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失色,忙伏在床边劝阻道:“陛下……”
萧韫曦抬手阻他话头,冷冷道:“静思,朕爱你胜于性命,你若不想说,朕绝不逼你。可这小小太医,竟敢欺君罔上,藐视皇权,岂非罪大恶极!”
闻静思听他话中大有严办徐谦之意,心中愧疚难忍,颤声道:“陛下,臣要徐太医欺瞒陛下,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君子有成人之美,请陛下放过徐太医,臣愿……臣愿说出一切。”
萧韫曦最是见不得他这种为难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身后的双拳,向徐谦道:“滚罢!”
徐谦忍痛叩拜两人,速速退出殿内。
闻静思虽然刚才说得轻松,可真要让他说出“臣怀了陛下的皇嗣”这样的话,那往后真是羞见天下人了。他垂头思虑片刻,才谨慎道:“陛下,臣要做父亲了。”
萧韫曦想不到等待许久,竟是得出这样一句话来。想他苦恋十年,对这人有情人的宠爱,有朋友的敬重,本以为就算得不到同等的回报,也还能得他一生君臣相伴。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守着偌大的皇宫,而这人,在自己全不知情下,与别人情投意和,就要去享天伦之乐了。心中一阵愤怒,一阵伤心,舍不得打骂,又恨自己犯贱。闻静思见他面有苦楚之色,双眼泪光隐隐,便知道自己的话词不达意,急忙更正道:“陛下,也快要做父亲了。”
他不这样说还好,这一说更是惹得萧韫曦暴跳起来,横眉冷对,厉声呵斥:“闻静思!你今天疯了不成!朕从爱上你的那一日开始,再没碰过别人,就因怕你嫌朕脏。整整十年,朕为了你,忍了多少寂寞夜。现在你说朕快要做父亲,难不成你给朕生?”
闻静思心中一跳,见他背对自己,双肩细细抖动,显然被自己两句话气得不轻。在政事上他可以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在这等情爱之事上,着实口拙的很。他打定主意再不解释一个字,伸手轻轻唤道:“陛下。”
萧韫曦双肩一震,却不回头,也不答话。闻静思眼中黯然,又不能就此不管,只好又唤了声:“陛下。”这声分明带了恳求之意,萧韫曦如何听不出来,终是慢慢回了头,握住他的手。闻静思将他拉在身边坐下,咬了咬唇,一手揭开被褥,一手拉着萧韫曦的手覆上肚腹。掌下的腹部并非以往的平坦,而是高高隆起的一团柔软。萧韫曦的手微微一震,闻静思的头更低垂了几分。虽说他下定决心坦然相告,内心还是尚存恐惧,那些被萧韫曦指责为妖怪的噩梦依然纠缠不休,此时连正眼都不敢去看。萧韫曦脑中渐渐清明起来,下腹的肿物,闻静思胃口改变,欢爱之时刻意遮掩腹部,近期总爱袖手而立,点点滴滴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即便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如今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真相。何须追问他是否对自己有爱意,何须要他亲口来说相守一生一世。萧韫曦缓缓抚摸着那团血肉,偶尔还能感觉到起伏动弹,心中既痛苦又甜蜜,声音颤抖的不像自己。“几个月了?”
闻静思听他声音激动,意思却显关怀,不禁抬头去看,萧韫曦的双眸温柔而坚定,伤感而欣喜,心下一宽,不由道:“五个月了。”
萧韫曦朝他缓缓压了下来,一手仍然覆在肚腹上,一手紧紧扣在他后背,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分明可以感受到两颗心脏跳动渐渐和在一起。“静思,朕让你受苦了。”闻静思睁大了双眼,往日躲躲闪闪忧虑不安,惊惊惶惶噩梦连天,全在这一句话中化为灰烬。“静思啊静思,你这傻子,瞒得我好苦。你怎么能这般狠心一人承受了所有。”
闻静思只觉得肩头慢慢湿热一片,萧韫曦双肩震动不已,竟是埋头哭了出来。他第一次见皇帝如此失态,心如油煎,又是心疼又是悔恨,双手抱紧了萧韫曦,颤声道:“男人孕子,世间大谬。臣只怕陛下当我是妖怪,枉送了两条性命。”
萧韫曦稍稍撑起身子,双目通红,满脸泪迹,深深地看进闻静思的双眼道:“静思,你就是妖魔鬼怪,朕也只要你一个。你愿意为朕生下皇嗣,莫说要这江山跟了你姓闻,朕的命都可以让你拿去,只怕你握了朕的心不稀罕。”
闻静思心中愧疚之极,忍耐不住这般深情话语,终是也流下泪来。“陛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陛下这些年待我如何,我怎会感受不到。不是我不愿同心以报,而是不敢恩将仇报污了陛下一世贤名。”
萧韫曦双手捧了他的脸,细细亲吻。“朕不要那些虚名,朕只求你一生一世,你给是不给?”
闻静思连连点头,深深道:“陛下,臣愿生生世世伴你。”说罢,两人再也忍不住同心同意之喜,和着泪迹吻在一处。
六朝来寒雨晚来风
自从闻静思和萧韫曦坦诚公布,互诉衷肠之后,以往横在两人间的鸿沟仿佛一下子填成了平原大道。闻静思依然叫他“陛下”,称自己为“臣”,但是双眼所流露的已不单单是尊敬,更多的是透着温情的爱恋。连萧韫曦偶尔当着木逢春或徐谦的面亲吻他发鬓面颊,他也只是淡淡地红了脸,并不躲避推拒。几个知情人看到闻静思这一变化,心中无不为皇帝感到欣慰,总算是十年漫漫相思,一朝修成正果。
然而,这蜜里调油之中,萧韫曦算是百般体贴,闻静思唯独有一件事难忍。不知道徐谦怎么描述自己这一次几乎小产,萧韫曦竟禁止他下床。除了如厕,用膳就在床上搭了小几,批文看秋闱试卷都在小几上,就连沐浴,都是用清水在床上擦洗。一日两日就算了,当成休息。三日四日他忍了,为了腹中孩儿。可是五日六日,甚至七日八日过去了,别说让他回府,就连离开御床一步都不行,他心里就难过了。特别是萧韫曦知道他爱洁,要木逢春日日帮他洗浴。想他在家中,生活琐事,事事亲为,更不用说裸着身子被人服侍洗浴。何况有孕之身,愈发不愿意被人见到。这事他和萧韫曦提了,皇帝笑着躲开。不一会儿,徐谦愁眉苦脸来见,将孕子大小禁忌一一告之,又将有小产迹象的禁忌事项条条说明,听得闻静思苦闷之极,却不得不为了胎儿一一遵照。萧韫曦怕木逢春伺候不周,又传了雁迟贴身服侍。雁迟知之甚多,才免去许多尴尬。
闻静思休朝的这十几日,萧韫曦免去大朝会。每日召来内阁及三省重要官员在正德殿开小朝会。这些朝中杰出精英个个都是心思活络,八面玲珑之人。当日萧韫曦一个神态,一个动作,一句话,无不表明闻静思在他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因而朝会上,日日都有大臣询问闻静思身体状况,甚至是提出探望。萧韫曦念及他的顾虑,便替他一一婉拒答谢了。
然而这一边赵明中见不着皇帝,自然起不了风浪。众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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