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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上面跑,连地面都碰不到的动物?我跟他们说我见过这种动物,可大家都不相信我。”

又一个陷阱。怎么着,皮波,你这个外星人类学家,你想羞辱这个你正在研究的种群中的一分子,让他大丢面子吗?你愿意谨遵星际议会:制定的这方而的严格法律吗?类似情况没什么先例可循。人类此前只遭遇过一种外星智慧生命,虫族。那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事了。那一次遭遇以虫族全族死亡而告终。而这一次,星际议会已经拿定主意,确保不出差错。即使有什么差池.也是和虫族交往截然不同的另一极端的差错。透露最少信息,保持最少接触。

鲁特明白了皮波的犹豫和他谨慎的沉默。

“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们,从不。”鲁特说,“你观察我们,研究我们。可你从不让我们进你们的围栏,去你们的村子观察你们,研究你们。’’

皮波尽可能诚实,但与谨慎相比,诚实毕竟是第二位的。“你说你们学到的很少,我们学到的很多。那为什么你能说斯塔克语①和葡萄牙语,可我说不好你们的语言?”

“因为我们更聪明。”鲁特一仰身,屁股一转,背朝皮波,“回你的围栏里去吧。”

皮波马卜站起身来。不远处,利波难和三个坡奇尼奥待在一起,看他们如何将干枯的梅尔多纳藤捶成盖屋顶的茅草。他看见皮波的举动,马上来到父亲身边,准备离开。皮波领着他走开,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人类语言坡奇尼奥说得很流利,所以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谈论今天的发现,有什么话只能进了围栏再说。

回家花了半个小时,一路下着大雨。两人走进围栏大门,爬上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所在的小山。皮波看着门上用斯塔克语写的“外星人类学家”的标志。这就是我的工作,皮波想,至少别的人类世界是这么称呼的.外星人类学家。当地人不这么说.这个词用葡萄牙语发音便当得多,Zenador,当地人都这么说,即使说斯塔克语时也用这个词儿,而不是外星人类学家②。语言就这样改变了。要不是可以即时联通各个人类世界的安赛波,人类不可能长久保持一种通用语。星际间航船来往太少,耗时又太长。没有安赛波的话,一个世纪里,斯塔克语就会分化为上万种方言。如果让电脑模拟一下卢西塔尼亚星球可能发生的语言变迁过程倒是挺有意思,看斯塔克语会不会逐渐变化,将葡萄牙语包容进去——或是相反,葡萄牙语包容了斯塔克语。

【①作者杜撰的人类通用语,源于英语。】

【②书中有时用xenologer,有时用zenador。后者是葡萄牙语。译文无法区别,均统一译为外星人类学家。】

“爸爸。”利波说。

皮波这才发现自己站在T作站十米外的地方发呆。走神来了。我的思想最活跃的时候,想的问题却跟专业没什么关系。可能是因为他们对我的专业规定了太多条条朽框,重重束缚之下,我不可能得到任何发现,了解任何东两。外星人类学这门学问比教会还要神秘。

用掌纹打开门锁,皮波走进工作站,他知道这个晚上将如何度过。两人会在电脑终端前花几个小时,记录今天与猪仔交流时自已做了什么。皮波会阅读利波所做的笔记,利波则读皮波的笔记。完成之后皮波再写一份报告,此后由电脑汇编两人的笔记,通过安赛波即时发送给其他人类世界的外星人类学家。数以百计的人类世界上,上千名科学家将自己的学术生命用于研究我们所了解的惟一一个外星人种族——除了通过卫星发现的一点点情况之外,这些同事们所能依赖的只有利波和我发给他们的材料。最少接触,真是一点不假啊。,

皮波一走进工作站,立即发现让人身心愉快的晚间工作泡汤了。身穿修女长袍的学校校长堂娜①·克里斯蒂正在屋里等他:是他哪个岁数更小的孩子在学校里惹麻烦了?

“不,不。”堂娜道,“你的其他孩子们都很好.除了这一位。我觉得利波年龄太小,不应该离开学校到这里工作,哪怕是当你的学徒。”

【①堂娜:西班牙语中对女性的尊称,与之对应,对男性的尊称为“堂”。】

利波一声不吭。很聪明,皮波心想。

堂娜·克里斯蒂是—位很有才华的年轻女子,很可爱,甚至十分漂亮。但她是个修会①教友,首先是个教友,属于FilhosdaMentedecristo,基督圣灵之子修会。克罩斯蒂对无知愚行发起火来样子可一点都不迷人,正因为这种蔑视的怒火,不少聪明人才少做了许多蠢事。别做声,利波,否则别想有好果子吃。

【①天主教信徒的一种组织.与修遗院不同,详见第十章注。】

“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你自己的孩子。”堂娜·克里斯蒂说,“我是为娜温妮阿来的。”

用不着校长说出姓名全称,每个人都知道娜温妮阿是谁。可怕的德斯科拉达瘟疫过去才八年。这场瘟疫险些将刚刚开始起步的殖民地彻底消灭,找到治疗方法的就是娜温妮阿的父母加斯托和西达,本地的外星生物学家。不幸的是,病因和药物发现得太晚.没来得及拯救他们自己的生命。他们两人的葬礼是最后一场为疫病死者举行的葬礼。

皮波记得很清楚,那场由佩雷格里诺主教亲自主持的葬礼弥撒上,小女孩娜温妮阿拉着市长波斯基娜的手。不——是市长拉着小女孩的手。当时的情景又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当时的感受也随之浮现。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会怎么想?他记得当时自己问自己。这是她双亲的葬礼,一家人只剩她一个人活下来,可四周的人、整个殖民地的人却是那么欢欣鼓舞。我们的欢乐是对她父母最好的赞美,可她是那么幼小,这一切她能理解吗?他们奋斗了,成功了,在死前日渐衰弱的日子里发现了拯救我们的灵药。为了他们给予我们的这份珍贵礼物,我们才聚在这里表达我们的感激和喜悦。但是对你来说,娜温妮阿,你失去了父母,正如此前失去你的兄长一样。五百位死者啊,六个月间,这个小小的殖民地举行了上百次弥撒,每一场葬礼中,人们都沉浸在悲痛、恐惧和绝颦之中。现在,住你父母的葬礼上,你和从前的我们一样悲痛绝望——而我们却没有,我们没有你那种痛苦悲伤,占据着我们心灵的只有喜悦,脱离苦海的喜悦。

看着她,极力想像她的感情,可他想起的只有失去自己七岁的女儿玛丽亚的痛苦。死亡的阴风拂过她,使她的身体扭曲变异,到处长出菌状物,血肉肿大或腐坏,一条非腿非臂的新肢从她臀部长出,头上脚上肌肤剥落,露出下面的骨骼。她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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