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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蒋拿睡到了日上三竿,午时的太阳晒进床铺时他才睁了眼,光着膀子起身走到窗边,李山中路上已设了路障,零星几辆大货被堵截。

对面靠山的小道上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蒋拿抱臂倚窗,眯眼看了几秒,阳光下的车窗折射出不寻常的反光,蒋拿捞出抽屉里的望远镜看去,才发现车后座降窗扯了半块帘子,隐隐约约露出了镜头。

他嘴角一沉,拨出电话:“让他们别做事儿,就在那里逛两圈,路障撤下来,找个壮实的挡在靠山的那辆黑色商务车后窗。”

许周为愣了愣,眺目望去立刻意识到什么,挂断电话后有条不紊的安排起来,付钱的司机手伸了一半,又奇怪的缩了回去,几辆大货平平安安的驶离了李山中路。

姚岸随车到达货运中心时已过了正午,堆叠的货物前架着摄影机,有记者举着话筒采访,对面的人摆着手躲开了。姚岸扒窗探头探脑,姑父已搬完货物,跳上车抹了几把汗说:“好像在问那家货运公司的事情,不过没人敢说话。”

姚岸笑了笑,不置一词。

行至李山中路,前方畅通无阻,货运公司铁闸大开,一片忙碌景象。姚岸翻出车中的零食慢悠悠吃着,惬意的沐在冷气里,心底舒畅无比。

奔波两日,转眼周一。姚岸精神抖擞的回到研发室,东楼那头通知中午面试,姚岸欣喜,另外两人耸耸肩:“我们还是不去了,毕竟呆这儿久了,被上头知道了比较难做。”

另一人兴致勃勃,立刻打印简历开始准备。

饭后姚岸和同事前往东楼,面试者是研发室吴主任,架着一副银边眼睛,学究味十足。同事比姚岸年长两岁,资历自然较深,专业性更强,优势明显,姚岸有些忐忑。

从东楼出来,同事笑说:“指不定还是你,外头公司招聘,都喜欢已婚已育的或者干脆未婚未育的,像我这样的已婚未育,他们是最烦的。”

姚岸笑道:“无所谓,反正是外快,可有可无。”

那头沈纶接过吴主任递来的简历,翻了两页后问道:“一直在南江念书?”

吴主任点点头:“对,刚出校门,还嫩的很,不过看起来挺乖,说话有主见,专业方面也不错,就是缺乏经验。”

沈纶并不在意这些,蹙眉思忖半响,他扔开简历:“就她吧,放在这边的研发室。”

吴主任犹豫道:“不是要用到那里?”

沈纶勾唇:“我什么时候是这样用人的?”

吴主任摸不清沈纶的用意,讪讪一笑,拿回简历领命告退了。

下班回家,老大爷拎着小竹椅正打算去外头大路上乘凉,见到姚岸后问她:“二姑娘,我孙女的电话你打了吗?”

姚岸笑道:“打过了,谢谢爷爷啊。”

老大爷颇有些得意,“你就该早点儿跟我要电话,他们六台的热线每天都很闹,上新闻得排队呢!”

本市的地方台极为寒酸,画面效果不佳,收视率极低,当地人鲜少收看,反倒是南江市的各大频道最受欢迎,尤其是南江六台,平日多报道省内的民间新闻,贴近百姓生活,每日的热点都能引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姚岸又谢了几句,哄得老大爷眉开眼笑。

晚饭食至一半,姚岸便捧着饭碗候在电视机前,一串串新闻掠过眼前,直到主播念到了她期盼的关键字,她才凝神。

偷拍的画面只有不足半分钟,重点内容剪辑在一起,三四辆大货堵在路障前,司机与几个痞子模样的人抽烟交涉,最后却没有拍到实质的证据。

记者随机采访几位司机,大家的说辞模凌两可。李山中路旁的货运公司打开大门做生意,负责人翻出一堆注册文件和证书,文质彬彬的面对摄像机解释,俨然一副被人陷害的无辜模样。姚岸气结,若不是画面切出了姚岸发去的几张照片,记者又振振有词的总结,她必定食不下咽。

李山中路的货运公司里闹闹哄哄,吃喝赌一应俱全,还有人搂着几个美艳的小姐上楼锁门,铁闸拴住了乌烟瘴气,却拴不住蒋拿的汹汹戾气。

许周为挂断电话,向蒋拿汇报:“明天派出所和交警大队都会来人,事情不大,反正他们什么都没拍到,也没司机敢吭声。”

蒋拿沉着脸说:“把刚新闻里头的照片给我截出来。”

许周为立刻领命。

蒋拿打开电脑,调出楼外正对马路的监控,翻出前三天的所有录像一一比对,许周为打印出截图递给他,挠了挠头说:“这样能找出来?”

蒋拿淡淡的“嗯”了一声,“咱们沿路装了三个监控,基本都能录进去,我看这拍摄角度离地有些距离,肯定是在货车里。”

许周为搬了椅子坐到一边,与蒋拿一起翻看。

第一天的路障时间在下午两点,车流影子朝向东南方,蒋拿瞄了一眼便立刻排除。第二天的路障时间在正午,与第三天基本一致,蒋拿快进镜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调至第三天的画面,中午十二点半以后终于出现了相似的车流,几名手下站在对应的位置,蒋拿基本确定。

监控虽然有些模糊,但当时货车停滞时间长,排查较为容易。蒋拿反复回播数遍,终于找出大概的位置,初步认定三辆大货。他翻出账簿问道:“都是按照顺序记账的吧?”

“对。”许周为应了一声,突然说道,“中间乱了几辆车,我前天见着姚岸了,本来想跟她打个招呼的,不过没成。”

蒋拿蹙了蹙眉,“姚岸?”他手上一顿,捻着纸说,“从哪儿开始乱记的,想一想。”

许周为绞尽脑汁,半响才报了一个大概的位置,蒋拿翻了几页,手指定在了熟悉的数字上,正是他命许周为购置的大货所配的车牌号,他“嘭”的一声阖上账簿,阴沉着脸紧盯彩色截图。

姚岸一夜好眠,上午和同事调试数据,接到吴主任的电话,她喜笑颜开。同事恭喜她:“我就说你有谱吧,那边挺大方的,你到时候可得请客。”

姚岸笑道:“请客是一定的,到时候地方随你们定。”

兼职做的都是些琐碎杂事,东楼的行政部门并不齐全,许多人都身兼数职,从前东楼研发室的同事总是抱怨,也因她们在研发新品的同时,还需时常整理与本职工作无关的各种报表,如今这些工作都转交给了姚岸,她们一身轻松,还同姚岸相约周末逛街,姚岸自然应下。

中午姚岸去东楼接手工作,沈纶正巧经过,姚岸礼貌颔首:“沈总!”

沈纶点点头,笑道:“我们这里小,行政人员全加起来才十几个,辛苦你了。”

姚岸笑应了几句,沈纶又说:“这里也开了一个多月了,还没犒劳过大家,这周五我请客吧,吃饭唱歌,大家都要到。”

众人欣喜,又是打趣又是奉承。

傍晚下班,姚岸和同事说说笑笑的步出主楼,许周为坐在门口的石狮旁,见到她出现,笑着起身:“拿哥让我来接你!”

同事讶异侧头,姚岸尴尬道:“你先走吧。”

同事点点头,干笑着道别,疾步往车棚走去了。

姚岸见同事走远,忙错步绕行,许周为迅速堵道,嬉皮笑脸:“嫂子,你别总这样啊,让小弟难做!”

前方的吉普车内烟雾缭绕,蒋拿吞云吐雾,胳膊举在窗外,烟灰欶欶的往下落,沉闷无风,片刻便堆成了小垒。他凝着主楼门口,缓缓松手,烟蒂落在了灰烬上。

那头姚岸充耳不闻,攥着小包执意往前,许周为又不敢碰她,愁眉苦脸的又是挡臂又是劝说。正苦恼间,身侧刮来一道风,许周为趔趄着晃向一旁,才定住脚步,就见姚岸被蒋拿扛上了肩,踢着腿大嚷大叫。

、第十八章

下班时间,人来人往,大家频频侧头,窃窃私语几句又远远绕行。眼前的状况像是情侣间的打闹,谁也不愿英雄救美,惹祸上身,毕竟蒋拿的身份又另赋了一层。

姚岸踢着腿胡乱喊,马尾辫倒垂挡目,她盯着蒋拿的脚后跟,黑色的皮鞋涂着一层淡灰,每一步都跨得极大,落地沉稳有力,寸寸规匀,仿佛笃定一切,谁也无法撼动。

姚岸卯足了劲儿捶打:“你放我下来,救命!”

蒋拿紧箍着她的腿窝,面无表情的将她扔进了车后座,司机惶惶的转身,蒋拿瞥他一眼,他又受惊般缩了回去。

姚岸头晕目眩,发丝散乱。皮圈险险的松了环,束在里头的长发不听话的乱了秩序,光洁的额头上遮了几撮,因倒垂缺氧而染红的双颊透着粉白,娇艳欲滴。

她拉着门把向司机求救:“你开开门!”声音颤抖,已然惊慌失措。

司机识得姚岸的身份,前几日才送过他二人去餐馆,他看了眼后视镜,发动车子小心翼翼问:“蒋老板,去哪里?”

姚岸见司机无动于衷,扑向驾驶座拍了几下:“师傅,你放我下车,他不是好人,师傅!”

蒋拿冷眼旁观,枕臂垫在脑后,漫不经心说:“回李山。”

司机将后视镜掰到看不见后座的角度,启步往前,尽力隐形自己。

姚岸又狠拍了几下,见得不到丝毫回应,她终于气馁,咬牙倒向了椅背。

蒋拿这才有了动作,捏指缓缓扯落姚岸的皮圈,黑丝柔顺披肩,姚岸立刻甩头贴紧车门。

“双休日过得怎么样?”蒋拿悠悠问。

姚岸一愣,做贼心虚的瞟了一眼,并不答话,只说:“我不去李山。”

蒋拿笑了笑,贴紧她低低道:“我什么时候由过你了?”他轻轻捻起姚岸的下巴,四目相对,另一只手沿额捋发,遮颊的黑丝回了位置,剪水双瞳再无遮挡。“双休日累不累?”

姚岸紧张的咽了咽喉,此刻她终于确定蒋拿已经知情,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神通广大的探得她的动作,但事实如此,她难以否认。

蒋拿见她不吭声,拇指搓了搓她有些干裂的嘴唇,冷冷一笑:“看来你真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我蒋拿你也敢耍?”

今日一大早,货运公司便迎来了各路机构,平日私下的勾当再也上不得台面,媒体的力量有时胜过任何政府强压,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偃旗息鼓,老实的跑运输,暂避风头。

蒋拿盯着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儿,恨得牙痒痒。

半小时后回到货运公司,蒋拿将姚岸拽下车。道路满是泥沙,姚岸做着无用的挣扎,在棕黄的泥地上留了一路的痕迹,蒋拿紧箍着她的双腕,发狠的往里拖去,对她的徒劳叫喊充耳不闻。

楼下大厅支了张小桌煮火锅,光膀的壮汉们围成一团,汗流浃背狼吞虎咽。有人嚼着一片沾着血丝的牛肉,举筷高喊:“拿哥!”

众人纷纷转头,汤水食物呛在喉间,赤红着脸招呼:“拿哥!”好奇的视线却紧盯着被蒋拿拖拽的小姑娘,白花花的大腿胜过在锅里沸滚的鹌鹑蛋,拖曳间露了一小段蛮腰,白皙纤细,引人生津。

一路拖行至二楼,蒋拿踢开一道门将她甩了进去。姚岸踉跄着跌倒在地,手肘立刻抵扶,膝盖处传来刺痛,她倒吸了一口气,咬牙撑地想要起来。

蒋拿蹙了蹙眉,弯身扶住她的腰,轻轻松松将她举了起来,姚岸又是一声尖叫,下一瞬便被扔到了沙发上。

蒋拿随即蹲在一边,手臂压制着她挣扎想起的身子,冷冷道:“像素挺高的,拍的不错。”

姚岸趴俯着抬头,沙发扶手的缝隙里插着一张彩色图片,还有一些胡乱的散在软垫上,俨然就是她周六午时抓拍到的画面。长长的车流延伸一路,数名痞子模样的人又是举本子又是收钱,连五官都拍得清清楚楚。

姚岸被蒋拿强行抓到了这里,楼下坐着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货运公司外头又是荒无人烟,只有零星几辆车子穿行而过,她求救无门,终于心惊胆颤的否认:“不是我拍的……”

蒋拿猛得将她翻身,挑眉俯下:“不是你?”

姚岸惊慌摇头,抓着靠垫撑坐起来。蒋拿笑了笑:“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你拍的?”

姚岸一愣,又缩着腿往后挪,左膝盖蹭破了皮,泛红的伤口上印着一些灰尘,在藕嫩的腿间格外醒目。蒋拿一把箍住她的腿,俯唇往红印上亲了一口,抬眸低问:“怎么擦开了?”

姚岸怵怵轻颤,“没事……”才刚说完,温热的舌尖已覆了上去,姚岸瞠目,声音戛然而止。

蒋拿细细舔舐,水渍立时沾上了伤口,灰尘转眼消失,只留了脆弱的血红。他边吮边说:“昨晚我这儿上电视了,你看了没?”唇渐渐往大腿内侧移去,滚烫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惊得姚岸毛骨悚然。蒋拿又说:“我蒋拿最恨对不起我的人,敢暗地里耍花招儿,我第二天就弄死他。”

他缓缓抬起头,抚上姚岸留有吻痕的膝盖,倾身说:“还有我这人没什么耐性,我喜欢这件儿,人家最好能上赶着送给我,等我哪天火气上来了,别怪我把东西摔碎了!”他拍了拍姚岸的脸蛋儿,突然笑问,“晚饭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叫外卖。”

姚岸见他迅速变脸,愈发骇恐不安,战战兢兢的说了声“随便”。蒋拿敛了笑,拨通电话说了几句,片刻便有人拎着塑料袋上楼,快餐盒里菜品精致,花菇石鸡、生爆鳝片、油爆虾、黄豆焖猪蹄,各色荤菜散着浓郁香味,只有一道桂花糯米藕稍显清爽。

蒋拿将食物摊上茶几,夹起一片藕递到姚岸嘴边,面无表情说:“吃!”

姚岸怔了几秒,张嘴咬了一小口,藕丝纤长,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挂落,沿着她的下巴,沾到了她的脖颈。

蒋拿将剩下的那瓣藕塞进嘴里,沉眸盯着姚岸脆弱的脖子,随着她喉间微弱的下咽动作,他也终于嚼尽。

楼下的火锅已消灭干净,许周为拿着姚岸的小包进来,兄弟们问他:“哎,刚才拿哥带回来一小妹妹,哪儿抢来的?够水灵啊!”

又有人说:“就是那个姚家的,我见过!”

许周为笑道:“留口水了吧?我看拿哥对她喜欢的紧,你们可别乱来。”

几人笑说了几句,小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许周为拿出瞟了瞟,见到是姚母来电,他立刻掐断,又以姚岸的口吻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楼上的饭菜仍冒着热气,蒋拿埋在姚岸的颈间又吮又舔,大掌已隔衣裹住了她的浑圆,不分轻重的抓捏。

姚岸咬着唇,眼中噙泪,拽着靠垫不让自己倒下。

房门并未阖紧,楼下的喧闹声时不时的就能传进,她甚至听见有人喊:“这妹妹,嫩的能滴出汁儿来,胸上有料啊!”还有人哄笑:“你去吸一口尝尝味道啊,跟拿哥一人一边儿!”

姚岸的眼角终于划过一道水痕,牙齿一松,唇上已被她咬出了血丝。

蒋拿眸色一沉,终于缓缓抬头,低低道:“能滴出汁儿来?”他冷笑一声,睨见姚岸泪眼朦胧,蒋拿放开已被他抓了许久的浑圆,捧起姚岸的脸问,“哭什么?是气他们乱说,还是气我摸你?”

姚岸恨恨得瞪着他,抿唇不语。

蒋拿低笑,嘬了她一口:“这么甜的小姑娘,味道一定好,我怎么舍得让别人尝你?”

姚岸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不该这么做,你到底想怎么样?”

蒋拿敛笑,仍捧着她的脸,“不该做什么?”

姚岸努力逼退眼泪,“不该对付你,不该拍照,不该找电视台。”

蒋拿笑了笑,松开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却无一丝笑意:“还有,你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他重重揉了揉姚岸的脑袋,淡淡道,“在我还把你当成我女人的时候,你应该安分点儿,以为我喜欢你,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姚岸往后蹭去,蒋拿又俯身说:“我就当你这次不懂事儿,再有下次,我就真让你滴出汁儿来。”说罢,他撂下一句“把饭吃完”,转身就走。

房门“嘭”的一声重新阖上,姚岸立刻冲去拉开,蒋拿并未落锁。她扒着门缝往外瞄,走廊上空空荡荡,楼梯口就在十步远的地方,楼下人影憧憧,竟也能看清几分。

她心跳如鼓,正犹豫着是否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嚎叫,有人撞翻桌椅倒地。

火锅残骸散在水泥地上,油红的一片立刻将地面染成了深灰。一名壮汉倒在滚烫的汤汁中,惊恐喊:“拿哥……”

边上有人去扯蒋拿,蒋拿狠狠挥开,猛地将他也踢倒,灰扑扑的皮鞋踩在那人胸口。

四下再无人敢说话,瞠目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巨变。

蒋拿沉声开口:“你让我跟他一人一边儿?”脚下用力捻踩,他发狠道,“我的女人,你们两个也敢在背后狗吠?”

空旷的大厅里寂静无声,夜色覆盖薄沙,朦朦胧胧像是掩了灰,两盏小灯一左一右的泛着幽光,蜘蛛网缠在墙角,紧邻灯前扑火的飞蛾。

深黄的翅膀扑闪挣扎,在最耀眼的地方自投罗网。飞蛾终于熬不过炙烤,奄奄一息掉落下来,颓败在倒地的两人中间。蒋拿瞥去一眼,慢慢抬眸,沉沉的看向扶着栏杆,目瞪口呆的姚岸。

、第十九章

满室鸦雀无声,倒地的两人青白着脸不敢呼痛,隐隐约约能听见杂草丛中的蛙叫,不紧不慢的“呱呱呱”,像微小的漩涡一点点的开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不知在哪一秒会突然破网。

蒋拿收回脚,问姚岸:“吃完了?”

众人这才有了动作,循着蒋拿的视线往二楼看去。

十几双眼睛齐射而来,姚岸心头微慌,捏紧栏杆颤了颤唇,却难吐一字。

蒋拿撂话:“收拾干净了!”说着,脚步已经迈开,沉稳的向二楼走去。

姚岸下意识的盯着蒋拿的皮鞋,灰尘掩盖了油黑的本色,蛰伏的危险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她往后小退了一步,才发现双腿些微打颤,灌铅似的难提。

蒋拿越走越近,又问了一遍:“吃完了?”

姚岸神经紧绷,故作镇定:“没有。”

蒋拿笑了笑,猛得探臂搂过她,铁铸的胳膊落下重力,姚岸微微吃痛。

蒋拿亲昵的点了点她的脸颊,“接着吃!”说着,便箍着她重回了房间。

许周为见到蒋拿阖了房门,才笑着拍了拍手:“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大家知道拿哥今儿心情不好,难免的,别放心上!”

倒地的两人这才被旁人搀扶起来,悻悻的应了一声,心头惧意仍在,暗幸蒋拿并未动真格。

众人没了兴致,鸟兽散开,许周为无趣的晃了几圈,甩着姚岸的小包往另一栋楼走去了。

货运公司正对李山中路,后头是四层的小楼,大伙儿都住在这里,只有蒋拿将床搬进了前面的办公楼,二十四小时都能听见车来车往的杂音,白日推窗更有漫天尘埃袭进,桌椅上总有抹不尽的灰。

蒋拿搬了椅子坐在姚岸对面,指着茶几上的食物说:“继续吃!”他却一动不动,只凝眸看着。

姚岸举筷吃了几口,也不去看他,片刻便说“饱了”,蒋拿这才捧碗收拾残局,转眼扫荡一空。

对面墙上的挂钟已走偏了位置,姚岸归心似箭,却隐忍着不声不响。蒋拿踢开椅子往洗手间走去,冲了冲脸又拧了一块毛巾出来,二话不说覆上了姚岸的脸,用力抹了几下。

姚岸闻到热水浸泡毛巾的淡香,绞在一起的十指终于松了松,只是蒋拿太过用力,她的脑袋不自觉的晃来晃去,闷哼一声才重见光明,下一秒便被蒋拿吻住。

毛巾尚冒着温温的热气,被人不留情面的抛到了沙发的角落。蒋拿立在姚岸面前,夹紧她的双腿将她压向沙发靠背,勾着她的小舌缠绕几圈,动作愈发熟练。

姚岸紧紧皱眉,乖顺的任他愈吻愈深,双唇难阖,直到蒋拿又一次摸上了她的胸口,她才闷哼出声。

蒋拿微喘着退出了舌,情不自禁的又嘬了几口,捏了捏她的浑圆问:“刚才是不是把你抓痛了?”

姚岸紧抿双唇,涨红着脸摇摇头,蒋拿低低一笑,重重落坐,将姚岸搂抱到腿上,大掌徘徊在她的衣外,沿弧抚摸,“以后会轻点儿的。”他又问,“你多大了?”

姚岸一愣,双脚使劲儿够着地板,希望能将重力从臀部卸走,她垂眸回答:“二十二。”

蒋拿“嗯”了一声,抱紧她往后靠去,轻而易举毁了她的小心思,又去含她的唇。月光洒进窗户,车流的“轰轰”声随光划过,片刻又静谧下来,只余口舌交缠的低喘声浅浅溢出。

两人下楼时狼藉的地面已被收拾干净,零星几人正在喝啤酒打扑克,睨见姚岸面色酡红,他们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蒋拿唤来李强:“把她送回家。”

李强暗自嘀咕为何不留过夜,面上却不表示,领命去外头开出车子。

姚岸垂下头,面无表情的随蒋拿往外走去。车子远远驶来,蒋拿抬起她的脸,沉沉道:“听话点儿!”见姚岸轻应一声,他才有了笑,“这才乖。”

那头许周为将姚岸的小包送来,蒋拿示意一下,许周为便随他进了办公楼。

姚岸到家时已过了十点,姚母见她就喊:“怎么加班加了这么久,电话也不方便听!”

姚岸扯了扯嘴角:“嗯,时间紧。”她匆匆说了几句,便冲进了浴室。

温水倾泻直下,浇抚了哆嗦不止的毛孔。姚岸用力搓了搓被蒋拿吻过的脖颈,催眠自己就当做是被狗咬了,又无比庆幸再次逃过一劫。只是“哗哗”的水声下,心头却越揪越紧,深深的不解牵出了忐忑难安。

那头蒋拿冲了许久的凉水澡才浇熄欲|火,许周为打趣:“这才走,你火气又来了?做了几次啊?那下次就留下来,兄弟们一定不会听墙角!”

蒋拿瞥他一眼,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许周为这才正色:“查来查去,好像都是些小矛盾,前一阵pet膜质检三次不过关,陈总亲自跑了趟省检科院,还跟里头的人吵了起来,另外的不过就是些供应商的小问题,采购经理自己那头的,陈总根本就不管。”

蒋拿挥手打断,这些都不是他想了解的。“他和梁盛华这一阵有没有见过面?”

许周为摇摇头:“我问了厂里司机,他只去过一次南江,那回就上了省检科院。”顿了顿,他又突然说,“不过梁盛华酒吧里的一人跟我说,他见过这里牌照的车子停在酒吧后巷,貌似停过两晚,就在梁盛华出事的前一周。”

蒋拿蹙眉问:“车牌号不记得了?”

“他哪儿能记得啊,能记得这个就不错了,而且后巷没有监控。”

蒋拿敛神思忖,不置一词,许周为见他不再发问,便挥了挥手跑了。

第二日天上拢了一层阴,研发室众人都在嗑瓜子闲聊,视线时不时的投向姚岸,流言蜚语不知不觉的便倾倒出来。

姚岸恹恹的没有精神,中午也不去食堂,径直跑到了东楼。

东楼的同事都准时去就餐了,姚岸便独自理了理案上的资料,又打开电脑输入各项数据。

她动作快,片刻便已输入了一半,揉了揉眉心又往后随意翻去,见到数据栏里缺了冲泡饮料一项,正奇怪是不是落掉了几页,门外突然传来轻叩。

沈纶立在门口,淡笑说:“怎么没去吃饭?”

姚岸敷衍道:“晚点儿去吃。”又客气问,“沈总吃过了?”

沈纶应了几句,往后瞧了一眼,又说:“快去吃吧,待会儿都得是剩饭了。”

姚岸笑了笑,正想开口,却听外头有人不紧不慢说:“沈总怎么在这儿?”

沈纶侧了侧身,敞开的大门遮不住视线,姚岸突见蒋拿,心头猛得一沉。

蒋拿往研发室里扫去一眼,蹙眉看向姚岸,问沈纶:“她不是陈总那里的员工吗?”

沈纶笑道:“对,我这边挖来的,蒋总有事?”

蒋拿又瞥了姚岸一眼,才转向沈纶:“跟你说说生产线的事儿。”

两人往楼上走去,姚岸捏了捏拳,呆了半响才重新工作。手头动作加快,赶在蒋拿下楼前终于完工,她又立刻逃回了主楼。

蒋拿下楼时特意往研发室看去,见姚岸不在,他杵了几秒才离开。

姚岸心不在焉的忙了半天,临下班时又翻出李山中路的新闻视频,她想不通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反复回播数遍,直到新闻播报的内容都能复述出来,她才关机。

蒋拿打来电话:“这两天没空,周五找你!”

姚岸怔了怔,慢慢道:“周五部门聚餐,已经说好了,不能推。”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姚岸才听蒋拿说:“到时找你,挂了!”

姚岸捏着手机咬牙切齿,直到屏幕彻底暗下,她才有气无力的下班。

姚父凌晨归家,舒心道:“听说那家货运公司被曝光了,现在总算安分不少。”

姚岸热了饭菜出来,问道:“没人再收保护费了吧?”

“他们哪儿还敢啊!”姚父拧开白酒倒了半杯,喜形于色大快朵颐。

转眼周五,东楼的同事都在为夜里聚餐做准备,对镜补妆半小时,姚岸举棋不定,放下整理好的文件说:“我晚上不去了。”

同事大喊:“啊?怎么不去了?”

姚岸蹙眉想了想,见包中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眼看还有五分钟就要下班,也不见蒋拿来电,她心想或许蒋拿早已忘记,谁知铃声突然响起。

“给你两个小时,七点出来。”

姚岸一愣,“啊?”

蒋拿不耐:“听不懂吗?到时把地址发我手机,我去接你,今儿晚上陪我!”

姚岸心头一惊,“陪”字重重的跌入脑中,蒋拿却已挂断电话,不留给姚岸一丝反驳的时间。

一行人鱼贯而出,沈纶已候在车中,司机见姚岸神不守舍的走去车棚,问沈纶:“沈老板,要不要让姚小姐上车?”

沈纶摇摇头,凝着姚岸的背影问:“前两天,她真的被蒋拿抱进了车里?”

司机笑道:“是啊,我远远看到的,这两天还有员工议论呢,只不过不知道她是哪个部门的。”

沈纶笑了笑,悠悠问:“你说,我要是追求她,她会不会喜欢我?”

司机愣了愣,转头看向沈纶:“蒋老板会有想法吧?”

沈纶敛了笑,瞥他一眼:“开你的车。”

司机悻悻转身,看了眼后视镜中已跨上自行车的姚岸,他发动车子,慢慢向酒楼驶去。

、第二十章

三楼包厢已经备好,服务员在前引路,姚岸几人进门时,沈纶已在抿茶。

同事们大声打招呼,十几个人随意拉开椅子坐下,最后只余沈纶右侧空了一位,姚岸只得往那里走去。服务员拿了四份菜单,沈纶将手边的菜单递给姚岸,说:“你看看想吃什么。”

同事们都在叽叽喳喳的择菜,姚岸客气道:“不用了,她们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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