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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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朝着执勤的保安笑了笑,现在这恒明大厦,像是一座牢笼,她的处境,尴尬又荒唐。

步子又急了几分,停车场就在眼前不远,陈茜瑶的心五味杂陈,那个真相,如今要自己亲手去揭开,这是多么讽刺多么残忍的事情。

“陈律师走的这么急,也不怕闪到了腰吗?”一声戏虐的调侃传来,陈茜瑶步子一僵,转身看见苏志勋斜斜的倚靠在停车场外的花坛边。

男人身形高大,眉目分明,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北方大汉的豪气和胆识,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不知道他今儿个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一开场就是来者不善的模样。

“原来是苏家大少,我可没你那么悠闲,张张嘴就有人给你跑腿。”陈茜瑶心里冷笑,连同着面上也带了几分不屑,“请问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忙的很。”

苏志勋也不在意吃了个闭门羹,信手捻了一朵花坛里的栀子,笑容明明灭灭:“事儿到没什么,只不过要起风了,提醒陈小姐出门在外记得多加件衣服。”

陈茜瑶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越发恣意,她和苏志勋是一类人,越觉得心虚,就偏偏要表现的越加自得,自欺欺人这回事,你干的漂亮了,骗的了自己,也同样能够骗得了旁人。

“不劳你多牵挂,像我们这些笨人,不比某些自诩睿智的聪明人。”明眸流转,巧笑嫣然间的光华摄人心魄。“那些个聪明人,旁门左道的段数更是高人一筹,最后一股聪明劲都用在了刀刃上,伤了旁人,伤了自己,却还是不死不休,尤不罢手,你说这些人都图个些什么!”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苏志勋却不恼,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风吹云动,草木芳菲,两人对峙着,任由时间从指缝间划过。良久,陈茜瑶都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的时候,一声幽幽的叹息顺风传来。

“陈小姐,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的。身在局外,就要珍惜自己局外人的身份。”

“假惺惺!”陈茜瑶心里暗骂,死死的瞪了一眼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高跟鞋踩的哒哒响,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停车场里取车。苏志勋看着女人纤细的腰肢被清风一握,月色朦胧间越发显得玲珑窈窕,妩媚多姿,他心头一动,嘴上浪荡调笑道:“小美人你不听劝哟,小心月黑风高踩地雷哦~”

陈茜瑶不顾身后人的嬉笑,直接开着车到了h市的飞机场,晚上直飞b市的航班还有两趟,她订了赶早的那班,却恨不得自己背上能长出两翅膀,做个鸟人赶紧飞回b市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岑蓝在陈茜瑶走后又陪着孩子玩了一会,但是兴致还是不高,小家伙却是精力旺盛,一会讲故事,一会堆积木,最后还是顾卿恒,怕她身子吃不消,叫嬷嬷抱走了孩子。

“累了吗?”男人的手环过女人的腰,目光温柔。

岑蓝勉强的挤出一分笑容,低声道:“见了孩子难得开心,不碍事。”

顾卿恒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指滑过她光洁的脸颊:“累了就说,不要强撑着,以后,再也不让你辛苦了。”

“嗯。”岑蓝应了一声,目光又有些游离,踟蹰了一会,说:“我想回家里整理些东西,等到,等到医院那边安排好了,我亲自送爸爸回去。”

眼眶中又酝酿出了几分水色,顾卿恒吻上了她的眼睑,轻声道:“只要你乐意,怎么样都好,接下来我有时间陪你一块回去。”

岑蓝点了点头,推了一下身上的男人:“起来,我洗澡去了,明天还要去医院。”

花洒喷出的热水蒸发了身上入骨的凉意,心却仍旧是空了一个大洞,每一睁开眼,每说一句话,都能听到那个空旷荒芜的地方传来猎猎风响。“爸……”岑蓝缓缓的蹲下了身子,环抱住自己的膝头,像是十多年前走失在街头的小女孩。

平日里,有人守着陪着,反而更加不能将自己的情绪随意宣泄,因为怕人牵挂,怕人担心,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悲伤寒凉一分一里的全部收藏妥当,等到了夜深人静,独自一个痴愣的对着记忆里清晰又模糊的人影,她才能完完全全的卸下伪装。

这是她永远的伤,即便是将来止了血,结了痂,可是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又是血肉模糊的一场疼痛。岑蓝恍然,原来父女一场,爸爸他付出了这一生的心血,只为守护她的安宁,可是她呢,到头来只能看着父亲的背影在目送中渐行渐远。不能强留也不能言苦,只能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这一生的父女缘分,在此终结。

不知道在浴室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皮肤已经被泡的有些泛白,顾卿恒来敲过两次门,放下了浴巾和燕窝茶点之后就去了书房整理资料。岑蓝披着浴巾,还是一副疲倦的样子。正吹着头发,梳妆台上的手机“滴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是有短信进来了。

手里拿着吹风机,心里却是一潭死水一般。

岑蓝慢慢的走到了梳妆台上,拿起了手机看了看。

“岑蓝,现在是晚上23点10分,23点30分的飞机,这辈子我们只剩20分钟,能不能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

是钱非凡。

这一场变故中,谁比谁更无辜?谁做错了事,谁又应该接受道德上的制裁和审判,是钱非凡吗?还是自己?岑蓝有些迷惑,这一切来的太快,还没等她做好准备,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手机铃声大作,死一般的寂静里,只余下女人短促的呼吸声。纤长的手指缓缓的划过键盘,岑蓝拿起了手机放在耳边,轻轻的‘喂’了一声。

她还记得那个年轻的男孩子第一次同自己说话的样子,带着一丝的羞涩和小心翼翼,结结巴巴的问她为什么好几天没去操场跑步,后来熟稔了,他的话也变得活泼了许多。这么多年,他们说过许多的话,有过许多的玩闹的事,她珍惜他,珍惜那个记忆里笑眯眯的介绍自己是‘胖的非同凡响’的钱非凡。

而今,千帆历尽,经年已矣,无论有过多么难堪的过往,可是这个声音仍旧是记忆里不变的那抹纯良温情。

“岑蓝?”

“嗯”

她应了一声,心里头五味杂陈。

“我爱你。”重如千钧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却是这般的云淡风轻,仿佛已经在酝酿了千百万回,只等着这么一个契机可以说出口。

“如果不是这么爱你,那么接下来的三个字,我可以不用说的。”

“对不起。”

这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钱非凡比谁都明白,那一夜,艳色旖旎,时过境迁之后,他竟然有一分庆幸。这一生,他不能和她再有些什么,曾经期冀过有那么一天,柔风和白云同在,她陪着自己,走过每一条艳阳斑驳,碎影疏疏的梧桐大道,可世事难料,朝他迎来的都是一些意料之外的安排,他还来不及做出反抗,就被席卷进命运的漩涡之中。

此生已然陌路,唯一能有的,只不过是那夜,未央天,灯火流年,琉璃色,千山旖旎连绵。

钱非凡轻笑了一声,挂了电话,机场里人声鼎沸,一场场告别随时上映,他也没有例外,飞机即将载着他,飞往遥远的加拿大。中间隔了连绵的群山和起伏的海洋,几千里的土地,几千万个不尽相同的场景,没有丝毫的余地,这一生里,他们可以再次相遇的机会,已经死在了这个夏末秋初的寒凉夜晚。

这一夜的机场,多了两个满腹心事的年轻人,一个想留却不能留,另一个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走。陈茜瑶又翻出了腕表看了看,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来来去去总是还差那么大半个小时才登机,她跺了跺脚,一脸的焦急。

身边的孩子跑来跑去,年轻的母亲招架不住,拿出了巧克力和奶糖拼命的哄着孩子安静一点,她坐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竟然觉得有些难受,说不出来的憋气,这股情绪,直到上了飞机才缓和一些。真的有些倦了,陈茜瑶的身子斜倚在机座上,看着机窗外的云层重叠,那个灯火通明又带着微微倾城色的江南水城,离她越来越远,明明是一副万千虹霓的大好景致,却只留下她一个人看。

眉间微动,即便是坚定如她,在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貌似强大的外表下,其实总有那么一些脆弱的因子若隐若现,此前,她一直觉得为了信仰的人和事,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才恍然大悟,信仰之下看似果敢的内心,却是这般的缺少安全感。

一夜无眠,得到凌晨时分,总算到了b市,家里的司机早已经侯在了机场。陈茜瑶一出大厅,就收敛起脸上的迷惑困顿之色,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郁,挥了挥手,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回公司。

陈为康一生兢兢业业,发家之后更是一心扑在了事业上,陈茜瑶了解自己父亲,知道这个时间他大概也是在公司的书房里小憩,她轻手轻脚的走进了书房,昏黄的灯盏下,自己的父亲果真一边抽着烟,一边翻着厚厚的一沓资料。

“爸……”陈茜瑶喊了一声,口气里不无委屈。

陈为康听到了动静,略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女儿静静的站在了书桌前,他有些惊讶,目光中露出几分慈祥,站起了身问道:“你怎么回来了,h市的工作都交接好了吗?”

陈茜瑶有些执拗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从小他就和自己不大亲近,可是血浓于水,她对父亲的眷恋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减少,正相反,父亲教给她的东西,是可以一生受益的。记得还是第一次恋爱的时候,为了个隔着天南地北的男人,她哭的昏天黑地,父亲一个巴掌拍到桌上,狠声道:“我陈家的女儿,谁敢欺负。”

“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哭,即便是为了我也不可以,女人不比男人差,我陈家的女儿是要把事业和梦想放在第一位的。”父亲这样安慰自己,等到后来离家千里,在外求学受了委屈的时候,还是父亲,隔着千山万水赶到了自己身边。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闯荡,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要对着旁人随意说起,更不能轻易放弃,你要时刻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要让那些人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他不是个慈父,他的爱深沉的像大海,不轻易表露,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自己一点一滴的成熟稳重起来。这样的父亲,叫自己如何相信,是他,主谋策划了这一切!

“爸,是不是你?”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和恍然,看的陈为康有几分心疼。

女儿终究是长大了,他心中了然,直言不讳:“是我。”

一个苦苦寻觅的答案,如今这么轻而易举的摆到了自己面前!陈茜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过,声音里带着颤抖,连同着单薄的身子也微微的瑟缩起来。

“绑架岑蓝,陷害恒明,唆使钱非凡□岑蓝,连同最后岑伯伯的死……是不是,都是你叫人做的?”

陈为康收起了笑容,隐约间,额头凝了深深的几道皱纹,鬓边的黑发透出了银白,原本锐利凛然的眼神,在此刻也蒙上了几分阴霾。

他终归也会老的,一声叹息,幽幽响起。

“女儿,别把爸爸想的那么无恶不作,顾卿恒不比爸爸道行浅,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事情也不会如此田地。”陈为康深深的看了陈茜瑶一眼,沉声道:“所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在最危难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双亲,谁都不能相信,我们不会害你。”

“爸爸迫不得已,但最起码,我没有将我的女儿推出去当做棋子使唤。”

一诺

“爸,收手吧。”陈茜瑶不敢看自己父亲的目光,低垂着头,神色凄苦的哀求道,“爸,趁着还能回头的时候,收手吧,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为康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转头撇见了这个城市的天空,朝霞之下,显得璀璨夺目。步步为营了大半生,从来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安宁自由,行色匆匆,面容肃穆,忙着生,忙着死,现今最后的一搏就在此,他又怎么肯就此罢手。

“女儿,太迟了,顾卿恒早就觉察出了不对头,这次的藏毒案,怕就是他和钱家里应外合的结果,为的就是逼我现形。”陈茜瑶有些不可思议,一双眼睛茫然失彩:“那么岑蓝和钱非凡的事?顾卿恒也是一早知道的?”

陈为康沉声道:“当时钱家封锁了消息,这事传到顾卿恒那里,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陈茜瑶觉得全身发冷,血脉中传出的彻骨凉意,“是不是因为这事顾卿恒没有出面,所以才有了后来岑伯伯的那场意外?”

陈为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找什么词为自己辩解,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她一直有着信仰和梦想,也正因为如此,才弥生出那股强于他人的信心和勇气,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即便是你以信念相搏,它也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坚持而改变运行的轨迹。

“女儿……”陈为康的声音略显疲态,原本笔直的身形也伛偻了几分。陈茜瑶背对着自己的父亲,心中的悲凉一阵高过一阵。

“爸,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岑蓝也是岑伯伯唯一的女儿……现在岑伯伯已经去世了,你们难道真的要逼死她才如意吗?”她知道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可是这样的事实,叫自己今后如何去面对那个手足相依的岑蓝?

此生都不曾这样的绝望过,呵呵,这真是一个悲凉的世间,一直坚持的信念和理想,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自己实在是对这个人性泯然的世间充满了怀疑,可是岑蓝却自始至终的热爱着它,几番沉沦,几经挣扎,可她依旧能够发现它的美好进而勃发出强大的生存勇气;总会为一些不经意间的温暖进而忘掉它人事沉浮的悲凉;而在遇见顾卿恒之后,岑蓝更将他视作生命中最珍贵的爱人。可现实呢,总是在你自以为幸福的时候甩你几个耳刮子,狠狠的,让你在猛然间惊醒,继而痛彻心扉,惨淡离场。

对不起,岑蓝。

此生路长,怕是今后再也不能陪着你走下去了。

纵使天底下的坏事都做尽了,可他仍旧是我的父亲。

而身为他女儿的我,还有什么面目,再走到你的面前,祈求你的原谅。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陈茜瑶啊陈茜瑶,你半生恣意,享尽了世间繁华荣光,可上天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的公平,此前所有的平顺,都是要今后的痛楚加以偿还。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或许还是好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前半生受尽了生离死别,世间凄苦的岑蓝,是不是在后半生也会有所补偿?

叹息声落,岑蓝在睡梦中惊醒,透过层层的百叶窗,可以看见斑斑驳驳的阳光打着光晕的落到了地上,时光在静谧中显得特别温柔,只有偶尔间飞掠而过的几只燕雀,叽叽喳喳闹腾的欢喜。明明就是这样令人觉得闲适安然的早晨,可是自己总觉得心中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大口子的另一端是一个黑幽漆漆的巨大黑洞,将自己一切珍惜的,重要的事物,都吸纳进去。

“睡醒了吗?”

落地窗的靠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看见床上的女人醒来了,他拿着一条方毯,小心的上前披到了她的肩上。

“早上还是有些凉的,仔细别冻着了。”

顾卿恒的指尖轻揉着她鬓边的碎发,目光温柔,眉眼间化不开的深情。

岑蓝空晃晃的心总算是安定了几分,头倚在男人的胸口,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糊:“今天我要去医院。”

顾卿恒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脸颊,和煦道:“好,我陪你。”

医院里相关的一些手续早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岑蓝想能够多一点时间再陪陪自己的父亲。她亲自给父亲擦拭了身体,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这时候的岑蓝已经变得异常的平静,她是最懦弱又最坚强的人,似乎身体里有无尽的韧性,可以在跌倒之后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跟着命运搏斗。

正是这样的一份孤勇,牢牢的绑住了顾卿恒,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死穴。他的一生都是这样的自信,年少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到年长一些,有了经验和人脉,做起事来更是狠辣决绝。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招数,他再拿手不过,可是岑蓝,让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也开始变得有些怀疑,世上是否真的‘人定胜天’这回事。

“你家乡那边,我安排妥了,半个月后挑个日子,我陪你回去。”顾卿恒看着眼前表情悲戚的女人,心里一两丝的抽疼,继而缓缓的蔓延开来,凝结成了一整片的伤。

岑蓝没有回头看他,目光仍旧停留在父亲苍老的面容上,过了半响,她“嗯”了一声,又说道:“那我还要回家一趟。”她一直固执的认为,有父亲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顾卿恒的豪宅不少,自己住过的地方也有好几处,可是心底认定了是“家”的地方,只有那处父亲守着的小房子。

“嗯,也好,我陪你一起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卿恒的心变得这样的怕,只要岑蓝一分钟不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就担心又会出了什么岔子。总是要安慰自己,她不会走,自己也不会失去,可是冥冥中还是害怕,害怕她知道些什么,害怕她怀疑些什么,害怕那些由“回忆”串起来的过往,总在不经意间勾起一些难以言喻的伤痛,无声的鞭挞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到了傍晚,两人回到了小区的住处,今年的枫叶红的特别早,公园里的孩子,还是欢欢喜喜的追逐着,闹腾着。岑蓝站在自家楼下,内心隐痛。

“上去吧,我跟你一块上去。”

顾卿恒牵过她的手,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语言贫乏的有些可笑。‘我陪你’、‘我一直在’、‘我同你一起’,好像每天都要重复这些话,可到了最后他都开始迷惑了,这样的信誓旦旦,言辞恳切,都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身边的女人,还是为了安抚自己忐忑的内心。

岑蓝没有注意到顾卿恒的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心看着家里熟悉又陌生的摆设。自从出事之后已经好几天了,可家里一切都还停留在父亲离开时的状态。阳台的小壁灯开着,昏黄的灯光,显得温暖妥帖;冰箱里放着裹着保鲜膜的饭菜,红烧肉,基围虾,茭白炒肉和水煮菜心,都是自己爱吃的;电视机还处于待机状态,好像屋子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很久,下一刻就能够回来又打开电视,嘻嘻笑笑的看着节目调侃几句。

她神思恍然,拐出了家门,踏着台阶,一步步的走向顶楼的天台。顾卿恒一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经过走道的时候,碰到了时常和岑父下棋的邻居。

“哟,岑蓝回来了啊?这几天你爸爸去哪里了啊?楼上的菜都冒青了,再不赶紧摘了吃,那都可得成老叶儿了。”老人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顾卿恒,目光中露出欣慰的神色。岑蓝笑的勉强,眼角渐渐泛了红,强撑着几分精神应了一声,等到老人转身走过了拐角,她的眼泪又像是珠子一样的滑了下来。

以往在顾卿恒面前,她是不敢多流露出伤心或是难堪的样子的。这么多年的辗转沉浮,早就叫她学会了等到无人的时候再放声大哭,世上磨难那么多,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快乐和喜悦发生在同一人的身上,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人人都有或多或少不愿回想的伤痛,可即便如此,也没看见满大街的人都是哭丧着脸。

岑蓝想着想着,倒也觉得安慰,现今明了也不算迟,原来悲伤到了极致,顶多也只是面无表情罢了。

正这么觉得,一双大手从背后环过,牢牢的扣住了她的肩膀,男人身上特有的烟草香慢慢的恣意开来,火热的唇印上了她的脖颈,一点点的吮吸着她的冰凉的皮肤。楼道里,时光翩然轻擦,这一对男女,历经了铅华,当下的稳妥,似乎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良久,顾卿恒的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低低的说道:“年轻一点的时候,遇到了自己办不成的事情,我会不服气,会更加努力,等到下一次有机会的时候,一定逼着自己做的更好。”

“可到了现在,我居然有点开始信命,如果再给我一次回头的机会,或者……或者……”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沉沉的陷入死寂之中。岑蓝的身子动了一下,猜不出后面那个‘或者’会是什么。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顾卿恒并没有接着说完那番话,也许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是不知道一旦说出口,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天台上的草木葱郁,仔细看去,竟然是绿油油的一片小白菜,左侧花圃的小番茄也已成熟了,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好看。右侧靠前是一溜儿的青椒,露了点点的头儿出来,微风一过,偷偷的摇摆着细长的小腰板儿。岑蓝慢慢的走到花圃前蹲下,手指轻轻的抚弄着这些曾经被细心照料的瓜果蔬菜。

现在的番茄红了,茄子紫了,连着藤蔓上的小黄瓜都得意的摆着尖头的小黄花。

这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可是爸,怎么就是你不在了?

岑蓝慌乱中仰起了头,死命的克制着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顾卿恒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是无补于事,于是也跟着她一起,蹲在了花圃边,伸出手,将成熟了的果实一颗颗的掐了下来。

“原先就一直想给你做顿家常饭吃,一直不得空,现在有了时间,我做顿饭给你吃吧。”他手里拢了满满的几把蔬菜,清隽的五官变得柔和,眉眼含笑,深情如许,竟然也是心甘情愿为心爱的女人染上烟火气息。

岑蓝没有反对,任由着他兴致颇高的下了楼,走进厨房开火做饭。

顾卿恒早年在国外念书,吃不惯满是芝士熏肉的洋餐,于是磕磕碰碰的学着自己做菜,等到学成归国的时候,除了专业知识分毫不差,连着这做饭的手艺也是高人一筹。

用的都是院子里刚摘的新鲜蔬菜,一道油焖茄子,他做的行云流水,先将茄子切去柄,蒂洗净、切成菱角式样的大旆刀块,放入盘中备用。炒锅放旺火上预热,加进植物油烧至五成热。接着再倒入茄子焖炸,从温油炸到油沸,等到茄子酥软控去油,用葱花姜末增香,再用料酒,酱汁,白糖,精盐调味,最后闷煮几分钟,大火收汁即可。

“怎么样,手艺不比你的差吧?”顾卿恒笑容和煦,恍然间真的给人一种居家过日子的平淡幸福感。岑蓝的情绪缓和了几分,看着厨房里的男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菜,心里悲恸的感觉渐渐消散了一些。

不多时,满满一桌子的菜就做好了,岑蓝举着筷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可置信。番茄炒鸡蛋,油焖茄子,腊丁鸡蛋羹,什锦菜心还有一个冬瓜瑶柱汤,最是家常的几道菜,却也最显功夫。她嘴角牵出一丝笑,小心的挖了一勺鸡蛋羹放进嘴里,蛋羹入口即化,唇齿间又留着腊肉的点点回甘。

“好吃吗?”顾卿恒似乎有点紧张,这时的他不是恒明的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董事,只不过是一个想着法子逗妻子一笑的无奈丈夫。

岑蓝微微点点了头,笑容慢慢在脸上恣意开来。

“很好吃。”

似乎是为了证实‘好吃’这一说法,也是为了眼前人的用心良苦,她很配合的吃了满满的一大碗白饭,顾卿恒看着她胃口好了一些,心中的抑郁之气也不再堵的慌,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岑蓝,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岔子,你会信我吗?”

岑蓝正专心的对付着碗里的饭菜,听见他幽幽的这么一声问,心里有几分迷惑茫然。

“为什么不信你?”

莞尔一笑,眸子逐渐清明,不带分毫的怀疑。

“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今生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京郊四合院的时候。每天,岑蓝都在睡眼朦胧的时候被小家伙闹腾醒,朝朝有早课,司机准时七点一刻来接人。有时候小朋友赖床,拖沓着衣服蹭到岑蓝的被窝里,埋在顾卿恒和岑蓝的中间撒娇着不肯起床。

“朝朝,让爸爸送你去上课好不好?”岑蓝软着嗓子哄道,小家伙明显不买账,缩着小脑袋委屈的说:“为什么妈妈就可以赖床,朝朝就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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