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发随之滑落,露出他狼狈而精致的脸。饱满的额头、脸颊、高挺的鼻子、秀气的下颚,修长的脖子。只是脸上和头发上都爬满肮脏的黑色,毒素玷污了这美丽。
澡桶里的水已经混满龙血,手伸进去会剧痛,贝莉儿不想在能选择的时候还自找罪受,她决定就先用小桶里的水给白龙擦一擦。如果擦仔细点儿,效果也会和泡在神奇溪水里一样好的。但毛巾……贝莉儿虎着脸。
她就一件T恤,用完就没了!再说她也没带!全身上下就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裹胸布!贝莉儿可以拼死去救白龙,裹胸布比她的命还重!打死都不给!于是她只好用手掬一捧水给他擦脸。
不知道为什么贝莉儿觉得这感觉很熟悉而温暖。当她将手掌放在白龙脸上,帮他一点点地拭掉那些黑色。她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从头开始用大拇指向两边抹开。如果不看白龙的整张脸,而将目光只注视在某一区域。那她关注的就只是白龙——只是他微蹙的眉,冰冷的呼吸、笼上黑气的唇——就只是他的委屈和伤口。
贝莉儿觉得自己有点头晕脑胀,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白龙,怎么知道他哪里来的委屈。又或者……或者他现在这样就是委屈。那么强大而美丽的巨龙,他现在伤痕累累地昏迷在这个被挤裂的小破澡桶里,他讨厌她、憎恶她,他一口就能把她吃掉,一爪子就能把她按扁,就像按死一只臭虫。
可他现在只能毫无还手之力地任她处置,他连一点自由决定的意识都没有了。
贝莉儿总想起她来时的那个梦。树海之上白龙在无望地挣扎,每一下扇动翅膀都是坠下的漫天血雨,他看起来那么痛苦、愤怒而绝望。然后视线一转是他伏在黑暗里咆哮,朝她挥动尾巴,宁可死也不让她接近。
贝莉儿觉得他好可怜。不是同情的可怜,而是那种母性大发的怜爱。或许人形就是有这种好处,人类就是这样相信眼睛的一种愚昧生物。贝莉儿觉得自己在照顾一个孩子,一个男孩,有点小坏脾气,可能还有点凶,但他长得这么漂亮,所以应该本性不坏……什么逻辑?贝莉儿决定管他的了。她把小桶卡在白龙的肚子和桶壁间,一手绕过白龙肩膀让他的脸靠在自己肩上固定,另一手撩起水给他慢慢地向下擦。
“哗啦。”水声溅起,她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白龙像个孩子一样静静睡着,湿漉漉的脸贴着她的脖子,睫毛擦着她的皮肤,呼吸吹在她脉搏上。好痒。他还是很美,美得她多看一眼就要屏住呼吸。但是贝莉儿现在再也不怕接近他了。
呃……但她还是默契地略过了那个关键部位,想来一时半会儿重伤的白龙也不会在乎什么男性功能的。
擦完这桶水后贝莉儿就先把空桶提上去放在大桶边备用。她先回小溪边取火种。已经到下午了,她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很饿,全身酸痛,而且她估计在白龙能挪动前大家都要在那个坑底住一阵子了。贝莉儿在回来的路上捡了几只死兔子,在溪边处理好,割下肉多骨头少的部分,就用剥洗干净的兔皮这样一包,再扎了一大捧干草和羽毛枕头一起拖过来。
柴火在坑边到处都是,她直接把两棵老树推下去,这估计够烧一晚上的了。再把兔皮包打包在干草里一起踢下去。干草包顺着台阶滚,很完美地滚到坑底。贝莉儿又拎了一桶水下来。
夜幕逐渐降临。她生起火,把兔子架上火堆,让小黄看火,自己则拿枝叶打扫一下地面去铺草床。肉的香味逐渐漫出来,小黄舔着鼻子巴巴地在火边看。贝莉儿肚子咕咕叫,更疲惫的是全身骨头又酸又涨,好像再多动一下就要散架了。她真想直接扑到床里一睡不复醒啊。
贝莉儿知道不行,活还没干完呢,一鼓作气才行,要不一坐下她就要爬不起来了。肉烤好了,她把肉从火上拿下来放在一边晾,分好告诉小黄:“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警告它:“不许动!要不没有龙鳞吃!”小黄摇摇尾巴,她这才坚持着把水拎到白龙旁边,准备再给他擦擦身就吃饭睡觉。
擦身步骤和第一次一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撩起水洗脸,然后顺着脖子一路洗下去。这次一小桶的水倒进去已经淹到白龙下腹,她就不用在乎关键部位了。完美。贝莉儿给他擦了擦露出来的大腿,然后是膝盖,然后小腿的上半截。她正擦得专注,身体越来越低,白龙快架在她后背上。
她没发现头顶上的呼吸已经变了。虚弱却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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