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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得了嘉奖,原先的沮丧一下子没的一干二净,又朝着岑蓝做了几个鬼脸,摇摇晃晃的跑出了屋子。

“你慢点——”岑蓝站起了身,笑着在身后叮咛了一句。

孩子跑出去之后,亮堂堂屋子显得异常的安静,岑蓝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转身回到了书桌前坐下,右手拿起了钢笔,对着眼前的作业薄记忆有些模糊茫然。

意浓出生两年前的夏天,她孕期思虑太重,等分娩的时候,意浓只有普通孩子一半的身量。那年的夏天,有着几分草木翩跹的欣然模样,可她看不到良辰美景,只觉得产房里冰冷的机械,混合血水的腥锈味,几欲令她昏死过去。

到了最后被孩子微小而短促的惊啼声惊醒,她满头大汗的醒来,身上虚乏无力,可还是挣扎着,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将那软软的粉娃娃揽进怀里。内心从没有过那样的坚定和勇敢——至此往后,她将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一个人将以她为天,将在她的庇佑与呵护下逐渐成长。

思及到此,岑蓝不禁有些感慨,时间真的跟流水一般,自她带着意浓在这里落脚也快要将近一年半了,这是西南的一个小镇,经济并不发达,又是群山环绕的地貌,每到雨季,都会有滑坡,泥石流等等的自然灾害。没什么特殊的盈利项目,气候环境也不大尽如人意,所以镇子里有点能耐的男男女女都想着法子出去打工赚钱,最后只留下了一些老人孩子,孤苦无依可怜的紧。

岑蓝初到此地,带着一个孩子,举目无亲,但好在当地小学的一个校长热情好客,主动租了间房子给她,平日里没事也帮衬着一同带孩子,到了现在,意浓竟好似有两个妈妈一般。岑蓝真心实意的喜欢这里,在学校的房子住下了之后,天天看着那些小小的孩子对着书本又没老师的可以教的可怜模样,心里触动,主动跟校长商量,担起了低年级学生语文和英语两门功课的教学。

学校里的老师大多福利不高,所以愿意来的人很少,但其中有一位年近花甲的女老师,英语发音字正腔圆,俄罗斯语也说的极好,平时穿着干净整洁的对襟短衫,银白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绾在耳后。岑蓝看她独身一人,平时除了上课就是静静的在房间里足不出户,难免觉得有些心酸,所以时常煮了饭,也会让意浓去叫女老师一起过来吃。

渐渐的熟悉了之后,岑蓝发觉这女老师真是深不可测,她出生将门,自小在女校长大,后来成了建国初最早出国留学的那批人,在国外周周转转十余年,接着回国嫁人,又离婚,漂浮半生,最后老了,心思也沉了,就来了这个小镇,安安心心的做起了这里的英文老师。

岑蓝闲来无事很喜欢陪着女老师说说话,这天,她整理好了案头的教学大纲,想着锅里煮了一点红枣莲子糖水,于是盛了一盅出来,倒进保温杯之后给女老师送了过去。

房间离的不远,岑蓝走近了靠着窗户叫了两声,里头没人应,她又走到了门口,轻轻扣了两声:“张老师,您在吗?我给你送了点吃的过来。”

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接着门被打开了,一位披着毯子的老人走了出来。“每次都要这么麻烦你,快进来坐坐。”

岑蓝笑了一下,也没客套,侧着身子进了屋子。

房间的灯光橙黄,小小的书桌上摊了一张泛着旧色的报纸,上面压着一方石墨,看的出来主人很宝贝这样东西。岑蓝把保温杯放到了桌子上,瞥了一眼上头的物什,也没多问。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情埋藏在心底,最怕回忆,冷不丁的又苏醒,翻来覆去,疼的夜夜伤心。

“小岑,随便坐吧,我给你泡杯茶。”老人家礼数周全,从罐子里抓了一撮茶叶放进了杯子,热水一冲,一股绿茶的清香在房间里隐隐升起。

岑蓝笑着接过了杯子,闲话了几句,今天的老人似乎特别的健谈,说起话来精神特别好。

“我年纪长了你这么多,很多事情看的比你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别太跟自己较真了,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平安和乐的活着。”老人感慨了一句,目光意味深长。岑蓝被说中心事,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双颊红了红,缓缓开口说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我和孩子过得很好,他,他想必过得也是如意自在的。”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凄清。

“相对于你来说,我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也干过不少傻事,也为着一些人一些事发了狠的折腾自己。最后意气用事,离家去国十余年,可等到棱角都磨平之后再回来,却发现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阴差阳错也好,宿命使然也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此中的辛酸,几番沉浮,几番挣扎,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细细品味。也就这么过来了,慢慢的也到了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其实两人牵挂着,你要是过得差强人意,他也自然好不到哪里。”

“相爱的人就是这样,伤了他也是加倍的伤了你自己,现在你总以为时间还那么久,总能够偿还彼此欠下的那份情债。可是岁月债难偿啊,你还的了今生,那下辈子呢?生生世世,说不定还了今生,又欠了下辈子的。”

“所以人事莽莽,古今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到头来,都可怜这岁月债难清啊。”

老人一生长叹,眼角有晶莹的泪逐渐溢出。岑蓝听得有些枉然,很多道理她都懂,可是唯一放不下,迈不过的只有那道坎,那是她一生一世的永伤,每每想起,就觉得心头刀割一样的疼痛。

“张老师,那我应该怎么做?”目光闪烁,笑容几分凄惶。

老人慢慢的站起了身,小心翼翼的将书桌上的旧报纸取了下来,岑蓝有些不明的接过了报纸,那是一份早年的《京津晚报》,主版的正下方登了一则大篇幅的寻人启事。

“燕京许氏寻故友张袭然女士:张袭然女士,时年二十有七,于1968年就读于天津青年女校,后就职于启明报社,年少情谊斐然,枉顾周转,一昔分别后,契阔若百年,长相念,盼有生之年,再相见。”

短短数语,牵扯出惊涛骇浪的一段过往,老人的眼角低垂,脸上的神情在此刻显得分外的颓唐。

“那会我年纪轻,眼里揉不下沙子,文革的时候他家为了保命,举报了我的父亲,后来我一双父母都死在了牛棚。心里恨啊,一气之下就远离他乡,数十年光阴匆匆,等到我回来看见这则启事的时候,他却早已经病死在天津。”

“人生在世,我以为两人深仇大恨,此生都化解不了,可等我真看到这份报纸,真知道他确确实实已经不在人世,这才明白过来,哪里还有什么恨,爱都来不及爱了,如果可以再见他一面,叫我减个十年二十年的寿命也心甘情愿。”

59

59、【大结局】【he】 。。。

老人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岑蓝心头触动,反反复复的读着报纸上的那一则启事,觉得心里有些东西,正在逐渐的发生着变化。

“今天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早课,我还得看看大纲。”老人喝了一口岑蓝送的糖水,方才长长的那一段话,说完后觉得有几分疲乏。岑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站起了身,嘴角抿了一丝笑,礼貌地告别道:“那您也早点休息,过几天小寒,到时候我让孩子过来叫您一起吃饭。”

老人笑了笑,挥了挥手,应道:“你也早点休息,别仗着年轻,就不顾身子。”

岑蓝回了自己的房间,孩子还在隔壁看电视,她心里混混沌沌的一片,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两年七个月零九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晰,顾卿恒,在她生命里重若千钧的三个字,当初是真的很爱过,到了后来也真的很恨过,可是时间这般的强横,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原先那些爱恨情浓也变得面目模糊起来。到了现在,回头张望过去种种,她其实并不后悔,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她或许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再爱那个男人一遍。

“少卿……”恍然的喊了这么一声,目光呆愣的看着窗外的树影婆娑摇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小朋友兴高采烈的说话声,岑蓝回过了神,赶忙开了门走到了外头。

“妈妈,叮当猫今天又变出了一艘大船。”小姑娘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岑蓝心里温暖,却又不自觉的想起另一个大不了几岁的小朋友。

朝夕,现在应该都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吧。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当初走的匆忙,竟然狠下心从头到尾没有再见那孩子一面,他还那么小,出生后就没有了妈妈,不知道自己那么一走,会不会让那几岁的小娃娃一直牵挂着。

“妈妈,妈妈,你不理我。”小姑娘在林校长的身上扭了扭,不大乐意的看着岑蓝,岑蓝回过神来,抱歉的说道:“林校长,又麻烦你了,意浓就是喜欢黏着你。”

中年妇人笑了笑,大方的说道:“你跟我客气个什么劲,你还不是帮我带了那么多孩子。”岑蓝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抱过了孩子,应道:“都是份内的事情,咱们还客套什么。”

又闲聊了几句,小朋友白天玩的累了,现在打着哈欠有点想睡觉,林校长慈爱的看了看孩子,催到:“好了,也没其他事了,你带孩子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

岑蓝点了点头,等到林校长走的远了,才转身关门回了里屋。

孩子真有些困了,可还是磨着岑蓝哼哼唧唧的不肯睡觉。

“妈妈,我要听故事,上次美人鱼的故事。”

岑蓝有习惯在睡前给孩子念一个故事,但是前提条件是孩子必须重复前一天她讲过的故事,如果能够复述的八九不离十,那么就顺利的讲下一个故事,如果还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那就老老实实的还讲前一天的故事。小朋友今天显然没什么底气,直接央着妈妈重新讲前一天的故事就好,岑蓝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凶巴巴的说:“不行!你都重复不出来,这样是耍赖皮,乖乖睡觉,等明天你愿意重复讲一遍了,妈妈再给你念故事。”

小家伙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小肥手指着岑蓝大声的说:“你才赖皮,赖皮,你是拿着故事书念,我要自己讲,我都自己讲,你还赖皮。”

岑蓝被逗笑了,这孩子,年纪虽小,可是一直都伶牙俐齿,经常语出惊人。

“那好啊,你也可以照着故事书念啊。只要你认识字,你想怎么念都可以。”

此话一出,小家伙明显像是瘪了气的皮球,耷拉着头愤愤的说:“你欺负我不识字,你是坏人,你太坏了。”

岑蓝一把抱过孩子,狠狠的亲了一口她肥嘟嘟的小脸:“赶紧睡觉,不然明天罚你多背几首唐诗,背不好还不许去找林妈妈求情。”

小家伙被她紧紧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好求饶道:“好啦好啦,意意要睡觉了!”

第二天岑蓝没课,睡的有些迟,孩子醒来的早,一拱一拱地蹭到她的怀里。

“妈妈起床,妈妈我要吃饼干。”

小家伙一大早醒来就惦记着吃零食,岑蓝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不可以,早上老老实实的喝稀饭。”

小朋友嘟着嘴不说话,等到岑蓝收拾好起了床,做好了早饭她还是不高兴,趁着岑蓝端碗的空档一个马趴,结结实实的贴到了地上。

“我要吃饼干,我要吃,就要吃,不要喝粥。”

嚷嚷了一会,眼泪都要蹦出来了。孩子平常很少拿着哭闹做筹码,可自从上了幼儿园小班,见着别的孩子借此成功达到目的之后,她也开始有样学样。

“你不给我吃饼干,我就不起来,我还告诉林妈妈你欺负我,你就欺负我。”小孩子软软的哭腔,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岑蓝不为所动,她一直觉得教育孩子就是应该严慈相继,一味的宠着孩子,对她今后没什么好处。

“那好吧,你就饿着肚子吧,我吃完就把桌子收拾干净,一直到中午吃饭之前,你都不可以吃其他东西,反正是你自己不要吃早饭的。”岑蓝笑眯眯的看了孩子一眼,盛了碗粥,坐在餐桌前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小朋友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继续趴在地上跟她耗着。岑蓝慢悠悠的吃完了饭,顺手拿过了屋角的扫把准备扫一扫桌底下的饭粒。

“小朋友让一让,妈妈要扫地,扫完了你再接着趴。”小家伙不情愿的挪了挪身子,一边挪还一边嗷嗷大哭。

岑蓝扫了扫桌脚,又故意说道:“你可以躺回来了,这里我扫好了。”

小朋友哼哼唧唧地趴回了原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一会,发现妈妈竟然真的不给自己吃饼干,心里觉得有些委屈,过了半响,自己没趣地爬了起来,扭捏地说:“哼……我是大人,不跟你吵架,白粥也很好吃,我要吃白粥。”

岑蓝笑了笑,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白粥,煞有介事地说道:“你要记住了,拿饿自己去跟别人生气是很笨的,这样只会自己肚子饿,明白了吗?

委屈的小娃娃抹了抹眼泪,嘟囔了几声:“知道了,人家蕾蕾妈妈都给蕾蕾吃,你就不给我吃。”

岑蓝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贴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哄到:“可是蕾蕾妈妈还不准蕾蕾晚上看动画片,我都给你看的。”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嗯,那我早上做蕾蕾妈妈的女儿,晚上再做你的女儿。”

“那好啊,那你跟蕾蕾换一下,妈妈以后只对蕾蕾好。”

岑蓝故意逗她,小家伙果真上当,急忙摆了摆手:“不要不要,那我还是一直做你的女儿好了,我还有林妈妈,蕾蕾没有。”

玩闹了一阵,小家伙乖乖的喝完了白粥,还吃了两个小馒头,最后开开心心跑到了院子里堆积木玩。岑蓝收拾干净了桌子,拿着本杂志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秋风掠过,带了了几分凉意,她闲闲地翻着杂志,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孩子闹腾。

闲暇的日子总是容易过去,也没刻意做些什么,三两个月的时间转眼就从指缝间溜走了。靠近了年关,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镇子里的几位古稀老人没有挨过这个冬天,在年尾的时候平静的离开了人世。

孩子还小,理解不了什么叫做去世,岑蓝也不费力解释,只是将她小小的身子抱的更紧了一些,低声说道:“去世就是说,一个人去了别的地方,以后我们再也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小朋友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问道:“那你会不会也去世?”

岑蓝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当然会啊,妈妈有一天也会去世。”

立刻,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一片迷蒙,肥肥短短的小手用力的环住了岑蓝的脖颈,软着嗓子央求道:“妈妈不要去世,妈妈要陪我。以后我一定乖乖的。”

岑蓝吻了吻孩子的脸颊,心里一片柔软:“不会的,妈妈会看着意意长大,等你变成了大人,妈妈才会变老啊。”

“那我不要长大,你就这么抱着我,我不长大,你也不许变老。”

孩子的想法总是天真又美好,岑蓝忍不住用力的蹭了蹭她软软,小小的身躯,心疼道:“好的,妈妈就一直这么陪着你。”

参加完几次葬礼,过了几日就是传统的腊八节,岑蓝天没亮就起床开始熬腊八粥,这是她老家的习俗,喝了腊八粥,来年才能风调雨顺,一家人平平安安。

紫砂锅里的粥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岑蓝随手加了一把冰糖进去,又拿着汤勺顺时针搅了搅。小家伙吵吵闹闹的醒了,外套的棉袄太大,她肥肥的小短手怎么也勾不到衣袖,站在床上委屈的嚷嚷开了。岑蓝听见了动静,赶忙进了屋帮孩子穿好了衣服。

“意意乖,妈妈熬了粥,你过去叫张老师一起过来喝粥好不好?张老师最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了,你一定要很有礼貌。”

小家伙认真的点了点头,应道:“我是很有礼貌的,我一定先敲门。”

岑蓝放心地看着孩子跑出了院子,自己走到了炉子前守着快熬好的腊八粥。

过了很久,锅子里的粥都熬的透明粘稠了,可是孩子和老人还一直没有过来,岑蓝有些奇怪,关上了炉子正准备走出去看看,孩子受了惊吓的尖锐哭声一下子传了过来。

“意浓!”岑蓝心头一颤,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一片,是不是孩子出事了?她心里打鼓,一路快跑着赶到了院外的平房前面。

孩子没事,缩着小小的身子躲在林校长的怀里,看见岑蓝来了,她的小脸皱了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奶奶不开门…林妈妈…开了门……张奶奶一动不动…还在床上……”

孩子哭的快要岔了气,岑蓝心疼极了,从林校长的怀里抱过了孩子,耐心的哄着,林校长的眼圈也是红的,看了看岑蓝,低声说道:“老人家走了,看样子是昨天半夜的事情。”

岑蓝猜的八九不离十,可是等别人正正经经的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这一年多来教了她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真心真意的帮助自己,不带一点的私心。

这么好的一位老人,如今也离开了人世。

岑蓝看着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老人的家属都在天津,赶到这里也要好几天的光景,在他们还没到之前,岑蓝和其余几位老师,一直帮着给老人擦身子,穿寿衣,等到整理东西的时候,岑蓝从房间的大衣柜里找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木匣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小心存放着的就是当初那份映着寻人启事的旧报纸,夹层了还放了一张照片,岑蓝轻轻的拿了出来,是一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绑着麻花辫的女学生倚在一位穿着中山装的青年人边上,梧桐树高,女学生脸上的笑容明明不灭,衬得那个时代的爱情越发的珍贵。

岑蓝心中五味陈杂,或许张老师等这天已经很久了,或许这对相爱的人到了天上才能够真正的圆满,人生在世,死别是无可奈何,那么生离呢,是不是还能有一分契机破镜重圆?她不知道,也不敢多想,就怕自己一想多,这平静的生活又将不复存在。

林校长端了一盒子的香烛进来,看见岑蓝神思惘然的坐在书桌前,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张老师平时勤勤恳恳的,这不几天前还跟我说要那她的工资给几个学生垫上学费,顺带还说到了你,小岑啊,我们平时也不多说什么,可你看这样人走了,那么一辈子也就真的没了,趁人还在的时候,有什么人,什么事还牵挂着的,就别拖沓了。”

“意意也大了,孩子,总是得要一个家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忘不了的,别等到七老八十了才晓得后悔,那可真的就晚了。”

一番话,唏嘘感慨,岑蓝的眼眶红了,手指不自然的在书桌上划了划:“谢谢你,林校长,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

只是,只是自己心头还是放不下,当年种种,他有他的无奈,他的悲凉,高处不胜寒,她最恨的还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我这不是逼你,你能留这里最好,巴不得你一辈子都留这里。”中年妇人对着岑蓝笑了笑,笑容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朴实和真诚。

张老师的事情一出,这个年过的也有些寂寥无奈,岑蓝每天就是陪着孩子读书认字,再不然就是去镇子里的集市办买一些吃食,小孩子无忧无虑,恨不得天天能够出去玩。等到年过完了,林校长带来了低迷中难得的一个好消息,国内著名的一家慈善基金会愿意出资在小镇上建一所养老院和一所希望小学。

岑蓝听到这个消息也兴奋了,这些年来,小镇吃够了资金不足,教育落后的苦,现在能够有机会改善一下条件,对于小镇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一桩。

“岑蓝啊,你准备一下,到时候你做我们的教师代表,在奠基仪式上发个言。你别说,我们这群老师里,就你最有能耐,所以这事啊,你千万别给我推辞。”林校长笑的脸上开了大大的一朵山茶花,把希望小学的宣传资料往岑蓝怀里一塞,正儿八经的交代道。

岑蓝心里高兴,这么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不会推辞:“那好,这事我揽下了,校长,这也总算给我遇上了啊!”

林校长很激动,拉着岑蓝的手眉飞色舞的说道:“这次出钱的这个基金啊,据说这两年在全国各地都盖了不少的学校,钱多着呢,这回真的不怕以后没老师 来了,以后一定越来越好!”

这个热血又奋进的女校长,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小镇,将她一生的青春都奉献给了这里的人们。无论每天的新闻揭露多少这个社会的不堪和险恶,可是岑蓝从始至终都相信,新闻之所以为新闻,正是因为它的特立独行之处,那些个人心险恶,世态炎凉,终究是因为太过于离奇才成了新闻,而在我们的现实中,还是光明面多于阴暗面,总还是有那么多不求功名利禄,金钱权归的人们,默默的在为这个社会做着贡献。

校长的话果真没错,到了开春的时候,基金会就来了人,和镇政府的人一起商量研讨接下来的筹建事宜,奠基仪式放在了三月初举行,岑蓝写了几个稿子,翻来覆去的修改了几遍,等到仪式举行那天,还特意穿了身套裙,长发高高的绾起,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朵清新淡雅的水莲。

孩子好像知道今天的妈妈要去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黏着她一定也要跟着去,岑蓝心情很好,想着去了也能自己照应到,于是跟林校长交代了一声,带着孩子一起去了大堂。

大堂里熙熙攘攘,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欣喜的模样,岑蓝把孩子放在了一旁的休息室里,叮咛了一句:“意意你在这里等等妈妈,妈妈去找一下主持人叔叔,你乖乖的不许乱走,等下林妈妈会过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孩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应道:“妈妈去吧,我一直都很乖。”

岑蓝摸了摸孩子的头,拿着稿子走出了房间。小小的娃娃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安静了没几分钟就开始坐不住了,东摸摸,西看看,一会儿捻着花篮里的花儿玩,一会儿又爬到椅子上朝着窗外开来开去的车子。

门被轻叩了几下,孩子有些惊喜,一定是林妈妈来了,她兴冲冲的迈着小脚丫上前开门。

门被打开了,一个高高的男人站在外头,看见圆乎乎的小娃娃,他笑了一下。

“小朋友,你在等谁呢?”

和煦温柔的声音,听得意浓有几分发傻,这不是林妈妈。

“我,我在等我林妈妈,我妈妈叫我等林妈妈。”

男人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将孩子慢慢的拢进了坏里,他动作轻柔,眼神慈爱,像是对着一件世间罕见的珍宝,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惊扰到这小小的人儿。

“那你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

小家伙安安静静的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听见他这么问,于是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我妈妈要去台上领大红花,领回来给意意戴。”

兴高采烈的一句话,男人的唇角抿着一丝笑容,头不自觉的贴近了孩子柔嫩的脸颊。

“那你可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家伙愣了一下,继而弯着眉眼,乐呵呵的说道:“我叫意浓,顾意浓,今年已经三岁了!”

骄傲认真的语气,男人的心扑扑的跳动着,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可是今天从小人儿自己的嘴里说出,竟让他这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觉得如此这般的幸福,幸福到全天下的形容词里,竟没有一个可以修饰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

岑蓝在后台找到了主持人,对过了稿子之后就开始准备着上台发言。稿子不长,堪堪三分钟的时间,她从前也见过一些大场面,现在上台发言也显得轻车熟路,等到一番话说到最后,大堂里的人热烈而持久的鼓掌。岑蓝的脸红了红,深深的朝着台下鞠了个躬,转身小步的走到了后台。

主持人是镇政府的文秘,看见岑蓝下来了,他捧了一束花给她:“岑老师你说的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大日子,基金会的赞助人也来了,现在就在休息室里坐在呢,你是我们的代表,待会一定要过去打个招呼,帮我们都谢谢他,这真是一件好事情!”

岑蓝心里高兴,接过了捧花,朝着年轻的主持人点了点头。林校长早在台下候着了,等着岑蓝出来,一把拉过了她:“走,走,我们去休息室看看,都去谢谢人家给我们捐钱捐物的。”

岑蓝朝着休息室走去,猛然又想到孩子还留在那里。不知道那位赞助人会不会介意,意意那孩子说话口没遮拦的,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么担心着,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也快了起来。

近了,更近了,岑蓝一步步的越来越靠近休息室,只觉得身上憋了一层细密的汗,胸膛里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好像下一个瞬间就会跳跃出来。

手握着门把,她忘记了敲门,房间里似乎传来了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紧张的心情微微舒缓了几分。

“意意——”她喊了一声,推开了门。

房间里光线充足,早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斑斑驳驳的照射在地上,空气里带着几分草木芳菲的湿润气息,岑蓝定睛看了看,孩子骑在了一个男人的肩头,头上顶着一个凤凰花的花环,小手高高的举起,脸上的神采竟然那般的飞扬夺目。

“意意……”她恍然地喊了一声,男人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这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浓密的眉,鼻梁高挺,薄薄的双唇噙着一丝和煦的笑,原本深邃硬朗的五官线条在此刻竟然显得这般的柔和温暖。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目光悠长,像是历经了万水千山一般。

笃定,又果敢。

“我来了,岑蓝。”

顾卿恒缓缓地开口。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他们注定要耗尽一生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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