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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沐辰没说话,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目光灼灼的落在她身上。

雷允晴忽然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低下头:“最多两天吧,我们不是报了欧洲的旅行团,后天早上就出发了。”

韩沐辰说:“那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们去机场?”

“这就不用你操心啦,我们单位包了班车,会过来接。”江措打断他。

吃完饭,雷允晴主动请缨去洗碗,江措也没拦着她,拍着饱饱的肚子走上阳台伸了个懒腰,忽然她手一滞,忙不迭的朝屋里招手:“允晴允晴,快来呀,你看!”

雷允晴沾了满手泡沫,在抹布上随手抹了把,走出厨房问:“什么事啊?”

江措还在拼命挥手:“你快看,是不是你家那苛吏!”

雷允晴一怔,有片刻的闪神。她当然忘不了,第一次和江措提起陆子鸣的时候,被她将两人的关系戏称为奸商和苛吏。

她快步走上阳台,韩沐辰也因为好奇凑过来。

果然,在小区楼下的停车道上,一辆白色兰博静静的泊着,从楼上看,也不知车里有没有人。

江措满脸兴奋:“这么骚包的跑车,全北京也没几辆了吧,你看是不是他的车?”

雷允晴抬起头,发现韩沐辰也在看着自己,他们俩个当然都认出那是陆子鸣的车,只是他停在这做什么?

“你说,他是不是来找你的?他怎么猜到你在这里呢?”

雷允晴扭过头,掩饰脸上的慌乱:“我怎么知道。路过把,也许他人根本不在车里。”

“那我们下去看看嘛,看看不就知道他在不在了,也许他真是来接你的呢?”

“不要,”雷允晴蓦的后退一步,动作太大,正好踩到阳台的落地窗滑轮槽上,绊了下险些摔倒。

幸好韩沐辰适时的伸手扶住她:“小心点。”

他的手按在她肩上,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雷允晴有些敏感的甩开了,拉住江措的手:“别下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江措怔了下,盯着她的眼睛,很直接的问出口:“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流产也跟这个有关?”

雷允晴的眼皮跳了下,本能的回头去看身后的韩沐辰。其实那天出事以后,韩沐辰一直没有把在哪找到她,怎么找到她的过程告诉任何人,就连雷允晴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因为她在电话里就只说了几个字,压根没说自己在哪。

现在恐怕除了韩沐辰和她自己,再没有人知道她流产的真相。

雷允晴握住江措的手,她的手抖得厉害,掌心也冰凉:“他跟那个乔佩一直有联系。他们没有分开过,他一直瞒着我。”

江措张着的嘴里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哑的“啊……?”

雷允晴点点头,不说话。韩沐辰也闷着头不吭声。

半晌,江措一下子抽出手,扶着她的脸,问:“那你们打算离婚?”

雷允晴没想到她有这一问,怔了怔,低下头,自嘲的笑了:“哪有这么容易。我妈这次虽然气着了,可心里还是希望我跟他和和气气的,毕竟我们家从来没有离婚的先例,我妈当年也是……算了,老一辈的事,不多说了。况且陆家那边什么态度,也还不知道。他这次肯过来接我,想必老太太和他妈妈还是希望我们在一起,至于他怎么想,我不知道……”

雷允晴有点语无伦次,离婚,离婚……这是唯一的途径吗?

难道每一段婚姻走到最后,都不可避免的要碰上这两个字吗?

可是,不离,又该怎么办?

破了的感情还能圆满吗?这样的痛在心里埋下了种子,还让她以后怎么原谅陆子鸣?

江措看到她茫然失措的样子,突生一股愤怒:“当初他来的时候,我还觉得的他人模人样的,怎么尽做这猪狗不如的事?我现在就下去,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江措刚迈开步子,就被韩沐辰拉住,他用力的大手攥着她手腕,皱眉道:“小江,别这样。”

“那要怎么样?他都欺负我们家允晴到什么地步了?”

江措不服气,韩沐辰使劲的拉住她:“人家都是劝和不劝分,你怎么尽想着他俩离婚?”

“这样还不离?”江措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忽然反应过来,“哦,我差点忘了,你们俩是兄弟,难怪你帮着他说话。我看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江措是直肠子,火爆脾气,眼看跟韩沐辰也要吵起来,雷允晴不想因为她的事,害得朋友也吵架,忙拉住她:“别说了,现在下去质问也于事无补。让他在那吧,咱当没看见,眼底下也清静。”

江措这才熄了火,挽着雷允晴进房:“对,咱看电视剧,他爱坐多久坐多久。”却理也不理韩沐辰。

韩沐辰无缘无故被一通炮轰,坐了一会,也自觉没趣,站起来告辞离开。江措依旧扭着头不理不睬,雷允晴只好起身送他。

在玄关门口,雷允晴压低声音说:“江措她就这个脾气,一转眼气就消了,你别跟她认真。其实她这点也挺可爱的,你们相处久了就会明白。”

韩沐辰看着她,并不说话。

雷允晴送他到电梯口,又说:“今天谢谢你了,路上开车小心。”

电梯无人使用,很快就在这层停下,他这才开口:“你进去吧。”

雷允晴笑笑,转身回房。韩沐辰站在原地,电梯门在他身后开了很久,又再次合上,他也没上去。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曾经她是他兄弟的准新娘,他只能感慨相见恨晚。

他待她不好,他心里为她不平。

他与她如胶似漆,他心里仍是难受。

思念盘踞在他心口,日日夜夜,仿佛一锅油,煎了又煎,熬了又熬,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熬成了灰,熬成了渣,熬到他自己仿佛也觉得不再痛了,于是就以为自己真的忘了。

他和她的好友交往,平静的约会,谈恋爱。他知道这是错的,可找不到对的路在哪里。

直到再见到她,他才发现,所有筑好的防线那么容易就摧枯拉朽,或许只需要她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那刻骨的思念,就再一次轻易的被勾起。

他不想再继续沉沦下去,可是又找不到出口,仿佛久病的人,借着一次次相见的机会,饮鸩止渴。

听到他们婚姻不合,甚至有离婚的打算,他心里涌起一股狂喜,但立刻又被压下。他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看到她过得不好,他怎么会高兴,可是心里又希望她能说出些决绝的话来,他说“劝和不劝分”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

他就在这种微妙的钢丝线上挣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三个字,说出口也许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可是不说,就得在这绝境里不断的挣扎,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是人格分裂,更加觉得羞耻,自己竟然会觊觎兄弟的妻子!

电梯停落在一楼,又再次升上来,他疲惫的靠进去,下定决心要斩断这一切。不管她和子鸣发生什么,都不该是他关心的了。也许老妈说的对,他是时候该考虑找个对象,谈婚论嫁,共同探讨一下将来的人生。

他走出楼道,按下遥控器,一整排的车子里,有一辆宝马发出“嘀”的一声,韩沐辰神色如常的走过去,仿佛完全没看到那停在一侧的白色兰博,拉开车门,发动车子,慢慢将车身倒出停车位,沿着小区指示标开出去。

车子开过那辆白色兰博时,韩沐辰突然感到一道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本能的一踩刹车,深色宝马猝然停住,恰巧与兰博并驾齐驱。

两车的车窗都紧紧阖着,夜色下隔着深色反光玻璃,完全看不见车内的情况。

可是韩沐辰知道,车里坐着谁,想必对方也早已看到了自己。

两车相邻,就这么静静的停着,耳边只有引擎的嗡嗡声。仿佛一场无声的拉锯战,谁也没有下一步行动。

陆子鸣靠在驾驶座上,手指轻而有规律的敲在方向盘上。几乎是雷允晴前脚刚踏进江措的家门,那边景瑞就已经打电话给他,向他报告了雷允晴的行踪。

她会去江措家,也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不过半个小时,景瑞的电话再次打来:韩沐辰也过去了。

他把车停在这,就意识到会与韩沐辰打照面,只是他神色平静的走过去,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

他在楼下等着,其实就想看看今晚韩沐辰会不会从这里离开,如今他走了,自己也没必要留下。只是韩沐辰已经把车开出去一半了,又忽然停下来。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耗着,谁也不动。陆子鸣从操控台上摸起剩下的半包烟,继续在车厢里吞云吐雾。最近他抽得越来越厉害,景瑞原来在车里备一条烟,能抽大半个月,现在几乎隔两天就没了。

突然,深色宝马启动了,车身平速从他面前开过,没有任何留恋的,驶出了这个小区。

六十八,如此巧合

雷允晴进浴室先洗了澡出来,看见江措又趴在阳台上,见她出来了,眨眨眼,招手说:“还在楼下呢。”

雷允晴怔了一下,转过身:“有什么好看的,也许别人就是找个地方停车。”

“那也不会专门停到咱们小区来啊。”江措正说着,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摔门声。

雷允晴吓了一跳,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堵在门口,破口大骂:“姓刘的,我告诉你,别以为现在赚了几个臭钱,你就成了人了,当年要是我没有放弃念研究生的机会,跟你结婚,现在年薪比你好的多。你忘了当年你求着我嫁给你时那孙子样了,我这辈子最好的时光都给你了,你现在在外面养小老婆,你不得好死!”

雷允晴讪讪的转过脸来,江措朝她摇了摇头:“唉,习惯了,成天这么吵。”

女方骂完,男方也不甘寂寞:“你发什么疯,你嫁给我时年轻貌美,我娶你时也不是老头子,妈的,就因为你是我老婆,就得天天忍着你这个泼妇?要读书你现在去啊,成人研究生又不是不招生了,我出钱给你念!”

“王八蛋,我和你离婚,以后孩子长大了,我就告诉他,他爸是个大王八……”

“离就离,一天说八百次,娘的,老子受你这个?你也不照照镜子,你现在这样子简直就是个泼妇!疯子!”

“我是疯子,也是被你们逼的。我诅咒你跟那个狐狸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肠穿肚烂永不超生!”女人嚎啕大哭,然后是重重的摔门的声音,几乎震穿了雷允晴的耳膜。

江措掏了掏耳朵:“隔壁这一对,几乎每天都闹这么一出,刚开始那男的还知道认错,哄老婆,后来也就跟着吵,闹了半年了,估计这下真掰了。”

雷允晴慢慢的坐回到沙发上。贫贱夫妻百事哀。电视里总是教人如何相信爱情,可现实却如此无力,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反目成仇,无疑是最凄凉的事。就算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婚姻,她也不希望自己和陆子鸣将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晚上,她和江措睡一张床上,并肩躺着,说了许多话,一直到深夜,江措才沉沉睡去。她却依旧仰面看着天花板,难以入睡。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这个城市苏醒,她揉乱揉眼睛,走到窗台下,原本的停车位上空空如也。还好,他走了。

白天,江措依旧去单位完成一些收尾工作,并且将手头的事务交接。雷允晴则回家将自己的护照证件和行李收拾好。晚上两人一起去簋街吃了点烧烤,喝了点小酒,庆祝这次共同的旅行。

喝得有点忘形,回去时已经深夜了,从出租车里出来时两人都有点踉跄,相互扶着上了楼。

江措靠在电梯里找钥匙,雷允晴则抚着额感叹:“哎呀,喝了这么多,明天可不要起不来。”

电梯的镜墙上清晰的反映出她现在的样子,因为酒精的作用,两颊酡红,唇色如嫣,如同点了胭脂。她对镜拍拍脸,仿佛不认识自己。

清净的走廊里,叮的一声,电梯门毫无预警的打开来,江措和雷允晴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不防看到有个人站在她们的门外,雷允晴吓了一跳,突然又闪身回到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电梯里。

幸好陆子鸣反应灵敏,猛的扑上去按住了开门键,那电梯门又徐徐打开,电梯内的雷允晴尴尬的望着站在外面的陆子鸣,而陆子鸣也双眼通红的看着她。

“雷允晴,你躲什么?”

她脸上还泛着红,心跳失去频率,只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我……我没有躲……你在这干什么?”她突然找到重点,反问道。

陆子鸣站在电梯门口,却用一支手臂撑住电梯门,防止了一切她逃跑的可能。电梯静止在四楼,江措神色尴尬的往门外挪:“你们……慢谈?我先去开门。”

说完提着钥匙哧溜跑到门边,打开了房门,却没有关严,留了条缝,在门内对雷允晴挤眉弄眼。

见他半晌不说话,雷允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拨开他的手:“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陆子鸣不知在想什么,反应有些迟钝,等回过神来,雷允晴已从他撑着的手臂下面钻过去,一溜烟闪进屋内,将房门紧闭。

“雷允晴!”他突然愤怒,冲上去就拍门,恶狠狠的命令:“你躲什么,你给我出来!”

她对他就则好么避之不及吗?仿佛他就是洪水猛兽一样。

门内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他气极,恨极,像个疯子一样踹着门,咆哮着她的名字,叫她滚出来。

可是没有,他拍的手都酸了,她也没有任何动静。昨夜他在楼下等了她整整一夜,她也没有出来!

他敢肯定她一定是知道他在下面的,可是她一次也没有出来,甚至关机了不接他的电话。

整个楼层只有他一个人的嘶吼咆哮,在走廊上静静回荡。他再无理取闹再丢人现眼她也不会管他了,她竟然这样绝情!

他一脚踹上去,嘭的一声巨响,防盗门纹丝不动,隔壁单元的门却打开了。一个头发蓬乱双眼通红的女人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吼什么吼,不让别人睡觉啦?”

说完,哐的一声又将门摔上。

握在门把上的手颓然垂了下来,陆子鸣苦笑了声,终于作罢。从她从车上走下去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回头过,再不像从前,犹豫不定,反反复复,哪怕是一点点软弱的示好,都不再给他!

她到底是怎么到的,如果可以,他真想让她教教他,怎么才能做到这样彻底的对一个人视而不见?

自己是真疯了吧,竟然做出这样没品的事,要是被雷二和邵谦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笑他。

可是别人怎么会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让你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只因为太在乎了,所以连一点风险也不敢冒,就算明知道她不爱自己,就算明知道她有多绝情,还是舍不得放手,所以情愿这样卑微一点,再怎样,只要能留住她,都无所谓。

只是,她懂吗?

如果她真的懂,又怎么会忍心打掉他们的孩子?

他觉得累,靠着门板慢慢的坐下来,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走廊上一静下来,声控灯很快灭了,他在一团漆黑中,借着手里的那一小团蓝色的火苗打量着手上的那枚结婚戒指,耳畔似乎还响着婚礼那天重重的礼炮声,他们交换戒指的情景,历历在目。

突然泛起一股浓浓的疲倦感,很累。今天他在开会时讲错话,只是很细小的一个用词错误,可是那种场合,任何一个小的失误都会遭到攻击。会后领导严肃的找他谈话,这样的低级错误,再犯个一次两次,恐怕他也要被调职了。回到家,面对的还是奶奶的冷压力,母亲的电话一通接一通的催,仿佛他不把雷允晴接回去,所有人都不会给他好脸色。他常常觉得累的喘不过气来,于是不想再挣扎。算了,就这样吧,眼前始终是这么黑,看不到一点光明。

江措趴在猫眼上看了半天:“怎么没动静了?”屋里雷允晴也是一声不吭,江措觉得疑惑,回过头,发现客厅里早已不见雷允晴的人,不由四处寻找:“雷允晴?”

最后在紧闭的卫生间门后面找到她。

她赤着脚坐在浴缸边沿,全身抖得厉害,地砖上有些凉,她连脚心都蜷起来,捂着耳朵,脸上一片冰凉。

江措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觉得鼻子发酸。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不答,只是拼命的摇头,咬着嘴唇,双手兜住额头。

江措还是头一次看她哭成这样。记忆里,雷允晴一直是加班不倒,熬夜不老的女强人,什么时候也翩翩优雅,何曾这样失态过。

她把身体慢慢的靠在洗脸台上,叹了口气:“你还是爱他,对吗?”

雷允晴突然抬头,但眼底的光线又迅速的暗了下去:“可是没办法,我没法再继续下去了……我们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那你忘的掉吗?”

江措的话总是直击她心中最脆弱的部分。陆子鸣,陆子鸣……这个名字会一直刻在她心里,她恐怕会记得一辈子,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她哭得背过气去,伏在浴缸边上一直咳嗽,像个孩子,只是一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孩子。

江措心中忽然一软:爱情究竟是什么呢?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她走上前,把雷允晴轻轻拥入怀中:“没事的,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忘,一定会忘记的,对不对?”

语气很轻很轻,像是在说服她,又像是说服自己。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雷允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对着打开的空皮箱,一件件整理衣物。江措背对着她,坐在另一边,整理自己的皮箱。

雷允晴叠着手里的衬衫,想起两人刚领了证的时候,她搬进陆家,在陆子鸣的房间里,生涩而不安的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再放进他的衣柜里。

她的衣物不多,和他的放在一起,总是能一眼分出来。有时她会顺手帮他叠衣服,衬衫的质地挺括,摸在手里,仿佛就像他人在面前,还能清晰的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她一直不知道这是哪款香水的味道,在一起生活,也甚少见他用男士香水,后来有次收拾洗脸台,见着他的剃须水,就忍不住拿起来闻了闻,才恍然大悟。

他们认识了十九年,在最青涩的年华里,有很多很多记忆被他刻意遗忘。然而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她都清晰如昨。

love,would,wear,out。

爱是会被磨光的。

看《乱世佳人》的时候,她反复琢磨着这句台词。瑞德离开了,离开了他曾深爱过的女子。那女子有一双翡翠一般漂亮的眸子,她太坚持自我,独断独行。瑞德的爱已经被她的自私和顽固磨光了。

她对陆子鸣的爱,终有一天,也会被磨光的吧。

雷允晴慢慢合上旅行箱,拉上拉链,扣起锁。

曾经她以为她会找到一份两情相悦白首到老的爱情,没想到这段婚姻并不是她的终点,只是一个转折而已。

窗外已绽放晨曦,每一天当人们睁开眼醒来,这个城市依旧是鲜衣怒马,碌碌众生挣扎在其间,谁也不得解脱。

江措看了她一眼,也拉起自己的皮箱,说:“走吧,该出发了。”

雷允晴一推开门,就看见陆子鸣坐在楼梯上,大半个背都倚着墙壁。因为好久没动,指尖的烟已经快燃到尽头,烟灰积了厚厚的一截,终于无法聚集,自己轻轻一晃,散落在地上,飞落大片细碎的灰白。

要不是他睁着眼睛,雷允晴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

可是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光彩,仿佛只是盯着某处在发呆。

听到门“咔嗒”一响,他几乎瞬间抬头,看着她,有片刻的怔神,却扬起嘴角,笑了:“怎么出来了,嗯?我以为你会躲我一辈子呢。”

雷允晴站在他面前,神情勉力压抑出镇静,眼里却有隐隐的苦涩。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半晌,才回头看看江措,将门轻轻扣上,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走了,你保重。”

他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行李箱,不由大凛:“你要去哪?”

雷允晴仿佛犹豫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他却看出了她在犹豫,于是霍的起身,用力拉住她的手腕:“告诉我!你要去哪?”

她受惊,却没有反抗,也许只是倦了,这样无休无止的争吵下去,彼此都该倦了……

她平静的垂下眸,淡淡吐出两个字:“欧洲。”

他只以为她是狠了心要躲他一辈子,甚至要移民欧洲。不由气愤的按住她的肩,一下子把她抵在了墙上。

“雷允晴,你够狠!”他怒极,反而笑了,“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到欧洲去!”

“我以为这种小事不需要事先知会你一声。”她淡淡推开他。

失去了手中的温软,他乍然间感到害怕,顺手又抓住了她的衣角:“你要走?你真的要走?”

“今早的飞机。”她低下头,慢慢抽出自己的衣服,“对不起,请放手。”

他却缠着不放:“你和谁去?”

雷允晴看了眼一直在不远处等待她的江措。她和谁去这再明白不过了,他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声:“这个好像和你没关系。”

她拉起皮箱的拉杆,陆子鸣徒然的松开了手,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笑得欢快却讽刺:“走就走,何必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国内的确不方便……走,走得好。”

“你……”雷允晴皱起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陆子鸣却猛的推开她,摇摇晃晃的往楼下走,边走边骂:“你走,你给我走,走的越远越好。你爱跟谁谁在一块就在一块,有种你就别再回来……我他妈就是个傻冒,还来接你,以为你还愿意跟我过呢,呵……流产根本是个幌子是不是,你早就想走了,两年分居满了你就能嫁你心上人了,我他妈还在这犯贱呢!”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慢慢离去的身影,眼睛里不由自主又涌上了酸楚。

空空的楼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雷允晴,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你走了,以后就别让我再看到你!到时你要再回来,你就得后悔一辈子!”

那声音荡起阵阵飞尘,在她耳边萦绕不散。她一直没敢低头,只怕眼泪一不小心就落下来。好久,她仰起脸,抹了抹眼角,拖着行李进了电梯。

*

秦书兰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好散会,电话那头背景声嘈杂,有忽远忽近的陌生人的说话声,滑轮在地面上拖过的声响。雷允晴安安静静的说:“妈,我现在在机场,再过一会儿就要过安检了。我和朋友打算一起去欧洲度假,归期未定。”

“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说走就走?”秦书兰不由就皱起眉头,“跟你奶奶婆婆说了没,他们都同意了?”

雷允晴吐吐舌,从小她就被教导的做事太有原则性计划性,难得随性一次。

“我……跟子鸣说过了。”

“那他陪你一起去?”秦书兰总算放下心来。

“不,他不去。他还要上班。”

秦书兰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允晴,你听妈说,你现在马上从机场回来,妈有话要跟你说。”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传到一旁等候的江措耳朵里,她竖起手指,比了个拇指,用口型说:我服了,你妈真是极品。

雷允晴朝她扁了扁嘴:“妈,您放心好了,我是跟朋友单位的旅游团一起去的。到了那我会给您打电话,在电话里说和见面说也是一样的。那就这样了啊,我先挂了啊。”

不等那边秦书兰再说话,雷允晴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江措冲她挤挤眼:“你妈一定气疯了。明天新闻一出来,八成是‘秦委员长怒斥某某地豆腐渣工程’。”

雷允晴也笑了:“我妈像这么公私不分的人吗?”

广播里开始催促安检,江措拉着行李箱,滑轮在地上发出辘辘的声响。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雷允晴握着手机,微微失神。

前方江措回过头来叫她的名字,她应了声,行动已经快过思维,按下了关机键。

相见不如怀念。

陆子鸣,如果我们都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就让时间为我们找到答案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一遍又一遍传来死气沉沉的女声,陆子鸣克制了又克制,抓起手机往地上重重一砸,手机砸在墙壁上又弹飞出去,后壳断裂,连电池和键盘都摔了出来。他妈的自己明明落下了狠话,居然还想着低声下气的给她打电话!这下倒好,她直接把电话给关了。

怒气发泄过后,他总算能够缓过一口气来,只觉得心脏跳的又快又重,疼得厉害。

原来是真的舍不得。

陆子鸣坐在两人的房间里,看着衣柜里还挂着她的衣裳,洗脸台上搁着她的化妆品,仿佛她还坐在那里,一边化妆一边问他:今天穿什么好。

可是镜子里只有双眼通红的自己。

*

排队等候安检的时候,雷允晴前面是个帅气高大的混血男子,他穿着宽松的开司米风衣,米色的休闲裤子,短发梳的一丝不错,向后拢去。他的皮肤比一般亚洲人白皙,眉眼深邃,瞳仁也比一般人要更黑。

雷允晴站在他后面,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gucci男士2号的草木香。

毋庸置疑,这是个成熟有品味的男人。江措已经偷偷戳了她好几次了,要跟她换位置站。

两人正交头接耳的窃窃交流着,那男子忽然回头,很礼貌的眯起眼睛,冲她们笑了一笑:“youfirst。”

雷允晴怔住了,这男人的微笑可谓迷人,忙摆手说:“不,不用了。”说完才惊觉他可能听不懂中文,正打算用英文再解释一遍,谁知那男子忽然开口,用中文说:“是吗?我以为你们赶时间。”

“不,不赶。”雷允晴尴尬的朝他笑了笑,等他回过头去,又朝江措瞪了一眼:叫你犯花痴!

谁知在候机大厅又看见那名男子。原来竟是跟他们同一班机。

江措时不时的眼神关注终于让对方感到不自在,从膝间的笔记本屏幕上抬起头,视线果不其然与她们打了照面。

雷允晴觉得抱歉,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一个陌生人看。可是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友好的向她们笑了笑。

江措忍不住感叹:“帅哥风度就是不同。”

也许是无巧不成书。登机后,雷允晴把笔记本拿出来,再起身把随身携带的登机箱塞进行李架。

在她后面的人见她举着箱子困难,便抬手帮她推了一把。雷允晴正要回头说谢谢,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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