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完全听不懂。”
白书夜:“……”
“不过爹的意思应该是霏儿现在不适合有孩子。”谢渊渟说,“这个我已经明白了。”
“明白就好。”白书夜哼了一声,“女性最佳生育年龄本来应该是二十三到三十岁,不过皇室贵族也够呛能容忍你们成亲八年没有子嗣,而且霏儿的心理年龄比生理年龄要大得多,不存在心理不成熟的问题。所以可以往前提到二十岁。这个年龄身体已经基本上发育成熟,生孩子没什么问题。”
他早在宁霏出嫁之前就跟宁霏说过生育年龄的问题。古代人看重子嗣,女子出嫁后十五六岁就生孩子的比比皆是,但从他一个现代人的科学观念来看,这个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对母亲和孩子双方都不利。
这个时代没有避孕套等物理避孕方式,指望谢渊渟清心寡欲更不可能,他只能制出跟短效避孕药类似的药来。宁霏嫁过去之后一直都在吃,虽然对身体多少有一点影响,但总比十五岁就怀孕生子要好得多。
本来打算在两人成亲后跟谢渊渟解释商量,因为出了隐观会的事,所以拖到现在才说。
白书夜继续说下去。
“不过十五岁到二十岁还是有五年时间,霏儿一直没有孩子,到时候太子府和外界肯定会给你们压力,比如说逼你纳侧妃给你塞小妾之类。到时候你要替霏儿顶着这些压力。”白书夜一下子变得杀气腾腾起来,“要是让我知道你碰了其他女人一个指头,甭管是什么理由,我保证让你终生不孕不育不能人道。”
谢渊渟只答了三个字:“爹放心。”
白书夜本来觉得古代都是一群直男癌,就算谢渊渟对宁霏用情至深,观念也是很难改变的。把他抓过来本来是要长篇大论地给他上课洗脑,但听他答得这么干脆利落,洗脑大招都没地方可放,一下子有了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不爽感觉。
“不要管我叫爹,显老。”他没什么可教育谢渊渟,只能凶巴巴地鸡蛋里面挑骨头,“霏儿都还是管我叫师父,你也只能叫岳父。”
谢渊渟:“岳母怀的孩子生下来,岳父也不打算让孩子叫爹吗?”
白书夜被噎住,半天后:“……我会让他叫男神大人!”
谢渊渟:“……”
……
凌寒院。
太子妃居住的这个院子原本已经空置了十年,尽管没有荒废,但无人居住,毕竟显得阴冷空寂。现在刚刚有人住进去,仍然冷冷清清地没有多少人气。
太子妃不喜欢一般的花卉,只酷爱竹子和梅花。院子里面一半梅林一半竹林,这个季节里梅树满枝绿叶,竹子也是最青翠繁茂的时候,一片泠泠绿意,在阳光最烈的时候都觉得凉意沁人。
正厅里尽管已经收拾出来,还是犹如雪洞一般,一色玩器摆设皆无,只有最简单的家具。太子妃坐在那里,下首坐着唐侧妃,两人喝的也是太子妃从庵堂里面带出来的普通粗茶。
唐侧妃看着茶杯里的粗茶梗子和浑浊茶水直叹气:“姐姐又何必这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我相信姐姐没有跟任何人私通过,殿下其实也早就已经不生姐姐的气了,只要姐姐向殿下服个软认个错,一定能重归于好,不比这样苦苦熬着要强得多?”
太子妃淡淡地以杯盖拨动着杯中的茶叶,丝毫没有动容之色。
“他不生我的气,并不代表他就相信我的清白,我向他服软认错,就等于是向他承认了我真的做过那种令人不齿的事情。”
她盖上茶杯。
“但我没有做过。所以我永远不会向他认这个不存在的错。这些话妹妹已经劝过我无数次,我也已经跟妹妹说过无数次,妹妹不必再说了,没有意义。”
唐侧妃只好不再劝说,又道:“那姐姐也不用像这样一把自己关在凌寒院里啊,殿下又没有下禁足命令,姐姐平常多出去走走,不然闷都把人闷坏了。”
太子妃摇摇头。
“我不想出去。”
当年在未嫁之前,她偶然结识了一个江湖上的男子,名叫许酌。两人一个是贵族千金,一个是江湖侠客,身份差距悬殊,但志趣相投,都擅长和沉迷音乐,因为一首乐曲而成了知己至交。
虽然两人在音乐上心意相通,但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私情,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关系而已。
她嫁给太子之后,为了避嫌,尽管问心无愧,还是主动减少了与许酌的来往,八九年间也就见过几次面而已。
太子知道许酌的存在,高兴肯定是高兴不到哪里去,但他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并未勒令过她跟许酌彻底断交。
直到十年前,许酌意外地得了一份失传百年的珍贵曲谱,狂喜不已,来太子府想分享给她。就是那一次,她在听曲的时候,稀里糊涂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见到她和许酌在一起不堪入目的画面,以及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太子。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没有跟许酌发生关系,但这副场面就足以让她身败名裂,坠入深渊。
她向太子辩解,她跟许酌没有私情,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了她。太子也彻查了当时他们所在的房间,却没有查出任何催情迷乱或者惑人心智的药物。
太子不相信她,她也不肯认罪。两人辩了无数次,吵了无数次,她心如刀绞遍体鳞伤了无数次,到最后仍然是这么谁也不让谁地彼此僵持。
但太子并没有休弃或者处死她,只是对外封死这件事情,把她在庵堂里面一关就关了十年。
或者确切地说,是她自己把自己关了十年。
到如今,无论她搬到什么地方,都已经走不出去了。
唐侧妃一脸无奈,又叹了一口气。
“姐姐素来性子倔强,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还是再送点陈设来凌寒院吧,姐姐这四壁空空的,住着实在是冷清。而且现在已经快七月份了,不铺点竹席挂点帘子之类的,等天气热起来了,人也受不了。”
太子妃正要说话,唐侧妃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
“姐姐不准再拒绝。姐姐自己不愿意去挑的话,交给我就是了,我会准备妥当,保证合姐姐的心意。”
说着便向太子妃告辞,出了凌寒院正厅。
太子妃仍然坐在那里,望着窗前案上一块长方形的泛白痕迹,轻叹了一声,闭上眼睛。
那里曾经是她摆放她心爱的那张绿绮琴的地方。不知多少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月华如水的夜晚,她曾在那里对着院中绿意婆娑光影浮动的竹林抚琴。太子坐在她的后面,时不时地会故意伸手过来呵她的痒痒,把她好好的一首曲子打散得七零八落。
但那张绿绮琴已经在十年前她和太子的一场争吵中,被她当场挑断了七根琴弦。弦断音绝,人琴俱黯,从此她再也没有碰过琴。
十年……
朱弦重理相思调。无奈知音少。十年如梦尽堪伤。
……
六月底,一个大消息传到了太子府。
兰阳郡主谢汝嫣失踪已经五年的夫君,恭义王世子尹仲博,竟然回来了。
尹仲博在五年前南方发水灾时,离开新婚不久的谢汝嫣,南下参与救灾,在灾区遇险失踪,一直谙无音讯,已经被宣布了死亡。
但现在他回到了恭义王府。
谢汝嫣得到消息的时候是晚上,当场昏了过去,被宁霏救醒过来之后,泪流满面一言不发,连衣服都没有换,也不坐马车,直接上了马,直奔恭义王府。
太子也是又惊又喜,紧跟着谢汝嫣赶了过去。宁霏担心谢汝嫣情绪过度激动下再出什么意外,干脆拉着谢渊渟也去了恭义王府。
恭义王和恭义王夫人正抱着他们唯一的儿子痛哭失声,谢汝嫣一到,抱头痛哭的人就变成了四个。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狠心……”恭义王夫人哭着连打了尹仲博好几下,“一去就是五年,连个消息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宁霏见到尹仲博本人,果然是她想象中谢汝嫣夫君的模样。尹仲博的长相和气质跟太子是一个类型,都是属于温雅类型的,仿佛永远温柔平和,不会有发脾气的时候。
他的年纪显然已经不小,但目光仍然清澈透明如少年,一看便知肯定不是心术不正或者恶毒冷酷的那种人。
太子对人的道德品质十分看重,也难怪他会给谢汝嫣挑选这样的一个夫婿。
尹仲博惭愧地连声安慰父母和谢汝嫣:“爹娘,汝嫣,我也想早点回来的,但在南方被耽搁了……”
他去南方救水灾,开始时的失踪确实是因为在灾害中遇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受了重伤,养了足有大半年才养好。
这期间他也有多次托人送信回京都,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回音。他还以为是恭义王府和太子府也出了什么变故,本想亲自回京都弄清是怎么回事,却被拖在南方拖了好几年。
“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信!”恭义王惊愕地道,“太子府也没有!……你让谁去传的信?不是朝廷的官家驿站吗?”
尹仲博摇头:“不是,我待的那个村子里有个废了两只手的孩子,他家里困难,自己又因为残疾而找不到活干,我给他钱,让他接了这个送信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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