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犄角疙瘩谁都清楚不过他,孙少宁想起房子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只鸡,太阳穴就隐隐发紧。
他心有畏惧,只好违心地说:“那我俩见的肯定不是一个人,我用我俩乌龟的性命担保,我跟你中介见面的时候他还是靠谱的,可能真是摔坏脑袋了。”
这话纯属是无心,却也是一语成谶。
权微也就是来吐个槽,不然也不会给孙少宁带吃的,两人打了会儿诨,炒了两个菜对付了午饭,为了响应权微过来喝一杯的目的,孙少宁懒洋洋地往榨汁机里扔了两个梨,他以前酒瘾还不小,如今不敢任性了。
人一旦走到死亡的阴影下,什么生无可恋、百无聊赖都得靠边,想活下去是一种本能,虽然仍然没有目的和意义。
权微看着拽拽的,其实饮食也有点小儿科,是番茄酱和果汁的忠实粉丝。
这人天生就有点独树一帜,小时候就有了成年人的乖僻,长大了却又不改孩子气的爱好,反正活得挺野蛮生长的。
吃完了权微就往沙发上一滚,开始刷房地产的app,刷着刷着还躺下了,孙少宁刷完盘子出来,看他完全没有想走的样子,忍不住开始赶人:“你下午没事干吗?”
“有啊,”权微眼睛都不睁,将手臂往后脑勺上一枕,准备睡个午觉,“带你去检查。”
他不想跟郑飞说话所以忽悠他,但想带发小去检查的心思也不假。
孙少宁愣了一下,一瞬间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感慨,只是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他跟权微穿开裆裤就认识了,但是状态一直不太对付。权微小时候剃个光头都会有人说“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孙少宁天生爱撩闲,见了人就爱问他穿裙子没,然后被权微提着板砖追出二里地。
孙少宁家庭背景比较硬,所以喜欢看人服软,可权微虽然脸长得不够权威,脾气却十分给力,两人靠斗殴过完了整个童年,都没能成为朋友。
初一的时候权微家里出了事,他辍学了一段时间,后来跟着个不认识的老头回来上学,那老头骑着个破破烂烂的三轮车,不比乞丐体面多少,是他那个入赘女婿爸爸的爹,也就是权微正儿八经的爷爷。
孙少宁混在狐朋狗友堆里,也没少扔过白眼和嘲笑。现在他回头想想,这辈子最积德的一件事,可能就是那天夜里权微翻院墙来砸大门,求自己把爷爷送去医院的时候没拒绝,孙少宁家里有车,他初二就开始偷偷地开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那次就诊之后也没活过太久,权微过来送过一次水果,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谢谢,鞠了个躬就走了,那只是一件比平时晚睡两小时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孙少宁也没想让他感恩戴德。
所以孙少宁从来没想过,他恣意挥霍地活到人生的第26年,会感染上让人避之不及地HIV病毒,只剩下这么一个靠一次助人为乐而捡来的朋友。
——
隔壁床的大哥是个性情中人,一听要帮忙,不疑有他立刻就起来了,也不管章舒玉是不是两只手都在回血。
目前为止他遇到的人都十分友善,唯一疑似敌方的那个戴玄……不锈钢项链的男人,也没有怎么为难他,这种和睦让章舒玉觉得安心。
他打的就是偷看偷学的算盘,因此观察力惊人,见那大哥一瞥见手机屏幕,就抬眼审视而不赞同地盯着自己,立刻就明白要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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