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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留下他们太多的记忆,向南没有节假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她,用他的话说他需要挣很多的钱来让她过得更好,虽然那时候只能解决温饱。

他们做得最多的事情无非是下了夜班后手牵着手在午夜清冷的街道上散步,或是去吃路边摊,要一碗香气四溢的河粉或者是五元一个的烤翅,通常都是向南看着她吃,无比的喜悦与满足。

然而什么都找不到了,什么也抓不住,就连那些青春的片段也会终将随着时间流逝如这个城市的新旧变迁一样被遗忘。

回到酒店,哲心追随而来,她没有太多的惊喜,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她在哪儿,他都能随时随地找到她。

哲心放了一束百合在前台,随花附上的还有相约她在酒店西餐厅见面的带着香气的信笺,信笺上虽然没有附上名字,但字体流畅飞舞,自成一派,洒脱的如同哲心本人。

她上楼洗了个澡,穿了t恤短裤一双彩色带子编织的拖鞋去见哲心。

哲心大失所望,说:“你是故意的。”西餐厅的情调气氛十足,大家都穿的端庄而优雅,唯有她如此休闲。

她也说不上是不是故意,只是想带哲心去一个地方,城市的夜色刚刚开始,她带他步出酒店,走过一段长长的人行道,穿过车流,然后七拐八拐的在一条夜市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河粉端上来,白瓷的碗面上飘着一层红通通的辣椒油和绿生生的香葱段,既相得益彰,又看上去喷香诱人,她说:“开动!”然后兀自稀溜溜地吃着,吃相很生动,与往日安静的子妍不同。

哲心看着纷乱的人群和油腻腻的桌子,有些无从下口,就有些委屈,说:“我等了你五个小时,你就带我来吃这些东西,吃这种路边摊,又不卫生,小心回家拉肚子。”

她夺了他旁边的那碗,说:“怕就不要吃了。”

哲心忙抢了过来,陪着笑说:“舍命陪君子,就是毒药我也吃。”

感情里有没有替代品,她不知道,她只觉得恍惚间向南就坐在她对面,随意的笑着说:“囡囡,好吃吗,喜欢的话我下次还带你来。”她低着头,眼泪不自觉涌上眼眶,然后往下落。

哲心问她:“怎么了?”

她展颜一笑,说:“没事,辣到眼睛里。”

哲心知道不是,但是他没有揭穿她,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的,他不能要求她在遇见他以前感情是一穷二白的,他也不是。

认识哲心的第八个年头,她一向健康的父亲突然生病住进了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是癌症,母亲梅月华一下子就跨了,父亲一向是母亲的支撑,他的一生在家里和单位里都没有太多的丰功伟绩,一米九高的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只有一米六几的母亲的身边,做她背后的靠山,为她遮风挡雨,为这个家支起一片天来。

母亲被评为先进教师,优秀班主任,母亲升职为教务处主任,副校长直至校长,其中都离不开父亲的支持。可父亲直到退休的时候都还是一个教务处的小职员。

母亲因为父亲的病而提前退休了,她要在父亲有生之年陪他到处走走。这期间,她到医院去看父亲,母亲出去了,父亲躺在病床上对她说:“子妍,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在恨我和你妈妈,恨我们拆散了你和向南,可是子妍你想过没有,你那时候才十七岁,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有很多问题是你解决不了的,我和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我们是你的父母,难道会害你吗?”

“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那半年里,你妈妈每天都睡不好觉,只要外面有动静半夜里都会起来看,她是担心你回来的时候没人给你开门,你只看到你们不能在一起而流泪,你看到你妈妈为了你哭了多少回吗?囡囡,爸爸就快要死了,你就当完成爸爸的一个心愿,早点成个家吧,你不喜欢哲心,可以找别人,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不要再用你自己的幸福来折磨我和你妈妈了,行吗?囡囡。”

那天离开医院后,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街道上哭了很久。如父亲所说,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难免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伤痛,这是成长中的代价,她不应该埋怨谁或是迁怒于谁,前面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她必须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为即将离世的父亲和一夜间白了头的母亲。

于是在哲心为她举办的第八个年头的生日宴会上,她接受了哲心的求婚,哲心喜出望外,为她戴上订婚戒指的那一刻,哲心拥着她说:“我不会让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做个幸福的小女人。”

她鼻间猛然一酸,不是为他这句话如何的动人,而是因为同样的一句话另外的一个人也对她信誓旦旦的说过,只是花开花落,有些人注定只能留在记忆当中,和往事一起尘封,从此不再想起。

第6章 不如不见

十年,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结束的是她青春期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魇,开始的是她和哲心以后相濡以沫的生活。

母亲梅月华在她和哲心订婚的前一天晚上到她住的地方去找她,那是她们母女这十年来第一次那样心贴心的闲话家常。那天晚上,她和母亲同塌而眠,她们说了很多的话,最后就提及了向南,母亲喊着她的乳名说:“囡囡,妈妈很高兴能看到你从过去里走出来,哲心的性格很适合你,妈妈不会看错的,为了你自己的幸福,好好对哲心,至于向南,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他现在生活的很好。”

她将睡非睡,立刻一激灵,几乎要翻身而起,但窗外银色的月光打在母亲在得知父亲病情之后一夜间花白的头发上,她的心底一下子软了下来,憋在心头的话就那样强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眼睛就湿润了,这么多年来,母亲还是最了解她的心思的,在嫁给哲心之前,向南是她心头最深的牵挂,她希望他过得好,很幸福,像她和哲心一样的幸福,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把自己嫁给哲心。

也许是因为知道今生再也不能相守的缘故,能给他的只剩下祝福了。

在送走父母出去旅行的第二天,哲心来接她去徐家吃饭,说实话,她并不怎么喜欢去徐家吃饭。哲心的爸爸徐万涛在政府部门任职,最近又刚升了职,主管开发区的工作。手里有了实权以后,上门托关系的就多了,徐家妈妈席雪媛自然就端起了架子。再加上徐妈妈本来就对这些年来她一直拒绝儿子的求婚颇有微词,她是能避开就避开,以免还没有和哲心成为一家人,就让婆媳关系出现了问题。

但这次却是躲不掉的,她现在是徐家名副其实的儿媳妇,公公的寿辰自然不能不参加,而且说明了是家宴,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不到场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在徐家那套不是很大的复式楼里,她又再次见到了向南,有一瞬间她曾经想过他是为她而来的,心底莫名的悸动兴奋却又有些恐慌。

然而徐万涛呵呵笑着向她和徐家的那些姑姑姨姨们如是介绍向南:“我干儿子向南,别看他年轻,现在可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哲心,你这一点就要学学向南了,年轻人就要像向南这样敢闯敢拼。”

哲心显然对父亲这个干儿子也不熟悉,一番交谈后才知道,原来前些日子徐万涛在路上突发心脏病,是向南路过的时候把他送进了医院,因此两个人就结下了忘年之交,后来向南就认在徐万涛膝下做了他的干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段记忆过于清晰的缘故,她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反而和哲心谈天说地,他们谈房价,谈股票,谈道琼斯指数,斛筹交错之间,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一番畅谈之后,哲心不忘拉过她秀恩爱,向向南介绍:“我未婚妻,子妍。”

“你好。”向南礼貌而又客气的伸出手来,然后说:“嫂子很漂亮。”她却在那一瞬间弄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哲心一边帮她清理一边笑说:“只是夸你漂亮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早知道这样,我以前就应该多卖力夸你几句,说不定我们现在都抱上孩子了。”

她尴尬的笑,目光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向南,向南正在低头点烟,很从容,没有丝毫的异样。

她却觉得喘不过气来,走到阳台上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哲心的两个姑姑在说话。

“什么干儿子湿儿子的,还不是为了开发区那块地皮,这些做生意的人都奸诈的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徐还真把他当儿子了。”

“听说这个房地产公司刚入驻本地市场不久,不过房子卖得很火,他们在市中心建的那栋商务楼,地段好的不得了,等会问问这个向总看能不能给个内部价,现在股票不景气,炒楼也不错。”

看她过来,哲心的两个姑姑礼貌地笑了笑,有些避嫌的端起茶杯离开了,台面上遗留了一张向南的名片。鬼使神差的,她拿了起来。

她在和哲心一起离开徐家的半路上下了车,她说要到一个学生家里去家访,哲心也就没有怀疑,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叮嘱她注意安全,然后就开着车走了。

她迅速地打了辆车直奔离哲心父母家不远的一个街心公园,她刚刚在离开之前发了一条短信给向南,她约了他十分钟后在这个街心公园见面,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来,心底忐忑不安地。

下了车,远远就看见了向南,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分,街心公园里的人很少,向南一只胳膊搭在公园里用来健身的双杠上,另外一只手里夹着一根烟,眼睛毫无意识地望向远处的花坛,脚下站成一副百无聊赖的姿势,看来他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看到她走过来,他站直了,将烟头从手中弹了出去,烟头不偏不倚地落进旁边的一个垃圾箱里,动作很帅气,也痞气十足。

他懒洋洋地问:“找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和他曾有的那些回忆一直刻骨铭心地留在她的脑海里,她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刚刚在徐家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莫非向南失忆了?电视上一直是这么演的,男女主角在许多年重逢后对面不相识的必是有一方是失忆的,一定是这样的,否则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掌心里呵护着的向南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她甚至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手还没有伸出去,向南又说了一句:“有什么事赶快说,我很忙。”

她愕然不解,终于问出了口:“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向南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似是释然了,摸了根烟点燃了叼在嘴尖,漫不经心地说:“我还以为你也要炒房呢,原来是为了这个问题。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徐家的儿媳妇,我未来的嫂子,陈子妍。”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轻吹了一圈烟雾,又邪恶地补充了一句:“怎么?你不会是想和我旧情复燃吧!”

能说出“旧情复燃”这四个字来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失忆,而只是不在意而已,或者只是已经忘了。

她一时有些错乱,十年的念念不忘,十年的郁郁寡欢,换来的却是他如此薄情的一句话,她想不出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被侮辱,内心最美好的情感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冲口而出三个字:“你混蛋!”

他马上就笑了,笑得很厉害,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他嘲讽地说:“你才知道我是个混蛋吗,不过现在也不晚。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离我远点,我倒是不介意让别人知道你和我有染,不过我怕徐哲心会在意。”

他吹着口哨开着他那辆停在路边的悍马车扬长而去,像是多年前的每一个清晨,他起床,吹着同样曲调的口哨去洗漱,然后上班。

她隐约记得他哼的那首歌的曲调,记得那首歌他在某个黄昏一个空旷的地方倚在栏杆上为她迎风唱过:相约在一个适合聊天的下午,分开很多年前满以为没有包袱……我想哭,不敢哭,难道这种相处,不像我们梦寐以求的幸福,走下去,这一步,是宽容,还是痛苦……若无其事,原来是,最狠的报复。

第7章 数到五,我就转身

她坐在夜色茫茫的黑暗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有车灯的光打了过来,向南从车上下来,慢慢地走向她,然后经过她,向楼道走去。

她迎着他的目光,接着是背影,她在心里默数着,数到“五”的时候,他果然就转了回来。

她和他之间有过约定,她说:“如果我们吵了架的话,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不要让我等很久,我会数数,从一数到一百,你不回头,我会反复的数。”

他吊尔郎当地笑,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数很久的,数到五我就转身。”

他走过来,不容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说:“跟我上来。”

她没有反抗,十年了,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等他和她说这句话,虽然他很野蛮,但他一直就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她能理解。

说她幼稚也好,说她喜欢幻想也好,她不相信向南会是一个绝情的人,就算他能对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绝情,也绝不会这么对她如此绝情。

她跌跌撞撞随他进了电梯,然后出电梯,他开了门,进去后,反身一脚就蹬上了门,然后整个人就压了下来,接着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了他,气息不稳地喊:“你想做什么!”

他扯下了领带,眼睛像一只久困在笼子里的兽类,凌乱不堪地发着红光,他说:“做你想让我做的事情,你千辛万苦地打听到我住的地方,又千辛万苦地找来,不就是要和我鸳梦重温吗,我不过是满足你罢了。”

她难以置信地缩着身蜷在门口的角落里,很快地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向南,你知道的!”

他继续靠近她,很近很近,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眼睛里是她不熟悉的生冷,有些阴险,又有些卑鄙,他说:“我不知道!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如果你离开我,就再也不要来找我,既然你十年前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就不要后悔。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发生关系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没有一个男人会介意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我更是这样。”

她怒不可遏地瞪了他一会,然后“喷”地吐了他一脸,推了他拉开门向外奔去。

十年前,她曾经是他的全部,因为她会用最动听的声音喊他“向南”。

她说:“向南,这个周末我们去爬山。”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睁着眼睛等着天亮,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清晨,和她一起到了学校门口,发现等在那里还有十几个同学。

看到他们过来,一个叫蓉蓉的女生迎上来说:“子妍,你真厉害,居然真的把向南约出来了。”

她骄傲的仰着头说:“那当然,向南对我最好了。”她对他眨着眼睛笑,长长的睫毛像是有无数只蝴蝶在飞舞,他不敢看她,把脸转向了别处。

上山的时候,大家分成两组比赛,他和子妍不在一组,子妍悄悄对他说:“向南,你要让着我,不能比我快。”

他心领神会,故意落下了大家半截,结果就和那个叫蓉蓉的女生一起被大家抛在了后面,他和蓉蓉最后到的,蓉蓉扭伤了脚,他扶着她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山顶了,或坐或站或看风景。

子妍原来还笑颜如花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他扶着蓉蓉在她旁边坐下的时候,她没理他,而是一反常态地走过去和另外一个男生玩拍照,他记得她以前曾对她说过,那个男生曾经向她表示过好感,不过她拒绝了他。

那天,她一直和那个男生走得很近,下山的时候,他要帮她背包,被她躲开了,她不理他,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以前总是她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说不完的话。

这次轮到他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已经离大部队很远了,只能是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后来她推了他一把,说:“别跟着我,去找蓉蓉吧。”然后自己干脆坐在山崖边的一块大岩石上不走了。

直到天色渐渐要暗了下来,他才着了急,过去跟她说:“我不喜欢蓉蓉。”

她两只脚悬空荡呀荡的,偏过头不理他,他唯恐她会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小心翼翼地说:“你下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她还是背着身子不看他。

他捡了一块石头,在她坐着的岩石的一侧划了起来,写了一会他扔了石头,说:“我在这儿写了要告诉你的事情,你自己下来看,我在前面等你。”

不一会儿,她真的追了过来,在他背后拍了一下,说:“哎,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头,说:“千真万确!”

她雀跃着跳了起来,双手攀住了他的脖颈,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却自顾自地“咯咯”地笑说:“向南喜欢子妍,我就知道向南喜欢子妍。”

向南喜欢子妍,那是他刻在石头上的字。很多年后,他曾经到过那座山,找到了那块岩石,在那行早已模糊不清的字迹后面他还看到了另外一行字,是:子妍爱向南,永永远远。

永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念,他和她都不知道。他曾疲惫不堪的走了几天的路去找过她,他曾经在她家楼下等了一夜又一夜,他也曾经托子逍带信给她,一遍遍地给她道歉,一遍遍的乞求她出来见他一面。

可始终没有等到她,他生了场重病,高烧不退,他窝在自己家那间四面通风的屋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从期望到失望,然后到绝望。他记得,她说过的,如果他们吵架了,她会一遍遍数数,等着他回头。

他回头了,可是她已不想再见他。

有人说,时间可以抹平伤痛,可是他知道那不能,他爱她,在那个青涩年华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爱,于是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他只能是一具躯壳,没有鲜活的生命,麻木的活着。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给了他所有的希望,让他知道这世界还生动,还明亮,还有温暖,然后再无情的浇灭它,彻彻底底,毫不留情。

第8章 深情终究是一场孤独的旅程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重逢的,也许微笑,也许哭泣,也许像那首歌里所唱的说一句“好久不见”。可是他从心里知道,他并不渴望重逢,也并不想见到她,因为每一次相见都是一段不堪的回忆,硬生生撕扯着他,他只能做陌生人观,却又一次又一次被她晃到心神慌乱。

她坐在楼下等他的时候,他转回头,看到她脸上焕然的笑容,如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吻她一般的盛大。

从她的笑容他就知道她笃定他会转回头去,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她的每一句话,不管岁月如何的绵长,不管时光如何的从指缝间流逝,他都不能强迫自己忘记,轻轻一碰便会弹跳出来,如按上了某种机关,他觉得,那是她下给他的符咒。

譬如这样流光溢彩的酒会,有那么多或清新或高贵或美丽或妩媚的名媛佳丽,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落在这群人中间,并不美丽,并不出众,但却好似藏已在他心里千年万年,并且一直住在那里,住在他的身体里。

她身边的女伴过来和他搭讪,他不确定她想做什么,是试探还是什么,他兀自和她的女伴调笑着,不时冷眼旁观不远处的她。

她从侍应生那里要酒喝,一杯又一杯,终于吸引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的注意,他看着那个男人走向她。

子妍是被琪琪拉来做陪衬的,琪琪是她的好姐妹,同在一个中学教书,琪琪教音乐,她很漂亮,有着一副颠倒众生的面容与身材,却出身不好,父母三代都是工人,到了她这一代,就立志脱贫。

她的社交圈很不一般,大部分都是些腰肥肚圆的商人,这些发福的商人几乎都是人到中年,有家有子,但是琪琪立志脱贫的时候,曾经下过誓言,绝对不能做二奶,她要正正当当堂而皇之的找到一个属于她的白马王子,当然这个白马王子的首选是出身豪门。

所以她不断地游走在各种酒会和晚宴上,以此来达到她不嫁入豪门誓不罢休的誓言。

琪琪一眼就看到了酒会上的向南,也难怪,他十八岁那年就已经是引人注目的对象,何况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越发的魅力十足,是那种历经世事后从容与有度。

她确认向南是看到了她,只是他始终没有走过来,反而对琪琪的盛情来者不拒,温温柔柔,郎情妾意。

她坐在角落里一边应付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中年男子的纠缠,一边注视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向南和琪琪,向南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琪琪就故作害羞状,欲拒还迎,接着两个人就站了起来做暧昧状一起离开了大厅。

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呢,反正不会傻到像他们从前一样牵着手爬上山顶去看星星,更不会傻到一起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然后在黑色的天幕下恋恋不舍的分手。

她喝醉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放纵自己,只是喝醉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眼前的人影都是重叠着的,一层又一层。

她听到十八岁的向南在说话,无限宠溺尽在其中:“囡囡,嫁给我好吗?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

她一点都不矜持,拼命点头,说:“好。”

向南揶揄着说:“拜托!稍微给点难度行不行?一点都不意外。”

她摇着他的手臂,信心十足地说:“那再来,你再问我。”

于是同样的问题向南再问了一遍,她这次说:“不好。”向南这次是真的意外了,她“扑哧”一声笑了,说:“我不要一辈子,我要很多辈子,生生世世。”

向南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扑倒在床上,狠狠地吻着,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她喜欢他野蛮而又霸道的吻,就像他是她一个人的,生生世世都是。

然后在他们租住的小屋里,和一群向南的工友们,为他们举办了一个简陋却温馨的婚礼,房间里拉着彩带,墙壁上贴上了大红的囍字,气球,喷花,被人群推着簇拥着的两张幸福的脸,现场很俗艳,但是心底很甜蜜。

她分明看到了向南,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听到向南喊她的乳名,听到他叹气,听到他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然而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哲心,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哲心探究地问她:“看到我很失望吗?”

她一愣,哲心马上笑说:“失望也没有办法补救了,谁让你是我未婚妻,认命吧!”

她释然,说实话,哲心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有时候还很幽默风趣,懂得拿自己开玩笑。

她四处打量了她所处的环境,应该是在酒店里,偌大双人床,洁白的床单,简单的家具,沉重的窗帘,她身上穿着的是酒店统一提供的睡衣。

她狐疑,哲心已端了一杯透明的液体过来,说:“喝杯水,这样会舒服点。”

她喝了下去,有些淡淡的甜,她问:“这是什么?”

哲心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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