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美莘点头如捣蒜:“嗯嗯不说了不说了!”她笑起来,“能再见到小叔我真的是很高兴,小叔变成现在这样,我看了也很高兴。”
“变?”枯云摸摸自己的脸蛋,“我可没变样子呀。”
“哈哈,我是说小叔的性子,一点儿都不像从前了。”
枯云看向街上,轻声问:“那我从前是个什么样子?”
栾美莘的声音渐渐是飘忽了,远了,她道:“我也说不准,只是觉得现在你是……仿佛是活成了一个别的什么人。”
枯云没接话茬,他想不出什么可说的,要说自己没变,他不敢认,要说自己确实变了,那是不是真的就像栾美莘说的那样,他活成了一个别的什么人?
活得一点都不像他。
可到底哪个他才是真正的他?人难道都是一陈不变的死物吗?东北和上海毕竟是两番模样,在这样一个花花世界里他难道就不能活出新的自我吗?
枯云不停思考着这些问题,直到和栾美莘分开他才算松了口气,她和她的孩子是他与前尘唯一的牵连,他们一从他的眼前消失,一瞬之间他就又解脱了,又可以继续当他那个无忧无虑的枯少爷了。不过枯云没立即回去黎家,他搭车去了高乃伊路,走在路上远远瞅见个蒜头式的教堂塔顶,他快步过去,赶到了那东正教教堂的门口从门缝往里觑了眼,夜半的教堂,依旧有信徒在虔诚祈祷,烛火光明。
枯云找了一圈,见到个坐在第三排的白发背影,他悄声溜进教堂,走到那白发背影边上就坐下了。
这白发人是名中年男子,脸型皮肤都还在青年的状态,只是头发花白。他生了个大鼻子,一对厚嘴唇,本闭着两只眼睛,双手交握作祈祷状,听到声响,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瞥之下,看到是枯云,他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笑呵呵地对枯云拱手一拜:“枯少爷,好久不见。”
他的样貌是明显的西方轮廓,中国话说得却很溜,透着股地道的沈阳腔调。
“不见才好呢。”枯云幽怨说,一指外头,“走,伊翁,请你吃酒。”
说起这位伊翁,他的全名枯云曾试着记过一次,可他老老实实跟着伊翁一字一字念到最后,眨眼就把前头的都给忘了。伊翁并不强求别人熟记他的全名,为了行走生意方便,他给自己取了个绰号,便是这“伊翁”了。
他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通晓的白俄佬伊翁。
枯云和伊翁去了家美国人开的酒馆吃宵夜,枯云点了一桌子油炸菜,荤素都有,菜一上桌,伊翁有些犹豫,枯云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您在斋戒呢吧?”
伊翁点点头,枯云叹气:“那咱们换个地方吧,吃点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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