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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巴张张合合,结结巴巴地说:“这样……不好吧……”

她拍一拍我的肩膀:“别紧张,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懂我的幽默。”

……

“对了,你猜猜我为什么选择学医?而且选择骨科?”她突然很兴奋地要求道。

我还没从她上个幽默中缓过来,有气无力道:“你一家都是医生?”

她摇头。

我又猜:“你小时候见到了谁因为骨头有病而很痛苦?”

她还是摇头。

我认真了起来:“你立志悬壶济世?你跟男友约好了考医科?你高考的时候不小心填错志愿?”

“都不是。”她得意洋洋道,“我家里卖猪肉的,我每次看到我爸砍猪骨就觉得很兴奋。”

……

我嘴角抽了一抽,“呵呵,耳濡目染。”

她又用力一拍我肩膀:“你又相信了,你真是不懂我的幽默,我们一家除了我弟都是医生。”

……

第四章

昨晚苏医生跟我促膝长谈到凌晨五点,然后神采奕奕地拍拍屁股说,我可以准备交班了,我今天休假。

我过了睡觉的时间点就再也不知道自己睡着还是没睡着,迷迷糊糊中面前好像站了一个人,我还问了他是人是鬼,似乎还跟他解释了一下冤有头债有主的因果关系。

这种恍惚的睡眠最可怕,我大脑急速地运转着,前尘往事巨细靡遗。我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往事。很多人说往事不堪回首,我的往事挺堪的,是一积极向上活泼开朗鼓舞人心的倒追史,可以叫《明朗少女求爱记》。

我那时看上了江辰,深思熟虑了一个星期,结合了小说、漫画、电视剧,我整出了三个计划:情书;传话;当面表白。又用了一个星期对这三个计划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情书的弊端:一是我字丑,二是江辰常收情书却不常看;而传话的弊端:一是容易传错,二是众多爱情阴谋论的小说和电视剧集告诉我,传话的那个最终都会和主角修成正果;于是到头来我只剩了表白这条路。

我们总以为人生有无数可能,怕这个,怕那个,到最后也就剩了一个可能而已。

我翻了翻黄历,挑了个宜动土安葬的好日子,向江辰表白了。当时他正在做值日,我跟在他身后叫了句江辰,他转身,手上的扫帚也跟着转了一圈,扬了我一嘴的灰。

我说:“江辰我喜欢你,呸呸呸。”

他先是一愣,后皱起眉道:“呸什么?”

我很懊恼,忙解释:“我不是呸你,我刚刚吃了一嘴灰,我说我喜欢你。”

他持续着皱眉的动作,眉间被他拧出两道肉坨坨,像刀疤,真好看。

他说:“我不喜欢你。”

那是个全民爱搞暧昧的时代,当时并没有一首歌说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所以大部分人即使不喜欢也要说:我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我们年纪还太小,我们应该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之类的废话,所以江辰斩钉截铁的拒绝让我觉得他的冷酷无情是多么与众不同,于是更坚定了我要喜欢他的决心。

于是江辰就被我死缠烂打上了,我每天一大早等在我们家中间的那条巷子口,江辰一来我就挤出春光灿烂的笑容说,这么巧,我也上学。下课铃还没响我就把书包收好,铃一响我就冲到楼梯口,等江辰走过我就说,这么巧,我也放学。

迷糊中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醒过来眨巴看了两眼天花板,又开始恍惚起来。我才看到我在楼梯口对着江辰笑呢,一转眼我又在楼梯口拽着江辰的书包带哀求:“你等我十分钟好不好?我把作业交给英语老师。”

他扯回书包带:“你刚刚上课干嘛去了?李薇在楼下等我。”顿了一顿他又说:“我们要去买班会的东西。”

也许是扮贤良恭顺久了心里有点反弹,也许是怒火攻心,总之我瞄准了他的小腿骨踹了一脚:“去找你的李薇吧。”

他大概没料到,单脚跳了几步吼道:“陈小希你这个疯子!”

之后我趴在栏杆上,看着江辰和李薇往校门走去,日近黄昏,天地间一片橙黄,像是有谁慌乱打翻了一瓶新奇士,给世界染了一身橙。

那时我16岁,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悲凉。

梦中场景切换起来倒是很随意。教室门口我堵住了江辰:“我有话跟你说。”

他双手环胸,瞟了我一眼:“说。”

踹了他一脚后,他比以前更不爱搭理我了。我放任爱情和自尊交战了几天。几天后,爱情把自尊活活打死了。然后我就来道歉了。

我低着头低声下气地说:“我那天不应该踹你,对不起。”

他半晌没回答我,我抬头,见他正心不在焉地张望着楼下的篮球场,我又来火了,大叫:“江辰!”

他低头看我,“我还没聋,对不起是吧?没关系。”

说完转身就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像是我妈烧焦了的焖鸡翅,浓烟呛得我鼻酸。

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叫:“江辰。”

他回头。

我苦笑着说:“呵呵,你是不是觉得,被我喜欢上很倒霉?”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说:“我只是想下去打球。”

我不说话,内心有股哀大不如心死之类的悲壮。

他似乎在我面前站了很久,最后略带着急地说:“我真没那意思,我们队快输了。”

我点头表示理解,“你快去吧,加油。”

他转身就跑,跑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叫我:“陈小希。”

“干嘛?”

“帮我去小卖部买瓶水吧。”他笑着说,酒窝盛满了夕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梯。

我还是去了小卖部,在益力和农夫山泉之间摇摆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农夫山泉,因为便宜五毛钱。

篮球场边围了不少女生,我还看到了李薇,她手里拿着一瓶脉动,比我的农夫山泉整整贵了两块半。

中场休息,李薇咻一下给江辰递上水,我愣愣跟在她身后,感叹着她的星驰电走、疾走如飞。

江辰没接她的水,看了我一眼,有点尴尬地说:“我刚刚让陈小希帮我带水了。”

“我买的是运动饮料,补充盐分的。你不喝也没别人喝,挺浪费的。”她笑得可温柔可温柔了。

我想我也不能让她为难呀,于是我将手里的农夫山泉往江辰手里一塞,夺过李薇手里的脉动,拧盖,仰脖,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抹一抹嘴说:“不浪费不浪费,我刚刚从小卖部跑着过来的,流了好多汗呢,真是谢谢你。”

她含羞低头,像徐志摩笔下那个水莲花很害臊之类的,我可喜欢看了,真是美呀美呀。

“小希,小希,小希!”我妈催命似的叫声将我从水莲花的娇羞中唤醒。我揉一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妈,医院里不准大声喧哗。”

我妈睥睨我一眼,“你刚刚说梦话才丢人呢。”

“我说什么了?”我边揩眼屎边问。

“荷花,害羞什么的。”她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徐志摩的诗,我们小希像我,有诗人的情怀。”我爸在病床上搭话,显得得意洋洋。

我转了转脖子,胡扯道:“我梦到高中语文老师了,她让我背《再别康桥》。”

我爸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这不是《再别康桥》!这是《沙扬娜拉》!”

我妈在一旁掺和:“张娜拉是吧?我知道,韩国人嘛,棒子棒子。”

我讶异地看着我妈,她挺起老胸膛:“自从我们家安上了互联网,家庭妇女就解放了。”

作为一个长期潜水党,我某次心血来潮登陆天涯,发现我竟然回复了不少帖子,而且还大部分是民间帅哥什么的,我以为我在梦游中诚实面对了内心的渴望,后来才发现原来我不小心将老家电脑设置成自动登录天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有个天涯党的妈……

吃完午饭我那个天涯党的妈把早上我爸同事来探病的水果往我怀里一塞,逼着我去找江辰道谢,我想于情于理我都该正正经经跟江辰道次谢,就拎着一大袋的水果去了。

到了医生的办公室才开始有点紧张,刚才光顾着傻乐白捡了一袋水果送人,没顾得上反应这是我和江辰三年来的第一次单独且正式的会晤。

敲了敲门,里面回了句请进,我推了门进去,江辰正埋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也就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自己找椅子坐。”

作为一个前女友,面对一个如此落落大方的前男友,我感到压力很大。

我把水果往桌上一放,拉了把椅子和他隔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讨好地说:“我妈让我带点水果来给你。”

他抬眼瞄了一瞄水果,说:“替我谢谢阿姨。我早上去看过陈叔了,情况很稳定,估计两三天后就能出院,一个星期后回来拆线就可以了。”

他话讲完了就低头写东西,一付老子很忙的样子。我尴尬地坐了两分钟,然后起身告别,还顺便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感激,最后虚伪而客气地说了句,“谢谢你这次的帮忙,我真的是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他这回倒是停下了那唰唰的笔,笑着看着我说:“给我介绍女朋友吧。”

我仔细观察的他的神色,竟也没开玩笑的样子。我就郁闷了,让前女友介绍新女友这行为也忒不厚道了点,就好比跳槽还让老板写推荐信;作弊还让老师给答案;再婚还请前妻当伴娘……

我内心那个百感交集呀,在他心目中,我的人格究竟是多伟大呀……

我暗叹了口气,干笑两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他偏头打量了我一会儿,我心提到了嗓子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台词——像你这样的就好;不然就你好了;其实我一直没忘了你……

“比你高一点,瘦一点,就差不多了。”他说。

我那自作多情的小心肝瞬间恢复了正常跳动,僵硬地笑了一笑,道:“要求不高,我帮你留意看看。”

他手中的钢笔在手指间漂亮地打了个旋儿,他说:“那就先谢了。”

第五章

我爸两天就出院了,手术刀口也养得挺好的,后来嫌来回太奔波,就在老家的医院拆了线,据我妈说,他拆线第二天又上老人俱乐部折腾去了,我通过通讯工具,遥远地对他战士般的精神表达了崇高的敬意。

今早我醒来,身上睡衣大半都是湿的,换了衣服匆匆往地铁赶,进了地铁,空调的凉风一吹,发现身上的衣服又汗湿了大半,穿的是白衬衫,一湿就有点若隐若现了。我左右看了一看,这节车厢里长相猥琐的大叔不少,但都没有要多看我一眼的意思,我坚决不承认是我没有魅力,是天气太热了,猥琐大叔都懒得猥琐了。

一进办公室,傅沛就迎了上来:“陈小希,今天你去拍产品目录吧,你不是爱拍照么。”

我望一下窗外白晃晃的日头,不禁悲从中来,有感而发道:“我爸说陈小希这个名字象征了人生总是有希望的,希望无论大小,总是好的。只是他没料到二十几年后出了个男青年叫陈冠希,也没料到该青年是一摄影爱好者和行为艺术爱好者,更没料到陈先生以一套作品走红大江南北,引领了一系列‘门’的潮流。这证明了人生总是出乎意料出人意外的,所以你不能因为我叫陈小希就以为我爱拍照。”

傅沛从抽屉里摸出计算器,“顶撞老板扣2%工资,请假扣3%,迟到扣1%……”

我点头,“行,你扣吧,先把上个月的工资发给我。”

他默默收回计算器,“小希姐,您歇着,今天的产品目录就交给我了。”

我点点头,坐到空调风口下吹风去了。

我来了这公司两年多了,当时跟江辰分手时就火速换了住处换了工作,我不是怕他来找我,而是怕他不来找我。人能有多犯贱,我表现得淋漓尽致。

公司一共三人,老板傅沛,财务兼文案的司徒末,我是设计。我们属于小设计公司,公司主要靠傅沛接单来维持正常营运,原本在业内口碑不错,但前阵子由于傅沛与一个女客户交往分手后,女方怀恨在心,大肆渲染我们公司是靠潜规则在业内立足的,导致最近的订单数量一落千丈。至于潜规则这事倒是污蔑,虽然我和司徒末多次鼓励傅沛出卖肉体以达到抢到订单的目的,但傅沛宁死不从,对此我们一直很不理解,因为以我们对他爱情观的理解,这实在是双赢的买卖。

傅沛出去了,司徒末孩子发烧已经请假了近一个星期,于是整个办公室里就剩我一个人,我给自己泡了杯茶,才慢悠悠踱到电脑前开机。我边喝着茶边等待一切开机自动登录的程序,qq、msn、skype……都是聊天软件,人与人之间,可以讲话的工具愈来愈多,能讲的话却愈来愈少。

msn上首先跳出来的是庄冬娜,她是公司的一个客户,年底的时候我们公司替她的公司设计了一套礼品,有台历、杯子、贺卡等。我们合作得很融洽,也算半个朋友。我上个星期把她介绍给了江辰,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比我高、比我瘦、比我美、脾气比我好、事业比我成功,唯一比不上我的只有鞋的号码没我小。

我听说他们进展得不错,江辰还主动约了她几次,这以我的经验看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听说之后还一度心情十分压抑,甚至想棒打鸳鸯,但给忍住了。

我点开庄冬娜的对话框,她重复了发了好几个“在吗”,我发现她没打问号,太对不起我们伟大的标点符号了。

我缓慢地敲了:“在了。”

我特别把句号用红色标出来还加大了一个字号,希望她看到了能由衷地感到羞愧。

庄冬娜说(10:16):

帮我个忙成不?

我看到了问号,感觉到很欣慰,就很快地敲了回去:说说看。

庄冬娜说(10:20):

今晚江辰的一个病人庆祝痊愈出院开宴会,他得去参加,而且还得带女伴儿,但是我下午就要去上海出差了,你能不能帮我陪他去?

我犹豫了一下,敲了:这样不好吧?

庄冬娜说(10:24):

为什么不好,我都跟江辰说了,他也同意了,实在是那种场合携伴参加比较好啊,听说那病人是什么大人物,想给江辰做媒呢,你也不想我们才开始发展就迈向结束吧……

我看着那对话框就彻底无语了……当时介绍时我也和她说过我和江辰交往过这事了,她表示并不介意,再不介意好歹尊重一下前女友这个伟大的称谓吧。有句话怎么说来——善良就是别人挨饿时,我吃肉不叭唧嘴。你不但叭唧嘴,还让我拿纸巾替你抹嘴,太不厚道了吧……

庄冬娜说(10:25)

小希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你看这人,一着急又不用标点符号了,有没有考虑过标点符号的感受啊……

我叹了口气,敲下:好吧,既然你们不介意。

庄冬娜说(10:28)

小希我太爱你了,谢谢谢谢谢谢

下班江辰会过去接你,到时他会带你去买礼服,都记他帐上哈

我喝了一大口茶,用食指在键盘上戳出一个:好。

按了回车键,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栽在一颗好心肠上了。小时候也这样,我还记得小学时大家都讨厌的班主任生病了,大家都不愿意去看她,我是唯一去的,她可高兴了,把病房里的水果鸡蛋什么的都给我吃了,把我给撑得,顶着个肚子不平衡,连走路都摇晃。这一切都是善良惹的祸。

于是我这一天大概都是在浑噩中度过,傅沛拍照回来的时候举着相机顺便拍了坐在位置上的我两张照片,放上电脑时让我过去看。我一看,拍得挺好,挺迷茫挺艺术的,有点走失的失智老人气质。

快下班时我的手机就响了,而我正蹲厕所里呢,我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就爱往厕所跑,当年高考前十五分钟都我都厕所里蹲着了。

我提起裤子,从兜里掏出手机,果然是江辰。我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发现这地儿实在不是个适合深吸气的地方。于是只好捏着鼻子说:“喂?”

“是我。”

“我知道。”

“你说话怎么瓮声瓮气?”

我推开厕所门走出去,松了鼻子说:“没呀。”

“你刚刚在厕所?”他突然笑着说。

我吓得一哆嗦,上下左右看了看,才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下班了没?”他说。

我没好气:“你那么会猜你接着猜。”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你下班了就下来吧。”他说。

我简单收了收东西就下了楼,脑袋左转右转都没看到江辰,心想他不是事隔三年才决定报复我当年约会老迟到的事吧?

我在那儿鬼祟了半天,一辆小轿车停在了我面前,还按了下喇叭。我低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玻璃什么都没看清楚,正想凑近看一下,叭又按了一下喇叭,我吓得退了几步,火冒三丈正想破口大骂,车窗慢慢摇了下来,江辰侧着头下命令:“上车。”

我开了车门坐进去,他皱着眉道:“你怎么这么拖拉,不是听说你们五点半就下班?把安全带系上。”

我木着脸,自顾自地说:“陈小希你下班了啊?今晚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啊。”

江辰瞪了我一眼:“不客气。”

我撇撇嘴,“真有礼貌。”

我偷偷打量了他两眼,剪裁合身的黑西装,宝蓝色领带,帅得惨无人道。

忽然,他俯过身来,我迅速地把安全带一拉一扣,急道:“我系好安全带了。”

他啪一声按开了我座位面前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瓶水,递给我时凉凉地瞟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手里拿着那瓶矿泉水就特别想死,我想我一死,江辰大概会在死因那一栏写上:自作多情,羞愧而死。

车缓慢地上了路,我小口小口地啜着矿泉水,我其实不渴,但就是喉咙干得慌。

车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我无聊地撕着矿泉水瓶上的标签,撕下来后又发现不知道往哪儿扔,只好问他:“扔哪儿呢?”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刚刚那个抽屉。”

我按开那个抽屉,瞄了一眼后把标签往里扔。但由于自己手贱,所以难免有点心虚,我就没话找话地问他:“你还喝农夫山泉啊?”

从我第一次给他买农夫山泉后,后来见他喝矿泉水都是喝的农夫山泉。我那时觉得挺自豪的,虽说我是为了省五毛钱才给他买农夫山泉的,没想到却真买中了他的心头好,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随口应了我一句:“过节医院发的,后座还有一箱。”

我转头看,果然后座放了一箱农夫山泉。我就随口赞扬了一下他们医院:“你们医院挺不错嘛,过节还发东西。哪像我们公司啊,过节老让我们加班。”

他没搭话,专注地开车。

我看他不是很想搭理我的样子,也就消停了。年纪大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不爱干了,这点冷淡搁当年对我来说还真不算什么,那时我就是一热脸贴冷屁股爱好者,风雨无阻无坚不摧,势用我的热脸将他的冷屁股捂热!但现在不行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血液循环大不如前,冷屁股贴多了怕给脸留下病根子。

第六章

江辰的车停在了lv旗舰店前,我吓了一跳,基本上这个牌子我只在某知名作家的书里见过,现实生活中我还是对av比较熟。

车门中控叩一声开了,江辰说:“你下去等我,我去停车。”

我下了车待在原地等他回来,不时贼眉鼠目地透过玻璃橱窗偷瞄lv店里,大概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橘红色的灯光显得特别的纸醉金迷。

“走吧。”江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吓了一跳,结巴道:“还是不要吧,好贵的,况且里面好像卖的都是包包,我都没看到礼服。”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你以为我要带你进lv?”

“不是吗?”

他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给你买lv!”

……

他领着我绕过lv,进了一条巷子,来到一家服装店门口,我抬头一看,这店名太实在了——买不起lv。

我指着招牌对江辰说:“你看,它讽刺你。”

他抬头看了一眼,“讽刺你吧。”

我撇撇嘴,“等我有钱了,我去各大名牌店里,就对着店员说,这件不要,这件不要,其它通通包起来。”

他摇了摇头,说:“你干脆说,这件和这件包起来,剩下的打包寄给红十字会。”

道行比我深呀……

店主是个年轻小伙,长得不错,我瞅着总觉得眼熟,大概是我潜意识里想跟一切帅哥混熟。

小伙子迎了上来:“江医生,带女朋友买衣服啊?”

江辰把我往前一推,说:“帮她搭配一套可以参加宴会的衣服。”

小伙子眼睛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说:“行,美女这气质跟我店的衣服特配,我立马搭几套让你选。”

敢情我的气质就是一买不起lv的气质……

趁着店主在挑衣服,我问江辰:“你跟他认识啊?”

江辰点头:“他是苏医生的弟弟。”

苏弟弟耳朵特好使地加入了我们的对话:“我叫苏锐,我姐待会可能会过来。”

我低头看他,他蹲在地上挑鞋子,屁股撅得高高,低腰牛仔裤使他腰露出一大截,挺小蛮的。

“陈小希。”江辰突然叫我。

“啊?”我收回停留在小蛮腰上的眼神,回过头看他。

他指一指我的脚,我低头一看,一只类似蜥蜴的绿色生物停在我脚边,长长的尾巴微微摇摆着。我条件反射地用脚尖飞速地挑开它,然后高频尖叫着躲到江辰背后。

绿生物在地上滚了一圈,翻出颜色稍浅的肚皮,四脚在空中乱蹬。

苏锐直起身走过来,笑眯眯地拎起绿生物,摆在手臂上,对我说:“别怕别怕,这是我养的蜥蜴。”

我从江辰背后探出头来:“它有没有毒,会不会咬人?”

“不会不会,它很乖的。”苏锐把手臂伸了过来,很热情地邀请我:“摸摸看嘛。”

我盛情难却,手颤悠悠地伸过去,才到了蜥蜴跟前,它突然嘶地吐出一条肥厚分叉的舌头,吓得我迅速缩回手,又躲回江辰身后去了。

苏锐哈哈大笑:“小蜥不要吓姐姐,她刚刚不是故意踢你的。”

“小蜥?”江辰重复了一次,也笑了起来。

我愣头愣脑地回答了他一声后才反应过来,相当义愤填膺:“它也叫小希?”

“也?”苏锐很兴奋,“还有谁叫小蜥?这真是个好名字。”

有一个好名字的我缓缓举手:“我,陈小希……”

“太有缘分了!”苏锐绕到江辰身后停在我面前,摸着蜥蜴的头说:“苏小蜥,姐姐跟你名字一样呢,你们太有缘分了,跟姐姐打个招呼,来亲姐姐一个。”

我干笑着绕到江辰面前,探个头挥一挥手:“你好你好,男女授受不亲,不用亲不用亲。”

苏锐露出被侮辱了模样:“小蜥是女孩子。”

江辰拉开躲在他胸前的我:“去换衣服。”

苏锐这才放下苏小蜥,从衣架上拿了几件衣服递给我:“你先试试,你穿几码的鞋?”

基本上我的脚小得畸形,被问鞋码对我来说是一个耻辱……

于是我说:“35。”

江辰偏头看了我一眼,说:“33号半,34加一个半垫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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