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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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道:咱们可得把话说明白了。你是不是我的

刘一舟听他口气松动,心中大喜,忙道:小人本来不敢高攀。韦香主倘若肯将在下当作朋友,在下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韦小宝道:我把你当作朋友。江湖上朋友讲义气,是不是刘一舟忙道:是,是。好朋友该当讲义气。韦小宝道:朋友妻,不可戏。以后你如再向我老婆贼头贼脑,不三不四,那算什么你发下一个誓来刘一舟暗暗叫苦,心想又上了他的当。韦小宝道:你不说也不打紧,我早知你鬼鬼祟祟,不怀好意,一心想去调戏勾搭我的老婆。刘一舟见他又舞动匕首,眼前白光闪闪,忙道:没有,没有。对韦香主的夫人,在下决计不敢心存歹意。韦小宝道:以后你如向方姑娘多瞧一眼,多说一句话,那便怎样刘一膛道:那那便天诛地灭。韦小宝道:那你便是乌龟王八蛋刘一舟苦著脸道:对,对韦小宝道:甚么对对你甚么个屁将匕首尖直指上他右眼皮。刘一舟道:以后我如再向方师妹多瞧一眼,多说一句话,我我便是乌龟王八蛋

韦小宝哈哈一笑,道:既是这样,便饶了你。先在你头上淋一泡尿,这才放你。说道将匕首插入靴筒,双手去解裤带。

突然之间,树林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你你怎可欺人太甚

韦小宝听得是方怡的声音,又惊又喜,转过头去,只见林中走出三个人来,当先一人正是方怡,其后是沐剑屏和徐天川。隔了一会,又走出两人,却是吴立身和敖彪。

他五人躲在林中已久,早将韦刘二人的对答听得清清楚,眼见韦小宝要在刘一舟头顶撒尿,结下永不可解的深怨,方怡忍不住出声喝止。

韦小宝笑道:原来你们早在这里了,瞧在吴老爷面眄,这泡尿免了罢。

徐天川急忙过去,双手扒开刘一舟身畔的石块泥土,将他抱起,解开绑在他手脚上的腰带。刘一舟羞愧难当,低下头,不敢和众人目光相接。

吴立身铁青了脸,说道:刘贤侄,咱们的性命是韦香主救的,怎地你恩将仇报,以大欺小,对他又打又骂,又扭他手臂你师父知道了,会怎么说一面说,一面摇头,语气甚是不悦,又道:咱们江湖上混,最讲究的便是义气两字,怎么可以争风吃醋,对好朋友动武忘恩负义,那是连猪狗也不如说著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唾沫。他越说越气,又道:昨晚你半夜里这么火爆霹雳的冲了出来,大伙儿就知道不对,一路上寻来,你将韦香主打得脸颊红肿,又扭住他手臂,用剑尖指著他喉,倘若一个失手,竟然伤了他性命,那怎么办

刘一舟气愤愤的道:一命抵一命,我还赔他一条性命使是。

吴立身怒道:嘿,你倒说得轻松自在,你是什么英雄好汉了凭你一条命,抵得过人家天地会十大香主之一的韦香主再说,你这条命是哪来的还不是韦香主救的你不感恩图报,人家已经要瞧你不起,居然胆敢向韦香主动手

刘一舟给韦小宝逼得发誓赌咒,当时命悬人手,不得不然,此刻身得自由,想到这些言语都已给方怡听了去,实是羞愤难当,吴立身虽是师叔,但听他唠唠叨叨的教训个不休,不由得老羞成怒,把心一横,恶狠狠的道:吴师叔,事情是做下来了,人家姓韦的可没伤到一根寒毛。你老人家瞧著要怎么办,就怎么办罢

吴立身跳了起来,指著他脸,叫道:刘一舟,你对师付也这般没上没下。你要跟我动手,是不是刘一舟道:我又不是你的对手。吴立身更加恼怒,厉声道:倘若你武功胜得过我,那就要动手了,是不是你在清宫贪生怕死,一听到杀头,忙不迭的大声求饶,赶著自报姓名。我顾著柳师哥的脸面,这件事才绝口不提。哼,哼你不是我弟子,算你运气。那显然是说,你如是我弟子,早就一刀杀了。

刘一舟听他揭破自己在清宫中胆怯求饶的丑态,低下了头,脸色苍白,默不作声。

韦小宝见自己占足了上风,笑道:好啦,好啦,吴老爷子,刘大哥跟我闹著玩的,当不得真。我向你讨个情,别跟柳老爷子说。

吴立身道:韦香主这么吩咐,自当照办。转头向刘一舟道:你瞧,人家韦香主毕竟是做大事的,度量何等宽大

韦小宝向方怡和沐剑屏笑道: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啦方怡道:你过来,我有句话跟你说。韦小形容词笑嘻嘻的走近。刘一舟见方怡当著众人之前对韦小宝如此亲热,手按刀柄,忍不住要拔刀上前拚命。忽听得啦的一声响,韦小宝已吃了记热辣辣的耳光。

韦小宝吃了一惊,跳开数步,手按面颊,怒道:你你干么打人

方怡柳眉竖起,涨红了脸,怒道:你拿我当什么人你跟刘师哥说什么了背著人家,拿我这么糟蹋轻贱韦小宝道:我可没说什么不不好的话。方怡道:还说没有呢,我一句句都听见了。你你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又气又急,流下泪来。

徐天川心想这是小儿女们胡闹,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别又伤了天地会和沐王府的和气,当下哈哈大笑,说道:韦香主和刘师兄都吃了点小亏,就算是扯了个直。徐老头可饿得狠了,咱们快找饭店,吃喝个痛快。

突然间一阵东北风吹过,半空中飘下一阵黄豆般的雨点来。徐天川抬头看天,道:十月天时,平白无端的下这阵头雨,可真作怪。眼见一团团乌云角涌将过来,又道:这雨只怕不小,咱们得找个地方躲雨。

七人沿著大道,向西行去。方怡,沐剑屏伤势未愈,行走不快。那雨越下越大,偏生一路上连一间家舍,一座凉亭也无,过不多时,七人都已全身湿透。韦小宝笑道:大伙儿慢慢走罢,走得快是落汤鸡,走得慢也是落鸭,反正都差不多。

七人又行了一会,听得水声,来到一条河边,见溯河而上半里处有座小屋。七人大喜,加愉了脚步,行到近处,见那小屋是座东歪西倒的破庙,但总是个避雨处,虽然破败,却也聊胜于无。庙门早已烂了,到得庙中,触鼻尽是霉气。

方怡行了这一会,胸口伤处早已十分疼痛,不由得眉头紧蹙,咬住了牙关。徐天川抓了些破桌破椅,生起火来,让各人烤干衣衫。但见天上黑云走聚越浓,雨下得越发大了。徐天川从包裹中取出干粮面饼,分给众人。

刘一舟将辫根塞在帽子之中,勉强拖著一条辫子。韦小宝笑吟吟的对他左瞧右瞧。

沐剑屏笑道:刚才你在刘师哥的薄饼之中,做了什么手脚韦小宝瞪眼道:没有啊,我会做什么手脚沐剑屏道:哼,还不认呢怎地刘师哥又会中蒙汗药晕倒韦小宝道:他中了蒙汗药么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瞧不会罢,他这不是好端端的坐著烤火沐剑屏呸了一声,佯嗔道:就会假痴假呆,不跟你说了。

方怡在一旁坐著,也是满心疑惑。先前刘一舟抓住韦小宝等情状,他们只远远望见,看不真切,后来刘韦二人并排坐在树下说话,他们已蹑手蹑脚的走近,躲在树林里,眼见一张张薄饼都是刘一舟从包裹里取出,他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著韦小宝,防他逃走,怎么一转眼间,就会昏迷晕倒

韦小宝笑道:说不定是刘师兄有羊吊病,突然发作,人事不知。

刘一舟大怒,霍地站起,指著他喝道:你你这小

方怡瞪了韦小宝一眼,道:你过来。韦小宝道:你又要打人,我才不过来呢。方怡道:你不可再说损刘师哥的话,小孩子家,也不修些口德。韦小宝伸了伸靠舌头,便不说话了。刘一舟见方怡两次帮著自己,心下甚是受用,寻思:这小鬼又阴又坏,方师妹毕竟还是对我好。

天然渐渐黑了下来。七人围著一团火坐地,破庙中到处漏水,极少干地。突然韦小宝头顶漏水,水点一滴滴落向他肩头。他向左让了让,但左边也在漏水。方怡道:你过来,这边不漏水。顿了顿,又道:不用怕,我不打你。韦小宝一笑,坐到她身侧。

方怡凑嘴到沐剑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沐剑屏咭的一笑,点点头,凑嘴到韦小宝耳边,低声道:方师姊说,她跟你是自己人,这才打你管你,叫你别得罪了刘师哥,问你懂不懂她的意思韦小宝在她耳边低声道:甚么自己人我可不懂。沐剑屏将话传了过去。方怡白了他一眼,向沐剑屏道:我发过的誓,赌过的咒,永远作数,叫他放心。沐剑屏又将话传过。

韦小宝在沐剑屏耳边道:方姑娘跟我是自己人,那么你呢沐剑屏红晕上脸,呸的一声,伸手打他。韦小宝笑首侧身避过,向方怡连连点头。方怡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火光照映之下,说不尽的娇美。韦小宝闻到二女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下大乐。

刘一舟所坐处和他三人相距颇远,伸长了脖子,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甚么刘师哥,甚么自己人,此外再也听不到了。瞧他三人嘻嘻哈哈,神态亲密,显是将自己当做了外人,忍不住又是妒恨交作。

方怡又在沐剑屏耳边低声道:你问他,到底使了什么法儿,才将刘师哥迷倒。韦小宝见方怡一脸好奇之色,终于悄悄对沐剑屏说了:我小便之时,背转了身子,左手中抓了一把蒙汗药,回头去翻薄饼,饼上自然涂了药粉。我吃的那张饼,只用右手拿,右手全然不碰。这可懂了吗沐剑屏道:原来如此。传话之后,方怡又问:你哪里来的蒙汗药韦小宝道:宫里侍卫给的,救你刘师哥,用的就是这些药粉。这时大雨倾盆,在屋里上打哗啦啦急响,韦小宝的嘴唇直碰到沐剑屏耳朵,所说的话才能听到。

刘一舟心下焦躁,霍地站起身来,背脊重重在柱子上一靠,突然喀喇喇几声响,头顶掉下几片瓦来。这座破庙早已朽烂,给大雨一浸,北风一吹,已然支撑不住,跟著一根根椽子和瓦片砖泥纷纷跌落。徐天川叫道:不好,这庙要倒,大家快出去。

七人奔出庙去,没走得几步,便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庙顶塌了一大片,跟著又有半堵墙倒了下来。

便在此时,只听得马蹄声响,十余乘马自东南方疾驰而来,片刻间奔到近处,黑暗中影影绰绰,马上都骑得有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啊哟,这里本来有座小庙,可以躲雨,偏偏又倒了。另一人大声问道:喂,老乡,你们在这里干甚么徐天川道:我们在庙时躲雨,这庙临时塌了下来,险些儿都给压死了。马上一人骂道:好妈的,落这样大雨,老天爷可不是疯了。另一人道:赵老三,除了这小庙,附近一间屋都没有有没有山洞什么的

那苍老声音道:有有是有的,不过也同没有差不多。一名汉子骂道:你奶奶的,到底有是没有那老头道:这里向西北,山坳中有一座鬼屋,是有恶鬼的,谁也不敢去,那不是跟没有差不多

马上众人大声笑骂起来:老子才不怕鬼屋哩。不恶鬼最好,揪了出来当点心。又有人喝道:快领路又不是洗澡,在这大雨里泡著,你道滋味好得很么赵老三道:各位爷们,老儿没嫌命长,可不敢去了。我劝各位也别去罢。这里向北,再行三十里,便有市镇。马上众人都道:这般大雨,哪里再挨得三十来里快别罗嗦,咱们这许多人,还怕什么鬼赵老三道:好罢,大伙儿向西北,拐个弯儿,沿山路进坳,就只一条路,不会错的众人不等他说完,已纵马向西北方驰去。赵老三骑的是头驴子。微一迟疑,拉过驴头,回头向东南方来路而去。

徐天川道:吴二哥,韦香主,咱们怎么办吴立身道:我看随即想起,该当由韦小宝出主意才是,跟著道:请韦香主吩咐,该当如何韦小宝怕鬼,只是说不出口,道:吴大叔说罢,我可没什么主意。吴立身道:恶鬼什么,都是乡下人胡说八道。就算真的有鬼,咱们也跟他拚上一拚。韦小宝道:有些鬼是瞧不见的,等瞧见,已经来不及了。言下之意,显然是怕鬼。

刘一舟大声道:怕什么妖怪在雨中再淋得半个时辰,人人都非生病不可。

韦小宝见沐剑屏不住发颤,确是难以支持,又不愿在方怡面前示弱,输给刘一舟,便道:好,大伙儿这就去罢倘若见到恶鬼,可须小心

七人依著赵老三所说,向西北走进了山坳,黑暗中却寻不到道路,但见树林中白茫茫地,有一条小瀑布冲下来。韦小宝道:寻不到路,叫做鬼打墙,这是恶鬼在迷人。徐天川道:这片瀑布便是路。沿著瀑布走上坡去。余人跟随而上,爬上山坡。

听得左首树木中有马嘶之声,知道那十几个乘马汉子便在那边。徐天川心想:这批人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想自己和吴立身联手,寻常武师便有几十人也不放在心上,当下踏水寻路,高一脚低一脚的向林中走去。

一到林中,更加黑了,只听得前面敲门,果然有屋。韦小宝又惊又喜,忽觉有人伸手过来,拉住了他手,那手掌软绵绵地,跟著耳边有人柔声道:别怕正是方怡。

但听敲门之声不绝,经终没有开门,七人走到近处,只见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子。

一众乘马人大声叫嚷:开门,开门避雨来的叫了好一会,屋内半点动静也无。一人道:没人住的另一人道:赵老三说是鬼屋,谁敢来住跳进墙去罢白光闪动,两人拔出兵刃,跳进墙去,开了大门,众人一涌而进。

徐天川心想:这些人果是武林中的,看来武功不也甚高。七人跟著进去。

大门里面是个好大的天井,再进去是座大厅。有人从身边取出油包,解开来取出火刀火石,打著了火,见厅中桌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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