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也睡了,于是按了条短信过去,跟端着托盘下楼的王嫂交代了几句,便打算开车先回去。
不想,还没出别墅区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只听到第一句便愣住了,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掐了下大腿,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发癔症。
“我到b城了,她怎样了?”
098 孰情孰非
夜晚空寂的机场高速上,黄绿相间的出租车疾驰而过,车内的男人浓眉深敛,他睁开假寐的双眸,略显淡漠的俊脸上写满疲乏,“大概还有多久?”
“先生,还有十来分钟吧,咱已经很快了。”出租车司机回头说道。
唐颂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他只有这一晚的时间,半夜两点抵达b城,清晨的飞机再回上海。就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还是借由装醉换来的,这会儿孟子骁还假扮着他反锁在酒店客房里呼呼大睡。
他也想在飞机上补个眠,可脑子里全是那该死的女人,死活都睡不着。惶然发现自己爱上她的那晚,他曾找过唐赞,问:“你有没有后悔爱过?”唐赞当时怔了几秒,才有些落寞地说:“不后悔,但我后悔没能好好保护她。”他当时就想,自己一定不能像大哥一样,一定要顾虑周全。
可是,他为了她把订婚日期一压再压,所有的一切都是奔着两人的将来。不想,他在前面冲锋陷阵孤军作战,她却在背后捅他一刀。
安卓打电话说沈略并未在家时,他的心拔凉拔凉的分不清什么滋味,一会儿跟浸入冰窖似的,一会儿又火灼一样疼,出离愤怒地想:她最好逃离地球让他再也寻不见,否则,他铁定打断她的腿让她一步都别想走!
该死的,私奔?!都到这份上了,她竟还敢跟别的男人私奔!
在飞机上的那几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交织,恨不得立马窜到那女人面前掐死她才好,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假如……假如她真消失在茫茫人海,他该怎么办呢?这种慌乱感不比在抢救室外等待时好受。
他的心就像这腾在云雾中的飞机,不上不下,时不时如偶遇气流般因突然冒出的念头再颠两下,一刻都无法踏实。出了机舱看到小姜的短信后,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拨了回去,直到听到他亲口确认,才长出了口气。
半夜的别墅区黢黑一片,格外寂静,只有夏蝉啾啾闹着,疾驰的出租车嘎吱一声停在别墅大门前,惊破满山的静谧。
不远处,自家客厅里的灯即刻亮起,半开的雕花大门里,小姜急急忙忙迎了出来,大约是接到电话又从半道折了回来。他半弯着腰正打算开后备箱帮老板提行李,谁知唐颂只是摆摆手,付了车资就往屋子里走。
唐颂当时头脑一热就订了回b城的机票,除了证件和钱夹,几乎什么也没带。他边走边问小姜:“人呢?”
“在卧室休息,听云妈说已经睡着了。”
“哪儿找到的?”
“北广场……”
唐颂疾走的步子一顿,以为是小姜拦住了她,抬眸说道:“辛苦了,这月给你加薪。”
小姜挠挠脑袋,似在琢磨措辞,小心翼翼地回道:“呃,唐少,沈小姐其实没打算走,我去的那会儿火车早开了。”
唐颂幽黑的瞳眸中微光忽闪,继而又变得讳莫如深。他定定地看了小姜一眼,随意将手中的外套和领带往沙发上一抛,旋身上楼。
云妈正端着哨子面从厨房出来,急急喊道:“先生,吃点宵夜再吧。”
沈略今晚称得上离家出走的举动,别墅里的人或多或少能猜出点儿,而她回来时又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云妈想到先前唐颂打电话时那股骇人的冷漠和压抑的怒焰,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她想,得让老板先缓缓情绪才好,盛怒之下,估摸着那女孩又得遭殃。
“不了。”唐颂一路紧赶慢赶,时间本就不多,自然不想再耽误。
“今儿,哦不,昨天沈小姐生日,我晚上才煮好的哨子,都说过生日要吃长寿面的,要不您也尝尝?”云妈试探性地问道。沈略白天走得急,她想想,按照习俗还是准备了哨子面,只是没料到沈略一回来就倒头睡了。
唐颂闻言后,猛地一个愣怔,他停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蹙起眉毛回身问道:“她生日?不是26号么?”
云妈笑笑:“农历。”她把托盘搁在餐桌上,欠了欠身,回厨房时顺道把小姜喊了过去,“忙了一晚上,小姜你也吃点吧,煮的有多的。”
小姜忙点头,打电话时他支支吾吾地不敢多说,这会儿才对唐颂坦白:“唐少,您别急,沈小姐跟叶小姐晚上庆生去了,喝了点酒,所以……”
唐颂的眉心再次拧起,微微颔首后,他又瞅了眼二楼卧室的方向,才踱步走向餐桌。
袅袅的食物香气在餐厅里氤氲而开,唐颂晚上几乎没吃东西,吸了吸鼻子,还真觉得饿了。
云妈煮的哨子很好吃,小时候他过生日时,家里的老保姆杨婶也习惯在早上煮几碗哨子面,他是最不喜欢吃面食的,可总能被卓女士逼着吞一整碗,说什么不能坏了规矩吃不下拿擀面杖塞也要塞进去。老保姆最疼他,盛给他的那一碗,总是厚厚的一层哨子下只垫几根面条意思意思就算了。
唐颂今晚倒是把面都吃了,那些怒火与不悦,在听闻沈略并未离开时就已消散了些,此刻随着最后一根面条下肚,心里倒复杂起来。她生日是么?
他起身来到二楼,轻轻推开红木大门,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自己晚上装醉也喝了不少,本来嗅觉已经迟钝,可……死丫头片子,这到底是灌了多少?!
他推开窗户,任清冽的夜风吹散满屋的酒味,床上的女孩却因为乍凉而拽了拽被子。唐颂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他打开夜灯,替她拉好被角,第一眼就看到她已拆开纱布的手腕,狰狞的红疤蜿蜒而过。
这一刻,飞机上寻思着的惩罚措施像是巴掌一样扇回他自己的脸上,显得可笑至极。她没有跟别的男人走,虽然曾经为此痛不欲生。他却在她生日这天,牵着别的女人的手订下盟约,即便是巧合,即便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依然让他心里怪怪的有些难受,连她背着他去见那小子最后一面引发的醋味,都淡了不少。
他拨开她额上汗湿的头发,露出那张因宿醉而微微酡红的小脸,一瞬不瞬地看了她好久,最后牵起她的左手,将温热的唇印在那道红痕上,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如待珍宝。
这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女孩,她眉眼皱成一团,长长的睫毛像是雨中的蝶翼,努力扇动了好几次,才露出水雾氤氲的大眼,挣了挣手腕,支起胳膊似乎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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