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措想了想,劝她:“唉,你要真不放心,就去做个dna比对啊。现代高科技,由不得你不信,也免得你成天睡不好觉。”
“我倒是想啊。可那是人家的孩子,哪那么容易让你弄到毛发血液来做比对。况且这事要是让陆子鸣知道了,没准又要跟我吵起来。”
江措点点头:“也对,万一就是你心理作用,根本没啥亲子关系,到时候也不好跟姓陆的交代。”
“行,这事我再考虑考虑吧。你回来我还没给你接风,你去问问韩沐辰啥时候有空,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挂了电话,雷允晴心里就安定许多。也许江措说得对,是她心理作用罢了。
晚上雷允晴一个人把昨天冰箱里买的菜拿出来化冻,把米饭坐进电饭锅里,又炒了两个小菜。正炒到一半,听到门响,陆子鸣回来了。
还在客厅就听到他的声音:“好香啊,看来我回来得正好。”
雷允晴没说话,陆子鸣脱了外套就循着香味自己钻到厨房来,正要伸手去掀锅盖,雷允晴忽然拿筷子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别看了,没煮你的饭。”
他到不生气,搓着手,说:“那你给我下两根面条也行,我就着面条吃点菜。”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你在外面吃山珍海味不好吗,非得回来吃这白煮的面条?”
他已经从柜子里拿出挂面往她手里一塞,颐指气使:“快点,水开了一焯就行,费不了多少事。我饿死了。”
雷允晴只好闷不吭声又去拿锅下面条。陆子鸣已经帮忙把她炒好的菜端到外面餐桌上,一盘碧绿碧绿的炒空心菜,一盘西兰花炒牛柳,色香形俱全,只不知这“味”怎么样?
陆子鸣趁她不备,已经用手拈了一条牛柳,刚送到嘴边,搁在手旁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不耐烦的拿起电话来,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号码,这才换了神色,恰好厨房间的雷允晴也转过身来看他,他的表情略微不自然,手里的牛柳也滑掉到地上。
她问:“怎么了?”
他这才笑笑,摇了摇手机,说:“我接个电话。”
他一直穿过客厅,走到阳台上才接起,如此小心,像是在回避什么。
雷允晴透过落地窗,能看到他握着电话的背影。他的声音不大,她站在这里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就看见他低着头,一手捂着听筒。这几天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偶尔有电话过来,但他从不瞒她,都是大大方方当着她的面接。今天这异常的举动,倒更让人怀疑。她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晚上遇见的乔佩,不由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等陆子鸣讲完电话回来,见雷允晴还在低头发怔,于是问:“面条好了吗?”
她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回头,锅里的面条早已泛着白沫扑到了锅盖外头。她匆忙关火,陆子鸣却抢在她前头,还对她说:“小心烫到。”
等沸腾的白沫慢慢平静下去,锅里只剩一团软趴趴的面条挤在一起。雷允晴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办,都糊了。”
陆子鸣却笑笑:“没事,我就爱吃糊的,嚼着不费劲。”
雷允晴睨他一眼:“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牙齿都掉光了,还嚼着不费劲。”
雷允晴要把那锅面条倒掉,陆子鸣坚持不肯。最后,她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一锅煮过头的面条都盛进了碗里。
雷允晴有些过意不去,给自己盛饭时便说:“要不,你吃米饭吧。”
“没事,你吃你的。我就爱吃面条。”
不是雷允晴小气,她以为陆子鸣晚上肯定不回来吃饭,就把中午吃剩的一点米饭蒸了蒸,不然烧多了,隔夜米饭也是扔。现在手里这一小碗,估计也不够陆子鸣吃的。
他倒是一点不在意,就着桌上的菜,一大碗面条,哧溜哧溜就吃完了。那样子,让雷允晴怀疑,不是他饿了三个月,就是他赶时间,有什么事来不及了。
果然,他放下筷子就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下,碗你先搁那,等我回来洗。”
雷允晴抬头看他,不知不觉又想起刚才那通电话。
见陆子鸣已经起身要走,忽然叫住他:“换身衣裳吧,沾上油烟气了。”
他状似诧异的低头闻了闻:“有吗?”
陆子鸣一向讲究,况且雷允晴难得这么体贴的提醒他,不管有没有,换件衣裳总不耽误时间。
他笑笑:“那好,我进去换件。”
等到陆子鸣进了客房,雷允晴就迅速从他脱下来的外衣里摸出手机,调出刚才的通话记录。只有一串号码,没有任何名字,她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这串数字,然后又把手机塞回他口袋里,回到餐桌上重新坐好。
陆子鸣刚好换完衣服出来,见她还在低头扒饭,于是说:“我出去了。记得,碗搁在那不要洗,等我回来洗。”
雷允晴牵起嘴角冲他笑了笑:“知道了,没人跟你抢。”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雷允晴脸上的笑慢慢淡去。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半晌,终于按下拨出键。
电话果然拨通了,她把手机放在耳边,伴随着里面传来的一声声铃响,心脏也提到了最紧处。
大约响了五六声,电话被人接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喂?”
雷允晴屏息静气,没有作声。电话那端,女人又“喂”了两三声,然后静了下来,好像是好奇拨了电话又不出声的人是谁。虽然时隔四年,但是乔佩的声音,雷允晴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颤抖的握紧了手机,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对方忽然又说话了:“是雷小姐吧?”
她一怔。没想到乔佩这么快就猜到是她。却不得不承认:“我是。”
“呵呵,”乔佩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声,“我就猜到是你。时隔这么多年,雷小姐还是好手段。”
“过奖。”她的声音里埋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
“那让我再猜猜,你为什么会打这通电话?你一定也很不放心子鸣吧,自从昨天在超市看到我,你就开始怀疑他。所以趁他一不注意,就偷看了他的手机,然后找到了我的号码。”
乔佩对自己的推理似乎很有信心。雷允晴本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被她这样一说,倒像是闲着没事,成天神神叨叨疑心自己丈夫的小妇人。
她的语气也沉了几分:“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乔小姐对有妇之夫的兴趣还是不减当年。”
乔佩被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神气:“其实我知道雷小姐你担心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了,你陆太太的位置还稳坐着,你也相信我动摇不了你什么。你担心的,其实是……孩子。”
乔佩直截了当的吐出那最后两个字,仿佛一柄尖锐的刀锋切入她的心脏,让她本能的倒吸了口凉气,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疼痛。
四年前乔佩曾经怀孕过一次,但最后死在她自己的苦肉计下。那时雷允晴就如同面临灭顶的打击。幸好孩子最后没了,她还可以劝说自己原谅陆子鸣。其实如果当初孩子留下来了,她又会做何选择呢?她是否仍然能大度的视而不见,继续当这个陆太太?
偶尔想不开钻牛角尖的时候,她不是没问过自己。但幸好这个“如果”并不存在,她也不用面临如此困难的选择题。
然而四年后,旧事重演,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两岁多的样子,如果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也只能是在她昏迷的这四年。在她有手有脚却不能动弹的四年,在她生不如死的四年里!
雷允晴勉力的压制住翻涌的情绪:“你到底想怎么样?”
乔佩呵呵一笑:“雷小姐你别太紧张了,我不过带孩子回国探亲罢了。不过,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呢?雷小姐,你不妨猜猜看?”
雷允晴指尖冰凉,咬住了下嘴唇,没有作声。
“哎呀一不小心就说久了,子鸣应该快到了。不过说起叙旧,我和雷小姐你也很多年没见了,要不要一起出来?我约了子鸣在我的酒店房间见面,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一起来,说不定正好能赶上一出好戏。”
“我对看戏没兴趣。”雷允晴冷冷说。
“那太可惜了。真人版上演,错过可就没了,这戏的名字呢,就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如果你来了,说不定还有额外的精彩桥段呢。”
雷允晴捏紧了电话。看来四年前,那点倾家荡产的惩罚,不仅没教训到乔佩,反而让她的气焰更加嚣张了。她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些令人作呕的画面,那个刚才还抢着吃一碗糊了的面条的男人,那个坚持要回来洗碗的男人,正赤着身子,跟另一个令她作呕的女人滚在一起。
她几乎要掐了电话,却听到乔佩再一次的询问:“真的不来?”
她仿佛看到自己心尖上有一把小矬子,在反复不停的磨来磨去,沙沙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带出血肉横飞,带出残缺不全。
四年前,她追出去,非得亲眼看见他们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才肯死心,付出的却是失去孩子的惨痛教训。四年后,她绝不会再这么傻!
她慢慢抓紧了手机:“好戏,就留给你们俩慢慢欣赏吧。多个人,岂不乱套?”
“那好吧。”乔佩的口气颇为惋惜。
挂了电话,雷允晴才慢慢跌坐回椅子里,面对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早已没了胃口。
乔佩吃过四年前的苦头,仍然感如此大胆的向她挑衅,手里必然握着足够的筹码。到底她凭的是什么?陆子鸣对她的旧情为了?还是别的……比如孩子?
在超市见到的那孩子的一双眼睛,像极了陆子鸣小时候。也许连他自己本人都记不太清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但雷允晴心里却再清楚不过。
这个模糊隐约的事实,就像是一根刺插口进了雷允晴心里,虽然绵密无形,却时不时要揪心的疼上那么一阵子。她觉得要是不拔了这根刺,肯定得睡不着也吃不好。
雷允晴继而又想起江措的那个提议。dna对比的确是最简单直观的办法,问题是血液样本不容易得到。
……她抓起电话又打给吴秘书:“帮我调查下乔佩这些年在美国都做了什么。还有,顺便盯着她回国的一举一动。”
九十七,亲子鉴定
乔佩打开门将陆子鸣迎了进去,在他身后反手将门关上,指了指房内:“随便坐啊。”
猩红色的地毯铺在脚下,走路几乎无声,房间里唯一一扇大窗窗帘紧闭,厚重的咖色为整个空间蒙上一层隐秘和昏暗的感觉。
其实“酒店”本身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更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还被烘托得这样昏暗迷离。乔佩看似轻松的一句“随便坐”,对陆子鸣来说,选择无非是床和茶几旁的一张躺椅。但是躺椅上已经被乔佩随手搁了件外套。
陆子鸣犹豫了片刻,仍旧选择站着。
乔佩已经为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见他仍站着,不禁轻笑:“你跟我何至这么拘谨?”
陆子鸣皱着眉头推开了她的杯子:“对不起,我不渴。我来只想问清楚你一件事。”
乔佩眨了眨眼睛,又把杯子放回原位,旋了个身,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轻松而惬意的叠起双腿,朝他笑了笑:“你这么拘谨,弄得我反倒有些不知怎么做才好。子鸣,你不记得了吗,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在酒店,我在浴室里摔倒了,你接到电话就飙车赶过来……”
“别说了,”陆子鸣皱眉打断她,直奔来意,“我们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回来?”
乔佩略带伤感的低下了头,乌黑的长发从肩头垂下来,纷纷扬扬遮住了尖尖的下巴。这些年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又生了个孩子,容貌却没有消减,甚至依稀保留着当年纯澈的气质。
陆子鸣完全没有心思去回味他们的那点过去,好不容易说出句话,却发现口中异常干涩。
“你这次回国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是你发邮件让我带着孩子回来的吗?”乔佩也不再与他绕弯,抬起脸来看着他,唇角牵起一抹笑意,“我还以为你思念我,思念孩子,所以迫不及待就买了机票飞回来,你却又这样质问我……”
“你说我发邮件给你?”
“是啊,周一的早上八点多,哦,在你们这应该是晚上了。”
“等等,你说什么孩子?”陆子鸣猛的一下抓住了重点,整个人顿时都绷紧了,“昨天在超市的时候,明明看到你们一家三口,那孩子,是你和那个abc生的?”
他这么推测,更希望就是事实。只是语气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乔佩静静的打量他,这个男人已过而立,却正是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年龄,散去多年前的浮躁和不羁,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沉着的内敛。她的眼角微微泛着红,带笑的时候,那笑意也是轻飘飘的:“你是这么希望吗?你希望我已经嫁人了,孩子也是他的?”
乔佩的口气让他无从猜测,于是选择沉默。
她却撑起身子,向他靠近了几许:“子鸣,你真的是那么想吗?”
“到底是谁发邮件给你。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在磨人的僵持中,陆子鸣扭开头问她。
乔佩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床上。
“两年前的事,我知道你不想提起。那次真的是偶然,我没想过会在美国再碰到你。那一晚……之后,你可以忘记,我却不能。因为我发现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陆子鸣倏的皱紧了眉,拳头收紧,忍无可忍的质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佩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略略低头:“我能找到你吗?第二天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之后就匆匆回国,还换了手机号码。我也没想过再打扰你的生活,只要拥有一个你的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完全可以在美国自己带大他。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容许他生下来吗?一定又会像上次一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意外,我的孩子就没……这样,我宁可你不知道。”
乔佩语意激动,不知不觉竟流下泪来。
陆子鸣本想问她隐瞒了这么久到底有什么意图,可未出口就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断。四年前的确是他对不起她,而两年前的那晚……当时的情形太混乱,他刻意的要忘记,没想到就真的忘记了……如今留在脑子里不过是醉酒前和醒来后的一些零散的片段,中间的过程他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乔佩就是在那时怀上孕的吗?
他用手肘支额,懊恼的锁紧了眉头。那时他一味的想要逃避,没想到会遗留下这样大的祸患。
乔佩见他良久没有反应,似乎陷入深深的思索中,不禁微微倾身靠近,握住他的手,纤细微凉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同样,她轻柔媚骨的声音也像是在他的心尖撩拨。
“子鸣,你真的这么绝情,一点儿也不思念我们母子俩?”
陆子鸣警醒的睁开眼睛,想要收手抽身,乔佩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使了点力,把手往回撤,她扣着他的手指非但未有松动,反而整个人都顺着他的力道前倾,顺势跌落在他怀里。
“子鸣……”她低低呼唤,如泣如诉,眼角仍缀一滴晶莹。
“你别这样。”陆子鸣挣开她,站起来。到底是男女力气悬殊,乔佩被他拨开,趴伏在躺椅上,仰起头看着他。那哀怨的目光让他简直如芒在背。
他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虚的扭过头不看她,只低着头说:“这件事还有待查明,你现在先冷静点。孩子如果证实是……我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说得很艰难,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脸上涌,恼怒和羞耻感在脑海里盘旋不去,年轻时他尚能不屑一顾,轻松的面对这一幕,随着年龄渐长,他也慢慢明白,有些事做错了就要承认,有些责任是他不能推卸的。
乔佩呆滞了片刻,换上一副不解的面孔:“子鸣,难道你不相信我?你怀疑这孩子是个野种?”她眼睛通红,泪水莹莹,“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有点羊水呛肺,不会哭,我当时就吓的愣住了,大夫处理了一下他才哭,我生他的时候再疼也没哭,可一抱着他,自己一下就哭出来了。”
“当初你把我送到美国,只留下一笔钱,就再无音讯。我一个人挺着肚子,晚上还要在酒吧打工,忍受那些美国佬的调戏。孩子是冬天生的,他晚上老是不睡觉,我就抱着他走悠着他,月子里我就顶着寒天,黑夜里一个人又困又累,可我从来没怨过,看着他的小脸我就想起你。”
她是说给他听的。让他感到自责。
几年前,他的确是厌了乔佩的纠缠,才狠狠心,把她一个人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可他没想到乔佩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也不曾恨过他,还忍着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带大。
他一向自诩坚强,此时也不由动容。
而乔佩已痛哭不已:“幸好孩子今天不在,如果让他听到这些话,知道这就是他缠着我问了两年的爸爸,孩子会怎么想?原来他爸爸从没想过要他,甚至宁可把他当成野种也不肯承认他!”
陆子鸣终于转过身,扶住她的不断颤抖的双臂。
“对不起。”
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这三个字。
乔佩低着头,头倚在他肩膀上哭泣,陆子鸣的肩膀很快被她的眼泪打湿。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是我犯贱,你都已经结婚了,我还对你念念不忘。可是我真的没想从你那得到什么,你当初急着跟我撇清关系,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下点怀念,你不用为我考虑将来,也不用对我负责任。就算这辈子一个人过,我也会把孩子拉扯大。”
陆子鸣轻轻的叹息一声:“我的抱歉是因为我不能承诺你什么,但是如果孩子是我的,我不会不认。你很久没回来看过了吧?孩子也是第一次回国,这两天你就带他好好四处玩玩,我把景瑞的电话留给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乔佩抽泣着,没有作声。
他看似为她着想,却留下景瑞电话,让她事事去找景瑞,显见是不想她再主动联系他。为了避免谁误会,她心里当然清楚。表面上说要她带孩子四处玩玩,实际上是规劝她循规蹈矩,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否则她还没走出这个酒店,大概又跟四年前一样被人秘密遣送出国了。
*
陆子鸣离开酒店后,就直接驱车回了陆家。这些天家里人都频频的往医院跑,只留下被陆子鸣禁止看望老太太的芸姨。
客厅里灯光亮着,芸姨正外躺在沙发里,百无聊赖的看电视,铁门一响,芸姨还以为是柳嫂回来了,懒洋洋道:“阿柳,怎么送个饭也这么久,茶都凉了,赶紧给我换一壶。”
陆子鸣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叹,走到沙发前,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芸姨这才看清来人,顿时僵滞住,半晌才尴尬的笑道:“子鸣啊,你怎么回来了?”
陆子鸣笑了声:“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端起茶杯往嘴边送去。
凉了的茶叶沾在嘴角,苦味渗入舌头。他略皱眉,放下茶杯,问:“芸姨,这些天是不是太闲了?你是不是怪我不让你去看望奶奶?”
虽说长幼有分,但陆子鸣仗着老太太的偏心,连芸姨平日也有些怵他的。更何况老太太不在,将来这个家的主人可能就是眼前之人,芸姨说话也不得不掂量着小心应付。
“哪里,都是辰峰不争气,害得妈成这样。我们出发点都一样,是关心妈的身体嘛,只要为了妈好,看不看都一样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芸姨你不是这么想?”陆子鸣扬起的眼角透着丝丝邪气,让芸姨也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我也知道有些人呢,天生就是闲不下来的,唯恐天下不乱。总得有人盯着,才能安分守己。”陆子鸣一边说,一边从随身携带的纸袋里拿出一封文件袋,扔到芸姨面前,“可惜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芸姨,你说是不是?”
芸姨神色慌张的看着那没有署名文字的文件袋,又抬起脸,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陆子鸣真想摔到她脸上,问她“你自己的杰作你不认识?”,还是沉住了一口气,让她自己慢慢打开看。那过程像是静观一个临讯的犯人再慢慢接受拷问,让他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
果然,芸姨在抽出一叠纸张,刚看到最上面那一张文件的抬头标注单位时,就嗖的吸了口冷气,惊惶不定的看向陆子鸣。
陆子鸣冷笑了声,用目光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我知道芸姨你这些天都在担心什么。奶奶的病情现在很稳定,我也不想平地起风波,再把她老人家气个好歹出来。你只要记着你做过的事,知道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以后再动这些歪脑筋的时候,多想想后果。”
芸姨的目光从那一叠文件上飞速的掠过,然后抽出下一张,越往下她的脸色就越苍白。
“芸姨你年纪大了,不要到头来弄得被扫出家门,晚年凄凉,无人为你养老送终。”
芸姨双手突的一颤,那一叠白花花的纸片纷纷扬扬落到地毯上。她的脸上已经惨白无色,瞪着陆子鸣:“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子鸣“哼”了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能花钱收买的了那医生,难道我就不可以花更大的钱买回你作恶的证据?”
那一张张静落在地上的白纸黑字,正是当初雷允晴流产时的病例说明。那位受贿的医生当然也知道病人的来历背景,面对雷家无形的压力,他还没胆大包天到真的依芸姨所言,摘除了雷允晴的子宫。因为芸姨当时威逼利诱,拿他的饭碗做威胁,这位医生恐怕无法向芸姨交待,才捏造了这样一个事实告诉雷允晴。事后雷允晴悲痛欲绝的表现,也确实蒙过了芸姨这一关。
那医生总算还有点良心,做了亏心事终日惶惶不安,生怕日后东窗事发,芸姨把一切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于是保留了当初的真实病例,对一切都做了详细记录。芸姨方才手上拿的,正是这些记录。
芸姨没想到陆子鸣真能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更没想到那个医生竟然敢暗渡陈仓!她处心积虑策划的一步险棋,不仅没有收到成效,反而落下把柄在陆子鸣手中,此时悔恨也是为时已晚。
陆子鸣唇边挂着一抹讥笑,抖了抖衣摆站起身:“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大家都相安无事,将来奶奶百年以后去了,我自然会让你在这宅子里安享晚年。你以为你私底下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辰峰公司的坏账查出来,还有的他受的。你要是为自己,为你儿子着想,就安分一点,这个节骨眼你把乔佩扯出来,也是无济于事。你以为发封邮件让她把孩子带回来就能胁迫到我了吗?我劝你最好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说完,甩袖离开,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芸姨,僵在沙发上,半晌连眼珠都转不动。
等她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扑过去给她“不成器”的儿子打电话。
*
世事就是这么巧,昨天雷允晴才叮嘱吴秘书看紧乔佩,今天吴秘书伐给她的电邮,就提到了:乔佩带的孩子好像患了感冒,正在在医院挂号排队。
她问了是哪家医院,立马打车过去。刚到医院大厅,就看见乌压压一片人头,全是排队挂号的,走道上几乎人满为患,一直排到了楼梯转角。
她虽然问清楚了小儿科的位置,但这么多人也不好找到乔佩。正犹豫着,冷不防有一双手在她肩头拍了一下,雷允晴一惊,转身的时候一脸的戒备,但是在她用了几秒钟看清并确认来人后,顿时卸下了重重心房,换上了再灿烂不过的笑脸。
走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放在她肩上的那只稳定而有力度的手,自然而然的拢住她往边上靠了靠,停在更安全人流稀少的拐角。
“怎么会是你,韩沐辰?”其实她并不是太喜欢夸张的面部表情,但此刻自己的嘴一定张得很大,太惊讶了,更多的是惊喜。
韩沐辰站在她对面,眸子里也流露出一种朦胧的欢喜之情,扶在她肩上的手又移上去摸了摸她的头发,才松开,好像要确定这一切是真的,并不是他的幻想。
鼻端都是浓浓的消毒水味,兵荒马乱的医院走廊,还有频频向他们侧目的人……他的脸上是明显的喜出望外:“刚才我也这么想。看到你的背影时我真不敢确认。”
她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不敢确认你就拍人家的肩膀,万一是陌生人,不怕被当作色狼?”
他也笑了,却摇了摇头,很确定的说:“你,我不会认错的。”
雷允晴不由感叹:“那天电话里知道你们回来北京,还和江措约好等你有时间一起吃饭,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你了。你怎么今天会在这里,江措呢?没跟你一起来?”
她往他身后瞧,韩沐辰告诉她:“快过年了,我爸妈让我拿点东西过来看看表姐。小江跟她也不熟,所以就没过来。”
雷允晴这才想起韩沐辰的确是有个姓杜的表姐在这家医院工作,还是妇产科的。
“对了,你呢?生病了吗?最近北京流行感冒,我妈恨不得我出门都戴着口罩。”
流行感冒吗?好象是这样,连陆子鸣都不幸中招了。
她正想怎么回答,突然想起有杜医生这么个有利条件,何不近水楼台?
今时不同往日,过去她怕陆子鸣误会,为了避嫌,总是有意的疏远韩沐辰,如今她要是离婚了,身边的这些朋友才是她最宝贵的财富。所以也就不跟韩沐辰绕弯了,老老实实把乔佩回国到她对孩子产生疑问这些都告诉了韩沐辰,最后请他帮忙,问杜医生能否弄到孩子的血液样本。
一席话说完,韩沐辰已经蹙起眉头,沉默就在两人莫名的安静里蔓延开来。
雷允晴觉得韩沐辰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怪怪的,透着股心痛、怜悯,还有说不出的情绪。她赶忙笑着岔开话题:“没关系,不方便就算了。我也知道这挺麻烦的。”
韩沐辰却摇了摇头:“这倒不难。随便编个理由,就能让孩子去验个血。只是你确定你想知道答案?有时候,难得糊涂一回,也许你会过得更幸福。”
“不,韩沐辰,你别劝我。”她咬紧了唇,“我一定得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如果我不查,这个结就永远亘在我心里,我不会开心的。”
韩沐辰看了她一眼:“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去跟表姐说说。”
她陪韩沐辰一起到了妇产科,难得隔了这么久,杜医生还能认得她,热情的招呼了她。当初那一出乌龙,韩沐辰假称雷允晴是他的女朋友,结果害得杜医生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韩沐辰的,告到韩父那里,害韩沐辰被狠批一顿,至今杜医生还印象深刻。
在杜医生办公室坐了一会,三人聊着闲话,韩沐辰慢慢转到正题上,问杜医生能否帮忙。
杜医生考虑了下,说:“血液样本不能让你们带走,医院制度上不允许。不过检验报告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复印一份。”
雷允晴连忙点头称谢。跟随着杜医生起身来到楼下小儿科。
杜医生在医院人缘很好,找到当天坐诊小儿科的医生时,对方很容易就答应下来。接着就是等待。韩沐辰把雷允晴拉开,说:“我刚去查了叫号的顺序,那个乔佩还要排一阵子。你先别在这等了,免得被她发现起疑心。我陪你到外面走走,等会表姐弄到报告会给我打电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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