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皇宫后面是一片松柏、水杉、毛榉、白桦树组成的密林,绿树帷绕的湖泊,碧莹黛绿,泛出神秘的波光。国王死于湖中,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谋杀?至今德国人也道不明,说不清,就像历史学家至今也无法解释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之间为了帝位之争而流传千古的“烛影斧声”之谜一样。宫庭政治的黑箱运作,使煌煌青史也变得欲盖弥彰,留下了不少谜一样耐人寻味的故事。以后发生的事是顺理成章的,叔父由摄政王而成为君主,直到铁血宰相俾士麦用军队和武力威慑,统一全德,大公国灭亡,篡位之叔父却以弑君罪被绞杀。不久俾士麦爵士本身也因功高震主失去相位,而退居封地。狂妄自大的威廉三世挑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后逃往奥地利。君主制的瓦解,共和制的建立,却选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奥地利流浪汉,此人自称是“国家社会主义”者,社会没有共和起来,国家却被他一人专制成了法西斯魔国,这又是上帝和德意志民族开的一个国际主义大玩笑,几乎将整个民族推向了毁灭。
如今国王的遗体安葬在一所著名的大教堂内,郑东他们去参观时,他那铁铸的棺椁前终年鲜花不断。德国人爱他,是因为他为国家留下了众多精美的建筑和他对音乐、戏剧的酷爱。王权的丧失,使他难于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君主,他那荒诞而又充满着悲剧色彩的一身,本应湮没在浩如烟海的历史尘埃之中,因为有了那位著名的音乐家和白石夏宫这样精美绝伦的建筑,使他的青年英姿和中年的荒唐一起附丽于艺术的辉煌而获得了永恒。
漫步于那撒满秋叶的小径,使郑东想起了家乡那位充满艺术天赋而又绝非治国之才的南唐后主李煜。这位****君主精通音律,善于书画,尤钟情于词赋,亡国后的悲音,堪称千古绝唱。俘虏了他的宋太祖曾感叹:“李煜的词虽好,只能算是一个翰林学士,哪能当国君?他如果以写词的功夫治理国事,哪会成为我的俘虏啊。”太祖没有杀李煜,赐给府邸,总算让小周后与他相伴又写下了许多流传千古的凄丽词章。而太祖本人却在和他的亲爱的弟弟晋王赵光义喝酒谈心时,被巧妙地谋杀了。这种巧妙因其为宫廷重重华丽的帷幕遮盖就连史书的字里行间都难以读出真相来,那位可疑的弑君者在创造了“斧声烛影”的典故之后,又创造了“金匮之盟”的神话,这神话使得疑案疑上加疑,显然是皇帝权威操纵下的弄假成真。此时人们就不再怀疑权力的魔术之棒在不受制约的前题之下,完全有可能导演出任何一出点铁成金、撒豆成兵的闹剧来,于是对于任何有志于窥伺权力的阴谋家、野心家就有了巨大的****力。
南唐后主李煜的终年也是40出头,同这位异国的君主年龄相仿。而宋太祖死时才36岁。中外历史有许多无独有偶的相通之处,君主与艺术家的性格错位,或是因为先天所致,或是因为后天所致,导致了两位君主的悲剧性命运。正如金陵才子袁枚所引《南唐杂咏》一联所言:“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权力的****和通向权力之路的险恶是成正比的。这就是诗心与雄心,或者诗心与野心有时会格格不入一样,诗心恁艺术家的才华需要汪洋恣肆般的坦率和真诚,野心靠权谋,需要巧言伪善式的掩饰和遮盖。前者光明磊落,美若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溪底游鱼、泥沙清晰可辨;后者阴暗卑陋,奸邪如鲜花盖着的粪坑,名不符实,而又要追求花团锦簇般的外表。坦荡者易遭物议和暗伤,往往官场命运不佳,伪善者大奸似忠却能媚上而邀宠,常常官运亨通。
山上下来,中国展团一行120多人被带到了山脚下小镇的一座小餐馆吃中餐。一人一份烤鸡腿,一盘炸薯条,只能权且充饥。后来陈笑先生介绍说:“这家餐馆就是司机维多利亚当年与****开的,后来被政府当成黑手党的产业没收了,那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管帐女士就是维多利亚的女朋友。”他是用中国话介绍的。转过头又用德语对维多利亚说,与他拍拍打打的。维多利亚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陈笑戏谑地用中国话告诉同胞们:“我告诉维多利亚,你的女朋友长得非常漂亮,真是美若天仙。其实那女人一脸老相,简直像是一个狼外婆。”
车箱里响起一阵愉快的笑声,维多利亚也跟着傻笑。
在秋日下午和煦的阳光下,中国客人告别了沉默的白色宫殿和绿色山岗,那座充满着血腥传说的王宫,谜一样的故事沉落于神秘的湖泊中,却给郑东留下了许多诗一样的遐想。
123
旅游车沿高速公路飞快地奔驰。车内艾婷婷女士、陈笑先生轮流介绍沿途风光,不时讲些笑话逗乐,时间也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越过了卢森堡的边界。
据艾婷婷介绍,那些横在公路中间类似国内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建筑物,其实就是某个国家的海关。北欧国家边界开放,出国旅游无需签证,极为方便。
下午14时,进入荷兰境内。高速公路两边黑色的森林,绿色的屏障渐渐消失,展现在面前的是辽阔的田野和田野中的村庄。
荷兰为欧洲小国,房子比德国要小,深褐色的屋顶,枯黄的草地,感觉到了些许秋天的萧瑟。
直到临近荷兰的首都阿姆斯特丹时,成片的绿树和林荫才重又出现。
车内艾小姐娓娓动听的嗓音在荷兰的土地上响起,她在介绍荷兰的情况:
“阿姆斯特丹是荷兰名义上的首都,荷兰的行政首都在海牙。荷兰是花的王国,一年四季鲜花不断,在荷兰我们可以到处看到鲜花,从海牙到阿姆斯特丹,花房、花圃、温室接连不断,花卉品种多达1000多种,以郁金香最为有名,经过园艺家的精心栽培有2700多个品种。荷兰国土窄小,在4.1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1400多万荷兰人,每平方公里达340人,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国家。荷兰还是风车的国度,你们在荷兰国内旅行到处可见高高的风车在悠悠转动。那是因为荷兰地势低平,西部和北部濒临北海,是世界上风力最大的地区,荷兰有四分之一的土地在海平面以下。因此荷兰人民早在15世纪中叶就掌握了复杂的拦海造坝技术,而风车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用于治水。”
艾婷婷充满激情地介绍荷兰,她提高噪门说:“美国宇航员登上月球以来,从月球上看地球时,只能看到两样东西:一样是我们中国的万里长城,另一样就是荷兰的拦海大坝……。”
奔驰大巴在荷兰的土地上行驶,在阿姆斯特丹的近郊,一丛丛的绿树林中果然矗立着一座座高高的风车。车身如一座宝塔,基座粗壮高大,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下两层是住房,可供两户人冢居住,第三层是仓库,最顶层才是风车的机房。风车的车翼像是舒展的手臂,转动的轴心装在塔顶,在秋风里缓缓转动,充满着中世纪的古韵。这些风车现在已为内燃机、电动机代替,而作为国家的象征,它们被油漆一新,精心保护。和郁金香一样,每年荷兰有“花卉节”,也有“风车节”,到那天风车装饰着鲜花,挂上荷兰国旗,全国风车伞部开动,供游人参观。
看着车窗外的风车,郑东却想到了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先生,这是个有点可爱又有点傻呼呼的拿着长矛向风车挑战的乡村绅士。他心目中处处是妖魔鬼怪,把理发师的铜盆当成头盔,把羊群当成军队,把苦役犯当成骑士,把皮囊当成巨人的脑袋,不分青红皂白地横冲直撞,其中的风车被他当成了古代的巨人,当他手握长枪,策马向风车直冲过去时,结果弄得人仰马翻,跌得鼻青脸肿。哎,可怜的堂.吉诃德绅士,终是一个可爱的傻蛋。我是向风车挑战的吉诃德先生吗?郑东在心里自己问自己。
他之所以在此时此刻冒出这种古怪的念头,是因为在谭冠先生召集的圈内人士聚会上,谭先生正在小心翼翼地提醒邬历小弟兄:“要注意呢,郑东和仲月清他们正在查你参加非法出版活动的情况。你和‘二渠道’的交易是否不要搞得太火,‘买卖书号’的事儿也不要搞得太明目张胆了,否则我就不好为你说话了。”
这邬历抽着烟,大腿跷着二腿,看着肥头大脑袋的谭冠,不屑一顾地说:“我怕个屁,哪个出版社不‘买卖书号’?这郑东整一个当代堂.吉诃德。他抓‘扫黄,打非’是拿长矛向风车挑战,会有好下场吗?他面对的是一股潮流,从某种意思义上说是一种时代潮流,是一股社会的势力。而社会形成某种风尚时,就是法律的条文也只能是一纸空文,法不治众,凭什么郑东这小子偏偏盯住我。他也不想想用道德的、职业的律条向时代潮流宣战,难道不是愚不可及的堂。吉诃德行为?他只能自找麻烦,或者干脆说是自取灭亡。”
说这话时他中气十足,小眼睛睁得挺大。
谭冠厅长仍然以诲人不倦的语气说:“还是小心为妙,小心为妙,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他心中想的却是,我谭冠和你邬历本来就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唇亡而齿寒,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呢,小捞捞还可遮盖过去,捞大了,可能会引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我这鱼中之龙的形象怕也要受到影响呢。
想到这里,他张开他那鳄鱼似的大口,向邬历展示。他龇起满嘴焦黄的牙齿,那牙齿虽然布满烟垢,却排列有序,显然牙口极好,尤其那两只锋利的门齿像是獠牙两只,突出于其他牙齿之外,显得极为醒目。
他说:“你看看这像是什么?”
邬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睁开无框眼镜后面的小眼睛聚了聚光,认真观察这血盆似的口腔,只感觉一股口臭加烟臭似的味道直冲脑壳。这谭冠什么意思嘛?张开这饕餮大口向我展示什么呢?他摇了摇了小脑袋表示不清楚。但为了讨好谭冠敷衍着说:“您老这么大年纪了,牙口极好,看上去锋利极了,吃东西,尤其是啃硬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谭冠先生狡黠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牙口极好,什么东西都能吞咽,只是肠胃不好,有胃溃疡,还害看痔疮,所以当年,任命我当厅长时,我再三恳辞,但是,官运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你越是表示歉辞,上级越是认为你无功利之心,是不为名不为利的好同志。诚如老子《道德经》所言‘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生而生者,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私,故弄成其私。’这就叫歪打正着,你要谦虚谨慎呢,什么牙口好不好,纯属扯淡,我的意思是你和崔牛牛总经理就是我牙齿前的两片红嘴唇,是我的门面,门面必须健康红润,不能搞得污黑灰黄弄得像是坟墓里出来的人呢。要保护这红唇,去其一片,我这满嘴牙齿不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吗?况且我的两颗门齿,有点像是两只獠牙,****出来实在是难看呢。我这张大嘴就好比我们这紧密性集团,利益共享,风险共当,这排列整齐黄灰不一、黑白参差的牙齿就是集团中的人,只有排起队来才能形成势力,才能排排队吃果果,否则伤其一齿,口腔难看是一回事,吞咽起食物来也就不够利索了。要保护牙齿,就要爱护好红唇,否则这利益共同体就会瓦解,懂吗?”他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两颗獠牙似的门齿其实就是他的两位公子,这两位公子还在借助自己的权势在贪婪地啃噬着出版社的财富呢。借助利益共同体的保护才能维持这牙口长久的锋利,而不至于被郑东他们打落一只,而动摇全部。于是邬历恍然大悟,领导到底站得高看得远,真是比喻得巧妙至极。但是他还是不相信谭冠这唇亡齿寒的理,于是有恃无恐地说:“厅长大人,你多虑了,郑东这小唐。吉诃德,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动摇您在a省出版界的地位,至于仲月清那小娘儿们,只要给点小糖吃吃,没准她就能跟您跑,不信您试一试。郑东这小子敢于挑战,我保管他人仰马翻,没准跌死个狗日的。”
邬历这话却不知怎么传到了郑东的耳朵里,郑东针锋相对写 了一篇杂文,干脆叫《吉诃德先生的傻话》。这也是一篇奇文,兹照录如下,供读者诸君欣赏:
可以想象,在一个新旧体制交替的社会转型期,由于生产方式的变革,生产力的发展,经济基础的变化,可能引发道德观、经济观、价值观的变迁和变异。因而理发师的铜盆可能成为头盔,羊群也可能是军队,苦役犯也可能变成骑士。那么风车借助时风而成为“巨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有些腰缠万贯的大款爷们,原来不就是山上放下来的大爷吗?有些不法书商们,不是和某些出版社的老总相勾结,以金钱贿买书号、招牌吗?这时防伪的条形码却成了伪仿的条形码,这种令人眼花缭乱般的变化,有点像是大便变黄金似的魔术。魔术师看不见的手,其实是价值规律在驱动着利益向私欲倾斜,那么个人最好的掠夺对象就是所有制不落实的国家也即全体人民。而掩盖这种对国家和人民利益鲸吞的最好办法,就是把理发师的铜盆当成头盔抵挡“扫黄、打非”利剑。奸商通过贪官驱赶着一群国家羊圈里的羊群,当成军队向国家出版体制发起了看不见的挑战。
当愚蠢的吉诃德先生用长矛(因为经费不足,手中武器还不够现代)挑开这些披着羊皮的军队时,才发现是一群青面獠牙的豺狼,哪一桩非法出版活动中不涉及国家羊圈里隐藏的豺狼呢?这些豺狼吃里扒外,充当内奸,拿国家俸禄却挖国家墙脚,和羊圈之外的豺狼眉来眼去,沆瀣一气,他们本质上都长着瓜分国家出版资源的狼心狗肺。只因为他们披着羊皮,才显得正人君子媚态可掬的模样。而他们竟然还出售羊皮,使羊圈外的豺狼也和他们一样正人君子起来。大家既然都是正人君子,惟有吉诃德先生就成了魔鬼加傻瓜似的典型。尤其是那俨然家族似古堡一样在政治的风云顶端转动着的风车,更是羊群的守望者和保护神。因为它借助的风力除了经济的因素外,还有权力的金字塔作为基础,尽管这风车已经古老得如同中世纪的地主庄园。但他作为权力的象征物也是难于挑战的,虽然它启动的显然是一张特殊利益集团的保护网。在这个网中,凡与贪官臭气相投者,诸如吹牛拍马之辈,奸贪污吏人等,指鹿为马之徒,显然在这架陈旧机器驱动下是超越于世俗规范和道德准则的获利者阶层。他们利益共享,风险共当,结为新时期的神圣同盟和利益共同体。于是圣洁的羊圈就可能成为藏污纳垢的场所,高扬的风车就可能成为挑战原则的大纛。而这高高的风车也许还悬挂着壮严神圣的旗帜,就如同陈希同、王宝森先生们打着共产党员的旗号一样,那么真正的共产党战士就可能被描绘成愚不可及的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先生们确实是在同一股势力作战,尽管武器简陋,经费不足,机构队伍不健全,就有如吉诃德先生骑着西风中的瘦马,带着文化素质不高的桑科一样,他们面前的对手是一股有权有势的党内腐败势力和有钱有物的社会上违法犯罪团伙。力量的悬殊是显而易见的,吉-诃德先生的悲剧命运也是完全可以预测的。
由于体制转换,利益重组,再加上由此衍生出的社会价值失衡,道德lun理变异,丑恶现象滋生,腐败行为蔓延等等市场负面效应产生的消极现象的出现,使得“扫黄、打非”工作与反腐败、反走私、反黑社会、反渗透交织在一起,成为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在这些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人际关系面前,要保护执法的严肃性,又要照顾方方面面的既得利益,作到两全其美,八面玲珑,四方讨好,是困难的。这就必然意味着吉诃德先生在承担更多责任的同时,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承受更多的责难和痛苦。如果吉先生只是睁着一只眼睛看人、看事、看问题,使矛盾谈化,那么卓有成效地履行职责或者崇尚某种被视为神圣的敬业精神,就是一句近乎超脱的空话。一个整天生活在徒具虚名的空话、假话、套话中的人,即使高官厚禄,位尊权重,也是十分无聊和可悲的。他们官场混子的角色.使自己可以随波逐流地顺风扬帆,日听涛声,夜观明月,甚至弄上几杯小酒吃吃,揽上几位美人玩玩。私下里再梢带着接受些地方士绅的土特产。那就有如顺水而下的水上旅游者去游山玩水,这种闲适的心情,已被世俗普遍接受而成为某些人物处世的圭臬。如果一味执着地去秉公执法,疾恶如仇,那只能给老谋深算的食官 和混子留下堂.吉诃德先生拿长矛向风车挑战的滑稽形象。如果 这个形象是这个新旧交替时期,利益重组之际保持社会稳定所必 需的,那么堂.吉诃德先生自以为他要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韧性去作持久的长期的战斗。
尽管他始终骑着瘦马,拿着长矛,带着屈指可数的小兵,面对的是金字塔式的城堡上的风车。但是堂.吉诃德先生郑重官布:“疾恶如仇的秉性终生不渝,视死如归的正气贯注全身”。也许这是一句疯话,傻话。而此时他想到的是鲁迅笔下的傻瓜,他不愿去充当催媚取宠,逆来顺受或者助纣为虐的聪明人。如是而已。郑东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在这个风车的国度里触景生情想到这篇稀奇古怪却是一气呵成的文章。这篇杂文公开发表后,主到全国“扫黄”界同行的高度评价。谭冠、邬历私下里议论:“郑东这小子八成是疯了。对于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疯子、痴子、呆子、傻子、甩子’似的‘五子’干部,是不用理睬他的。我们还是心安理得地当我们的‘位子、票子、房子、车子、儿子’似的‘五子’干部要实惠得多,安稳得多。”他们有恃无恐地认为他们金字塔般的根基是牢不可破的。然而他们不知道,既然理发师的铜盆可以变成头盔,那么说不准谭冠先生利益集团盘踞的金字塔也许会变成冰山的。冰山的一角只要溶化,整个冰山就可能慢慢沉人海底,那只不过是时机而已。因为以江泽民总书记为首的党中央已经吹响了反腐败的战斗号角,共产党的神圣旗帜是不允许插在一座封建的城堡上去招摇,而成为奸贪者之煌煌大旗的。
郑东在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这边漂亮的艾女士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阿姆斯特丹的情况:“阿姆斯特丹可以说是一座标准的西欧水城,全市运河纵横交错,密布城区,全市的90多个岛屿由 接着笑嘻嘻的陈笑先生介绍在荷兰的旅行日程安排:“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的旅游车就直开到运河边,马上上游艇,沿运河观光,随后参观沿河而建的钻石加工厂,荷兰的钻石打磨是世界最著名的,价格也十分便宜。接着我们参观一座中世纪古老木鞋作坊,大家可以购买感兴趣的工艺品。最后我们参观一座荷兰的风车公园,这是荷兰的象征。晚上,我们在海上皇宫就餐。晚上的活动是最精彩的不可不看。”说着竟然向大家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和艾女士交流了一下眼光,小眼睛在镜片后面灼灼发光。
陈笑先生继续介绍:“阿姆斯特丹有100多万人口,属欧洲最开放的国家,有最发达、最规范、最法制化的**业。吸毒、堕胎、安乐死等西方国家视为非法的,在这里合部合法。这里的***不可不看,它是欧洲管理最科学、价格最公道的***。***的街道上不断有风化警察来回巡逻。客人如果受到敲诈,可以向警察投诉。因为阿姆斯特丹每年将有9000多艘海轮在港口停泊卸货,加上机场过港旅客达600多万人次,占欧洲第六位。为了解决船员的‘性’问题,政府专门在市中心辟有***。***为全开放式管理,小小的中心区有2000多家ji院和性表演场所。今晚我们将组织大家参观性博物馆……”
他在鼓动如簧之舌,继续以娓娓动听的语言介绍说:“那些精彩的表演,在我们国家看来是非法的,在这儿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被视作正常。我们要批判资本主义,就要先了解资本主义,就如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的那样,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先尝一尝,实践出真知嘛。”
他诡秘地一笑,继续恬不知耻地鼓励说:“今天晚上,我们特地安排了一些特别的节目,那是由一些性搭档,有的是夫妻进行的一些精彩绝伦的表演。感兴趣的先生们、女士们只要交上50马克,即可一饱眼福,保证让你们终生难忘。如果大家还需要一些什么意外服务,我们也可以帮助联系,价格保证公道。”
他吹得天花乱坠,唾沫飞溅。车上的客人表情冷漠,大家似乎都不感兴趣。
124
宽敞的游艇载着中国客人,航行在曲曲弯弯的阿姆斯特丹的运河之中。运河两岸风光旖旎,那些17、18世纪的古建筑完全保留着原来的风格。沿河搭起的河房小巧玲珑,舒服适用,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房内的设施及主人的活动,房间内的主人友好地向中国客人们招手致意。
阿姆斯特丹确实是一座异常迷人的水城,纵横交错的河流连接着一个个岛屿,岛水相连,出门见河,全城遍布罗可可式、歌特式、罗马式的各种建筑。坐在游艇上观赏运河两岸的风光,使人心旷神怡。游艇穿过一座座连接各个小岛的桥洞,仿佛穿梭于曲径通幽的隧道又现出一湾透亮的水路。这水路把游艇导引到一座红砖砌成的古老尖顶楼房前,这建筑有着拜占庭式的风格,给人感觉是一座陈旧阴森的教堂。但是步入那红砖砌成的古建筑却是别有一番洞天,内部装修豪华典雅,一楼展厅内光线明亮,陈列着各种珠宝工艺品。
这里是一座钻石博物馆兼钻石打磨工厂。在二楼明亮整洁的车间里楚楚动人的小姐,针对不同国家的客人分别用汉语、日语、英语、韩语向客人介绍公司的产品,目的依然是引导参观的客人购买本公司白金钻石项链或者钻戒。
郑东怀疑这只是导游和厂方串通的商业行为,而客人们却大感兴趣,花上500~600马克即可购买一只0.18~0.22克拉的白金钻戒。小姐、女士们为自己精心挑选,先生们则为自己的太太或****选购。交易大厅人头攒动。导游艾女士、陈先生喜笑颜开。
老荣悄悄附着郑东的耳朵说:“这两个小子回扣不会少。”剑平一口气为夫人挑了两只钻戒,看来心情十分愉快。惟有郑东不以为然,他要留着一点马克去跳蚤市场买些洋古玩带回去。至于这钻戒吗,是太太们的装饰品,又何必花这么多钱去买呢,到了巴黎去买两瓶廉价的香水哄一哄太太就行了。果然他到巴黎买了十几瓶廉价香水,只要看到是“made in france”,价格在30法郎之内就一瓶一瓶往包里装。这些香水包装华丽,闻上去喷喷香。
拿回去夫人满心欢喜,女儿却读着瓶上的说明说:“这一瓶是汽车里用的,这一瓶是厕所用的,这一瓶厨房里用的……”,结果全是一些蹩脚货,使夫人大为扫兴。原来法国香水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匆匆参观完木鞋加工厂,已经是暮色苍茫时分了。夜色笼罩着阿姆斯特丹,一串串桥灯、路灯亮了起来。市中心那巨大的风车上连接成圆环形的彩灯闪烁明灭,吸引着路人。“海上皇宫”是停泊在运河岸边的一座硕大的龙舟,舟上是中国宫殿式的建筑,灯光镶满着龙舟的全身。上嵌红色的中文霓虹灯“海上皇宫”,在苍茫的夜色中分外醒目,海上皇宫灯火辉煌,富丽堂皇,波光映着倒影,倒也是阿姆斯特丹一景呢。
饥肠辘辘的游客,顾不得知识分子的体面、出版家的斯文,放弃了平时的矜持,上一道菜,吃光一道菜,六菜一汤,风卷残云般吃得精光,连汤汁都拌着大米饭,填进了肚子,吃得狼狈,吃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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