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生死难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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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一群人围在季裳华身边,脸上的神情都很激动,她有些不习惯,但心中想着事情,实在无暇享受这种欣喜的氛围。她在房间逡巡了一圈,没有看见两位表哥以及季维之,脸上闪过几分失望,看来还是没有消息。

前两日她初闻噩耗,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晕倒了,可是既然她醒了就不能再耽搁了。她挣扎着起身,“外祖母……。”

老太君也不拦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季裳华掀开被子就要起身,郑氏一下子摁住她,责备道:“你才醒来,就要下床,连口饭都没吃一口。这不是存心要让母亲为你担心吗?”

季裳华摇摇头,目光满是坚持,“我不过是晕倒罢了,又不是生病,没有大碍,外祖母,舅母,我现在必须…。”

老太君无奈,“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虽然林小姐还没有下落,但是云雁丫头已经找到了。”

“真的?”季裳华眸光划过一丝光亮。

老太君点点头,“只是……受了很重的伤,恐怕要调养几个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季裳华很清楚,若不是云雁又武艺傍身,只怕早就消香玉损了。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为何脸云雁都能伤的如此严重。

看季裳华有了思量,老太君道:“你若是想看她便去看吧,不过,只一样,必须吃了饭再去。”

季裳华终于露出一个浅笑,“是,外祖母。”

老太君一走,季裳华的面容立刻变得清冷起来,她闭了闭眼,冷冷道:“替我更衣吧。”

季裳华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更为素净的衣衫,面色苍白,不施粉黛,显得憔悴了许多,就如同一支霜花,散发着一种病态美。

季裳华推开门,问左右婢女道:“她怎么样了?”

丫鬟道:“表小姐,云雁姑娘刚刚睡着。”

季裳华一脸平淡,“你们下去吧,我与云雁单独呆一会。”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纷纷退下了。

傍晚时分的时候,云雁醒来了,看见季裳华,面露喜色,可是她只是笑一笑,都能牵扯到伤口。今天周子祺回来了,她询问了事情的进展,却是毫无线索,林夫人和林琼箫两个大活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任何痕迹。

“那么,林太傅呢?”

周子祺一脸愁色,“林太傅毕竟是个文臣,除了请求京兆尹,也没有其他办法,维之自己也很痛苦,却还是要忍者开解林太傅。”

季裳华默了默,“表哥是从何处找到的云雁,她为何会伤的如此之重?”

周子祺道:“在山崖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伤,明显又和人打斗的痕迹,而且我可以肯定,绝非是一个人,而且对方出手狠辣,武功高强,招招致命,若是换成别其他人,早就殒命了。”思及此,他疑惑道,“表妹知道云雁师承何人吗,怎么武功如此高强?”

关于云婆婆之事,季裳华承诺过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她选择对周子祺隐瞒,“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罢了,再加上她心智不全,我不忍心将她丢下,就只好带她回季府了,想着有时间为她找寻家人,可是至今无果。”

周子祺不疑有他,继续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不只有刀剑的伤口,还有一块块青紫,应该是被摔打在石头上所致。”

怪不得,云雁的脸上都是大块青痕,所以一开口就会痛。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忽略了一直陪在季裳华身边的益阳郡主,季裳华笑容很淡,“好在益阳郡主从晋王府拿了许多上好的药材过来,想必云雁的伤会好的很快的。”话虽如此,可是人人都知道,想要养好这么重的伤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周子祺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真是劳烦郡主了。”

益阳郡主低头,不去看他,“裳华是我的好朋友,我和云雁也是相识已久,她受伤了,我自然要关心她的。”

季裳华温言道:“天色晚了,表哥,你送郡主回去吧,我有话要问云雁。”

益阳郡主忙道:“不、不必麻烦,我带了护卫的。”

周子祺并没有听她的话,只是道:“走吧。”

益阳郡主偷偷给季裳华使了个眼色,季裳华微微一笑,益阳郡主第一次表现出娇羞之色,跟了上去。

季裳华关上门,疲惫之色顿显,林琼箫在回府的路上被劫走,绝非一件小事,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林琼箫应该欢欢喜喜的准备做新娘子的,可是却出了这样一件事,不得不引起那些人的胡乱猜疑,或许还有不安好心的造谣生事,拿林琼箫的闺誉做文章。

按照道理来说,季裳华才是得罪人最多的,敌人寻仇也该找上她,为何是林琼箫呢?

季裳华重新坐回云雁身边,看她刚用了药又要睡,忙叫醒了她,柔声道:“云雁,先不要睡好不好,姐姐问你几个问题。”

即便云雁很困乏,仍旧是点了点头。

季裳华给她掩好被子,问道:“你们的马儿是突然受惊狂奔吗?”

云雁点了点头。

“马车跑远了,有人出现意图带走你们三个吗?”

云雁摇摇头。

“一个?”

云雁点头。

“是林姐姐吗?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林姐姐,为了带走林姐姐而对付你?”

云雁点头。

季裳华沉吟片刻,“他们一共几个人?”

云雁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季裳华先她一步,帮她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只见云雁伸出六个手指。

“六个人,围攻你一个,他们武功和你势均力敌是吗?”

云雁的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的闭上了,但还是坚持着点点头。

“你可有听到他们说什么,或是去了哪个方向?”

云雁疲惫的闭紧眼睛,摇摇头。

季裳华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温柔道:“睡吧。”

“问清楚了?”周子扬在毓秀阁等候季裳华。

季裳华苦笑,“算是确定了两个问题。”她和周子扬一起进入花厅,“一则,我可以确定那伙人是冲着林姐姐去的,伤了云雁不过是顺带。林姐姐为人最是端庄大方不过了,我从未听说她与人结过仇,有何人会专门对付她?二则,云雁说围攻她的一共是六个人,而且各个武功高强,我很是好奇,不是他们是哪家的?不禁武功高强,一去还是六个。”

周子扬没有了平日的漫不经心,面容沉着道:“你有没有想过,林小姐死了,于谁最为有利?”

季裳华的面色有一瞬间的茫然?于谁最有好处呢?难道是林太傅的政敌?不会,林太傅不过是一个文官,从不参与党争,谁会用林琼箫对付他呢。

“若只是因为林琼箫自己呢?你好好想想,你忽略了什么?”周子扬徐徐道来。

季裳华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看外面明媚的风景,思绪清明了许多。她默然良久,突然,面上露出一抹惊愕,好像又在意料之中,“我思来想去,能恨上林姐姐的也就只是那一位了,可是她最厌恶我不过,我和她交过手,也遭遇过她的刺杀,她的人绝不会像这次六个人一般武功高到不可思议。”

“那么,只能想想她背后的人。”周子扬道。

季裳华掐下一支红色春海棠,叹了口气,“我明白了。”转过身,她看着他道,“恐怕,昨日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阴谋。”

“你是说,那些凌霄寺的劫匪也是被安排的。”周子扬站起身。

季裳华点点头,“否则,又如何解释莫名出现凌霄寺被洗劫一事?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背后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也是大费周章了。”

“眼下,最令我担心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们将人藏到了何处,还是说她们已经被杀了?”这是季裳华最不敢想的一个结果,可是她必须早早做好这个打算,“若是林姐姐有任何闪失,我绝不会放过背后之人!”

这一夜,多少人又彻夜难眠,季裳华一夜都没有睡着,在快天亮的似乎才迷了一会,还没睡多长时间,就听到繁缕急切的敲门声,“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林小姐被找回来了。”

季裳华一下子睡意全无,猛地坐起身,身着一袭雪白的寝衣就开了门,繁缕焦急道:“小姐,大公子和世子在门外等您呢。”

季裳华让她进去,“替我梳洗更衣。”

简单收拾了一番,季裳华和繁缕白苏一起出了寝屋,因着着急去见林琼箫,就随意打扮了一番,就连今日穿的衣服还是昨日穿过的,头发绾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髻,发上只斜插了一只白玉梅花簪子,因着一夜未眠,气色本就不好,这样素净的装扮,只觉得像生病的人一般,越发惹人怜惜。

“可曾听到林姐姐是如何回来的?”她这样问的婉转,实际上她想知道林琼箫是不是真的被杀了。

繁缕支支吾吾,“我……奴婢也不清楚……”

季裳华一见她这个样子,已明白了大半,当下脚步更加快了。

“表哥,林姐姐人呢?”季裳华到了大门外问道。

周子祺神色复杂,而季维之已经是神情呆滞,好像傀儡一般跟在周子祺身后。

“表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恐惧一下子填满了四肢百骸,季裳华声音冰冷,“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周子祺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连忙道:“表妹,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闻言,季裳华的心已经沉下去了一半……

一路上,季裳华都能听到外面人的议论,季裳华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冷若冰霜,盯着周围的一切。周子祺则是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到了太傅府,下了马车,就看见府外已经围了好多人,看见季维之出现,就像炸开锅了一半议论。

“看见没,那就是金科状元季维之,哎,本来都准备大婚了,谁知未婚妻突然遭难,岳母也不知所踪。”

“着啊,季维之还真是时运不济。春闱时为人陷害科举舞弊,好不容易洗清冤屈要成婚了,偏偏未婚妻又被劫匪杀了……”

“可惜了,这一对郎才女貌,这可是御赐婚姻,看来这位状元爷是无福消受了。”

这些话,如同一把把钝刀子切割着季维之的心,这远远比身上的伤痛的多。季裳华看着季维之苍白的侧颜,这才几天,他已经瘦了许多,原本柔和的下巴尖了不少,听闻他这几日向翰林院掌管学士告了假,没有去应卯,每日都和周子祺奔波去寻找林琼箫,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如今看他这样万念俱灰的样子,她知道,这次的打击对兄长来说太大了。

季维之从未喜欢过什么女子,林琼箫是唯一一个,可是……

她想去安慰他些什么,可是看看自己不也是这副模样么,如何有心力去劝说他?

据周子祺所说,他们是在经过凌霄寺的山下一个隐秘的山洞找到的林琼箫的尸体,发现以后,他们也是震惊了,然后便送到了太傅府,现下,已经到了林琼箫住的院子。

林琼箫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惊动了林家许多亲友,还有许多同僚,都来了林府表达对林太傅的同情,或是劝他节哀。

林太傅枯坐在女儿的院子里,神思恍惚,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她的女儿正躺在院子里,他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时,就听到小厮喊道:“老爷,林小姐林公子和周世子来了。”

林太傅这才转了转眼睛,看着来人,却是没有说一句话,亦没有起身,很快就转回头继续看着自己的女儿。

季裳华只觉得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一样的疼,她慢慢走过去,看着面前盖着白幡的人,“林太傅……。”

林太傅声音苍凉,“她就在那里。”

季裳华靠近了,离林琼箫很近很近,她的手慢慢伸出去,似乎要仔细看看,林太傅道:“季小姐还是离远一些好,恐怕会吓到你。”

季裳华神色凝重,摇摇头,“我不怕。”她转头,目光中透出一抹执着,“林太傅,我想看看林姐姐可以吗?”

林太傅和她对视良久,季裳华毫不退缩的样子,林太傅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你们毕竟姐妹一场,你想看就看吧。”

季裳华表面看起来很是镇静,甚至是冰冷无情,可是她心中却是万分哀痛,若是可以,她也想大哭一场,可她偏偏掩饰住了,抬起手,看着白幡一点一点的从头上落下去。

身边的丫鬟嬷嬷或是其他府上的夫人小姐都吓得退后一步,只有季裳华还面无表情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紧接着,周围是接连传来的尖叫,“啊,好可怕,好可怕……。”

季裳华丝毫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对一切都充耳不闻。大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季裳华,这…。这还是那个柔弱不堪的季裳华吗,像魔鬼一般的死人都不害怕。

季裳华看着林琼箫,那秀丽的面容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血淋淋的,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好像是被野兽抓的一样,头顶的头发也被抓光了,像被野兽撕扯的,头皮上也是鲜血淋漓,一双清露般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皮却已经烂了,伤口都已经溃烂,远远的,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息,想必这个尸体已经放了好几日了。

她衣衫破烂,四肢都是啃咬的痕迹,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很是可怖,被咬的地方流了很多血,已经干涸了,成了暗红色,还有虫子在里面攀爬,发出腥臭的味道。

腰间一枚玉佩,正是林琼箫素日贴身带的。

这是经历和何等的痛苦?季裳华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周围有小姐扑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尖声道:“啊,好可怕,好恶心……”

其他人也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都给我闭嘴!”她的表情淡淡,眸光却冷的骇人,当她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一层冰雪填进四肢百骸,如坠冰窟。她的目光在众人面前逡巡着,最后定在那位小姐身上,一字一句尽是冰凉,“别人遭逢大难,你们在这里闹什么闹!害怕,恶心?是谁逼着你来看了吗,明知道别人心中悲痛,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这位小姐,如果你是来劝慰林太傅的,林家自然欢迎,若是来看笑话的,趁早离开!林家不欢迎这样没教养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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