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伯恩问他的孙子孙女们:“换作是你们,能做到吗?”
没有其他人回答。最小的木川铿锵有力地回答:“爷爷,我能做到!”
“好,那就你们俩能进!其他人,等有资格再来申请!”威严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果然饭桌上静下来,没人再敢有异议。
饭后我悄悄问小叔叔,“爷爷的书房有什么特别呢,为什么都想进?”
小叔叔一笑,“据说有宝,你现在有机会了,可以去探宝。”
“你信不信?”
“我没想过要,所以不信。争着要进的,都是信的人。”
回家时,木随云和雪姨一脸春风得意,显然是爷爷让我和木川进书房的决定让她们愉快。只有木兰和木北一脸抑制不住的愤怒。
才一上车,木兰就喊起来:“爸爸,我看爷爷是老糊涂了,怎么能让这个小偷进书房?”
“闭嘴!”木随云和雪姨同时制止,说爷爷糊涂,那也说明他让木川进书房也是错的。
木兰见父母两人都拉长了脸,眼泪立即滚出来,委屈地喊:“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这个穷鬼一来就让小叔叔只对她一个人好,现在连爷爷也对她好,谁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野种,鬼才信是我妹妹!”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木兰脸上,木随云满脸失望地看着木兰,“你怎么是这个样子?满口的污言秽语从哪学来的?看你一身的泼辣,敢说你是木家的孩子?”
木兰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野种,骂我野种,不等于骂了她的亲爸爸木随云,不等于骂了她自己木兰吗?她捂着脸,有些瑟瑟,眼泪却比开始流得更凶。雪姨摸摸木兰的脸,劝木随云:“一个孩子信口说几句,也值得你大动肝火?看你,把孩子脸都打红了,怎么这么狠呢?”这一说,木兰更加伤心。
我冷眼看着雪姨,她离木随云最近,那一巴掌也落得不快,她完全可以制止的,也可以在木兰说那些话时制止的,可是,她一定要那些伤人的话说完,一定要让那伤人的巴掌落下来,才以息事宁人的姿态出来打圆场,而且,言词更偏向煽风点火。我联想起很多事,很多话,渐渐能明白她的用心。
晚上,我趴在灯光下给舒生写信:
舒生,你好吗,我这次考试又是全年级第一,姐姐很棒吧?你也要很棒,不能被姐姐比下去。以前,你总是比我厉害的。
就快进初三了,我会争取进最好的试验班,我们都好好读书,爸爸妈妈就高兴了。
现在又进入夏天了,山坡的草又长得很高了吧,放牛的好时节啊。你给我的口琴我还留着呢,姐姐好笨,到现在还只会吹一支歌,你不许笑我哦。
我在这里很好,你不要挂念。姐姐多厉害啊,没有人敢欺负我。
我要做作业了,下回再给你写信。
姐姐安之。
早上去学校时,正好经过一个绿色的邮筒,我像往常一样,将贴好邮票的信从那条缝里塞进去。正要离开,居然发现有三个年轻人痞痞地向我围上来,两男一女,头发都染得五颜六色。我看看路上,行人不多,都是匆匆上班的人,估计没心思来趟这浑水。邮筒边是一垛两米高的墙,墙里是工地。夏婆婆教训第二条,没有遇到绝对可靠的人,不要把后背空给他。没有什么能比一垛墙更可靠了,我后退一两步,背靠着墙。
一个男人拿着一张相片,在我跟前比了比:“易安之,是吧?”
我盯着他,余光看着另外两人。他们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长得不错嘛,不如跟了我,我今天就放过你。”另一个男人笑嘻嘻的说话,那神态,似乎在对他关在宠子里的宠物说话。
“耗子,别乱说话,今天必须毁她的容!她太嚣张了!”女孩子很年轻,额边纹了一只蓝蝴蝶,很妖艳。
“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我冷静地问道。
“小妹妹,你没得罪我们,你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拿相片的男人将相片收起来。
其实当他说出“易安之”三字时,我就知道是谁找来的对付我的,在有限知道我曾经叫“易安之”的人中,不承认我木家的身份,不肯叫我“木安之”的人,除了木兰没有别人,木北也不承认我是木家人,但他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不论是“易安之”还是“木安之”。木兰,她竟然找来社会上的流氓来对付我,想毁我的容。
“别废话了,再晚点人多了,不好下手!”女孩子很果断,手一翻,居然拿着一把匕首向我的脸划来。
我身子一缩,手一抬,抓住那只手用力一捏,顺势地下一扫腿,身子一旋,匕首落地,旁边那男人被我扫了个措手不及,倒了。中间的男人一惊,抬脚向我踢来,我扬手一架,提脚踢向他的另一条小腿,他身子往前倾,我将架住他脚的手往上一带,他一个摔成了一个标准的“一”字。不等他们爬起,我飞快向学校跑去,不是我自信,以我的速度,他们绝对追不上我。
果然,他们追了一阵,就看不见人了。我寻思,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木家人。如果木随云知道了,必定会拿鞭子打木兰,会不会影响她一个月后的高考?我还不想背上这个大罪名,所以决定,这次就放过她,如果有下次,就上报木家。我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啃一边进了学校。
放学时,我照常上了楼顶,才到门口,却不想脚步惊动了一对在楼顶亲热的鸳鸯,没等他们看过来,我身子一闪,退回来,最后一块安静的地方没有了!
、第九章
9
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不到五百米,又被早上的那伙人盯上了,另外多加了两个人。五人狂笑着围上来,路边的行人吓得赶紧离开,生怕殃及,有几个胆大的想拿出手机报警,被几个流氓拿着匕首比划几下又嗫嗫地走开了。
我站定,对着早上拿相片的男人说道:“告诉木兰,只要伤到我一根毫毛,木随云,也就是我的爸爸,绝不饶她。木伯恩,我的爷爷,更不会饶她!”我说的是事实,但这话我更是说给这伙流氓听的,就不知道木伯恩和木随云的名字在我的手里,到底好不好用。
果然,几个流氓对视了一下,有些动摇,又有些不相信:“如果你真是木家的,木兰也不会出钱来对付你了!”
“她确实是木随云的第二个女儿,我可以作证。”斜里一个声音□来,居然是阮重阳,他的身边还有好个几个人,拉开了架势,一付很不好惹的样子。
几个流氓见势不对,这么多人绝对讨不了好,“哼”了一声,立即离开了。阮重阳一伙人还要追上去,被阮重阳拦住,“算了,今天打他们一顿,以后他们会把气撒在安之身上。”他看着我说,“你以后怎么办,难道还任由她胡闹下去吗?”
“等她高考完再说。”在我的心目中,在青山村人的心目中,高考是改变人一生的重大转折点,我知道我是永远的青山村人,仅仅从这些观念中就可以看出。
“人善被人欺,马欺被人骑。安之,别太为他人着想,该出手时就出手。”阮重阳由原来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转变成语重心长的知心哥哥形象,我有些不适应,朝他点点头,离开了。阮重阳他们继续跟在我后面,我知道,他只是想保护我,怕那伙人卷土重来。
回到家,我直接进了木兰的房间,她正在里面打电话,声音急躁,“怎么回事,怎么没得手,不是让你给我往死里打吗?”
我站在门边,用手敲敲门,她一脸惊慌地赶紧挂了电话。
我关上门,走到她跟前,“让你失望了,他们没打着我,更不可能往死里打或者毁容什么的。木兰,你听好,如果还有一下次,那么,今天的事,以前的事,都会让你爸爸和你爷爷知道。你的命很金贵,你知道的,我的命很贱,你一直这么想的,拿贱命换贵命,你要不要试试?”看见木兰眼睛里的恐惧,我轻轻一笑,果然怕,贱命换贵命,你想换,我还不想换呢,太不划算了!
果然后面的日子木兰安分了,至少没再找流氓围攻我。失去了小树林和楼顶的地盘,我一直没找到一块不必早早回家又可以安静读书的地方,我在从学校到家的路途中发现了一间茶座,仔细留意过,白天很少看见有人进出,我好奇地走进去,发现里面人不多,很安静,里面的人低声说话,或者下棋,身着蓝色制服的服务员悄声来去,再看了墙上的茶水价格,最便宜的白水,一元一杯。我点了一杯白水,坐到了墙角,打开了随身听。这里是个好地方,特别是我坐的这个角落,光线好,黄昏时的阳光从窗口落进来,照在透明的玻璃杯上,亮闪闪的,黄暖暖的,给人以宁静和温馨,我一直坐下去,也没有人注意到我,偶尔看我一眼的人神色也不带异样,更没有人赶我走。此后,我经常来这里默守一角,花上一元钱,买上一杯白水,买一片宁静安稳的时光。
随着木兰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木随云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晚上也不出去应酬,陪着在家。木兰在楼上复习,一家人说话都不大声,电视调到最小音量,连木北都很少叽叽歪歪找我麻烦。
终于到了高考前一天晚上,木随云宣布,明天高考开始,家里人全力配合木兰考试,不得出现任何状况,大意是天大地大,木兰高考最大。
第二天放学后,我又去了那间茶吧,又坐到我那个墙角,又点了一杯开水,我拿出书本安静复习,一会儿,我感觉旁边一桌有人坐下来,我没抬头,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又埋头看书,几个章节看完,我看看手上的电子表,六点半,差不多可以回去了,突然,我突地全身一冷,汗毛竖起,感觉危机起伏,本能地,我立即站起就跑,只见旁边人影一闪,一个硬物顶住了我的太阳穴,随之一只大手横过来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往后一带,背靠墙壁,耳边响起一个低沉冷漠充满血腥的声音:“把你们的枪全部收起来,不然,我杀了她!”
不是对我说的,我眼睛环顾四周,竟然发现茶吧里的人比我进来时多了几倍,此刻,他们全部站了起来,有几个真正的茶客吓得赶紧跑了,没跑的人慢慢摸出枪,丢在地上。
“用脚扫开!全部后退,后退!”拿着枪顶着我太阳穴的那只手稳而有力,面对那么多人的围攻,无论是声音和动作,居然不见一丝慌乱。
“烈阳!我们已经放下枪了,你放了她!”这个声音相当沉着镇定,沉稳中带着力量,我不由朝他看去,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鼻子挺直,板寸头,头发一根根羁骜地竖着,相当帅气,阳刚。我认为这种男人比像阮重阳那种小白脸式的男生好看多了。
“步轻风,说实话,我很佩服你,我藏得再深,都被你找到!你说,你们不放我,我怎么会放了她呢?我也不怕手上再多一条人命!把枪丢出来吧,你以为我相信你们身上只有一把枪?全部丢出来,然后转向趴到墙边!”烈阳厉声大喝,然后哈哈大笑,顶着我太阳穴的那只手用力一推,我的头不得不歪着。他的另一只手箍在我的脖子上使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双手箍住他的手暗中用力。
果然,只听一阵“噼噼啪啪”地声响,又一批武器丢出来。然后那些人对着墙壁举起了双手。那个叫步轻风的年轻男子没有动,嘴抿得紧紧的,那双眼睛却让我震动,里面充满清冽和执着的光芒,却包涵着无限的热度,像个小太阳炙热地吸引了我,让我无端地充满信心和希望。我渴望地盯着他眼睛里的两团光芒,连续眨了几下,极力吸引他的注意,果然,他看着我的眼睛不动了,然后我下巴下的手指伸出了三个。
烈阳朝步轻风大吼,“你,趴到墙边去!快点!”步轻风的身子在慢慢动,我的手指按下一个,又按下一个,然后,迅速按下第三个,同时我拉着烈阳的那只手朝外一拧,身子闪电般缩了下去,只听一声枪响,烈阳的手松开了,身上慢慢向墙下滑,他的额头被洞穿,仅仅留下一个红点,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步轻风,接着手中的枪掉下来,近一米九的个子缓缓倒下去,歪到我的脚边。
步轻风单手握枪,姿势不变,枪口随着烈阳的身子移动,直到烈阳倒下,才收起来。他走过来,将我拉离那圈越来越大的血地。我低头看看烈阳,他的眼睛还是打开的,血从后脑流出来,倒下时血溅在我白色的鞋子上,红红点点。那些趴在墙边的人迅速围上来,同时外面的警车响起,又一批人涌进来冲向地上的烈阳。我赶紧将桌上的书收起,后退好几步,见步轻风正俯身在烈阳身上搜索,其他的人都在盯着看,丝毫没有放松,我见没有人注意到我,飞似的离开。
回到家,果然家里人都在,但情形很让人吃惊,木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但没有哭出声来,木随云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插着腰,喘着粗气。看木兰脸上血红的鞭痕,就知道木随云下手多重。雪姨坐在沙发里,表情愤然,木川挨着他妈妈坐着,很严肃,木北靠在楼梯,脸色难看。
我不知道是进还是退,木随云看见我,疲倦地说道:“安之,进来,我有话问你。”
我进去,站在木兰旁边。
“她在学校的考试成绩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我摇头:“不知道。”
“她的成绩全是假的,是出钱请别人帮忙考试,或者出钱买来的答案。这么多年,我们居然从来不知道!今天高考第一天,就被抓到了!现场作弊,赶出考场!”
我愕然,这也可以?
“郁雪,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钱?一个月一万啊!你不是告诉我,每个孩子一个月六百吗?”
雪姨哭起来:“我想她一个女孩子,女孩要娇养啊,不能比人吃得差,穿得差,再说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太差了也拿不出手。她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我更不敢怠慢!她开口要,我就给,不要,我也给,我不就是想对她好点吗?哪知道她竟然拿钱做这种事啊!”
一个月一万,一个月六百,我在心中笑了,我一个月除了一百二十元的车费,再加上一百元零花钱,有时候还没有给,因为雪姨说,就用你小叔叔给你的吧。雪姨给木兰钱,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买凶杀人,买试卷答案,钱果然万能。
“你什么事都护着她,让她更加骄蛮!更加无法无天!慈母多败儿啊。”木随云痛心疾首。
“木川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为什么就这么听话,连他爷爷都夸奖他?安之我也时时教育,她为什么能月月第一?这是我的原因吗?”雪姨哭得更加伤心,大有受了天大的冤枉之势。
我也是她教的?我月月第一也是她的功劳?我一愣。不听他们白牙红口说黑话了,上楼去,锁上门,从校服的裤袋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沉沉的手枪。步轻风开枪的瞬间,我拧开烈阳的手缩身下去,手肘顶上他腰间一块硬绑绑东西,我顺势摸了下来掉进我的袖子,这一招是我和夏婆婆常练的一招,出其不意,顺手牵羊。
我找出一件不要的旧衣服,将枪反复包起来,再在外面套了几个塑料袋,半夜起来偷偷将它埋到后院那棵水杉下,我的钱也藏在那儿。然后将脚上这双沾满人血的鞋子仔细洗干净,虽然我不怕死人和血,但到底是让人不舒服。夏婆婆无数次告诉我,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
、第十章
10
木兰高考作弊的事整个木家都知道了。礼拜六,木家老宅,木兰哭泣着跪在爷爷面前。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爷爷,爸爸要打死我,您救救我吧!”眼泪配着她的瓜子脸,小鼻子小嘴,一付梨花带雨的孱弱娇柔模样,任谁看着都怜惜。
“哟,上次知道二嫂家的孩子这么出色,我还想让木莲跟着木兰好好学习,原来是这么个出色法。”大婶陈香笑嘻嘻地说道。
“你闭嘴!”大伯木回岸低喝一句,陈香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不情不愿地合上了嘴。
“出了事,才知道要打要骂,出事之前,你们去哪了?她这么做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你们竟然一点也不知情,你们配为人父母吗?除了给她钱,给她地方吃饭睡觉,你们管过孩子没有?孩子犯错,大人责任最大!”
“爸。。。。。。”雪姨柔柔弱弱地要解释,却被木伯恩打断。
“你住口!最大责任在你,平时什么事不问原由,全替她挡着,不教她明辩事非,不教她尊老爱幼,不教她勤奋和节俭,不教她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作为人母,就是大大的失职!还有你,老二,养女不教,父之过,你成天在外,不问家事,家事做不好,如何做好国事?你一天到晚忙乎个什么?孩子出事了打一顿,没事了,又甩手了,你就是这么当父亲的?现在,这事已经这样了,要想办法解决,不是把她打死!也不是把她捆起来往牢里送!”木伯恩的拐棍连连点着地,七八十岁的老人,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爸,我错了。”木随云低低认错,雪姨眼泪汪汪的,没有作声。
“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重读,让老师出题,看她如今到底是几年级的水平,就从几年级读起。”木随云道。
“我不要,不要重读,爷爷,我就满十八岁了,回去重读要被人笑死的,我不要重读!”木兰大声哭喊。
“你不想重读,又没大学收你,你想怎么办?”木伯恩很有耐心地问木兰。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要重读!”
“让你去边远地方上大学,你愿意不愿意去?”
“不要,我不要离开b城,我舍不得离开爷爷!”
“你是舍不得离开b城的繁华热闹吧?”木伯恩摇头叹气。“领回去好好管教吧,记往我说过的话,不许走后门进b大!”
我们第一次在老宅连饭都没吃,就灰溜溜地回了家。我回到我的小房间,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步轻风,他的面容平静如镜,却和她心有灵犀,三个手指,三、二、一,在那一瞬间,他直接开枪,命中要害。那一枪,快、狠、准。手稳,心更稳,这世上,有的人目标就是这么明确,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特别那眼神,如两团热烈的火焰,它们跳跃着不凡的生命力,那是一种稳操胜券,自我控制的信心和力量,突然有个念头在我心头强烈地升起,我希望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手稳,心稳,自我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跳下床,拿起了书本,我需要向着我的目标前进,第一个目标,不和木北同班,第二个目标,争取住校,不回木家,第三个目标,报一所离b城远,离津县近的大学。暂时就这样吧,一步一个脚印,一定要稳。
但是很不幸,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初三实验班,木北居然也在试验班,以他的成绩这是不可能进的!我很无力,权贵,权贵啊!木兰没参加高考,也进了b城一所三流大学。权贵,权贵啊!
木随云对我说:“我让小北跟着你一个班,希望你们一起进步。安之,不要让我失望。”其实,他是个爱孩子的父亲,只是,总用错了方式。平时不大管,一管起来又太过份,方式激烈,另外,他还错在太依赖一个阳奉阴违的妻子,家事全部交给她,自己图个轻松。
“如果他再逃课,我一定好好管,但是,请让我住校。”既然无力改变和木北同班的事,希望能达成另一个目标。“我希望我能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我保证,我会考上一本。而且我的自理能力很好,生活上不会有困难。”
木随云沉吟良久,最终答应。
木北听闻我住校,也趁机提出住校,被木随云眼睛一瞪,面色一沉:“让你住校?方便跟校外的流氓混混打成一片是吧?你怎么不说你想上天!”一句话,全盘压制。
暑假的时候,雪姨带我去上了几节礼仪课,从着装礼仪到饰物礼仪到仪容礼仪到仪态礼仪到常用礼仪,雪姨说:“好好学,别到时候又说我没教。”回家后,还要我按照培训老师所讲的做一遍,并接受她斜着身子端着茶漫不经心的一一指正,这不对,那不对,我不管她说的是错还是对,一一照做,直到她满意了,我的课才算完。
另外,小叔叔没在国内,他找来了一个叫张晋的老师按时给我补课。我请张晋帮我找了一套高中教材,从高一到高三的都有,我希望如果我能忙得过来,不防加快课本的进程,如果同班不能摆脱木北,那么跳级呢?只怪我以前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成绩拉开就可以了。
进入初三实验班,我发现原来初二的同学已没几个在这里,除了木北,赵敏,原初二的班长童科,其他全是陌生的面孔。但看得出来,我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初二下学期的最后几次月考第一名,中间又闹出个公开考试,想不认识我只怕也难。木北坐在离我最远的斜角,我还是坐在教室最后,侧面靠墙,他坐最前面靠另一边墙。他讨厌我的程度不亚于我想摆脱他的程度。后来,他大概受不了坐在前排老被老师提问,偏偏他又耷拉着脑袋答不上来,将桌子搬到最后一桌,还是靠那边墙,我们两个成了遥遥想对的平行线,他不找我麻烦,但眼睛绝不看我一眼。我很满意这种状态。
小树林我又去了,阮重阳毕业了,木兰离开了,这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风景还是那么美,风徐徐地吹,树叶沙沙地响,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光线也随着树枝闪动,一朵朵金色的菊花在跳舞。不远处的树枝上站着几只麻雀,一点也不怕我,从这根树枝跳到那根树枝,嘴不时在树上啄来啄去,一付快活得不得了的轻松与惬意,这是我的世界,属于我一个人的美丽干净的世界。
舒生一直没有来过信,我还是每个月定期给他写信,唠唠家常,说说我的生活,写信成了我的习惯。等我确定他收到我的信,确认b城和青山村之间可以邮寄,我就买个手机给舒生寄去,这样我就可以直接跟他讲话了,我已经存了一笔钱,公交车费,零花钱,再加上小叔叔给我的钱,除了要买必须的日常用品,我不舍得多花一分。
试验班虽然全是尖子生组成,但并没有对我构成任何威胁,我除了英语略有落后,其余的各课都很好,包括新添的化学课。小叔叔给我找的张老师是个留美博士,我知道他这个头衔时吓了一跳,博士给我一个初中生补课?还免费?张老师笑了,说,“开始时是你小叔叔求我帮忙,他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来教,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后来是我自愿的来教的,像你这么聪明好学又自立自强的学生,我第一回遇到。”
我稍稍释怀,在他的帮助下,我慢慢推进课程,初三半期没完,初三上学期的课几乎让我学完了。我找来下学期的书,慢慢学习,英语当然一直是重点。因为是初三,加上全是成绩好的学生,学习氛围不错,很多同学下课都不出去玩,趴在桌子上做练习题,包括我在内。
有一天下课期间,我埋头在做化学题,突然听见一个女生一边将胸拍得啪啪响,一边吸着气说:“好吓人啊,太可怕了!”
立即有人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刚才我出去买笔,看见初二的一群男生在校门口打另一个男生,那男生又漂亮又有气质,就是穿得丑了点,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呢,大概是新转来的学生吧。”
“又是打架。”有人兴趣立即打折了。
“不是打架,是被打。那男生不知道还手,就口里喊姐姐,姐姐,你们说傻吧。不过要是还手,只怕打得更厉害。这里的男生哪个不是打架高手!”
我心一动,正在此时,上课铃响了,聊天的学生立即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只觉得有什么在牵引着我,我放下手中的笔,不顾老师和同学们惊讶的表情,飞奔而出。心里在喊,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快!我感觉我的眼泪要流出来,心里充得满满的。学校的树,楼房,人,一一在我身边闪过,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学校门外,我看到了我的弟弟,舒生。
舒生坐在地上,头发上布满灰尘,两边的脸又红又肿,单薄的裤子被扯破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不显白色,灰尘滚滚,袖子被扯去一截,嘴唇不再是原来的乌黑色,现在看上去很红润,正常的红润,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澄澈,那么黑亮,像落入尘世的佛,偏偏一尘不染。在他的脚旁边,静静躺着一个蓝布包袱,上面也布满灰尘,像只倦怠的猫。我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笑着喊:“舒生。”
舒生立即朝我看过来,一脸惊喜,他想爬起来,手撑在地上抖了一下,没有爬起来,我一步窜上去,抱住了他,顺势也跟他一样坐在地上。
“姐姐,姐姐。”舒生眼睛不眨地看着我,口里不停地喊。
我轻轻摸着他的脸,“疼吗?我带你去医院。”
“姐姐,我没事,息会儿就好了。”舒生无视疼痛,红肿的脸上满是喜悦。
“肚子饿了吧,来,那儿有间小饭馆,我带你去吃混沌。”我在舒生跟前蹲下来,让他趴到我的背上。
“姐,我都多大了啊。我能走。”舒生好笑地看着我。
“那,我扶你。”我挽着舒生的胳膊站起来,另一只手提着包袱。穿过学校宽宽的大马路,再穿过宽宽的花池,再穿过几家豪华的大酒店,我们来到了一间小饭馆。我扶着舒生坐到椅子上,要了一碗混沌,放到他面前。舒生显然饿惨了,眼睛一亮,三下五去二就吃光了它。我又叫了碗挂面,“吃吧。”他吃得开心,我就开心。舒生又吃光了一碗挂面,露出满足的笑容。
“好吃吗?”
“好吃,不过没姐做的好吃。”舒生一双黑眸充满怀念。
我拉着他走出小饭馆,在街边的台阶上坐下来。
他慢慢地告诉我,我写的每一封信他都收到了,他也写了回信,但从我写信的内容看出,他写的信我没有收到。我那年走了后,木家将他送到医院做了手术,没让家里花一分钱,另外还给了家里五万元,爸爸妈妈终于不需要这么辛苦劳作了,爸爸买了一辆三轮车在津县给人拉货,生意还可以,足以养家。他很想念我,手术好后一直想来找我,可爸爸妈妈不让他来,说才做手术,身体要静养,这一养就是一年多。现在,他病终于全好了,终于可以来找我了。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车才到b城,一路上问了好多人,才找到怀英学校来。他上去问从里面出来的学生,问里面有没有易安之这个人,哪知道那些学生说他太脏,污染了学校的环境,上来就打。
我摸摸舒生的头,心痛不止,“不要怕,以后有姐姐在,没人敢欺负你。”
、第十一章
11
我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身干净衣服给舒生换上,又拿出一双干净鞋子给舒生穿上,心里思索着该把他带到哪里去,木家绝对不能去,木家老宅也不能,要是小叔叔在多好,可以找他帮忙,要不找张晋老师?不过,目前容不得我找人,看舒生一脸的疲倦,必须先将他安顿好,找个小旅馆吧,他太需要休息了。
我提着包袱搀着舒生,沿着学校那条大路走,慢慢找小旅馆。大酒店住不起,小旅馆怕是黑店,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只想着,一定要安全,不能再让舒生受一点委屈。
一辆敞逢车从我们身边飞快地过去,一会儿,又飞快地倒退回来。阮重阳坐在车里上下打量我们两个,脸上很惊讶。他旁边坐着个漂亮的女孩子,则是一脸好奇,仿佛我们是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猴子。
“他是谁?谁打了他?你逃课,这是要去哪里?”阮重阳一连串的问题丢过来,倒豆子似的。
我不理他,搀着舒生继续走。阮重阳跳下车,一脸受伤的表情,“安之,你在这儿也不是很熟悉,对吧,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啊,你怎么老拒绝我?”
我站住了,如果他能帮我找个安全便宜的住宿地方,讨厌点也没关系吧?“他是我弟弟,从很远的地方来找我,被人打了。我想给他找个安全便宜的旅馆住下来。”
“这个问题找我找对人了嘛。”阮重阳笑起来,牙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白得惹眼,“上车,我带你们去。”见我们都没动,眼睛睁大了,“你不会是怕我把你们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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