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楼夕对郁照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尤是在季婷车上,透过车窗,看到她和江炎拉扯不清的模样。
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那方灼灼目光下,换来的,只有车外人愈发肆无忌惮的打闹。
直到上了车,又是直到他开口说了话,后视镜里的女人这才一脸惊愕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郁照却是那样莫名地,有些酸楚起来。
因为她看他的眼神里,完全得不到丝毫依恋的影子,更多的,只有久别重逢的窘态。
而她终究还是和他有了点接触,在决定下彩弹的队伍分配后,郁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替面前这个恋了许久的人带了头盔。
她的发梢散发着刚刚好的香气,郁照有些贪婪地吸了一口,眼里早已盈满女人的娇小玲珑。
“楼夕……”也就两个字,哽在喉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最后硬生生转成了“怎么样,还松么?”这样的客套和询问。
他本想趁机多和她聊聊,却不想被季婷和江炎催着进了“实战地”,而更让郁照想不到的,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后,江炎就一枪淘汰了楼夕。
那个男人的嫉妒和醋意郁照怎么会感觉不到,事到如今,他只不过是他们生活的局外人而已。
只是有股气,不知怎么地,却就是让他心塞得很。
于是,在季婷出局之后,郁照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和江炎“大战”了“三百回合”。
而另一边,季婷又怎么会看不出郁照脸上和平日全然不同的认真神情。
她原先是本着四人一道约会的心情叫了江炎和楼夕出来,却不知自己亲手挖了个坑,还不紧不慢地将郁照送了进去。
实践室里,彩弹枪声不断,两个差不多个头的身影东躲西藏,甚至有些机关算尽,不死不休的味道。
佯装没事地和楼夕一起坐在休息室,季婷时不时打趣地说着江炎吃醋的样子,细细扫过楼夕红得快要滴血的双颊,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静。
她已经有所爱的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很久以后,当郁照再想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觉得那一天之后自己还不死心,真的是可笑至极。
就算他和她一起打了彩弹,就算他们在同一桌吃了饭,就算夕阳美如画,心跳快如麻。
可那又怎样。
他们还不是在一起了。
那样坚定地、不顾旁人地在一起了。
海边浪打浪,最后的最后,当郁照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紧紧拥吻的时候,鼻尖禁不住泛了红,就连被酒精微醺的思维竟也变得如此清晰。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这么扭扭捏捏的,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郁照。”
季婷的话隐隐在耳边响起,郁照有些机械地回过头,碧海蓝天,季婷清亮的眸子里,分明是五味陈杂。
“不过,等他们这会亲完了,你可要好好帮我嘲笑一番。”
是玩笑的语气,郁照硬撑着笑容说着,舌尖干涩,咽下去却都是一言难尽的苦。
这场如闹剧般的四人约会的结束似乎也暗示着郁照和季婷关系的某种突变,季婷开始变得主动,甚至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办公室的八卦过了那么久也变得不太新鲜,众人自然对两人的发展没了兴趣,只是会在还记得时候顺带调侃两句,每每此时,不知怎么地,郁照开始学会拒绝起来,而季婷眼里,除了几分欣喜,更多的,却是水月镜花般的轻悲。
夜半时分的短信、晨起的问候,在很多时候,就连郁照自己都产生了“真的和季婷在一起了”那样的错觉。
直到有一天,季婷拿着短信在办公室里上蹿下跳,生龙活虎地告诉自己楼夕和江炎“成功上垒”的消息,郁照这才意识到,或许这一辈子,楼夕都将成为心底某处的“硬刺”。
他以为这样对季婷来说是不公平的,她是漂亮的、可人的、独具魅力的,而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以在他身上再三地浪费时间。
不是他感受不到她的热恋,也不是他对她毫无感觉,而是自始至终,他都无法给她所谓“心无旁笃”的爱恋。
两个星期后,郁照终于向上头提交了“独立办公室”申请函。
季婷接到上头两个月后“重调”办公室的消息自然是有些慌的,说句实话,每每来到警局,即使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忙的,待到结束手头事闲下来的时候,季婷总是以为要看到郁照,或者和他说上些什么,才算圆满。
这个消息搅得她有些心塞,抬起眼来,郁照却依旧有模有样地看着手上的卷宗,宛若全然是和自己无关一般。
季婷多少有些心灰意冷,然而,事情却总是出奇的巧,两个月后,就在两人即将分割出办公室的同时,a市发生了一连串“黑桃j”模仿作案。
省厅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当初“黑桃j”始发时候的重视,不出几天,季婷和郁照就接到了楼夕一行人,包括林月夫妇前来协助破案的消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见到楼夕的第一眼,季婷脑海里反复闪现的竟是那样一句话,而整个重案组会议上,郁照从未从楼夕脸上挪开的目光,却像一座大山般,压得季婷怎么都喘不过气。
他依旧是在乎她的吧?不然又怎么会表现得这么唐突。
就连季婷也说不清,彼时彼刻,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知道在经过受害人比对后,鬼使神差般,在单独和楼夕回酒店的路上,就说起了当年“黑桃j”的案子。
其实当年的案子季婷并不清楚,说得出来的,也不过是卷宗上看到的几分皮毛。
因此,下意识里,她留给楼夕的话,就多为“当年的案子似乎是由楼法医和小炎的父亲共同接手的”。
她知道楼夕的个性,甚至抓住了这条软肋,企图从中获得一些什么。而之所以这样做,是在某一年清明节的时候,季婷无疑听江平这么说起过,
“当年,要不是楼天明,或许我和小炎都会没命的……可惜,就是因为我的懦弱……他人就……不在了。”
在知道了郁照对楼夕的感情后,季婷就凭借记忆一点一点翻出了当初“黑桃j”的卷宗,同时也发现,当年江平口中的楼天明,正是楼夕的亲生父亲。
被爱冲昏了头脑究竟是什么感觉,或许谁都说不清楚。季婷只记得当时心底有股声音不停地喊着,告诉自己,“让她去,让她去送死。”
是,只要楼夕不在了,郁照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季婷愣愣地看着电梯里和自己并肩站着的清秀姑娘,猛地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了一跳,直到楼夕和自己告了别,才终于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后袋里的旧材料发出皱响,季婷垂下眼,豆大的汗珠一时间朦胧了视线。
楼夕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在专案小组里传了开,除了江炎,有另一个人似乎比他更着急楼夕的行踪,而这个人,正是郁照。
季婷看在眼里,假作漫不经心地冲他说着类似“楼夕怎么说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江炎总是有办法的”的安慰,心里的不详感却愈来愈强。
她本就没有伤害楼夕的意思,事情一出就开始后悔,而如今,除了拖住郁照,季婷也开始希望,自己口中所谓“江炎能毫发无伤救出楼夕”已经成了事实。
确实,江炎是如季婷所想地那样救出楼夕且抓捕了平川,然而却并没有“毫发无伤”,甚至在案子后的整整三、四天里,楼夕就这样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急救室里。
专案组的所有人日以继夜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前,谁都不敢通知楼夕的家人,而腿部受了伤的江炎也在医生的再三控制下,无法迈出病房半步。
看着众人几近崩溃的模样,季婷曾几度想要说出真相,却每每在看到郁照的一瞬间,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在楼夕最终还是醒了,江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件事却如一根刺般,扎得季婷夜夜不得安宁。
她开始反复无常地作着噩梦,梦的内容却无疑千篇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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