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不服”的字条逗他,后来发现老刑警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折腾起人来不温不火,却让人如鲠在喉难以忍受。
现在的审讯室是24小时监控,年轻的刑警们都很克制,但光是精神压力就能让人脱层皮。
就算是聂诚,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嘴唇起了一层白皮,脸色憔悴得吓人。
第三天,他注意到姜准的状态更糟,这才发现姜准在陪着他,他吃多少,他就吃多少,他睡多久他就睡多久,他在审讯间坐着,他就在监听室跟着熬。
他对待聂诚毫不手软,对待自己也没留余地。
这天聂诚的话多了起来,他劝姜准:“我没事,你去吃饭,让他们问。”甚至“僭越”地对张杰明说:“你盯着你们副队,别让他胡来。”
第四天,下了两天的雨终于晴了。
江天涛亲自来接人,姜准回避了,邵队好话说了一车,江天涛才气平。
他也明白刑侦队工作压力大,出了公安局又劝聂诚:“我那天走时看见刑侦队的小年轻们议论着要找姜准评理,有个小姑娘急得直掉眼泪。你该配合还得配合,别记恨他们。”
聂诚笑了,“怎么会呢。”
江队直接给他送到家门口,他又道了谢,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一步深一步浅地往楼上走,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多。
他拧开房门,眼睛不自觉地合上,只有三步远的沙发仿佛在天涯海角,他想直接瘫倒在地。
“回来了?”
有人!
聂诚立刻警觉,抬眼看到的是姜准的面孔,最后一根弦终于也松下来,任由他架着倒向沙发,闭上眼睛就进入深度睡眠。
第4章chapter4
兴义巷没有女性的尸体,你为什么还会失控?
聂诚反复地自问。
失控这个词像一枚钢针,直接刺穿了他强大的精神屏障,让杂乱的记忆纷至而来。
他第一次理解这个词时是八岁,失控的是他妈妈。
当时的事仿佛还在眼前,他放学回家,妈妈在厨房切菜。那天她带的班不是她的晚自习,回来得很早。
他照常回屋写作业,快到六点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以为是爸爸回来了,他本来说要加班竟然赶回来了。妈妈先他一步去开的门,门外的不是爸爸,是另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年龄有些大,他之前没见过,他身后跟着的另两个叔叔倒是很熟悉。
为首的中年刑警抿着唇,眼泪在布满血丝的眼眶里含着,他面色冷硬,一句话没说,并拢脚跟给妈妈敬了个礼。
他不明所以地钻到他们中间,仰着头看他们警帽下悲痛的面孔。那时他还太小,还不能将悲痛和死亡轻易划上等号。
妈妈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推着他说:“回房间关上门,不要出来。”
他从来都很听话,忍下好奇心,只悄悄错开一道门缝向外打量。
他们说了什么,又朝妈妈敬个礼,抵着太阳穴的指尖紧绷得发白,将痛苦、遗憾和自责无言地传递出来。
妈妈捂紧嘴,倚着门框流泪,她向丈夫的三位同事鞠了一躬,送走他们后软倒在地上哭了很久。
他几次想冲出去抱紧她,但是超乎他认知和承受范围的悲伤却让他停下脚步,他似乎知道妈妈再无力应对不知所措的儿子。
后来他又遇到了那位中年刑警,知道了他叫邵青云,亲眼看他挨了枪子儿还能谈笑风生,忽然觉得那天他其实也失控了。
失控,似乎都和死亡相关。
自从警校毕业,他见过了太多死亡,多到对血腥麻木,终于让悲悯胜过了悲伤,再没什么能动摇他心中的良善。
他那份良善颇点“以万物为刍狗”式的“不仁”,让他美好得近乎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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