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采瑛一颤,叫道:“父亲,母亲原本好了的,都是今日被人叫出去害的,还请父亲替母亲报仇。”
庄大老爷忍不住回身伸手打了庄采瑛一巴掌,庄采瑛傻住,一时忘了啼哭。
庄敬航也惊住,睁大眼睛看向庄大老爷。
庄大老爷道:“你母亲做错了事,她自己羞愤死的,怪不得旁人,你们是想要将她做的丑事宣扬出来,叫她不能瞑目吗?日后再说这话,我便将你吊起来打!”说着,一径向里头去,瘫倒在榻上。
庄敬航擦了眼泪,见庄大老爷甩出巴掌时,手中落下一缕头发,又见地上掉着庄政航的簪子,只觉得如今人走茶凉,庄大老爷心里已经没庄大夫人了,无怪乎,庄大夫人死也不能瞑目,于是领着庄采瑛跟庄大老爷磕了头就向庄大夫人院子里去。
到了后头屋子前,庄二夫人拦住庄敬航,道:“里头你三婶,两位嫂子在给你母亲换衣裳呢。”
庄敬航张嘴欲言,庄二夫人道:“你们就去老祖宗那边吧,你身子没好,你妹妹年纪又小。”
庄敬航望了眼脸上一个血红巴掌印的庄采瑛,点了点,又拉着她去了庄老夫人屋子里,临走,望了眼屋子里,心想自己一定要问明白今日发生的事,不能叫庄大夫人死的不明不白。
里头,简妍帮着庄三夫人给庄大夫人换了一身新衣裳,又见有人要进来摆了床在堂屋以停放庄大夫人,王家又有人匆匆赶来,庄二夫人又一副当家夫人模样,于是忙与姚氏一同向园子里去。
棠梨阁里,庄政航躺在榻上,手中拿了一本简妍看的医书。
简妍见他还散着头发,于是就在一旁坐着,另拿了药膏来,将药膏抹在手上,给他揉着头皮,道:“这下手太狠了,头皮都肿了。”
庄政航拿着书遮了眼,道:“我想起来什么时候看过这书了,原是当初母亲病着,父亲领着我给她瞧方子的时候看的,后头母亲没了,父亲还拿了这书教我识字,再后头,父亲就说这是下九流的东西了。如今想来,是我记混了,将母亲记成大夫人了,见她好好的,就当母亲没死,于是就将这事忘了。”说着,心想庄大夫人病着,庄大老爷也没有给她看方子,可见,庄大老爷最喜欢的是他母亲,只是再如何喜欢,也不过是曾经罢了。
简妍听了,也不说话,半响道:“难怪你给你的两个小子起了那么个名,我原说论你的性子不该给广丹、广白起个药名,应当起个香艳些的名字。至于大夫人,也不能全赖到咱们身上,她自己咎由自取、心思重算一份,她儿子无事生非算一份,府里二夫人落井下石,给她请了庸医算一份。”说完,心想谁能料到庄大夫人装了那么久的病,这一会子竟是真的,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心里略有些内疚,但若是为了这内疚,就叫她忍着庄大夫人一辈子,她又是不能够的。
庄政航拿开书,笑道:“你当我为她内疚惭愧?我才不会呢,又不是我逼着她爱钱如命的。如今祖母那边说将契约田地都放在你这,咱们也算是今日有喜。”
简妍笑道:“虽无情一些,却也是这个道理。大夫人可怜,咱们也可怜,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庄政航叹息一声,道:“本说要给大夫人送终的,不想那样快。”仰头看着简妍,握了她的手,又道:“你就算是再恨我,也别死了,咱们两要是该死一个,你就叫我死吧。不然,你死了,依我的性子,怕是要偏的比父亲还厉害。”
简妍啐道:“无端端说这个做什么?还用你说,我心里头就是这样算计的。只你别气我,我活得长着呢。”
虽则两人嘴上吵闹,但到底府里死了人,神色间还是有些伤感,也因为那么个还有几年活头的人就这么去了,心里有些难言的对报应轮回的惶恐。
简妍道:“这两日听朱姨娘偷偷摸摸地来试探,仿佛是二婶已经知道你在外头有了许多间铺子的事,今日水田的事,她若知道了,定要说你如今得了地了,就该烧了那字据,叫你不能在外置办私产;再则说,你三弟那边知道了,也要打着替大夫人翻案的幌子闹一场。”
庄政航翻身枕在简妍腿上,搂着她的腰,脸贴在她身上,道:“早分了才好,随他们如何父慈子孝去,只别有错处就往我身上推就是。”
简妍伸手拍了拍他,眯着眼睛,心想庄政航定是猜到,若庄敬航要翻案,庄大老爷要向着谁了。
66、兄弟阋墙
庄大夫人若也是再生之人,定会在当初庄老夫人病重之时,给她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因为此时,那棺材是她自己躺了进去。
庄大老爷从始至终不露面,只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凭谁劝说,也不肯出来,不时地回想一下秦氏、王氏,见两个妻子临终之言,自己竟无一能叫她们如愿,心里越发悲戚,日日饮酒,酒醉间,依稀忘了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谁,不是对着庄敬航喊政航,就是对着庄政航说你母亲王氏如何。
庄政航这边见他如此,早伤透了心,也就不如何;庄敬航那边,听说庄老夫人叫庄大夫人葬在京城,并不叫人送她回杭州,葬在庄家祖坟里。
庄敬航伤心之下,便去寻庄大老爷,庄大老爷听了,仿佛没听见一般,口口声声撵他出去玩,又疯疯癫癫地叫他别吵到庄政航读书;庄敬航心中一阵惊涛骇浪,越发寒了心,日日跪在庄大夫人灵前,见前来帮手的王三老爷,不是巴结在庄二老爷面前,就是凑在庄政航跟前一声声舅舅自称。想来想去,庄敬航越发觉得若要庄大夫人九泉之下安息,只能靠着自己,于是在众人劝他回去歇息后,便寻了又儿、春晖,细问庄大夫人那日究竟为何被叫去上房。
又儿不敢隐瞒,将自己个知道的全抖落出来:“奴婢先是听说顾全、梁玉、顾妈妈、梁婶子全叫人绑了,梁玉家的女孩儿来,说是因为一起人命官司叫绑的。之后大夫人就叫人领到了上房。再之后,大夫人就一身血地叫扶了出来。”
春晖道:“大夫人临终前,少爷没来时,口中念叨着地没了。”
庄敬航闻言,便知道庄大夫人藏在外头的地没了,心想那地给谁了?看王三老爷巴结庄政航的样子,难不成就给了庄政航?
于是又出去,寻了芝盖、瑞草来问。
芝盖道:“那日顾大叔、梁大叔四口子叫绑走,后来又叫放了出来,如今就绑在柴房里,等着大夫人的事过了,就将这两家人卖了。”
庄敬航闭了闭眼,道:“带我去瞧瞧梁玉。”
芝盖为难,不敢答应;瑞草忙道:“这使得,小的跟那几个看守的相熟,每常在一起赌博,小的跟他们说一声就是。”
庄敬航点了头,于是就跟着瑞草向看守梁玉、顾全的屋子那边去,待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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