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未来。”“未来?”十九岁的少女有些恍惚:“什么未来?”“你与我的未来。”男子信手摘下一枝桃花,递到她面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样艳丽的颜色,瞬间灼了她的眼,乱了她的心。那人信誓旦旦“笑儿,我愿倾此生之愿,许你一世欢颜。”那瞬间,明知是甜言蜜语,是他玩笑之言,然而她却仍不由得为之心中感动。似春风拂过,于是桃红柳绿,千里莺啼。
她盯着他的眼看了许久,对方一直诚恳的看着她,慢慢说道:“笑儿,我喜欢你。我想同你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对方帮她确定了答案。于是,她忽的落下泪来,终于将手放入他手中,随他来到这宫中。抛却所有责任与怨恨,看那红尘俗世,看那勾心斗角,看那万劫不复。
【3】
她和他成了婚,当了他的皇后。她开始学宫廷礼仪,开始学如何治理后宫。那是他还没纳妃,后宫的事情也不算多,每日他下朝之后就到她这里来,与她对弈,替她化妆。他总爱替她化浓艳的妆,为她选火红色的衣裳,她就由着他折腾。晚上入睡之前,他就会静静盯着她的脸,然后轻轻笑出声来,唤她:“笑儿。”然后她就答:“我在。”他会伸出手抱住她,带着一种异样的惶恐,似是欣慰,似是欣喜,说那么一句:“真好。”她通常都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回抱住他。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过了半年,朝堂上终于有人忍不住,提出要充给后宫。他没有推辞,回来的时候亦不过只是在对弈的时候同她说一句:“过几日后宫要多来些人,你好好照料。”她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却还是点了头。
而后如他所言,后宫的确不过,只是“多来了些人”。他从来不到其他宫里过夜,他将她们带到了宫里,带着她们的家族,一起困在了着冰冷的后宫里。
一月两月,时日稍久,便有人按捺不住,不好直接询问后宫之事,便谈起太子的问题来。七转八拐,便说到她至今无所出之事上。苏君华压着性子没有发作,面上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终于让太医院给她开了药。她没说话,静静喝着他给的药。后宫里不安分的人看见她喝药便慌了神,苏君华甚为得意,抱着她笑:“笑儿,你的孩子一定是长子,一定是太子。你要没孩子,谁都别想有孩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仿佛是个孩子。她却只是喝着药,一口一口,苦到了心里。
而后便是到了那年的七夕,宫廷里喜气洋洋的办了宫宴。开席到后来,苏君华不胜酒力,便醉着先去歇息,叶笑一个人坐在首位静静看着众人,看着大朵大朵烟花再远处绽开,如此美不胜收。有人走到她边上来敬酒,女子有着妖媚的眉眼,同她依稀有几分相似。她记得这是万贵妃,便笑着回了礼。对方突然道:“娘娘,方才臣妾从凉华殿过来,看见陛下正在那里拿着一幅画像站着,似乎是缅怀故人呢?”她微微一愣,随后便笑起来:“陛下大概是酒醒了,觉得有些烦闷,于是去走走罢了。”对方却是别有深意的一笑:“臣妾犹记得当年叶夫人也曾奉召来京城教习幌子法术当时便就住在那凉华殿中。说起来,娘娘与叶夫人长得还真是相似至极,这么一想,陛下真是长情。从年少到如今,都一直惦念着那人,只是苦了娘娘您了。”
说到这里,若再听不出来对方言语间的含义,怕这是个傻子了。叶笑低下头来,看着酒杯里的酒,轻轻笑开,慢声道:“陛下是喜欢我的。”对方微微一愣,随后却是笑出声来,转身离开。她一个人坐在高台之上,看着那酒杯里晃荡的影子,保持着在这种、宫廷里一贯的微笑,慢慢道:“真的,他说过他喜欢我……”然而,这样的谎言,却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那天夜里她很晚才回宫,因为她怕她回宫早了,他却不在。于是她在外游荡了很久方才回来,接着躺倒在了他旁边。她没有问他任何话,她却是在梦中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知道,那是他母亲的闺名。然而,她却只能装不知道。也就是那刻,她似乎恍惚明白,他也许喜欢她,却也仅是喜欢她。
【4】
安福走了之后,她在宫殿里待了很久。那时天色不算早,却也不晚。她想着以万贵妃的性子,应该还没睡,便打算去串串门。于是她就随意披了一件外衣,自己漫步走了过去。本想万贵妃应该是同其他人在一块儿玩闹,却没想走到门前了,周边却仍旧静静地,听不见一点喧闹声。她暗自迷惑,抬起头来,便看到万贵妃的殿门前,高高挂起了一盏红灯。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意。熟知宫规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有些紧张,她静静沉默了许久,却只是回头问了一句:“多久了?”“半月前……”“是万家又有人上书么?”她冷笑起来。
一干宫女太监猛地跪倒在地上,起先回话的太监哆嗦道:“娘娘……陛下也是……也是迫于无奈。”“无奈……”她转身回宫,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叹出声来,“不过是孩子罢了。”那天的事她没让人说出去。而后苏君华也不常来,每日只是让安福来通报,说他很忙,就不过来了。便是过来,也是半夜。他轻轻躺在她身边,然后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等天明时分,他又蹑手蹑脚地离开。而她一直醒着。带着莫名的清醒,从他来,到他走,一直在他的怀里清醒的察觉他所做的一切。太医说她太过忧虑,对孩子不好。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忧虑什么。只是一日一日的失眠、噩梦,然后慢慢憔悴下去。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吸走了养分的花朵,慢慢将变作干枯的花叶,或是腐烂,或是永眠。苏君华终于察觉了她的不安,在夜里抱着她问:“笑儿,你怎么了?”她不说话,假装已经睡着。他便在她身后轻轻笑出声来:“笑儿,我知道你一直醒着。”“我只是睡不着。”她终于开口。“为什么?”“君华,”她背对着他,开口询问,“我和我母亲,你更喜欢谁?”“笑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回她,“不要去和死人作比较。”“嗯。”她乖巧的点头,却背对着他,笑着哭出来。然后没多久,万贵妃有了身孕。宫里上上下下都瞒着她,她却还是知道了。替她把脉的太医问她:“万贵妃已经宣告天下了,娘娘您还不告诉陛下么?”
“如今胎儿的状况不是不好么?若是留不住,却又昭告了众人,到时候边就是个笑话了。”说完她便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太医:“这个您手下,听说您小女儿昨日生辰,这便拿去耍玩吧。”“这……”“拿着。”直接用术法塞到了对方的手里,她含着笑,挥了挥手道,“记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下去吧。”“是是……”跪在地上的太医千恩万谢,直到她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这才离开。她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将手放到了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如果你活下来,我就留下来;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她低下头,轻轻微笑起来,“娘还活着作甚?”
【5】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想,她要做娘那样的人,才华举世无双,又有一个好夫婿,还有一个像自己一样可爱的小孩。然后她和相公一起教他读书写字,带他一起玩耍。晚上的时候,三个人并排睡在一起,她睡在中间,相公和孩子谁在两边。但她遇上那场灭门之祸,遇到了苏君华,然后入了宫,当了皇宫之后,她便知道,这只是一种梦想罢了。其实她也努力过。她放弃过她的复仇大业,相信了苏君华的“未来”,如同这么多年来一样,他教她什么,她学什么;他给她什么,她要什么。于是他说跟他走,她便毫不犹豫的追随他来。中秋那天晚上,为了庆贺万贵妃怀孕,宫宴办的格外热闹。这次万贵妃也坐上了高坐,就在苏君华的右边,位置比她略矮了些。
苏君华下去与众人同庆的时候,万贵妃转过头来对她笑:“娘娘,来喝一杯”“不必。”她推却,少有的拒绝。对方却是越发不依不饶,一定要闹着让她喝上一杯。最终僵持到苏君华回来,万贵妃同苏君华讲清了原委,苏君华便点了点头,同叶笑道:“今日大家如此尽兴,你便喝一杯吧。”她从不曾拒绝。这次亦不例外。只是喝完这杯酒,她便转身离开,独自回到了她的宫里,一个人坐着吃月饼,看月亮,好像自己一个人走遍大江南北,一个人在兰陵山的那么多年。她一面喝茶,一面吃月饼,没多久,突地觉得下腹剧痛,那疼痛仿佛浪潮一般,一波一波袭来,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那刻她心中那么惶恐,如此惶恐,以至于声音都变了调子,竟是从未有过的凄厉与疯狂:“叫张太医来!快!叫张太医,叫皇上来!”
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袖子,咬着下唇让自己努力维持神志。宫人鱼贯而入,没多久,太医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而他没来。安福过来过来同她说:“娘娘,凉华殿失火,陛下先赶了过去……”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叶笑仿佛疯了一般尖利的叫喊声:“叫他过来!他孩子要死了!叫他来!”安福猛地抬头,诧异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女子。那时候她已经疼得快要死去。不仅是腹间传来的疼痛,还有心里。她觉得自己的心上,仿佛早已有了一个大窟窿。那个窟窿那么大,那么烂,它早早的出现,然后在心上一点点溃烂开去。但她本该有救。可没人救她,那人和她说,不要比,不要和死人比。然而,其实不是不要比,是不能比。他看不到她的绝望,于是只是作壁上观。而她自己……而她自己……却仿佛一个哑巴。她无法痛苦的呼喊出声,只能怯懦地伸出手,想去拉住对方。然而他不懂,他从来不懂。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救赎。她喘息着紧紧抓住了床单,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了青白之色。这孩子不能死。绝对不能死!脑子里疼到一片空白,她却仍旧记得,那孩子绝对不能死。仿佛很多年前,七夕之夜,她拼死护住的那两个泥人一般。然而她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并不是每一次……她都能护住。安福冲到凉华殿外的时候,苏君华正握着一卷残破的画卷发呆。看见安福冲来,他遥遥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抱着那明显是从火里救出的画卷,同安福苦笑着说:“这一次,她真的是什么都没留下。”“殿下……”然而,安福却完全没有理会苏君华的言语,猛地哭着跪了下去,唤出了多年前的称呼,“叶小姐的孩子,保不住了……”苏君华脸色猛地一白,忍不住退了一步:“你说什么,谁的孩子?”“皇后娘娘不是不适,是皇后娘娘的孩子……”话没说完,安福只觉清风拂过,对方却已经不在原地。
那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却仿佛是经过了千百年一般漫长。苏君华冲到凤仪殿时,没有想象中的喧闹,亦没有女子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尖叫。宫门外跪了满满一地的宫女太监,以及刚刚赶来的太医。他缓下步子,有些惶恐,又满是担心。没有人敢说话,全场仿佛哑剧一般安静。苏君华慢慢走到宫门前,颤着手推开了宫门。然后他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叶笑。燃着血迹的蓝裙,凌乱散披着的发,苍白的面色和一双清明的眼。她靠着床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把漆黑的长剑。他认出是她年少时抱的那把。他知道的,昔年年少的她以为,那把剑是她人生唯一的支柱,于是一直抱着它,寸步不离。而今日……“笑儿……”他有些惶恐地开口,声音满是颤意。对方闻声抬头,一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哦,你来了。”“你……”
“孩子没了。”她淡然陈述,转眼看着他,轻轻微笑起来,“不用担心,他走得很好。今天的酒并不适合我喝,看来孩子也不喜欢。”“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突然想起宴席之上,他亲口让她喝下酒的时候,她淡然喝下酒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了。“说什么?”她笑着弯起了眼,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是打算对你说的,但那天你在万贵妃那里。”“就因为这样?”他握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也带了压制不住的怒意,“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有了孩子,却也不告诉我?叶笑,你当我是什么?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有用么?”听到这样的话,叶笑冷笑起来,“告诉你,你就不用去‘雨露均沾’了么?告诉你,你就不用再去凉华殿怀着一种畸形的心态悼念我娘亲了么?告诉你,你就不会再在看着我的脸的时候想我娘亲了么?”
“放肆!”被对方激起了怒气,苏君华猛地一掌拍在殿门上,“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是听来的。”叶笑低低笑起来,“而是我原本就知道。”“十五年前,记得么?”叶笑歪着头笑了笑,“我那时五岁,你多大?哦,你十二岁。”“我母亲奉召入京教授你们这些皇子法术,我那时也跟着来了长安。我娘亲叫了你两年,两年后她带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公然拦她于城门外,然后对她表露真情……”“住口!”“我那时便在车里。我没见到你……但是我听到了你的名字。苏君华……苏君华……?”叶笑抱着剑痴痴笑起来。安福上前来拉了拉苏君华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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