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
姥姥按捺不住好奇,问:“程程——”
姚景程捂住半边脸哀嚎:“姥姥,你就别问了。不是我姐撺掇我去表白,我
能丢那么大的人?”
姥姥不迭询问:“喜欢上谁家姑娘了?怎么说一半藏一半的?和姥姥老实说
,喜欢……”
姚景程倏地跳起来冲向房门:“我回我屋写作业去。”
大门砰一声关上,姜尚尧和雁岚相视而笑,他问:“洗好了?我进去看报纸
,你功课做好了没有?”
雁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见姥姥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视前,抿嘴一笑,无声
回他说:“等等就来。”
姜尚尧回到自己阳台封闭而成的小房间,扭亮了床头的灯摊开报纸。
他涉足股票是从去年开始,不过是因为同事的狂热才激发起他的好奇心,参
与的时机又适当,恰逢九七回归,小赚了一笔,自此一发不可收。他工作时间短
积蓄并不多,再加上天性沉稳,那次小赚后不敢再投入,也因此避开了九七至今
的熊市。可这一年多来,他也没闲着,床头摆的一排证劵财经书籍,从入门到专
业类,被他翻阅无数遍。
他读书时成绩仅为中流,唯一的天分表现在音乐课上。中学时的声乐老师是
在大城市工作过的,曾经在他做出高中毕业便工作的选择后不无惋惜地痛说“一
把好嗓子——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他何尝不想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有所建树?
只不过早熟的他明白艺术类学府高昂的学费不是他能企及的而已。
以他中学时堪堪及格的数学成绩,今天能着迷于财经书籍,是因为他隐隐了
悟这条路能少许缓和家里的经济环境,如果明年真能如他所料整个市走出盘整期
,那么兴许他能买到迎娶雁岚的婚房也不定。
可是今晚对着证劵报上整版的曲线图,如何也无法贯注精神。
德叔是他从小打到大,打出感情的黑子的亲叔。同时,也是半爿闻山鼎鼎有
名的人物。
姜尚尧十多岁起便经常听黑子神往地吹嘘他小叔的光辉历史。德叔还是少年
时也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那时物质匮乏,德叔还是德哥的年纪,占着同为铁路
职工子弟的便利,带着一帮兄弟扒火车皮偷东西,纵横在铁路沿线上。德叔是老
派人,那个时代的流氓混混的典型,为人仗义,扒车皮偷来的东西,无论贵贱,
常被他施与有需要的邻里。他又护短,铁路大院被人欺负的孩子找他出头,他总
二话不说,扯旗带手下去打架群殴为自己人找场子。所以至今铁路小区的人提起
德叔,有摇头的,也有竖起拇指的,口碑不一。
后来跟随他的兄弟日益增加,他又做起了投机倒把的生意,很是风光了些年
头。
不过这些年,德叔大不如前。
闻山不知何时开始,地下势力除了一些没名头的小鱼小虾外,只有铁路大院
和机床厂两派南北对峙。一边是外来户,一边是本地人,谁也不服谁,一有小争
闹便能急剧演变成大斗殴。这十年来,流氓也都顾着赚钱,所以相较以往而言,
消停了许多。特别是在机床厂破产,整个地块拆迁后,原本比较弱势的聂家兄弟
连开几家洗浴城夜总会,手头有钱自然跟随的兄弟也多了起来,这两派渐成分庭
抗礼之势。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德叔和聂家兄弟间的龃龉远非一朝
一夕,姜尚尧能理解德叔急切的心情。
可他不理解,为什么德叔独独对他青眼有加。
就因为小时候被黑子“野种野种”地叫到他再捺不住野性,把黑子堵到厕所
里狂揍,差些把黑子的脑袋按进粪坑里?还是因为黑子逃回家唤了自己叔叔之后
,他以十来岁的年纪面对一干二十几虎背熊腰的小伙子们时毫不怯惧的牛犊子神
情?
他记得那会德叔摸了一把他的裤裆,笑咪咪说:“小子,行,没尿裤裆,是
个有种的。”他怒目骂了句,德叔身后那堆人嬉笑着,有人大声呵斥,他置若罔
闻。他妈和他说过,草原上最好的博克手如果能拿眼神先威慑住对方,那就赢了
一半。他钉牢德叔的眼睛,象是要用足力看进他心里去。
那时德叔缓缓收了笑,与他对视数秒突然嗤一声又笑起来,重复说:“是个
有种的。”接着回去那堆人中间,狠狠拍了黑子脑袋一记,骂说:“小孩子打架
打输了再来,有你这样回家喊爹的?没骨气。”
那件事之后,他与黑子再见,只是冷冷互望一眼同时扭开头。直至半年后,
黑子扯住雁岚辫子一定要她喊哥哥,雁岚吓得一路哭着回家找他,他和黑子在小
区门前的马路边又干了一架。也就是因为这一架,两人莫名其妙地打上瘾,闲来
无事黑子便会在他楼下喊“要不要下来练练?”他一闻召唤,全身劲力顿起,有
什么事也当即搁下,冲下楼抡拳头。
这种习惯保持到黑子高中毕业离家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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