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枉凝眉(非凡番外下)
沈岚岚记得在加拿大的时候软磨硬泡的蹭着钱非凡一起去鬼屋玩出的时候,玄关的门牌写着这么一句话:若能和你现在牵着手的个你们相遇的概率简直近乎奇迹希望你们就算回到了明亮的界里也要放开彼此的手。”
会的。沈岚岚更了几分孩子心性,看到了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满满的感动。扯着钱非凡的手傻乎乎的乐呵。他却安静的很,目光里闪烁着几许的星光,沈岚岚并不懂他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这么的情绪,直到现在,看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才明了。当初个将自己牵在手心里的男子,心里记挂着的却另外一个女子。
刚回h市没多久,意浓打小在小镇里长大,现在刚回到对城里对这里的一切东西都觉得新鲜。“妈妈姐姐脖子什么?”她一点都不怕生,闪着葡萄似的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
沈岚岚抿嘴一笑,腮边两个的酒窝忽闪忽现。“这个照相机你喜欢吗?”说完她忍住伸手掐了掐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颊,对着她笑嘻嘻的说道:“你好美丽,跟茉莉花似的。”
忍住笑了笑,眼前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说话不按常理出牌,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灵动,走进的还未开口就先卸三分戒心。
“小姐,请问你有事吗?”礼貌的问了一句,目光却隐约的越过了眼前的人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老人。
好像记忆的线头被不经意间拉扯了出来,当年雷厉风行的钱家家主到了现在也跟其他的垂暮老人没什么不同。有些伤一时之间却也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当年种种说到底,错的不是谁,而那个温暖开朗的少年却好像走进了记忆的死胡同,每次想起心里都像被灌进了一杯苦酒,绵长的痛楚丝丝入骨。
“钱老。”大抵猜到了这女孩子的经历,也惊讶,只略一颔首,低低的向老人问候了一声。意浓在她的怀里不耐这样的不场合扭动着小小的身板断的往她的身边蹭。
“爸爸!”孩子眼尖,小胖手环着她的脖子眼神却落在了远远站在堂外的一个男人身上。几个的目光一并落在了顾卿恒的身上,他没有分毫的不自在,迈着步伐走到面前将她怀中的孩子接到自己手抱着。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沈岚岚仰着头仔细的打量了打量眼前的男人,心里有些愤愤,憋着嘴委屈的上前扯她的袖子。
“我们去喝茶聊天。加说这里的风景很美。”对眼前的女孩子没由的心第一次见面这么委屈的模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对她好,纵使自己也才三十边缘的岁数,可就无端端的羡慕这样恣意挥洒的年纪。
“你和孩子先走。”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朝着顾卿恒微微一笑。
顾卿恒抱着孩子嘴边挂着一丝笑,看了钱父周全的道了声好。开口打发他和孩子先走他也没说什么,就低头叮嘱道:“嗯,车子跟你回去的时候先打个电话,有空我去接你。”
这么些年心里模糊的还牵挂着那个温暖微笑的少年有着通透的眼神和清隽的声线,往事种种,“恨”这种东西一旦归于经年就显得无足轻重。
西湖边的景致这么些年都没有变换,湖滨路的梧桐郁郁葱葱片的枝叶缀着霓虹夜色,闪着或明或暗的光芒。
“我叫沈岚岚,加拿大回来的。”沈岚岚笑眯眯的对着自我介绍道。她是个自来熟,花瓣一样的嘴唇一开一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么聒噪却不至于讨厌。岑蓝耐心的听着的,微笑如一。
“你们这里真好,太阳暖,天气好,还有点心吃加冰柜我都爱出门。”她的普通话不很标准,“l”和“n”音分听的有些吃力,沈岚岚状吐了吐舌头有点羞涩的说:“不好意思我中文好。”
摇了摇头,唇角翘了翘,轻声问道:“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沈岚岚原先还兴奋的神色一子黯淡了下去,好不好?她曾经想过很多次要有机会看到眼前的这个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如可今真到了这个当口,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就连简简的一句“过的好”都难以启齿。
沈岚岚真的不知道这些年钱非凡过的算不算好,先前她以为一个一天到晚都笑眯眯的他一定很开心的。可遇了钱非凡之后,她才恍恍惚惚的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总笑容和煦的人也许心里比谁都苦。
她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钱非凡的时候,高高瘦瘦的一个男孩子脸色青灰,单薄的身子就算裹了厚厚的羽绒衣可仍旧会左右晃荡。那时候沈岚岚是个不靠谱的花痴女青年,雪天里穿着薄薄的开司米一开口就一溜的英文词。她远远看着钱非凡的司机前前后后的提着行李跑腿,他却事不关己的立在松柏树,目光清远,表情漠然。
“god!whatahandsomeman!”
沈岚岚心里陶醉一番。要知道那会的钱非凡虽然境况颓唐但模样倒还不差,瘦骨嶙峋却也有另外一番茕茕孑立的清高姿态。沈岚岚啊光惦记着崇拜以至于都忘了事是什么候开始自己的心连着整个的都一起陷落了进去。
钱沈两家交往。钱非凡在加拿大的房子就跟沈岚岚的家隔着一条马路。她心里对着钱非凡有着诸多企图,于是有事没事就往他的屋子里跑,冬天的加拿大零下一二十度的天气沈岚岚也要风度,裹了从头到尾的棉袄哆哆嗦嗦的从家里偷偷摸摸的溜出去。
“开门!开开门!”
这是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最早学会的中文。
钱非凡慢悠悠的吃着三明治从厨房出来开门,他才懒得管别人的死活,勉强开了道门缝风雪夹着刺骨的冷气一同灌了进。
“冷死了你做什么?”他一点都不迁就沈岚岚是个姑娘说起话的口气硬邦邦的。门外的厚着脸皮挤了进来,能不厚着脸皮吗?风雪吹得脸都快结冰了,可真的厚厚的一层!
到了后来钱非凡慢慢习惯了身边多了个磨蹭,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些许。那时候沈岚岚学习中文的兴趣无比的高涨,家里每一个物件都贴着中文的标注,就扯着上了年纪的佣叽里呱啦的说一通标准的普通话。
“shall by too dull door dy toojack won;dolphin long canjim shallbytoo。shall by too when dulllow;doorcarlow。dol phin long doll hamrason more power。”沈岚岚着英文纸条眼珠子转也转的盯着念。钱非凡好奇的看了看好半天才明白过她写的什么。
这真才啊!中国学生中译英,这姑娘倒好,直接英翻中。这段看着语法全错词不达意的英文其实它翻译过来就是:“小白兔到白兔家玩,灰狼看了小白兔,小白兔文件了躲开了,灰狼喊一声莫跑。”
知道捣鼓了好久的中文,等到后来有一天沈岚岚字正腔圆的对着钱非凡说出“凡,我喜欢你。”的时候正在厨房热牛奶的钱非凡身子微微一僵,隔了良久他才慢慢的转过身,神情有些嘲讽:“你知道什么喜欢吗?”
沈岚岚有点生气,她任性又不懂事,可这并代表她不知道什么喜欢。
“but the while i think on thee;;all losses are restored;and sorrows end。”
她一生气就开始飚英文,钱非凡似笑非笑的摇摇头说道:“少拿电影台词糊弄我,没事上课去,别整天在我这混日子。”
“混日子”这个词对于当时中文理解水平还相当于婴幼级别的沈岚岚说还高深了一些。等到后她慢慢接触到了国语的精髓,才深刻的发现混日子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钱非凡。
“你为什么不去工作?”“你出去和家玩吗?”“你总笑眯眯的但为什么不和人说话?”沈岚岚一天到晚缠着钱非凡,简直是个走路版的《十万个为什么》。钱非凡被缠的烦了,绷着脸吼道:“我又不是你家公司的客服!你凭什么叫我答这答哪的!”
她可怜兮兮的缩在沙发,钱非凡以为她总算没招了吧,可过了没一会她又开始东摸摸西蹭蹭翻出本尚杂志,嬉皮笑脸的问钱非凡:“你觉得她漂亮还我漂亮?”
钱非凡抬头瞥了一眼她手指戳着的明星照片,又看了看盘腿坐在沙发的女孩,漫不经心道:“就你这长相,猛地一看不怎么样,仔细一看还如猛地一看。”
他语速太快,沈岚岚没听明白。但看他的表情约莫能猜到他在损自己。
“凡你讨厌我?”
她沮丧的丢开了杂志,双手环着小腿,眼眶有些泛红。尖尖的下巴缩在怀里,身子微微的颤抖。钱非凡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难受,这样卑微的却又满心欢喜想要讨好自己的沈岚岚,傻瓜一样的努力何曾相似当初的自己。
“讨厌。你爱吃焖面吗?晚上菲佣做了,你带点回去吃。”钱非凡难得肯对她好一点。沈岚岚立刻就变得雀跃起来,兴高采烈的在地毯蹦蹦跳跳,强烈要求焖面里一定要加好多的番茄酱。
钱非凡唇边微微一笑,别怪他狠心,求而不得的痛楚他真真切切的受过。如今换了这样一个善良女孩子,自己又何其忍心对她好,然后再狠着心肠告诉她自己从未爱过她。倒不如一开始就远远的拒绝,不留希望总比怀揣着希望再一次次的失望的好一些。
“焖面好吃。”沈岚岚拿着刀叉大快朵颐。番茄酱的酱汁糊了一嘴她也不擦,傻乎乎的对着钱非凡笑啊笑。钱非凡拿着筷子一根根的挑着吃,看着沈岚岚一脸花痴的样子忍住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真能吃,迟早变成一个胖子。”
沈岚岚的表情一子瘪了。撅着嘴不乐意的说:“怎么样才能减肥?”
果真这个小姑娘嘴里还含着好吃的东西,心里却因为无心的一句调侃变得有些忐忑。其实她一点也不胖,充其量有些婴肥的小圆脸一笑就出现深深的两个酒窝。钱非凡太坏了,看着她咋咋呼呼的模样忍不住逗逗她:“减肥啊容易!传授你一个咖啡豆减肥法,听好了啊。”
沈岚岚一脸憧憬的模样,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仲夏夜里天空璀璨的星光。钱非凡直了直身子,一本正经道:”首先你准备好一百克生的咖啡豆和500cc的纯净水。做法很简单,先把纯净水喝掉,然后把咖啡豆撒在地上再一颗颗的捡起。这样每天重复三个月你就圆满了!”
沈岚岚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明白,钱非凡根本就在消遣她呢!可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冲着钱非凡笑了好半会。怎么会开心呢?刚开始的时候他连话都不愿意说,就这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一坐就一整天。他会连笑都不笑的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嗯,心疼。
二十出头的沈岚岚、一直娇生惯养的沈岚岚第一次这么真真切切的觉得什么是心疼。
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少年的模样,青年的脾性,老年的事。每每他就在身旁可也总自己觉得悲伤。这种悲伤就好像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都走不进他已经死去的心房。
the worst way to miss someone is to beseated by his side and know you will never have him。”她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这个时候的沈岚岚以为错过一个人最可怕的方式就是坐在他的身旁却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拥有他。
等到了第二年。天气暖和了一点的时候,钱非凡从外面领回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真的只比巴掌大了么一点点,小小的一团,缩着身子,乌溜溜的眼睛举措不安的朝着人看。沈岚岚喜欢极了,每天又多了一个借口往钱非凡家里跑。
这天,钱非凡外出有事,准备回来的时候,车子发动机因为天气冷总点不着。沈岚岚自告奋勇的开着她那辆小小的甲壳虫接他。钱非凡在咖啡店里等了好半响,才看道一辆红色的mini甲壳虫弯弯扭扭的开了过来,他吓得要死,赶紧出去接她。
“你不会开车别到处溜达,这样会死人的知不知道?”劈头盖脸的一顿吼,沈岚岚被骂的气都不敢出,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委屈的说:”怪我抱团球在怀里,老蹭我,我痒的老方向盘打滑。”
钱非凡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人一只狗都可怜兮兮的模样,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干嘛把它也带出?放家里就了?”
沈岚岚见他不生气了又抿着唇乐呵呵的笑了笑:“没关系,我把它包着出来的不会生病的。”钱非凡无话可说,这姑娘说话永远文不对题,他也懒得再生气了。把沈岚岚撵到了副驾自己开车载着一人一狗回了家。
副驾驶座的安安静静坐着,身边男的侧脸好看的她移不开眼睛。沈岚岚抱着团球蹭了蹭,她的心里无声的呐喊着:“万恶的加拿大啊,你怎么就没有包办婚姻呢?要有自己和钱非凡门当户对的说定还能凑成一对。”
天气越来越暖。加拿大的皑皑白雪也开始随着气温的升高开始融化。沈岚岚臭美的穿着及膝短裙蹦跶蹦跶的翘开了钱非凡的家门,哆哆嗦嗦又得得瑟瑟的问他好不好看。钱非凡显然没睡醒,揉了下眼睛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加拿大治风湿病的医生特赚钱吧?”
沈岚岚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呆呆愣愣的直摇头。钱非凡一把把她拉进玄关,没好生气的说:“就说你这样的脑残了,雪还没化就急着脱了衣瞎招摇,所以你们的风湿病医生才能发家致富!”沈岚岚心里有些甜蜜,以前钱非凡惜字如金,可相处了将近两年,他真的开朗了许多。
“凡你喜欢雪吗?”沈岚岚喝着一杯热水,看着窗外明净耀眼的世界,有些好奇的问道。钱非凡坐在沙发翘着二郎腿逗着团球:“喜欢啊,我们那里很少下雪。小时候难得下一次我还做了雪球藏到了冰柜里。”
沈岚岚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讨好的说:“我们今年去滑雪吧?我知道一个滑雪的地方那里年年的雪都不融化。”
钱非凡抓了一把狗粮,放在手心哄着团球一颗颗的吃了去。
“好啊,随你喜欢,我也很多年没去过了。”
也就这么随口一说,谁知道到了年底的时候,钱非凡记起了这事,专门订购了两套做工精良的滑雪板,提前预定好了酒店和飞机。等沈岚岚知道的时候,开心的简直要掀了她家的屋顶。
“凡!我们两个去吗?像不像度蜜月?”欢欣愉悦的姑娘扯着身边的男人不撒手。钱非凡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去了别给我添乱。”
惠斯勒山滑雪场是加拿大境内知名的一个滑雪场。白天,钱非凡耐心的教着沈岚岚滑雪,到了晚上两人回了酒店就舒舒服服的躲在房间里泡温泉。
本三天就结束的行程,因为沈岚岚喜欢,特意延到了一周。到了快回程的那天,钱非凡意犹未尽的还要去滑一次,沈岚岚看他穿了件银白色的羽绒衫皱着眉头说:“别穿着这么白的颜色,穿红色,这样出现严重事故时施救员才能在雪堆里看你。”
钱非凡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定位器随身带着,至于这么晦气么。”不等沈岚岚说过,他索性自己也套了藕粉色的外套,乐呵呵的说:“好,我也要穿这个颜色的。这样我们很般配?”
“你在酒店休息,我绕两圈就回。”他带着滑雪板就走出了房门。
沈岚岚也不是听话的主。等钱非凡出门没过一会,她也裹着厚厚的棉袄去了滑雪场。钱非凡喜欢在滑雪场南边的空地滑,可她一直找了很久没还他的影。最后沈岚岚打开了随身的定位器照着显示屏的指示,踩着雪慢慢的找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个人。
至今日,沈岚岚还不清楚这场事故到底意外,还是他早就做了这个决定。
那天的惠斯勒山莫名的起了雪。沈岚岚越找越心急,自己的脚印又被皑皑的白雪覆盖的没了踪迹。天色沉暗得她急的都要哭出了。幸好显示屏的提示越越强烈,她加紧了脚步,在一个雪堆的后面找到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钱非凡。
“凡、凡,你怎么了?”沈岚岚心慌意乱,笨拙的蹲下了身子。
扒开了钱非凡脸上的滑雪镜,她才发现这个平日里跟着自己嬉笑怒骂的男人,此时此刻正一言不发的流着泪。
“你怎么啦?你跟我回去!”沈岚岚使出全力扯着地上的男人。可他好像生了根一样仍旧坐在地上不为所动。沈岚岚的眼泪流在脸上结成了冰霜,她好像有些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了,内心里弥生出一股绝望,这样的绝望让她醍醐灌顶。世界最残忍最痛苦的错过不是他活生生的在身边不能拥有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自己却不能挽留。
他下定决心要告别这个世界了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顶盘旋着的救援飞机来了又走,却始终没有发现跟白雪融为了一体的他们。
“你怎么了?”钱非凡终于开口了。呆滞的目光也终于收回了几分。“这一生我就想她过的心幸福吗?可我没有想过的是或许她已经生活的十分幸福了,我想给的能给的都有旁的人给了她,她已经过的幸福了么?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多余,明明可以安心的离开,可为什么一想到她的幸福跟我没关系,还会觉得心疼?”
沈岚岚被冻的有些失去知觉,却强撑着身子听着钱非凡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么一段话也许平时说着过半分三十秒的功夫,可现在却这般漫长,像耗尽了他一生的心力。
“假使现在我们两个还能活一个,一定会是你。”
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风雪灌进了口腔里,说话都显得挣扎费力。沈岚岚心头一暖,手拢在唇边抖着嗓门问了句:“为什么?”
她希望这个自己翘首期盼依旧的答案,即使在这或许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能够骗骗自己也好的。可身边的男人的神情却这般的祥和安然,就好像一位垂暮的老者看遍了世事沉浮,早已经身万丈红尘之外。
“呵,为什么?”睫毛已经全结成冰晶的小水珠,嘴唇冻的泛紫,钱非凡喃喃的自言自语,声音轻柔,生怕惊动了回忆里最温柔的一抹身影。因为有的时候留下的人才最最痛苦。”
他慢慢的仰躺到了雪地上。强烈的光线闪着眼睛,眼角不断分泌出泪液,被风一吹就结在了脸上成了一列列的冰霜。
这是定格在沈岚岚脑海里的最后一幅画面。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醒来,已经身在伦敦的综合病院。
低温冰冻造成的伤害让她的长时间昏迷。等到意识复苏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失去的并不只有因为冻伤而截至的三个小脚趾。“凡呢?”她茫然的这么问,可回答她的只有众人悲伤又抱歉的神色。
钱非凡这个偏执的傻瓜用军用工刀割开了自己的动脉,鲜血染红了一片明洁的白雪。在他们头顶盘旋着的救援飞机终于看到了万山皑皑中一抹的嫣红。
沈岚岚得救了,沈岚岚苏醒了,沈岚岚回来了,沈岚岚永远的失去钱非凡了。
她彻底的失去他了。
留下的只不过是这几年间寥寥的回忆,以及那年惦念漫天彻地的悲伤。
不标准的中文,可总归也耐心又努力的说完了这个故事。沈岚岚有些口干,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端着茶碗的手有些颤抖,眼眸里闪闪烁烁的泪滴。她早就知道眼前的存,在那年整理凡的遗物时,他随身钱夹的夹层里放的就是这个女人的照片。真的不说美丽,可自己也输的心服口服。有什么办法,凡就爱她,这样的爱连一点翻盘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么。除了心服口服还能怎么办呢?
沈岚岚有些心酸可有着更多的美好的祈愿。她拉开了椅子,礼貌的说了声再见。”这个被凡深爱着的女人一定需要时间去沉淀这一份情。这份情不是爱情,可也正因为不是爱情所以更需要时间去理解和体会。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微微泛着涟漪的湖水清粼粼的倒影着一对对相爱的的身影。沈岚岚走在这个城市最美的街道,内心从没有过此刻的安宁和平静。她知道中国有个女诗人叫做席慕容。女诗人的诗恰似三四月间最温柔的纯水一样的在心头回荡漾。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了一个人
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久
若能始终温柔地相待
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开也要好好说再见
要心存谢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
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无遗憾。
沈岚岚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唇边绽出一朵微笑。声音轻盈又温暖:“凡,我好好活着,可是好想你。”我想你,这个偏执又较真的你,这个温柔又耐心的你,这个清凉微笑的你,这个温暖人心的你,这个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我孤独守候的你。
57
57、生离 。。。
岑蓝找了间酒店住下,市中心的地段,人声鼎沸,大街上的叫嚷买卖之声不绝于耳。她却是这样的格格不入,白天,足不出户,裹着被子蒙头大睡,到了晚上,勉强撑起几分力气,拖着缓慢的步子,神色倦怠的走到酒店大厅里吃饭。
饭菜很精美,她也舍得花钱,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吃的却不多,每样夹上几筷子,干巴巴的嚼几口,直接囫囵的吞进肚里。旁边的服务员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心的上前问她是不是在等人,需不需要再加几个位置。
岑蓝面无表情的吃着一盏鸡汁菜心,呆滞的应道:“不用了,我一个人。”
什么时候开始,真正的变成了一个人。原本以为能够长久守护着的亲情,友情,爱情,在短短的时间里分崩离析,自己尚未做好孤家寡人的准备,就被一脚踹进了冰天雪地的荒野。从此以后,哭也好,笑也罢,人前人后,再也不必佯装喜悦欢愉,心里想着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就算摆了一张扑克脸又如何,无人再在意自己过的是不是真的好,而一生之中最爱的那个人,她狠下心将他交付给时光,那样漫长,又那样琐碎的时光,总有一天,她会忘记当初是如何的爱他,忘记曾经是如何的为他欢喜,为他牵挂。
这么百无聊赖的过了几日,她随身带着的行李箱不大,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夹层里放着本存折,里还有几十万的存款,这是她半辈子所有的财产。箱子的底层小心的收着一个青花彩釉的瓷坛,那是老人火化后的骨灰,岑蓝每次拿取衣物的时候都显得小心翼翼,怕见着那瓷坛,更怕想起那些个过往,最怕心底的那股绝望,不知不觉间又缓缓上泛。
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嫩芽,他陪着他的妈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人世变故,一起遭受了那么多的辛酸苦楚,他深深的扎根吸附在她的身体里,如果真的能够出生长大,那么一定会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好孩子。
可是真的要将他带到这个世上来吗?连庇佑自己都已经变得力不从心,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为这个幼小的孩子撑起一个天地。
踟蹰了良久,终于决定去医院。
冷峻冰凉的气息,一直沁到骨子里,岑蓝一个人排队,挂号,做b超,检查血常规。
医生劝她留下这个孩子,毕竟本来就是极难怀孕的体质,况且这孩子的发育良好,小小的胚胎在母亲的子宫里坚强的孕育成长。
岑蓝犹豫了一会儿,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开几瓶保胎的药,你好好想清楚,说不定没了这孩子,以后都不会有了。”
600cc的生理盐水,混合着几瓶小小的营养液,岑蓝手腕细的跟十几岁的孩子一般,护士拍拍打打,找了好久才勉强认准了静脉将针头推了进去。
输液室里人来人往,这个季节,很多得了流感的小朋友,家长们紧张兮兮的陪在左右,孩子一个委屈的表情,一句呢喃的娇嗔,都能让这些为人父母的男男女女们忧虑上半天。岑蓝表情麻木的坐在靠椅上,右手按着小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谁还会为她心疼。
挂着点滴,身子僵的像是冰雕一般。
医生例行巡检,说:“你要是坚持做手术,那么三天后过来,到时候叫家人陪同,要签字的。”
岑蓝抬了抬头,漠然道:“我没有家人,我自己来。”
医生愣了一下,目光里露出几分抱歉的神色:“那叫你的朋友来,一个人是不行的。”
前尘过往呼啸而来,岑蓝的眼角垂了几滴晶莹的水珠,低低的应道:“我也没有朋友,我只有一个人。”
“我只有一个人。”这样的对白和台词,在平时听见了一定会狠狠的嗤笑它矫情造作,可是这样的境遇这样的经历,岑蓝实在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词语来描绘自己当下的心情。窗外的阳光明媚,静静的回顾仓皇的前半生,竟然发现这个城市待她并不凉薄,起码比善变虚伪的人心更加的可靠。
是啊,简直可靠的让自己心怀感激。它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肯德基和麦当劳可以随时为你提供快捷周到的早餐中餐和晚餐,有出名的早市和温馨的游乐园,也有纸醉金迷的夜店和欲念横生的娱乐场,当然也有很多家的企业和公司,只要你勤勤恳恳的九点上班,六点走人,偶尔听从吩咐周末加班,那么到了月末,你就会拿到一笔出卖劳动力而获得的金钱。也许不会很多,但是也足以让你吃饱穿暖,累了想休息睡觉时不至于流落街头。
在这个城市,要生存很容易,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这样忙忙碌碌,朝九晚五的过上一辈子。可是之前的岑蓝却还不知足,固执的认为自己不怕吃苦,怕只怕找不到那么一个人,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一起吃苦。
可现实最终教会了她成长,她终于明白,即使没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能平平静静的过下去。正如前人说的,“有人呵护你的痛楚,就更疼。没有人,你欠矜贵,但坚强争气。”
如今她孤身一人,存活在这个热闹又喧嚣的城市,街上的景物形形色色,匆匆而过的行人也都是各怀心事,整整七年,这个城市并未有大的改变,在渐行渐远的光阴中,唯一改变的,是回望这座城市时的心情。
这是岑蓝的无奈,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无奈。明明是大大咧咧、朝气蓬勃的外表,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和苦楚,她想起大学时候看过的一本书,冯骥才写的,没有绮丽的言辞和世故的说教,只是平淡的写出了一份人到中年的感慨。
他这样写道:“在世事的喧嚣和纷扰中,我们常常忘掉自己的心灵。也许现代社会太多的艰难也太多的诱惑,太多的障碍也太多的机遇,太多的失落也太多的可能,我们被拥塞其间,不得喘息。那些功名利禄、荣辱得失都是牵动我们的绳子,就这样浑浑噩噩或兴致勃勃地忙碌不停,哪里还会顾及无形的存在于我们身上的那个心灵?”
初读这段话时,年纪尚幼,没经历太多的分离和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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