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秀颔首,大大方方赞许张世贵几句,遂又喃喃道,“士贵啊,你不知道,那一日二位殿下于御前激辩,秦王把李淳风的方方面面皆吹捧了一遍,皇帝陛下亦有了‘抑佛重道’之取舍。”
张世贵仔细想了想:“难道,李淳风真的很神乎?”
“神乎不神乎,我心里也没谱。不过呢,听闻最近几日发生了一件大事,□□连同秦王设置在洛阳的天策府中不论上下,所有人皆在聚赌。赌的,恰是李淳风。”
言至于此,裴承秀清了清嗓子:“因为呢,李淳风预测下月初一有日偏蚀之相。”日蚀,大凶之兆,无论是皇帝或是平民百姓,皆为忌惮。
“当然,秦王亦落地有声:如若初一现日偏蚀之相,则赐李淳风黄金百两;若初一不能出现日偏蚀之相,就鞭笞李淳风三百,再置流放之刑。”
张士贵一听,乐出了声:“秦王一向节俭,黄金百两舍得拿出来吗?”
裴承秀挑眉,故作神秘道:“如何,有没有兴趣赌一把李淳风?”
“有意思,真有意思!既然连秦王都豪放参赌,小的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凑这个热闹。”张士贵一边道一边摸出锭碎银,“这个月的饭钱全押上,赌李淳风输!”
裴承秀“啧”了一声,笑叹:“张士贵,你还真是当机立断,果敢如初,居然连赔率是多少都不听就立即下了赌注。”
“赔率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支持秦王,必须站在秦王这一边。”张士贵哈哈大笑。
“诶唷,没有良心的臭小子,你这般忠肝义胆支持秦王,怎么不去□□蹭口饭吃?何必留在佽飞卫在我的手底下混?”裴承秀柳眉一竖,话毕,抬手成拳就朝张士贵的胸口揍了一记,“滚滚滚!”
张士贵被裴承秀打得“哎哟”一声叫唤。
“大姐大,我说说而已,你莫生气。小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逗你开心而已。头可断,血可流,也一定要跟着裴家上刀山下火海,更无论背叛你、背叛太子殿下。”
“算你会表忠心。”裴承秀悻悻的收回拳,“打的疼吗?”
“不疼。”张士贵揉着胸口一本正经答,“大姐大一贯疼爱我,怎么会疼?打是亲,骂是爱,爱不够了用脚踹。”
裴承秀被张士贵的阿谀奉承之词逗笑了。她知道,张士贵确在逗她开心。
无论李淳风神乎与否,她作为裴氏之女,是绝对不会支持秦王。这一点的立场,不会为任何事而发生改变——只怪父亲大人在政事方面一贯支持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而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又与秦王殿下一贯不和。如今不谈政事,只是小赌怡情,亦万万不可以支持秦王。
否则啊,传到父亲大人耳朵里,必定落得一个打断狗腿的下场。
仔细考虑了一番,裴承秀摸出腰间的蜀锦钱袋,掏出一锭金灿灿的元宝,深吸一口气。
“这样罢,本姑娘这个月以及下个月以及下下个月的饭钱全在这儿,请日月作证,请苍天为鉴,此一赌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赌其它就只赌李淳风赢!若李淳风输,我裴承秀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赌!”
话音刚落,张士贵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醉仙居其它酒桌的酒客们居然各个神情激昂,猛的一拍桌子,为裴承秀发出喝彩!
李淳风何许人?长安城中最出名最具争议之道派人士。
且莫说二王激辩于御殿,李淳风与神僧道岳就入佛或是入道之事亦展开过雄辩,酒客们对这些传闻早已烂熟于心,方才旁听故事多时,早已听得群情激动,再裴承秀与张士贵拿出所有饭钱参赌,一个个也情绪高涨起来,纷纷起身朝裴承秀这一桌聚过来。
不一会儿,来自各路酒客的赌资纷纷放到裴承秀的酒桌之上,众人争先恐后道——“我参赌!支持秦王!”“我也参赌!赌李淳风赢!”
裴承秀与张士贵先是吃惊,继而大喜。
抱着有钱不赚真竖子的想法,裴承秀高兴得立刻挽起袖子让张世贵笔墨伺候,把各路豪杰的姓氏与赌注一五一十详细记录在册。当然,她注意到,押秦王赢与押李淳风赢的酒客们比例呈七三开。
就在裴承秀记帐记得不亦乐乎之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身后的酒桌传了过来。
“姑娘,若归拢□□与天策府的赌资,此居赔率乃八百分之一。你若输了,需偿付众酒客及□□、天策府上下一共八百锭金元宝。”
什么?八百锭?!
被突然岔入的言论惊扰了心神,裴承秀执笔的手颤抖一下,一滴浓墨随即滴在纸面,晕染了记录册其中一位酒客的姓氏。
心下诧异,裴承秀缓缓抬起眼眸。
循声,瞥向说话者。
……
竟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公子。
第三章裴承秀(上)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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