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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他唤她的名字,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她一怔,回过头来不解的望着他。

他的指腹无意识的在她手心刮蹭着,带着些微的痒,隔了好一会,才说:“看奶奶的态度,这件事恐怕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如果……如果我……”他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惭愧万分说不下去,卡在那里,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她那样通透的一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那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从悬崖上被人投落,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过如是。是谁说这一次不会任人摆布?是谁说过不会拿她的终身幸福开玩笑?他对不起乔佩,为了补偿乔佩,就可以轻易的答应同她结婚,那么她呢?他把她当作什么人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陆子鸣,你不可以欺人太甚。”

她不知道怎么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不,我不是……”他茫然的试图解释,而她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让她爱过,牵挂过八年的男人,沉静的眼里没有悲哀,只有平静,如沉睡了的大海,含蓄,静默,怜悯……唯独没有波澜。

陆子鸣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他一直以为自己熟悉这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可是突然间,她变得太快,快得让他抓不到边。

她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手,冷淡的说:“子鸣哥,这次,我帮不了你。”

说完,没等他做任何反应,已经关上车门离去。

转了弯,却并没有进门,只是倚着院门口的一株百年老银杏,慢慢的坐了下来。这一块儿到了晚上就异常的安静,耳畔还能听得到车子引擎低沉的声音。

他仍然在这,没有离去。

雷允晴仰起脖子,使劲的用食指掐了掐嘴角:“笑,笑,笑……”

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努力,再也笑不出来了,脸颊上有什么热热的滑下来,顺着颧骨,打在下巴上。她一动不动,只是仰着脸,隔很久,颤抖的手伸到包里去找烟,好不容易找出来,忽而想起他还在这里。她不能打火,她不能让他看见,看见她脆弱流泪的样子。

*

几天后,乔佩接到雷允晴的电话。

鉴于上回秦书兰的邀请方式,她还心有余悸。听出电话里的声音时,只是不说话。

倒是雷允晴大大方方:“乔小姐,你好,我是雷允晴。”

她不太确定:“您找我,有事?”

“嗯,想请你喝咖啡。”

这个“喝咖啡”包含了太多意思,唯独不可能是单纯的字面上的意思。乔佩想找借口推脱,可是雷允晴已经说:“我就在你酒店的大堂,你要是不方便,我们在酒店的咖啡吧也行。”

终是推脱不得,应了,乘电梯下来。雷允晴已经在咖啡吧里等她,为她点好了拿铁,远远的冲她微笑点头。

乔佩的态度有点拘谨,在她对面坐了,并不去动那杯咖啡。这些天她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眼睛也有些浮肿,显然是为父亲的事情奔波操心。

雷允晴径自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然后伸手去翻自己的皮包……

乔佩眼皮一跳,本能的竖起了全身的戒备。不愧是母女,连签支票的动作都如出一辙,那个姿势,她永远无法忘记的,耻辱。

“这里是二十万,请你务必收下。”

乔佩不禁失笑:“这种事情你母亲已经做过一次了,我不会收的。”

雷允晴一愣,随即笑道:“不,请你务必和子鸣在一块儿。”

“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再帮你想办法。我要你知道的是,陆家施加给你的压力,也许比你想象得更可怕。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能坚持下去。”

乔佩已经完全不知如何接话。雷允晴把那张二十万的支票又往前推了推,同时递上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任何麻烦,可以随时找我。”

她有些哑然:“你们不是……”

雷允晴拨了拨肩头散下来的长发:“那只是长辈们的意思,我从来没想过听从。”

乔佩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哪有人鼓励对方和自己的未婚夫在一起的?

面对眼前这个精明能干看上去几乎无懈可击的女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只得实话实话:“我都不知要说什么了……”

雷允晴笑了笑:“说谢谢就好。”

“谢谢。”

“不用。”

说是喝咖啡,结果两杯,一杯没有动,一杯也只抿了一口。雷允晴客气的叫了买单,然后优雅离去,留下乔佩一个人怔怔的坐在沙发里出神。

*

唉,陆子鸣被骂得好惨呦,因为都是从晴晴的角度去描写嘛。下次给他来个独白翻身的机会~

十六、迟迟未到

回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李婶在厨房忙活,雷允晴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楼。

刚要推门,身后突然响起声音:“一下午上哪去了?”

她僵在原地,慢慢的回过身来,扯了扯嘴角:“妈……”

“别站在门口说话,进来吧。”秦书兰帮她打开门,自己先走了进去。雷允晴跟在后面,默默的打开灯。

光线里母亲的神色严峻:“银行那边打电话来,说下午有人拿着你的签字去兑现了二十万的支票。”

“朋友玩股票,我也跟着凑凑热闹。”她背过身去放手包,不敢面对母亲的眼睛。

“哦?哪一支?”

“妈……”

她转过身来,却见母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陈伯伯下午刚来过,你做了什么,还想瞒着多少人?”

雷允晴脑袋里嗡的一响,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情,你爸都不敢随便插手,你倒好,打着你爸的旗号去帮别人?弄的陈伯伯以为是你爸的意思……”秦书兰微怒,只为女儿痛心,“你好好的去管别人的破事做甚?子鸣在外头的那些风流债,他自己收拾不了,自然有人帮他收拾。就算陆家老太太不屑出手,还有妈妈,还能叫那些个毛丫头爬上天了?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妈妈这是在帮你,你倒好,跟妈妈唱对台戏,想尽办法的把人往外捞!”

“妈,我不是拆您的台。那是条人命!你们怎么能这么做?”雷允晴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当乔佩说母亲去找过她时,她还存有怀疑,可如今,心里只有冷冷的寒意。

秦书兰震怒,扬起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到底是最疼爱的大女儿,从小没舍得打过半分。

闭了闭眼睛,语气里尽是失望:“无论如何,这次容不得你再胡闹。你爸被气得不轻,晚饭都没吃。”

雷允晴垂着头沉默不语,带上门时,又听得母亲说:“别忘了明天和陆家在昆仑吃饭,到时别乱说话。”

她无力的滑坐在床沿上。母亲的态度这样强硬,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

两家人难得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说是联络感情,实际就是一场订婚宴。

双方都只有至亲才参加,加起来正好一圆桌的人,低调而简单,仿佛是为了什么仓促而办。

雷允泽在外出差,没能赶回来,陆家那边却多了个白净斯文的男孩子,老太太的另一个孙子,陆子扬。因为住在外面,雷允晴也只稀松见过他几面,算不上熟悉。

开席前两家人照例熟络的聊了一会,陆子茵一看到她就兴奋的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唧唧喳喳说个没完,然而三句却不离她的“三哥”。雷允晴心想,邵谦惹了这么个小尾巴,将来可怎么收场。

倒是陆子扬,彬彬有礼的站起来向她打招呼。他的眼睛生得与子鸣有几分像,只是目光平静,没有那数不尽的风流。穿着行事,谈吐举止,无一不是循规蹈矩,很难寻出错处。

她以为这样的人才能得老太太的欢心,却不知为何这些年来,老太太一直偏心陆子鸣。难道只因为他是长房长子?

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催问陆子鸣。雷允晴也看了看表,时间早就过了,可是这场订婚宴最重要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她瞧见母亲的脸明显的冷淡了下来,毕竟陆子鸣这么做,是很不给雷家面子。

芸姨唯恐天下不乱:“子鸣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这种宴会也能迟到?”

老太太手里的茶杯“锵“的一声被放在桌上,一桌的人都摒息静气,陆子茵赶忙坐过去拉着老太太的手,陆子扬先后出去了好几次,不用猜都知道是去打电话。

雷少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还是打圆场:“再等等吧,不急这一会。”

雷允晴一声不吭,昨晚刚被母亲警告过,今天只低眉顺眼的垂着头,只怕说错话。但她心里知道,子鸣不是这么分不清轻重的人,只是无论什么缘由,恐怕都平息不了老太太的怒火了。

又坐了一会,老太太终是说:“别等了,我们先开席吧。”

刚说完,雷允晴的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微带歉意,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名字,顿时一怔,又立刻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

在雷允晴出去后,陆子茵也站了起来:“奶奶,我去一下洗手间。”

走到没什么人的走廊上,雷允晴才接起电话,用手掩住口,小声说:“你在哪儿呢?老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子扬到处找你呢。”

陆子鸣沉默了一会才说:“乔佩的爸爸病情复发,那边拦着不让她看,她这两天情绪一直不稳定,刚才在医院又晕倒了。”他的声音嘶哑,又过了好一阵子,低低的说:“囡囡,对不起。”

“陆子鸣,你能不能别再说那三个字?你对不起的又何止我一个?”她一生气就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问:“奶奶怎么样?”

她看了眼包厢,没有回答,只面无表情的说:“安顿好那边赶紧过来,如果你不想老太太也气得住院。”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也不想再进去了。里面太闷,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只想逃。可她毕竟做不到陆子鸣这样随心所欲,她要顾忌得太多,所以活得总是这样累。

她靠在窗栏上抽烟,清洌的味道终于让她能喘一口气。最近她频繁的抽烟,倒是烟不离手了。

一抬头就看见陆子茵。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那儿,她竟然一直没看见。下意识的掐了烟,顿了顿,又觉得好笑,在茵茵面前她还有什么好藏的。

掸了掸身上细碎的烟灰,问她:“不在里面呆着,出来干什么?”

陆子茵却意外的反问她:“刚才那电话是我哥打来的吗?”

她一愣,已听见她又问:‘我哥在外头是不是有女人?”

十七、她到底里哪里好

陆子茵问:“我哥在外头是不是有女人?”

雷允晴愣了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她。对这个单纯的女孩来说,爱情应该是独一无二,非卿不可的。

曾经,她想要的,不也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吗?

她只好模棱两可的解释:“有时候,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

女孩的眼睛里露出一种迷茫:“我不明白。”

“将来,你会懂的。”

当你遇上一个永远也不会爱你的男人,当你的爱情绝望的死去时。

后来那顿饭是怎么吃完的,她都忘记了,也记不清周围每个人的脸色。反正对两家人来说,结果远比过程重要。

傍晚,她正窝在沙发里看新闻,李婶做了燕窝,盛在精致的炖盅里。手机毫无预兆的震起来,来电人:陆子茵。

她拿起手机上楼,李婶在身后叫她,她指了指炖盅:“先放着,待会我下来吃。”

走上楼梯时,电话里已传来陆子茵焦急的声音:“晴姐,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

她明知故问:“去哪?”

“我哥下午回来了,一进门就被奶奶叫上去,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奶奶大发雷霆,把家法都请出来了!”

雷允晴握手机的手一颤,指尖冰凉。过了一会,冷淡的说:“他这是自作自受。”

她不想再管这个男人的事了,再也不想。

那边,陆子茵几乎是带了哭腔:“我不是担心我哥,他身体还好,撑得住,我是怕奶奶……”

“奶奶怎么了?”她一紧张,脱口就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才深感上当,茵茵这个丫头,人小鬼大,倒是知道转移重点。

“我哥被打完了,就一直跪在奶奶房门外,一直到现在了,奶奶也不肯出来看他一眼。到现在两个人都没吃饭。奶奶年纪大了,哪能经得起这样怄着?晴姐,奶奶平常最疼你了,你来看看她吧?”

究竟是看老太太还是看陆子鸣,她心里怎会不清楚。

她苦笑着想:陆子鸣,上辈子我不知道,可是这辈子我并没有欠你的啊?

挂了电话,换上衣服下楼,李婶慌忙端着炖盅要去热。她摆摆手:“别热了,我出去一下。”

“大小姐,这么晚了,要不要和太太说一声?”

雷允晴抬头看了眼母亲的房间,房门紧闭,依稀透出灯光。

“不用了,如果妈问起来,就说我上陆家去了。”

李婶莫名的点点头。

赶到陆家时已是晚上十点,陆子茵正焦急的守在门口,见着她下车,才终于舒了口气。

“还怄着呢?”

陆子茵拧着眉,无奈的点点头。

她想,其他地方不说,就这点顽固脾气,陆子鸣跟老太太简直是一模一样。

客厅里灯光大亮,陆子扬一家都坐在沙发上。她走过去,先礼貌的叫了声:“二伯。”

陆子扬的父亲陆怀年微微点头,却是一筹莫展。

“二伯还要上班,不如早些回去休息,留子扬下来看着就好了。有什么事,叫子扬给您打电话。”

陆怀年因为工作关系住在外头,跟陆家老宅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来回十分的不方便。这个点了还耗在这,想必是该劝的都劝了,却没有一丝效果。

陆子扬体恤父亲,听雷允晴这么一说,也点头附和:“是啊爸,你明天还要下去视察,五点多就要起来。就算您不累,妈也要上班的,你们不如先回去。”

陆怀年沉默着,似在思索。这时芸姨呵呵笑起来:‘咱们这小晴就是能干,不枉老太太疼你。还没嫁进陆家呢,就一副准孙媳的架子了。”

雷允晴心里添堵,语气也冷了下来:“陆家的事,本来跟我没有半分关系。不过奶奶既然当我是亲孙女一样疼着,她有点什么,我自然是要上心的。不像有些人,喝茶看戏,好不快活。”

芸姨怀里本来抱着杯参茶,幸灾乐祸的准备看戏。这时手上一僵,差点没拿住杯子,脸色顿时绿了。

幸好一只手适时的伸出来,帮她接住了杯子,低声说:“妈,小心。”

雷允晴一愣,朝那站在芸姨身后的男人看去。这就是传闻中芸姨和陆伯伯的私生子吗?以前她还从没见过,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也跑出来凑热闹了。

他看起来和陆子扬年纪相仿,修长的眉眼倒是承袭了陆家的基因,只是皮肤白得些微病态,隐隐透出几分邪气来。

雷允晴本能反感这样的人。

察觉对方在打量自己,不由勾起唇角,光明正大的回敬回去。细长的眸子微挑,闪着戏谑的意味,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好像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雷允晴微微一怔,这男人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本能的避了开去。

幸好陆子茵出来解围:“晴姐,别跟无聊的人一般见识,先上去看看奶奶。”

她点点头,独自上了楼。陆子茵站在扶手边等她。

刚过了楼梯转角,就看见陆子鸣跪在地上的背影。白衬衣上模糊的印着几道血痕,远远的看,有点触目惊心。他垂着头,正对着老太太的房门,听到她上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动弹。

走近了,才发现老太太这次真是下了狠手。他脸上最明显的伤痕,就伤在眉骨上方,细长的一道口子,显然是用竹鞭一类抽的,连药都没上。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破相了。

他倒是不喊疼,低眉垂目,一声不吭的跪着。可任谁也瞧出他脸上没有丝毫悔意。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作践自己,何苦把我也拉进来?

她一语不发,走到他身旁,默默的跪了下来。黄梨木的地板寒气甚重,不一会儿就透过薄薄的裤子布料渗到膝盖来。

陆子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垂下头去,淡淡的说:“你不必这样做。”

她也不看她,径自跪着她自己的:“那你又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折磨自己呢,还是折磨老太太?”

他吸了口气,也许是伤口疼痛,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奶奶要把佩佩送走。”他停了一下,说:“我不能。佩佩的爸爸正病重,这个时候让她走,等于是要她的命。我已经对不起她,不能再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雷允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举动让陆子鸣始料未及,幽黑的眸子里闪过茫然。

“那乔佩到底哪里好?”

忍了许久的一句话,终于问了出来。

她一直羞于开口,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所有可怜又可恨的怨妇一样。她们总是不断的问着男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因为她们留不住自己心爱的人。

好吧,她终于得承认,她不甘,不服,且嫉妒得要死。

*

修正一个地方,前面写到雷允晴称呼陆子鸣的父亲为陆叔叔,是笔误。应该是陆伯伯。

十八、尘埃落定

“那乔佩到底哪里好?”

她眼里的嘲讽使她忽然像另外一个人,不是知书达礼的雷家大小姐,只是一个失态的女人。没人能明白她那时的痛苦,她只是想问问:乔佩到底哪一点比我好?

结果陆子鸣对这一问似乎并不意外,他抬起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她在里面找不到自己。只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她是她。”

那一刻,她所有的自尊崩塌了。

就算她再好,亦不是他的乔佩。

她说:“陆子鸣,将来你不要后悔。”

他抬起脸来,眉骨上的伤口凝固,狰狞得吓人,黑眸更是如一口古井,深邃宁静。

她颤抖得靠近他,每一分距离都伴随着心脏分崩离析的碎裂声,一片一片,剥落下来,落地有声。可是他不会听到。

缓慢的抬起手,抚上他脸颊的伤痕,听得他“咝”一声,眼神里的茫然和抗拒那么清楚。

她咬了咬唇,眼泪滑落:“你不是要救你的乔佩吗?……我成全你。”

话落,冰凉的唇已经触上他的。没有心动,没有缠绵,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蔓延在唇齿间的,却全是苦涩的绝望。

陆子鸣的身体僵了一下,睁开的眼睛看到的,全是她挂在眼角的泪。他没有闪躲,任她缓慢的探索般的吻着,然后抬起手,用指腹轻柔的拭去了她眼角的泪。

那样的吻几乎粉碎了雷允晴对爱情对婚姻的所有希望,越来越冷,只觉得越来越冷。就算是他慢慢的回应,唇舌熟练的摩挲,纠缠,也无法点燃她身体的温度,她冷冷的笑,带着点埋怨,不甘,近乎报复的咬破了他的唇,看着他皱眉,退开,然后无奈的叹息。

“囡囡……你不要这么做。我会还不了。”

她看到楼梯下的陆子茵正好奇又犹豫着上来,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还了?真要还的话,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不再说话,头低了下去,将她揽入怀中。站在他们身后的陆子茵“嗬”的惊叹出声,又立刻察觉不该,慌忙红着脸捂住了嘴巴,转过身去笑着说:“哥,晴姐,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雷允晴伏在他肩头,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她不敢乱动,鼻端除了淡淡的血腥,就是她熟悉的那种男子清香,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只在梦里模糊出现过。也许是他衣柜里常用的一种清新剂,不得而知。也许是贪恋,也许是自暴自弃,明知不能回头,仍然义无反顾的栽下去。

他的手臂在她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收紧,不再是淡漠的松松的怀抱,反而充满一种占有的味道,将她锢在怀中。

她正疑惑,忽然听得“吱”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陆子鸣的声音低低的,响在她头顶。

“奶奶……”

雷允晴吓了一跳,正想挣开,忽然想起他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给人看吗?

任命的转过脸来,带着几分小女儿的羞涩,娇滴滴的跟着唤:“奶奶。”

这一声“奶奶”果然让老太太沉郁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并不看陆子鸣,只问她:“小晴也来了?”

站在一边的陆子茵吐了吐舌,老太太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先去伸手拉雷允晴:“这是做什么?地上凉气重。犯错的又不是你。”

雷允晴却执拗的不肯起来,反而紧紧握住了陆子鸣的手。

老太太微微讶异。

“奶奶,这事儿我也有错。您要是怪子鸣,就连我一块儿罚吧。”

“哦,怎么说?”

她慢慢低下头,声音也低低的:“其实……其实是我跟子鸣怄气,他为了气我,才去招惹那乔佩。后来我们俩和好了,子鸣就跟她说清楚,划清界限了。这些事,我都知道,只是那乔佩也挺可怜,孤身一人在北京,家里又惹上那样的事,子鸣也是心善,才想帮帮她,还找我商量过。”

她说完,拉住老太太的手轻声乞求:“奶奶,其实这事也怪我,我不该无理取闹,要是早点原谅他,也不会闹得这样大。刚才他已经跟我发誓,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奶奶,您看他从回来就一直跪在这,饭也没吃,药也没吃。这点伤是不打紧,可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办……”

一说到伤口,老太太的眼里明显流露出痛心。到底是最疼爱的孙子,平日吹着风怕冻着,少吃一口就怕饿着,哪里舍得下这么大狠手。

朝楼下瞟了眼:“子扬还在吧?等会开车送你哥上医院挂个号。”

听到这句话,除了芸姨外,陆家的每一个人都长长的舒了口气。雷允晴忙拉着陆子鸣站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膝盖已经绵软无力,幸好陆子鸣扶了她一把,这情景倒真像是小情侣相亲相爱,老太太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雷允晴站稳后,在他手心掐了一把,陆子鸣看了她一眼,终是低下头,说:“奶奶,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糊涂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根本不看他,嘴里却说:“先上医院再说吧。”

雷允晴冲他使眼色,陆子鸣会意,默默的转过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老太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来:“阿柳,煮点粥,一起送到医院去。”

到底是心疼孙子啊。一家人都偷偷笑起来。雷允晴上去拉她的手:“奶奶,您也一晚上没吃东西呢,我去端上来给您。”

“得了,”陆老太太拂开她的手,“你跟着一道上医院看着吧。”

她点点头,又听见老太太说:“既然合好了,就挑个时间,早点把事儿给办了。免得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子,随便都想打我们陆家的主意。”老太太说着,从手上褪下一个羊脂玉的镯子,这镯子她小时候见过,那时候套在陆子鸣的妈妈的腕上。听茵茵说,这镯子一向只传长房,奶奶宝贝得不得了。后来陆妈妈搬出陆家的时候,将这镯子拿了下来,又还给了老太太。如今,倒是转到了她手上。

老太太一边将凉凉的镯子套在她手上,一边语重心长道:“小晴,你也是大人了,该学着懂事,将来住在一起,炒炒闹闹总不可避免。奶奶还寄望着你能管住子鸣,免得他成天跟那些乌烟瘴气的鬼混,再闹出什么妖蛾子。”

这番话,等于是把他们的婚姻大事给定了。

她慢慢的低下头:“奶奶,我知道了。”

*

更晚了更晚了,我请罪。终于把咱家女儿给卖了,期待婚后滴同学们,终于等到了~

十九、同床

到医院做完检查,又照了个片子,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陆子扬便下去帮他办住院手续。雷允晴在病房里陪着他。

大约是老太太给院长打了电话,这大半夜的,连外科专家都赶来了,只不过一点皮外伤,却弄出专家会诊的阵仗。

她苦笑:“你可不止折腾了自己。”

他不说话,看了她半晌,才突然说:“我不知道茵茵会给你打电话……”

她打断他:“反正我也已经被拖下水了,这么骗老太太,将来被她知道,非得把我给剥了,”她吐吐舌,做了个鬼脸,“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可不能叫这条船沉了。”

从刚才其就弥漫在病房里的沉重气氛终于消散,他也笑了笑:“放心,我会游水。沉下去我也会捞你的。”

正说中她的痛处。

自从十岁那年被淹后,她是见水就发怵。当时周围有许多人在旁边玩水,看着她沉下去,没有一个人救她。是后来赶到的陆子鸣跳下去把她捞了上来,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犹记得昏迷中,听见他愤怒的吼声:“这么多人,就看着她沉下去吗?”

有人小声怯懦的回答:“我们以为她潜水啊……”

潜水……好笑。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浮水还要靠游泳圈呢,如何去潜水?

他掐她的仁中,帮她把灌进去的水拍出来,一直在她耳边唤:“囡囡,囡囡……”

想到这,她的脸色温柔下来:“你在这,我去帮你拿些衣服来换。柳嫂一会儿过来,你吃些东西吧。”

他摇摇头:“我不饿。待会打电话让景瑞去拿吧。你过来。”

他朝她招招手,雷允晴莫名其妙的坐过去。只见他拍了拍宽大舒适的床铺:“你躺一会吧,这么晚你也困了。”

高干病房的床是大得有点离谱,两个人躺上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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