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太过离经叛道,直叫载振都听得瞠目结舌。他震惊盯着尧宁看了许久,仿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分明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为什么依旧稚嫩的脸上会有一种历经沧桑、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彻悟?
载振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匆匆离去。尧宁默默转身,抬袖拂去那个孤零的神主牌位上的一点微尘。至少他不想如他一般,待到尘埃落尽,黄土掩怀,才发现一世为臣,不过是场镜花水月,却为之耗尽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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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二年暮春,富察尧宁出调练兵处,授江宁宣慰使司副使职,不日奉旨离京,至此离开京城权力中枢。
烟花三月下扬州,本是这世间最惬意的事,富察氏的车驾粼粼驶出崇文门之际,出行的气氛却颇为凝滞,连家人仆从都面带惶然——他们的少主子本来前程似锦,如今却被迫离京前往江宁为官,名为外放实为贬谪,连往日里迎来送往相交颇深的王孙公子都没几个来送行的,如此凄凉,谁人高兴得起来?
尧宁却是淡定如常,在马车里持卷而阅。他背上烧伤未愈,骑不得马,也只好在此安安分分地修身养性了。
直到车马骤停,一道清凉的熟悉男音在外响起:“既要远行,为何不肯相告?”
手中书卷闻声落地,尧宁猛地蹿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车帘,鹤生一袭青衫,负手而立,在草长莺飞中含笑看他:“我只是想顺便打听一下,江宁宣慰司副使,可还缺个幕僚么?”
尧宁一个箭步跳下马车,可待冲到鹤生面前,却又不知能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他最终把头埋进双手掌心之中搓了许久,突然从喉中发出一声狂喜的呐喊。
这实在难得的孩子气的举动,却没有令鹤生变色,他只是温和地笑着,看着。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大抵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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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尧宁正在小花园里打着一套拳,虎虎生风之际突然心念一动,抬眼望去,恰见鹤生自游廊深处分花拂柳朝他行来。他忙收式起身,家福捧上一条刚绞的热汗巾子,他一面接过胡乱擦了一通一面笑着对鹤生道:“瞧你神色,必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鹤生一扬手中书函:“广州那边来信了,一切都好。”
广州者指的乃是卫千山等革命党人,这“一切都好”四个字说得语焉不详,却又涵义深远。尧宁“唔”了一声,又道:“我听说,这些会党成员直接导致了先前广州新军的兵变。原先我认为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倒是当真小觑他们了。”
“星点之火,可以燎原。”鹤生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与他们所有书信来往都很秘密,且立即销毁。”尧宁笑了起来:“我现在这清水衙门,没有人愿意多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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