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冷厉,手起剑落,断臂而飞,血色染了眼。
“啊——”
宇文清月一声惨叫。
“你伤了许怡然的的胳膊,我便斩你一只胳膊,记住,这,只是利息。”
“谢灵沁你竟然敢,你”
一切发生不过也就是瞬息的功夫,快得只是宇文曜听着谢灵沁的声音愣了那么一瞬,快得许怡然的呼吸也只是快了那么一瞬,而后,心头瞬间蔓延开的,是感动。
她知道,宇文曜来了,有他在,他们必伤不得宇文清月,所以,她豁然一剑,也要为他报仇。
“砰啷。”
谢灵沁将那剑往宇文清月的方向一扔,重重砸在地止,“而且,这是你的剑。”
周身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寒风夜华好像为她凝上一层冰霜。
宇文曜看着她,只是看着她,那凤眸时黑浪翻滚,层层涌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谢灵沁呢,对上宇文曜的目光,不闪不躲,那星眸里,以前是一片灿烂星华,而今却是黑浪般的疮痍。
她青色粗衣,一身风尘,眸若凝霜,他锦衣华服,不染纤尘,眸中幽然。
四目相对,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而这这个纪纪,如此冰冷。
“太子皇兄——”
宇文清月在嘶声痛喊,似乎方才惊回宇文曜的魂,而后,偏头,看着宇文清月断掉胳膊,看着那血口。
血在流,不过,已然被宇放清月自己点了穴,流得少些了。
“太子皇兄,你还愣着做什么啊,你不是来救我的吗,不是来帮我的吗,你”
“住口。”
冷冷两个字,似千斤重重压下,叫宇文清月瞬间住了嘴,定定的看着宇文曜,竟叫她明明痛,却生生被那气势所摄,不敢发出声响。
风,明明刮得厉害,却又突然好像很静。
而无声中,层层围拥而至,似黑云般,瞬间将宇曜和宇文清月包围。
“殿主,灵沁小姐。”
绿妩当先在前,凝目严肃。
“太子皇兄,我们被包围了。”
宇文清月见此,白着脸从地上坐起身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宇文曜,“太子皇兄,你有没有带人来,我们”
“信口。”
宇文曜再是两个字,这下,宇清清月是彻底的没了了声儿,然后恨极的看着谢灵沁的方向。
“其实,死在这里也是挺好的。”谢灵沁道,转身就走。
“你已经夺了她一条胳膊,是否,就可以放我们离开。”
身后,宇文曜终于开口,他看着谢灵沁,一瞬不瞬的眼神,好像生怕错漏一丝,她就离开了似的。
她真的,瘦了秀多啊。
“呵,果然是兄妹啊,宇文太子竟还如此有良心的吗。”谢灵沁脚步停下,没有再多看宇文曜一眼,话落,而对着绿妩等人道,“杀——无——赦”。
那般铿锵有力的话,风过,将这有力且冰冷的字眼吹进宇文曜的耳膜里。
那是一排偶至寒的凉水,浇得他瞬间血液凝固。
她,恨他至此。
想要杀了他。
暗处,又有数十名黑影突然而落,瞬间将宇文曜与宇文清月再度紧紧包围。
可见都是天机殿的高手。
而最外围,谢灵沁已然翻身上马,作势就要急速离去。
即使是他的尸体,也都不想污了自己的眼吗。
他如此恨她,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心头难言的苦涩蔓延至心底。
沁儿
“谢灵沁。”
宇文曜在谢灵沁正要一夹马腹离开那一瞬间出声,叫住了她。
时隔这般多日,她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出来,好像都含着浓浓的深沉与空洞。
“谢灵沁,我是爱过你的。”
宇文曜道,即使,心头难言苦涩弥漫,即使,他想说的,明明就是,我爱你,从未改变过。
“嗯,你也杀过我,只是我命大。”
谢灵沁道,并没有打算停留。
“哼,谢灵沁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太子皇兄那夜与李倾玉独处一室,待到天明方才出来。”
身后,气极的宇文清月突然大声道,那话,一字不落的吹进谢灵沁的耳里,谢灵沁手心微紧,心痛得紧缩成一块,不过瞬间,好像五脏六脏六腑都是生生的抽疼的,然而,她依然脊背笔直,的坐在马上,那脸色,比之方才,更要冷,她看着一旁的许怡然,“看来,我方才是不是不该只夺了她一只胳膊,该也封了她的嘴。”
“你敢,你”
“听风。”
宇文曜突然对着暗处唤,当下,听风与听雨立即出现在宇文曜身后,他们看着太子,又看着谢灵沁,没有人比他们还要沉重。
而听见,倏然抬手,点住了宇文清月的声穴。
宇文清月恼怒的看着听见,可是,啊呀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谢灵沁,我不会是一个人来,你这些人,也不一定会拦得住我。”
“那宇文太子便试试好了。”
“谢灵沁!”
宇文曜又一叹,“你恨我吗?”
“恨啊。”
谢灵沁转眸看着他,“我的恨,远比你所理解的还要深还要浓。”
宇文曜身子微微一颤,看着谢灵沁,看似,泰然自若,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宽袖下的手掌在不停的不停的压制,压制,再压制。
“宇文曜,我们之间,不止是你会骗人,我也会骗人。”谢灵沁突然无比哀凉的笑了笑,笑意不达眼角,反而叫人方圆百里好像都浸了寒意。
宇文曜心头滞了下。
一旁,许怡然的心头,也突然坠了下。
“我太相信你啊,即使我早就隐隐猜到,一直以来,就是你和宇文案联手不给我解药,毕竟,你是太子啊,你那般爱我,怎么就舍得看到我受一丝丝痛呢,所以,我告诉自己,你不会的,是我想错了,你只是在一个身世坎坷的胞弟与最爱的女子之间,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如何取舍,以你之慧,总会有一个万全之策。”
谢灵沁道,她看着宇文曜的眼睛,眸中凄凉而可笑。
宇文曜最是心头一动,“你,你早就有所察觉,你”
“是啊,可是,眼看着我一次又一次毒发,你却仍然拿不得解药,刚开始我不懂,后来,我懂了,宇文安他是你弟弟,最是听你的话,他怎么会如此的为难我,除了是因为你的授意,我找不出第二个解释,可是”
谢灵沁抬手,抚了抚眼角,她以为,她还有泪的,结果没有。
她冷笑一声,“可是,我沉浸在你亲手给我营造的岁月静好中,不得自拔,拔不出来。”
谢灵沁边说边笑,那笑,如此萧索,叫宇曜眼底光束一点一点掠起刀光剑影,却唇瓣发干,好像发不出一个音来。
“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你还故意叫宇文安给我下药吧”
“没有。”
宇文曜突然冷声否认,声音有些气息不稳,“我是叫他将解药控制着,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让余轻逸亲自去西拿解药的原因,可是,关于宇文安对你下药,这事我并不知道,我做过的,我承认,我没做过的,我可以解释。”
即使,你已经不想听这个解释了。
“呵”谢灵沁星眸里冷意浸寒,“宇文曜,是与不是也没那般重要了,你所做的又何止这些,那日,温泉池出来,我毒性发作,你本来想以内力帮我压制,却又说怕与许怡然的内力起了冲突,可是,果真是如此吗,宇文曜,那是因为你体内的功法,本来与许怡然的就同出一宗吧。”
谢灵沁话落,许怡然面色一震,似乎意外,又好像不意外。
显然,他知道,只是意外,谢灵沁竟然早已经知道。
“你是怕一下子激起我内心的记忆,不受你控制,所以才看我痛苦着,也不救我吧”谢灵沁字字冷笑,“宇文曜,我爱你,我更信你,无条件的信任你,在你面前我放下所有防备,可你呢,却对我处处耍弄心机。”
“你当初说,宇文安五岁时,看了不该看的,是看到了云衣裳我母亲吧,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因为,我娘她心地纯善,虽然与皇上为敌,却也不忍心见宇文安小小年纪便不知世事,所以,他动用了云族灵术,让他恢复神智,只是天果循环,哪有这般好的事,必定是牺牲为代价,所以,他的双腿废了,至于你身上的云族灵气,想必也是我娘后来实在是想求着万事尽好尽美,给予你,让你对宇文案的身体进行疏导,才能让他这般多年,时而能行走些,宇文案”
谢灵沁近乎讽刺的看着他,“我说得对吗。”
“对,你说的一切都对。”
“可是,你却是如此的忘恩负义,我母亲,终归是看错了,才能在十多年后,让你这般在残害她的女儿,宇文皇室多薄情,终是,没有一个例外。”
“许怡然,这些日来,你一直没说,那日赐婚宴,你之所有的成全,是因为他威胁你会毁了解药,是不是?”
许怡然神色一动,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却已经是答案。
“你从头到尾一边拿着解药掣肘着许怡然,一边又制住我,偏我对你爱得死心塌地,如今想来,我可真是蠢不可及。”
“不过,事到如今,有件事,我要问你,我想,你也没有再说谎的必要了吧。”
宇文曜眸色一紧,心头的痛蔓延开来,只觉得脚尖都是凉的,可是,他仍然自若的迎上谢灵沁那如利刃般的视线,“你问。”
“五年前,风暖城张家灭门惨案,天机殿的消息,当夜,你去过张家,是不是?”
宇文曜沉默,须臾,点头,“是我。”
“不是。”
谢灵沁却突然摇头,“宇文曜你对你胞弟果然是极有良心。”
宇文曜心头一缩。
一旁,已然现身的听海面色一紧,定定的看着谢灵沁,生怕错漏了她嘴里任何一个字。
“这世间,谁能有太子如此身姿,除了你的同胞弟弟,宇文安,我不认为还有谁会这般,而宇文安,他一直神智有问题,那夜发疯屠杀了张家,然后,你得到消息,赶到时你就看到了听海,所以,你以查此事为由,将听海收归在自己身边,可是?”
谢灵沁话一出,宇文曜眉目生雪眸中起伏厉害。
一旁听海更是震诧不已,“小姐,你说,灭了张家的是宇文安?”
谢灵沁看一眼许怡然,以及绿妩,这才对着听海点头,“对,如果他们已然确定是宇文曜的话,在这样如今,我已与宇文曜为仇的情况下,他们为何没有直接与你说,他们只是不想让你冲动。”
听海牙齿紧崩,额间青筋直冒,“竟然竟然”
“不过,你恨宇文曜也没错,他与宇文安都是如此的恶贯满盈。”
“所以,太子就把我拔在你身边,所以”
听海有些不敢相信,摇头,又点头,显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听海,宇文安是杀了张家,这点不可否认,可是,他那晚,是中了招。”
宇文曜紧然出声。
“中招?呵普天之下,太子你多厉害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能被人陷害。”
“沁儿”
“不许这么叫我。”
“不管你信与不信,他那夜是被阎王殿的二长老算计,所以才”
“我只关注结果。”
谢灵沁道,没有一点感情,“今日若你不死,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谢灵沁的声音被吹散,却一字一字砸在宇文曜的心上。
他看着她,看着她青衣粗衫,眉目极其平静的和许怡然策马而去,直到最后一片衣角也在眼前消失。
风很冷,很冽,一片山坳处,许怡然看着谢灵沁在清冷的夜风中那毫不情绪的侧脸,终于还是开口,“方才来信说,宇文曜带着宇文清月跑了,宇文清月受了一点轻伤,宇文曜被划伤了胳膊。”
“嗯,有些遗憾。”谢灵沁道,声音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如果你”
“你是想说,没有让他死在西夏城外,达到栽脏的目的,有些遗憾。”
“栽脏?”
许怡然有些怔然。
谢灵沁看着他,“对,如果宇文曜能死在西夏,就能顺利的挑拨了西夏与北荣的关系,不是对我极其有利吗?”
“有雷霆暗卫在,宇文曜又芨芨营营这般多年,如何会轻易中招,而且,如今西夏还有内患,当是不可能。”
“但是,我总要以防那个万一,那个,只要一个行差踏错,就叫他们两国联合起来,而叫我南齐陷入被动的万一。”
“你难道不是打算让轩辕独相帮你吗?”
“不一定。”
冷风将谢灵沁的声音浸润的冰凉,许怡然眉头松动,眸色幽沉,须臾,似乎叹了声,“小沁,你有些变了。”
“变好还是变坏。”
“变得不善良,变得,太过利用人心。”
“许怡然。”谢灵沁突然缓缓的勒停了马,抬手指着身后,西夏的方向,看着许怡然,又指向东方的北荣的方向,“看到了吧,天地苍茫,而我只是其中一只蝼蚁,我本无心与天斗,可是,偏他如此对我残忍,天不公我,我自然,只能翻天。”
她说得凛然,说得很轻,却无端霸气葳蕤,叫人于瞬间,对上那双坚毅果敢的眉眼,生不出一个不字来。
一旁,绿妩听着,看着,唇瓣张了合,合了张,终还是没有言声。
“不过”
谢灵沁话锋一转,“如今宇文曜受了伤,吩咐天机殿的人一路拦截,杀不了他,也不叫他好过。”谢灵沁道。
许怡然看她一眼,点头,“好,伤他,是我心中所愿。”
许怡然原以为这样说,谢灵沁会有所动容,可是侧目一看,谢灵沁依然清冷无波,面上,没有半点情绪。
“还有,听海。”谢灵沁对着暗处吩咐,“将宇文曜受伤的消息散发出去。”
空气中,似乎沉默一瞬,然后,传来听海的回应。
事实接受起来,虽然有些难,可是,也只得接受。
一行人休息没多久,又继续出发。
当然,与宇文曜一役,谢灵沁的行踪也同样暴露了。
自西夏回南齐,的确合适不过。
然而,在所有人以为,她会直接绕着西夏回南齐,有心人还准备好埋伏时,谁也没有想到,谢灵沁竟绕着最远的路,直入蛮夷。
她要取道蛮夷,穿过那处极寒之地,直达南齐。
虽然路途摇远,可是,埋伏少。
而且,那日之后,她也想去蛮夷看看。
毕竟,她如今与安尚宁是同一个目标。
再如何,她不要叫蛮夷与她为敌。
“小姐,去到蛮夷,我们可以去找找你体内解毒的草药。”听海在一侧道。
“没有了。”绿妩回。
“什么?”
“当日,那西夏太子在率先找到时,就放了一把火,将那草全烧光了。”
“什么?”
听海一愣。
而许怡然面色沉下,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现在想想,好端木太了真不是人。”
说这话的是酸皮子,他早就在此地等候,如今汇合了。
而几人在忧心上火,回头一看,谢灵沁这个当事人竟然无比坦然,没有半点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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