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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云龙道:“哦,是令师不愿见我么”

贾嫣幽然道:“不愿见你是其一,主要是耽心这片基业不能守密,家师另谋打算去了。”

余昭南接口说道:“贾姑娘一再提到「这片基业不能守密」几个字,在下有话不吐不快。请问姑娘,令师莫非想要创立一个什么帮会么”

华云龙则在暗暗疑付:“怪事,我与她师父并不相识,她师父为何不愿见我嗯,对啦,她师父乃是「玉鼎夫人」的义妹,「玉鼎夫人」既已逝去,独门信物便有可能落在她师父手中,哈哈,司马叔爷被害之事,八成与她的师父有关了。”

只见贾嫣螓首一点,道:“是的,有华公子在场,贱妾不敢相瞒,家师确想创立一个「姹女教」,但”

华云龙此刻已有成见,闻言朗笑截口道:“「姹女教」那是专以女色迷人的邪教了。”

贾嫣急声道:“华公子,你不能这样讲。”

华云龙道:“那该怎么讲”

贾嫣幽然道:“家师固然心有不忿,想要想要”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想要什么啊你怎的讲不出口了”

贾嫣口齿启动,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忽然正色道:“华公子,贱妾所知有限,也只能讲这么多。总之,「姹女教」纵然仗恃女色,却不是你所想象的邪教,主要还是帮助你们华家,你信与不信都不要紧,贱妾只望你暂时守秘,不要对外宣泄。”

华云龙道:“在下想见令师一面,尚请姑娘代为安排。”

贾嫣将头一摇,道:“这个请恕贱妾无能为力。”

华云龙冷冷一哼,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贾嫣忽然长长一声浩叹,道:“看来家师判断不错,公子定是疑惑司马大侠被害之事,乃是家师所为了。”

华云龙道:“是与不是,令师自然明白,贾姑娘只须安排在下与今师见上一面就行。”

贾嫣摇头道:“公子错了,司马家的血案,与家师无关。”

华云龙沉声截口道:“贾姑娘,我不妨告诉你,凶手曾经留下一个碧玉小鼎,小鼎是「玉鼎夫人」独门信物,「玉鼎夫人」既已谢世,令师便脱不了于系。令师设若与血案无关,她何须避我,贾姑娘,在下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却也不听无谓的辩驳。”

贾嫣大声道:“华公子,这不是辩驳,是事实。”

华云龙冷峻的道:“事实要有证据,姑娘能替令师拿出证据来么”

贾嫣神色一怔,华云龙接口又道:“姑娘不必徒费唇舌了,在下纵然欲见令师一面,却也并未断言令师就是凶手或主谋。不过,令师何以不愿见我,定有她的道理,在下要听听这个道理。”

贾嫣樱口一张,似欲说明什么,但呆得一呆,却又长长浩叹一声,道:“家师已离金陵,贱妾纵然答应替公子安排见面,那也是力难从心。”

华云龙突然烦躁起来,峻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逼我用强了。”他此刻芒电,神色峻厉至极,显然已经动怒了。

余昭南冷眼旁观,忽然急声道:“华兄稍安莫躁,贾姑娘之言,容或可信。贾姑娘言谈之间,对华兄似乎十分尊重,而且能讲的似乎也已讲了。譬如她师父想要创立一个「姹女教」,这事本属机密,贾姑娘却因华兄在场而直言无隐,据此类推,可知她讲她师父已离金陵,当属可信,不过,每到关键所在,贾姑娘却又吞吞吐吐,不肯直讲,道理何在兄弟就不解了。”

蔡昌义忽然怪叫道:“有道理,我也想起来了。”

华云龙眉头一皱,惑然道:“你想起什么”

蔡昌义眉飞色舞,道:“贾姑娘的师尊啊,她不是因为司马大侠的血案回避你。”

华云龙心头一跳,道:“你有证据”

蔡昌义道:“要什么证据,有道理还不行嘛你想想,她师父若与司马大侠的血案有关,贾姑娘何必说出师门来历,那岂不是自找烦恼么”几句话简简单单,但却确有道理,华云龙双目眨动,哑口无言了。

只见贾嫣展颜一笑,道:“谢谢你了,蔡公子,你替贱妾仗义执言。”

蔡昌义戆直得很,双手连摇,道:“不要谢我,我不解之处,比他们更多。”华云龙已陷沉思之中,余、蔡二人所讲的话,已经发生了作用。

贾嫣心头大为舒畅,盈盈一笑,道:“你请问吧,贱妾但有所知,一定不令蔡公子失望。”

蔡昌义目光一亮,道:“真的么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将华老弟掳来金陵”这句话,他已憋了很久,他一直希望余、华二人能问,岂知他二人偏偏不问,如今却由他自己问了出来,他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心头的舒畅,那是本必形容了。

孰料,贾嫣神情一怔,嗫嚅半晌,却无一言出口。蔡昌义大感不忿,目光一棱,大声叫道:“你这人言而无信,这第一问,你就不答应”

但见贾嫣脸泛桃红,结结巴巴的道:“贱妾贱妾”

忽听云儿吃吃一笑,道:“蔡公子,我师姐对华公子心仪得很,你何必一定叫她回答呢”这话一出,贾嫣垂下了颈,蔡昌义目光一楞,傻住了。

顿了一下,只听华云龙一声冷哼,道:“小丫头花言巧语,你道华某信你的鬼话”

云儿急声道:“谁讲鬼话,不信你问我师姐,哼,开口骂人,多神气嘛。”

华云龙脸上一红,但仍扳着脸孔,冷声道:“我请问,所谓「人是多多益善」,这话可是你讲的”

云儿眼睛一瞪,两手叉腰,凶霸霸的道:“是我讲的,怎么样”

贾嫣将头一抬,急声道:“云儿少讲一句。”

云儿鼻子一皱,气唬唬的道:“他讲话多气人嘛。”

贾嫣幽然一叹,道:“反正师父已经颁下禁令,不准咱们与华家的人来往,再讲也是无用,你又何必多生闲气。”话声一顿,目光移注华云龙,肃容接道:“华公子,非是贱妾不知羞耻,事到如今,贱妾不讲,难以去你之疑。你想想,以你的人品,你们华家的声望,身为女子,几人能不悠然向往贱妾将公子掳来金陵,确是存了一份私心,好在事已过去,也无须再加掩饰了。”

她星眸中升起一片雾水,顿了一顿,泫然欲泣的继而又道:“至于云儿所讲「人是多多益善」那句话,贱妾不想隐瞒你,也不想多加解释,总之,家师有意创建「姹女教」,创教非易,凭咱们几个女子,成不了大事,咱们姐妹遇上资秉相符的人,若是意气相投,便有意延纳入教,收归己用,如此而已。贱妾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那是但凭公子了。”

这番话,纵有隐讳之处,却也堪称坦率的了,何况其中另涉男女之情,华云龙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更不是铁石心肠,耳闻目睹之下,不觉惘然无词以对。那贾嫣的子倒也硬朗,明明泫然欲泣,泪珠在那眼眶内滚动;但却强自抑止,不让它掉下来,此刻忽又将头一昂,向蔡昌义道:“蔡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蔡昌义先是一怔,旋即亢声道:“没有啦。”猛一转头,不愿去瞧贾嫣的模样。

那贾嫣凄然一笑,道:“既无可问,咱们喝酒。”端起酒怀,一仰而尽,趁势拂去眼中的泪珠。这等举止,当真撼人心弦,余昭南默默无言,华云龙更是心神俱震。

就在此刻,幽径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贾嫣黛眉一蹙,惑然问道:“是陈二么”

只听楼下一人答道:“是的,是陈二。外面来了两位客人,坚持要嫣姑娘相陪。”

贾嫣眉头皱得更紧,道:“你没讲,我在陪客。”

陈二道:“讲了,来客蛮不讲理,申言姑娘若是不去相陪,他们要捣烂咱们的怡心院。”

蔡昌义心里别扭得紧,一听此话,顿时怒吼道:“岂有此理,什么人敢来撒野告诉他们识趣一点,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

陈二哀声道:“蔡公子千万歇怒,咱们生意人,惹他们不起。”蔡昌义蓦地站起,似欲夺门而去。

贾嫣急声道:“蔡公子请坐,待我问问清楚。”站起身来,走出厅门,倚着廊边的朱栏,向下问道:“陈二,那是怎样的两个人是熟客还是生客”

陈二昂首上望,满脸焦急之色,敞声应道:“是生客。一个贵胄公子打扮,一个身着蓝缎劲装,脸貌丑陋不堪,两人同是身佩宝剑,好像是江湖中人。”

贾嫣微微一怔,蹙眉道:“江湖中人可知他们的姓名”

陈二道:“姓仇,彼此一称三哥,一称五弟。”

蓦听来客姓氏,华云龙等不觉惊然动容,纷纷离座而包,大步走了出去。只见贾嫣身子一震,继而急声道:“你快去,稳住他们,说我就来。”陈二应一声「是」,转身如飞奔去。

贾嫣回转身来,华云龙等已经到了门口。只听华云龙激动地道:“是仇华我正要找他。”

贾嫣焦急地道:“不,你要找他不能在这里。”

华云龙目光一棱,道:“那为什么”

贾嫣优形于色,道:“华公子,贱妾将你掳来金陵,已是大错,我总想保持这片基业,这也是贱妾治酒相待的真正原因。华公子,「姹女教」如能及早创立,对你们华家有益无害,你何必定要令贱卖为难,要使贱妾弄得不堪收拾,愧对家师呢”她心中着急,讲起话来,已是语无伦次了。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我并无恶意与你为难,须知仇华也是杀害我司马叔爷的嫌凶之一。”

贾嫣心情惶急,不愿听他多讲,截口接道:“华公子,你若同情贱妾的处境,最好不要在怡心院与他碰面,去此一步,碰面的机会多得很啊。”

余昭南心中不忍,接口说道:“华兄,我听你讲,此仇华并非那仇华,不可能都与司马大侠的血案有关吧”

华云龙道:“有关无关,现在言之过早,他二人同名同姓,属下的人数与服式又尽相同,这中间岂无道理机会难得,小弟不能当面错过。”

贾嫣大急,道:“华公子,你是在扯自己的腿么”

华云龙瞿然一惊,道:“此话怎讲”

贾嫣急急道:“实对你讲,贱妾师徒时时都在注意江湖动态,目前至少有两批人欲对你们华家不利,你若坚持要与仇华在怡心院碰面,破坏了咱们的基业,于你并无好处。”

华云龙凛然一震,未及转念,已听蔡昌义大声叫道:“走啦,走啦,小云儿,将那宝剑行囊拿过来。”云儿闻言,急忙取过宝剑行囊。

贾嫣接到手中,又轻柔的递给了华云龙,抚慰似的道:“华公子,你请放心,咱们师徒决不作愧对华家的事,这是家师叫我转告你的,你帮贱妾的忙,也就是帮你自己的忙,求求你,你请走吧。”

轻声软语,焦急中别有一番情意,华云龙不觉脱口道:“那么你呢”

贾嫣笑了,轻快的笑了,螓首微杨,凝视着华云龙道:“我不要紧,我会处理的,谢谢你。”

云儿适时接口道:“三位公子,请随云儿走。”于是,华云龙浑浑噩噩的接过行囊宝剑,但觉脑际一片混沌,紧随云儿身后,由两侧绕至前院,跨上马背,施施然转回了「医庐」。

「医庐」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灯亮,余昭南一声惊呼,脱口叫道:“噫,怎么回事”

蔡昌义也道:“是啊,二鼓三点,不过戌末时分,怎么都睡了”

华云龙心头一紧,未及转念,余昭南已自策马急驰而前。三人到达庄前,只见转角掠出一条人影,轻声问道:“是昭南兄三位么”那人身法奇快,瞬眼已到眼前,原来竟是高颂平。

余昭南越发奇道:“颂平兄,怎么回事舍下有了变故”

高颂平哈哈一笑,道:“没有,没有,防患未然而已。”轻轻一击掌,院门应声而开,前厅也燎起了灯火。

高颂平接道:“我守前院,博生兄守后院,逸枫兄与伯母坐镇中厅,伯父四下巡视,往来接应,哈哈,守株待兔,仅仅守住了你们三位。”

忽见「江南儒医」出现在厅门之前,朗声接道:“颂平言语欠当,你怎知没有人来”

高颂平朗声笑道:“侄儿喝了半夜的西北风,我这是讲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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