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情事(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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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眼中那座大山给人的感觉总是巍然屹立。每次远望,夏凉都想将大山放进胸膛,然后感受阳光下的坦荡荡。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只有夏凉一个。这座汇聚古代神话、帝王封禅、文人墨客、民间传说的大山,沉默无言却总让人感慨无限。

培训地点在位于山脚的一处宾馆,周围已是层林尽染。夏凉搭的是公司购货的车,盖哥临走前一再交待:这里山好水好豆腐好,看山喝水都免费。豆腐呢,有可能宾馆里的不如小饭店里的好吃,有机会出去尝尝,千万别对自己小气旆。

夏凉对这次培训充满兴趣:增值税发票防伪税控系统。税管会计的业务范围中,就有专用发票的开具、登记、存根汇总,进项发票的审核、登记、汇总。夏凉每月要开出近百份发票,审核近百份进项发票。手写发票容易出现的问题有很多:单位名称、纳税登记号、开户行及帐号、地址电话有误,套写不清楚,税额计算错误,甚至还有用错税率的情况。这样的发票,不论是开票方还接收方,都将是麻烦一场。学习到第二天的时候,夏凉就有了欣喜的体会,电脑开票将会省掉许多麻烦和烦恼:去书写规范之忧,无计算错对之虑,免登记汇总之劳。机打的发票,审核真伪也十分方便。培训老师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手写增值税发票将逐步取消,将来抵扣联可以用扫描仪实现网络认证。

引人兴趣,给人希望,减负防误,提质升级。夏凉喜欢这样的培训学习,他只希望时间慢点走。培训班满眼都是会计,一开始他一个也不认识。后来夏凉也当起了老师,帮助一些老会计。课外一起吃饭或者闲谈,老会计也喜欢找夏凉聊聊。不聊不知道,聊聊就去烦恼。个别企业财务经理的风格,已经远远超越白经理:更古怪碎细,更强硬火暴。感觉拿不出门、张不开嘴,夏凉没有提起白经理的故事。

学习是唯一的任务,没有安排指示,没有加班延点,夏凉更加珍惜剩下的两天。夏凉记住了盖哥的话,也想起了魏强的建议,他打算中间找个机会出去转转:买几本好书!吃一顿豆腐!购一部手机?把这些列入明后天的计划,夏凉不想虚度眼前的良辰美景,于是篡改古文一篇以表心情:

食不求贵,有豆腐则有名。玩不求陪,有书店则有停。我是独来,只求心静。暮色染层林,月华落院清。同学皆会计,帐务促感情。可以谈凭证,聊装订。无电话之打扰,无加班之劳形。盛唐太白游,大明霞客行。虎子叹:因为自由!

虎子,是夏凉的小名。“虎子叹”,看上去与原文中的“孔子云”相去甚远。夏凉的感叹,与孔圣人的“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是有相通之处的:发自内心。清新的夜风,带来巍峨大山千万年的古老气息。沐风浴月,心静质朴。古文改到最后,夏凉琢磨了很久,苦思谁能“对得起”原文中的“孔子云”。想来想去想到了自己的小名,脑袋中突然冒出“虎向山林,因为自由”。泰城是一座贴近大自然并充满吸引力的城市,夜色里略去繁华,面对大山,返璞归真是自然而然。不再去想“虎子叹”是否“对得起”那“孔子云”,改罢古文夏凉很开心。

既然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归真开心,又何惧到人潮人海中去走一走。明天就去!

泰城的暮色,夏凉是有记忆的。八年前,丰矿子弟学校团委组织过一次活动。那时候青邑还有一趟去泰城的客运火车,朝发暮回。四十多个学生戴着统一的太阳帽,游公园、观古庙……,虽然由于时间关系没有爬山,可是大家已经十分尽兴。现在夏凉想来,没有累积足够的历史文化知识,纵然爬山也难以融入那浓厚的人文气息窠。

八年前的事,有一抹难忘的青春色彩。游玩了一天,大家到火车站等回家的列车。夏凉与唐勇在车站附近饭馆,每人要了一碗鸡蛋肉丝面,一口气吃了个精光。唐勇摆弄着新买的口琴,吹不出调来就慢慢哼。无忧无虑的夏虎坐在椅子上开始看书,吃饱了不想家,候车大厅里人声嘈杂却影响不到他。这个时候,有人用拍了拍夏凉的肩。

玩牌吗?

夏虎抬头一看是桂荔苹,立马回答:不玩。

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夏虎知道她有一个“惹不起但能躲得起”的外号:“鬼脸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本《少年获奖作品集粹》十分吸引他。

谈个条件,好吗?

不玩也需要条件?

是玩牌的条件!

玩牌的条件?夏虎知道桂荔苹机灵古怪,自己前不久还因为打扫卫生得罪过她,所以没有“贸然答应”:什么条件?

只要你现在陪我玩牌,我保证以后每周借给你一本书看。

怎么不找别人玩牌?唐勇在那儿呢!

你没有看到他的手和嘴,快被口琴连到一起了吗!我家里有很多书,所以和你谈条件比较合适。

一言为定!对了都是些什么书啊?

我爸爸说有些书,我现在可以读,长大了仍然可以读。

好吧,两个人怎么玩啊?

我教给你规则,学会了你可不要耍赖啊!

两个中学生,在人声鼎沸的候车大厅里,旁若无人地打起了扑克。夏虎经常摸到一手好牌,却是输多赢少。“手气”一直不错,规则也基本熟悉,为什么总是输呢?疑问引导目光,夏凉终于发现桂荔苹手里的牌比自己多几张。制定规则的人,一直在耍赖。

不让我耍赖你却耍赖,不跟赖皮玩了。

这是在考验你嘛!打牌,不仅要看自己的牌,还要重视对手。你明显的不重视我,还不允许我一次次地提醒你啊!

这是什么道理?

来,继续玩。我不耍赖了。

过了没一会儿,桂荔苹却不想玩了,夏虎赢多输少。

夏虎那个得意劲儿,溢于言表:哈哈,上天是公平的。耍赖的后果,就应该是这样!

夏凉并没有意识到,桂荔苹的沉默象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她的眼睛在寻找可以“攻击”地方。

不玩了!打玩一把牌后,桂荔苹收了扑克:我也要去找本书看。

想着自己还有书看,夏虎也没有在意:学我看书啊?真是个好学生。

桂荔苹“哼”了一声,回到了女学生堆里,留下“得意未消”的夏虎。

可是在哪儿也找不到那本书的时候,候车大厅里的嘈杂,把夏虎的情绪降到最低点:第一篇《永远的童话》已经看过五六页,如果不是桂荔苹提出来的“诱人条件”,他才不肯中断阅读。已经看过内容心里丢不下,而眼前却接不上下文。这事儿闹得!不远处的桂荔苹,看似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杂志。

丢的那本书,会不会与她有关?到现在夏凉也没有弄明白。他只记得,得意的自己已经“严重”地刺激到了桂荔苹。后来,称呼桂荔苹为“三果”的时候,他发现她在自己面前温和了许多。还有,他在丰矿的书店里又看到了那本书。再后来,那本书他读她也读。

下午的培训结束后,夏凉就一个人溜出了宾馆。买到两本较为满意的书后,夏凉开始寻找饭馆,有豆腐的!宾馆里的饭菜虽然精致,可是架不住常吃。想着诱人的豆腐,夏凉任由胃口带路。

十月的泰城,多是不冷不热的天气。时光的步伐,似乎在下班人潮出现、霓虹灯初亮的时候才开始加快。夏凉一个人走在街上,想法单纯,步履轻松。他搜索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五美豆腐。

离开车水马龙的街头,菜馆里面的氛围正是夏凉想要的:干净,安定,温和。温和的感觉,大部分来源是吧台里的老板和餐桌间的服务员:笑容温暖,语气和缓。夏凉是带着问题走进菜馆的:山、水、豆腐是泰城三美,另外两美会是什么呢?

夏凉的问题,菜馆老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对他说:这个,最好是自己琢磨。

看看菜单,又看看其他顾客的桌面,夏凉点了一样豆腐和两个小菜。夏凉的目光,一直在寻找另外的两美。墙上的油画,很快就吸引了他的目光。其中一幅,点燃了他的思想:远处山坡斜阳,近处小河流淌,树木间透露着炊烟村庄。那情调、气氛、意境,十分自然地让夏凉想起自己的家乡。既然有这样的心灵感应,夏凉坚信自己找到了另外的一美:画美。还有一美,会是什么的呢?此刻,夏凉并不急着去寻找,他把剩下的那一美做为一道未知的菜肴。

看到专注欣赏油画的夏凉,一位服务员走过来:如果喜欢,这画可以卖给您。

是吗?想到这幅画可以属于自己,夏凉来了兴趣:什么价格?

您找老板谈吧,画是他的孩子画的。

好的,谢谢!

老板告诉夏凉:画,确实是我儿子的作品。前几天他是说要卖来着,卖掉一幅之后他的想法又动摇了。他想卖又不想卖,想卖是因为想要勤工俭学,资助困难同学。不想卖,因为那是得意之作。所以说,卖与不卖我做不了主,更别谈价格了。过一会儿,那小子就来店里帮忙,我让他找您谈。好吧!

靠近我坐的那幅,画的是什么地方啊?

就那幅画儿我明白,画的是我的老家。

什么地方啊?

接山黄徐庄。

黄徐庄,南边有条河,河南边不远就是军屯了。我曾经路过几次。

对,你说的对。提到了老家,老板“话稠”起来:上面那条小河,现在已经没有了。现在,只有那条大河喽!我那小子小的时候,能看到河里石头下的涌泉,那时有很多。小子说他是凭记忆画的,小时候的事儿,他就光记住在河边玩的时候了。画上河堤边的树林里有间小木屋,那是给护林人住的,他爷爷就是护林的。这小子,竟然没忘了……

他叫什么名字?

徐兴朴,画里有。

他什么时候来?

老板看了看表:快到了。来了,我让他找您。您点的菜一会儿就好。

每个人心目中的家乡,都有一种难以忘记和抹去的美。夏凉对那幅画的感觉不错,但是价格还是要谈的。缺乏相关知识,夏凉想来想去有了主意:问秀秀!

菜馆附近就有一个公共电话,这个时间秀秀应该在班上。

秀秀啊,我是夏凉!

夏哥,你回来了吗?

还没有!

如果你回来,该有多好。冯羽哥和高姐姐他们,晚上在这儿聚餐,可能过会儿就到。

还没有拍到你那儿?

白天已经拍了大部分,说是晚上再补上一些内容。你在干吗呢?能有什么事儿,让你想起我来了?

过会儿我再打冯羽的手机。现在我看油画呢,有一幅感觉不错,风景画,大约是80×60的画框,学生的作品。帮我估个价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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