起出去了。
幸好齐子皓来了一趟,把气氛给稍微缓和了一下,要不然陶诗序还要为她搞砸了气氛而尴尬抱歉呢。一顿饭也称不上宾主尽欢,只是勉强尽兴而已。
从包厢里出来,陶诗序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刚刚出来,就被一个黑影给拦住了。
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低着头冷冷地说道,“让一下。”她说着便要从那人身边错开,那人却轻轻移步,再一次地将她的路给堵住了。陶诗序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让人看不出所以的光芒。她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何贵干?”
许蹇墨脸上微微一动,轻轻说道,“我……”说到一半,却又住了口,匆匆忙忙地将眼睛移开,脚下的步子却没有移动半分,依旧站在她的面前。顿了顿,侧着头又低声跟她说道,“我已经跟唐蜜说得很清楚了……”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陶诗序一声嗤笑给打断了,“你跟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她抬起眼睛来看着许蹇墨,眼睛里满是嘲讽。
她的眼神像是针一样地刺进许蹇墨的心里,他几乎是不敢看她,先是往后一缩,接着再迎上她的目光,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浓重的坚定,“陶陶,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他说的虽然是个问句,但却坚定得像是一个誓言,可是这个誓言很快便被陶诗序给打破了。
只听她一声冷笑,随即反唇相讥道,“是不是只要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
许蹇墨没有说话,可是眼神里面已经清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陶诗序又是一声轻笑,续道,“那是不是,我说让你去杀了你妈妈,你是不是也要去做?”
许蹇墨漂亮的瞳孔猛地往后一缩,脸上先是不可置信,接着便是一片惨白。
陶诗序看见他这副反应,也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况且她也根本不指望许蹇墨会答应,只不过是拿话来刺激他罢了。她脸上冷冷一笑,说道,“你看,你连我这个条件都不能答应,还说什么原谅?”
她眼睛里有着浓重的揶揄和嘲讽,眼底深处更是冰冷一片,像是一跟冰锥,狠狠地刺进许蹇墨的心里。他脸上比先前更白,那双好看的唇禁不住地颤抖着,明明想说出些什么话来,可是就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陶诗序瞥了他一眼,就要从他身边离开,他的手下意识地一动,想要去拉住陶诗序,她却像是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身子一躲,那只修长却苍白的手陡然停在了半空中,仿佛一个笑话一样,让许蹇墨自己都不忍再看。
陶诗序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正要离开,前面却突然传来姜可晨带着惊讶的声音,“陶陶?”
陶诗序和许蹇墨循着声音朝前面看去,却看见一群人中间,身形瘦削样貌俊朗的姜可晨格外的显眼,正撇开那些人朝陶诗序走过来。
他手臂上还搭着警服,看样子是刚刚下班就被拉到这里来了,他走过来,有些防备地看了许蹇墨一眼,才转过头来对着陶诗序低声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陶诗序笑了笑,笑容中没有了刚才与许蹇墨相对时的那种尖锐和讥诮,而是换上了一种温和柔顺的表情,跟他解释道,“子琪和她朋友吃饭,说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就叫我跟着一起来了。”
姜可晨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身形憔悴的许蹇墨,话到了嘴边都没有问出口,只是含义深刻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对陶诗序说道,“我这边还有应酬,完了之后就早点儿回家,让齐子琪送你吧。”他想了想又说道,“记得到家之后跟我打个电话。”
陶诗序心中甜蜜,虽然不愿意面上表露出来,可是那笑容无论怎样都骗不了人,只听她嗔道,“知道啦。”她伸手在姜可晨身上推了一把,“你快去吧。”
姜可晨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陶诗序和许蹇墨,这才转过身离开了。
姜可晨走了之后,陶诗序也不愿意再跟许蹇墨相看生厌了,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只剩下许蹇墨一个人还站在那里,清瘦的身影,和那一张苍白的脸,还有那双在白色映衬下面越发幽深的瞳仁,看上去是如此的凄凉。
陶诗序一向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和他们吃完饭就打算回家,加上之前在饭桌上被她那么一搅,恐怕就是齐子琪想要再去玩也没有了心情。看得出来,今天晚上的齐子琪心情并算不上好,也不知道是因为李宁齐子皓的关系还是因为自己和夏暮回。
陶诗序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思考了许久,终于还是打算把话和齐子琪说开来,“今天晚上是我唐突了。没有考虑周到。”像是害怕她把后面要说的话说出来,齐子琪笑了笑,截口道,“不用,我知道你是好意。”
陶诗序却没有这么容易放弃,也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你不能这样。”她顿了顿又说,“不能把明明就没有丝毫希望的念想还寄托在齐子皓身上。”
齐子琪没有说话,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似乎是真的在专心开车一样。陶诗序也不看她,眼睛悠悠然地看着前面,继续说道,“你也该为自己想一想了,齐子皓再好,可终究都不是你的。你痴恋齐子皓这么多年,其中甘苦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中间你究竟有多艰辛,恐怕夏暮回也就犹豫多艰辛。”
她转过头来看向身旁正在开车的齐子琪,七彩变幻的霓虹灯下,女子纤瘦的侧脸显得静好和纤薄。
车厢里除了陶诗序淡淡的声音,就什么都没有了,性能良好的车子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噪音和纷扰,让车厢里面陶诗序清淡的声音像潺潺的流水一样缓缓地流进人的心田,“我看得出来,夏暮回是很喜欢你的,我不信你就不知道。你自己也知道痴恋一个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你痛苦,他的痛苦并不亚于你,将心比心,我总觉得,就算你对其他人能够硬起心肠,对他也不应该。”
她说完,久久地都没有得到齐子琪的回答,就在她都以为齐子琪已经不会再回答她的时候,身侧的女孩子又淡淡地开了口,“我又何尝不想?你也说了,我于齐子皓,不过是一场痴恋而已,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场痴恋,却也没有谁来成全我。我和夏暮回自幼交好,当初被带进齐家的时候,那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小姐们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耍,只有他。”
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低头一笑,笑容中却含着淡淡的苦涩,“刚来的时候他也欺负我,只是他的那种欺负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都是有恶意的,他却是纯粹的小孩子心性。那个时候我被那些人拦着欺负,不让我走,还是他过来帮我打跑了那些人。”齐子琪脸上有些疲惫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总说我只能给他一个人欺负,后来我和他打了一架,才让他知道,我不是那种会忍受别人欺负的人,只是不想给自己给齐子皓惹麻烦罢了。却也不是他欺负我,倒是很多时候是我在欺负他。他那个人,是夏家的宝贝,从小长得又漂亮,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齐子琪双手扶在方向盘上,轻轻垂下眼睫,将眼底的那抹黯然毫无保留地释放给前面的那一辆车子的车尾,“我又何尝不知道对于齐子皓,终我一生不过都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只是大概是真是因为没有人会成全我,所以才要一味地去追寻罢了。我喜欢他,夏暮回喜欢我,我们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人,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却接受他的感情,去放下对齐子皓的执念,可是我却害怕,如果到时候我真的接受了夏暮回,却又不能放下对齐子皓的感情,那不是还让夏暮回失望?”
第六十三章执念(下)
她微微侧过脸来,立体又纤瘦的脸颊在yīn影当中显出一种别样的静谧来,是不同于平常的静好,也是在她身上很少看到的气质。
陶诗序轻轻弯唇,笑了笑,说道,“你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会带给他失望呢?”她偏过头看着窗外如水般的车流,淡淡续道,“况且,这世间又有多少夫妻是一直相爱到老?莫说那些不能白头到老的,就是那些能够相携一生的爱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果真就如同看起来那么恩爱幸福?谁家没有几件叫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过是让人知道和不知道的差别罢了。爱人和被爱,总是被爱的那个更幸福一些,如果不能同时拥有爱人和被爱,这两种感情当中,总是被爱的那个更加轻松一些。人总是要走捷径的,既然有一条平坦的路放在你面前,为什么还要去走那条崎岖的呢?”
她看了一眼驾驶位上的齐子琪,又淡淡地续道,“更何况,在我看来,也许你对齐子皓的感情,真的就说不上是爱。不过是你自己心中的那股执念罢了,总觉得没有得到,总觉得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有是你自小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优秀的男人,难免沉沦进去。”
她侧头看着齐子琪,小巧的下巴被窗外璀璨的霓虹灯一照,显得格外的白皙细腻,“你不去试着走出来,总是蜗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面,又怎么知道,所谓的艰难,所谓的放不下,也许只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人没有被人逼到绝境,总以为自己还有退路,总以为前面的路还很艰难,自然也总是不肯尽力的,如果你肯背水一战,或许那一场在你看来算是天大的痴恋,也就这么轻轻地揭过了呢。”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也是一如往常般的淡淡的,却有着就算是高谈阔论都没有的说服力。
齐子琪轻轻垂下眼睫,看着前方的路况,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陶诗序是有些心疼她的,这个女孩子,看似刚硬强悍,其实也不过是用钢筋铁骨将自己那颗柔软的心给紧紧地包裹起来罢了。齐子皓没有能力去欣赏,但是并不代表着她的美好就无人看见。夏暮回对她的喜欢,就是陶诗序这个第一次见到夏暮回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按照齐子琪的话来说,夏暮回喜欢她,也有好多年了,只是齐子琪那样骄傲的女孩子,必定不愿意将感恩和爱情对等起来,况且,她和夏暮回尚且还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在里面,她害怕伤害到他,也就更加不愿意去接近了。
都是一些痴人呐。
齐子琪送陶诗序回家去了,夏暮回可不愿意这么早就回家去睡觉。他的公寓里太宽了,一个人住在里面,空荡荡的,空得让人心中渗得慌。那样一间空空的屋子,仿佛就是他内心的写照。
他的心里有多空,那间屋子就有多空。空得连在里面喊一声都能够听见他自己的回声,又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响。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又被齐子琪拒绝的日子里。
他伸手搭上许蹇墨的肩膀,将他猛地朝自己身边一揽,漂亮的脸上全是满不在乎的神情,语气也像是在说笑一样,可是那双眼睛深处却是浓重的落寞,“走吧,陪我喝酒,我今天又被人拒绝了。”他嬉皮笑脸地在许蹇墨肩膀上锤了一拳,说道,“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也不好。嘿嘿,”他涎着脸凑近了许蹇墨,“刚才那个帮我说话的女孩子,其实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吧。”
他伸手拍了拍许蹇墨的肩膀,继续说道,“你比我还惨啊,齐子琪起码是不恨我的,可是我看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像是恨不得食你肉喝你血一样,嘿,许蹇墨,你追求个人,可追求得真是失败啊。”
许蹇墨好看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出来,他没有反驳夏暮回的话,因为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
许蹇墨伸出手来也学着夏暮回的样子搭住他的肩膀,转过头来笑道,“那就走吧,我也好久都没有好好地醉一场了。”
他是从来都不喝酒抽烟的,那些存在在一些留学生之间的糜烂生活他是从来都没有沾过。他的生活,自律得仿佛一个苦行僧一样,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事情,他就从来都不会去做。
可是,到了后来他才发现,其实陶诗序今天的生活,很大程度上,虽然不是由他造成的,但也是跟他有关的。夏暮回刚刚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还笑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赎罪,可是谁又知道,他其实真的是在赎罪呢?赎一场永远都没有救赎的罪孽,可是,现在连他要赎罪的对象都不想再看到他了,连她也不愿意自己做这一场自我救赎,那他还做这些做什么?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毁掉,毁掉,把一切都毁掉。
他心里突然涌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之气,搭住夏暮回肩膀的手臂也用力了些,与其说是夏暮回喊他陪自己喝酒,倒不如说是许蹇墨架着夏暮回又往回走。
他们两个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包厢,这里面的服务很好,加上这间包厢又是他们经常聚会用的地方,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这里面又已经是干干净净了。
看着许蹇墨和夏暮回两个回来,虽然有侍者眼睛里露出几许不解,但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体贴地按照他们的要求将各色的酒端了上来,又给他们关好了门。
夏暮回熟门熟路地打开一瓶啤酒,连杯子都不用,直接递给许蹇墨,又给自己开了一瓶,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对他说道,“今天的那个女孩子,是你什么人啊?能够得到你这么多年的惦记,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感情有多深呢,没想到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你许蹇墨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啊。你也真行,她那么恨你,这些年来你还能对她一如既往地好,许蹇墨,”
他偏头,偏浅色的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比此刻头顶的水晶灯还要耀眼几分,“你可真行啊,你和她是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夫之恨?才让她可以无视你的感情,这么恨你,还恨你恨了这么久?”
许蹇墨仰头,猛地将冰冷的啤酒灌进自己的口腔里,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喝完才放下酒瓶对夏暮回苦笑着说道,“也差不多了。”他顿了顿,又说道,“她是我后爸的女儿,算起来还是我妹妹,只可惜她没承认过我也没承认过。”
夏暮回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解,的确,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反对自己父亲再婚,陶诗序也不会这么恨许蹇墨,况且她也不是这么幼稚的人。
许蹇墨脸上的笑容中所带的苦涩意味更浓,又一口气将手中的啤酒给喝掉,解释道,“我母亲是破坏他们家庭的小三,连带着还害死了她妈妈,而她爸爸和我妈妈生的那个孩子又被她给错手杀死了。”
他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可是这背后的伤痛和悲哀,就是对夏暮回说,他也未必会懂得。再悲伤,再痛心,都只是别人做出来敷衍自己的,隔靴挠痒一般,根本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让人觉得虚伪。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大力地去渲染?再多的伤痛,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和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夏暮回目瞪口呆地等着许蹇墨,连手里的酒都忘了喝。许蹇墨瞥了他一眼,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打开一瓶酒,自己又灌了一口,用瓶身碰了碰他手里握着的瓶子的瓶身,提醒他,“你该喝酒了,我都已经喝了一瓶了。”
被他这样一提醒,夏暮回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狠狠地灌了一口冷酒,才半是赞叹半是感叹地说道,“你们的生活,可真是一出狗血的悲情剧。”
听到他这样评价,许蹇墨只是一笑,却并不做声,夏暮回说的这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是也没有错。天底下,还能够比他们两个更让人觉得纠结的事情了吗?他默然了片刻,眼看着手里的那瓶酒又光了,许蹇墨开了一瓶,又灌了一口,问道,“你呢?”
“我什么?”夏暮回说完才反应过来,那张漂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落寞的神情,“还能怎么样,不过就是我喜欢她她喜欢的另有其人罢了。”他一口将手里酒灌下去,续道,“她喜欢的那个人又刚好是我大哥,哦,就是吃饭的时候我们看到的那个,我和大哥又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两边都是多年的感情,我连争都不好去争。”他眼底暗了暗,有些烦闷地摇了摇头,将酒瓶子举到许蹇墨手中的酒瓶子前面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说道,“诶,不说这些了,越说越烦,我们喝酒。”
他们两个果然就开始喝起酒来,洋酒啤酒,红的黄的白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都是一个推车一个推车地上来,都记不得让侍者添了多少次。
许蹇墨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然这么能喝,本来是想让酒精将自己给麻醉的,谁知道越喝越清醒,明明胃里面已经难受得不行了,谁知道头脑中却还是一片清醒。他侧头看了一眼夏暮回,已经歪倒在椅子上面了,手却还是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灌着。
他笑了笑,只觉得胃里难受至极,却不防门猛地被人打开了,许蹇墨看向来人,那副散漫的坐姿虽然没有半分的改变,但是也只有他 自己才知道他浑身的肌肉已经下意识地绷紧了,他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口,用有些戒备的眼光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还没有换下的警服,目光清湛,坦荡一片,哪怕是维持着一个开门的姿势,也是站有站姿,宛如一棵青松一样,夜风吹过来,仿佛就真的让人置身于山林之中,一片的清新。他走进来,闻到这屋里的一片酒气,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顺便将门关好了,一直走到许蹇墨面前,低头看着他。那目光里有着多种让许蹇墨看不出所以的深意,却独独没有高临下的俯视和挑衅,甚至还让许蹇墨觉得他有些纯良。
他轻轻抬眸,看向来人,用一种看似温文的态度朝姜可晨问道,“有何贵干?”
姜可晨轻轻地垂下眼眸,先不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是许蹇墨?”
许蹇墨点了点头,抬起头看他,又笑了笑,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还要来问?”
姜可晨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没有多少达到了眼底,“总是要自己来确认一下的。”他顿了顿,又说道,“何况许先生对我不也是照样熟悉得很吗?”
话说到这里,许蹇墨心里已经是一片雪亮。姜可晨恐怕就在刚刚的那一段时间里已经将自己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了,自然也知道自己其实从那天偶遇陶诗序的时候就已经去查了他。他对陶诗序的心思本来就没有打算掩藏,如今姜可晨主动找上门来,倒省去了他好多的心思和麻烦。
他唇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寸步不让地回答道,“熟悉谈不上,只是早有 耳闻罢了。”他和陶诗序之前的那一段事情恐怕这世上除了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姜可晨就是要查也查不出来,只是眼下自己的这些举动,姜可晨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况且,他现在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遮掩,尤其是在姜可晨面前。
姜可晨点了点头,然不再说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要转身离开,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许蹇墨疑惑地问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本来还歪倒在沙发上的夏暮回突然像是打了血一样猛地醒了过来,“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朝姜可晨打趣道,“诶,我说这位,你好歹是许蹇墨的情敌,怎么会对他说这种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话?”
姜可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有多像是在跟人搭讪,关键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他脸皮一向薄,这下再也禁不住红了起来,还好他已经走到yīn影的地方了,让屋里的人看也看不出来。
倒是坐在夏暮回旁边的许蹇墨没有笑,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一副低头深思的模样。
姜可晨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许蹇墨,这才转过身离开了。
他下楼的时候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他。因为他的工作原因,他对这些小细节一向很注意,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也有一种不思考出答案不罢休的精神。
就是回家的路上,他开着车也还是在一路想着,幸好如今是晚上,车流量比较少,才没有出问题,将车子停好,坐着电 梯一路上去,看着电梯里的镜子如此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姜可晨眼前又再一次浮现出许蹇墨的容貌,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其实他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就在陶诗序入狱的那个夏天,就在陶诗序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他在少管所门外看见过许蹇墨。那个时候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草绿色的礼品盒,里面应该是放了东西的。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过是少年模样,这些年来许蹇墨久经人事,加上男孩子长大了,轮廓渐渐长深了,时间又隔得久了,又只有那样淡淡的一瞥,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罢了。
那个时候,许蹇墨是想进去看陶诗序的吧?姜可晨心里不无酸意的想。原来他惦记陶诗序已经是那么久的事情了啊,亏自己还跑上去要帮他,谁知道别人哪里是找不到,而是不好意思进去罢了。那个叫许蹇墨的惦记了自己女朋友这么久,他却还一无所觉,看今晚上许蹇墨和陶诗序的样子,想来陶诗序对许蹇墨对她的心意也是知道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呢?难道他姜可晨在陶诗序心中就是这样小气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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